■黑武士
征途未完,請?zhí)釤羟靶?/p>
■黑武士
拍過《藍色大門》的易智言在2014年拍了一部電影叫《行動代號:孫中山》,一群中學生因為繳不起班費突發(fā)奇想,租了一輛卡車,買了一堆廉價面具,準備在半夜發(fā)動一場偷學校儲藏室的國父銅像來賣錢的行動??赐旰笪揖腿滩蛔∠?,先不管這個計劃有多白目、多有趣,也不管他們是因為號稱太窮才去劫銅像,幾十年以后,這些少年會不會記得,某個冷冷清清的凌晨,他們帶著美少女面具把那重得要命的銅像搬上卡車,然后駛過剛下過雨的西門町?
所以,我們常常懊悔不已,還來不及干一些瘋狂的事情就長大了。電影《練習曲》里面說:“有些事現(xiàn)在不做,一輩子都不會做了?!彼阅莻€安靜的男生決定一個人背著書包,環(huán)島迎著太平洋吹來的暖濕季風去騎行。因為搞不好哪天你突然掛了,或者沒走幾里路就氣喘吁吁,便再無實現(xiàn)的可能。
可能就像電影《全然大丈夫》里的胖少爺照男那樣,他一生最想做的事就是建一座世界上最酷的鬼屋,但這個怪想法從一開始就不被認同??墒牵@一點并沒有阻礙他飛翔,畢竟這么瘋狂的事情只有他自己了解,所以他根本沒有理會別人的非議。而大多數(shù)的人,包括我自己,每天匆匆忙忙,以為自己真的在做什么無比重要的事,但其實根本不曉得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有一天停下來,才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有個朋友,在拿到駕照后的第一天,早上五六點爬起來,自己一個人去隧道飆車。他說,當太陽從后視鏡慢慢像蒸汽一樣浮出地平線,他覺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握著方向盤的手好像也要飄浮起來了。而我只能苦笑著跟他說,自己的那本駕照放在抽屜里,被壓在了一疊便超宣傳單下面一年多。而誰曉得,最初我想學車完全是因為可以去飆車,那樣肯定很痛快。
那些瘋狂的構(gòu)想如果只存在于自己的大腦里,無論多么猖狂、多么囂張都無濟于事,連小朋友一有造火箭的想法,都會立馬翻《百科全書》搜集資料,而我們越長大卻越懶得動了,漸漸看不清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們?nèi)旧狭送涎影Y,染上了恐懼癥,把自己心血來潮想到的東西一次次打入冷宮。
這樣的生活,到底有幾分是你想要的呢?
每到年末,記事簿上的新年愿望多到?jīng)]辦法幾頁就搞定,但合上記事簿后,我們?nèi)匀粦械酶淖?,懶得變得有所不同。而且總有一些瑣事在那么剛好的時機冒出來,我們只能繼續(xù)躺在“安全島”上抬頭仰望椰樹,然后做夢、發(fā)呆。
現(xiàn)在的生活,只有在期末趕工開夜車的時候,會感受到幾分凄涼的瘋狂,但又和瘋狂無關(guān)。因為這樣的瘋狂只會讓人的精神處于崩潰狀態(tài),有種剎不住車的挫敗感。而真正的瘋狂反而是有力量的,可以讓你一秒直奔火星。那種瘋狂足以讓人繞著操場跑好幾圈,明明只有一個人在戰(zhàn)斗,卻好像是有一個集團的力量在推著你往前。
人們越長大,恐懼就越多,怕自己的瘋狂被人笑,怕自己的瘋狂和所得不成正比,更怕自己的瘋狂到頭來浪費了一堆金錢和時間。不能確定的東西與日俱增,所以我們的遺憾也越來越多,因為窮斃了,因為爛斃了,因為長大了、成熟了,所以輸不起,也就不能瘋狂。
阻擋我們瘋狂的理由有好幾萬個,讓我們瘋狂的理由卻好像永遠也找不到一個。而每天睡醒,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在我的腦中一閃而過,我繼續(xù)做著白日夢,可生活的顛簸總能讓它消失得一干二凈,反而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幼稚。記得小學時,有一次泡在圖書館看了一整天的《昆蟲記》,看罷,真的好想開一個全世界最大的昆蟲博物館。當然,之后依然不了了之。
有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真的要一事無成了,因為連一件很中意的事,可能有點偏門、有點瘋狂,自己都沒法做到拼盡全力。
中學的時候,班上那些談戀愛的男生、女生被教導主任等有經(jīng)驗的大人當成是在早戀。在常識里,在中學階段不能談戀愛便是鐵律,可是,對于曾經(jīng)我們這些對戀愛抱著獵奇的小朋友,怎么可能真的把時間點掐得那么準呢?難道戀愛也是你想喊cut就能cut的嗎?
那么,人們總是沒法在對的階段做被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大概也是種瘋狂吧。
我想到那個時候,有個男生去奶茶店兼職了好幾個月,終于買到了一臺二手機車,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英文課的時候,偷偷載著他喜歡很久的女生去兜風。
而瘋狂不會是生活的常態(tài),可是受夠了生活的平淡無奇的人又想得到一點刺激,即使是一些飄忽不定、一些游離也可以。于是,瘋狂變成了未成年人世界的專屬品,而在成年人的眼里,它是一個誘人的燙手山芋。
曾經(jīng)看過一個英國搖滾樂隊“石頭玫瑰”的紀錄片,當他們在曼徹斯特重新開唱的時候,排隊排了好幾天的人大多都是一些中年的上班族,他們有的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從法國、奧地利趕過來,有的一連翹了好幾天的班,買了很貴的票,只為了看偶像。
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們對此引以為傲,好像這一刻,那個興奮得跟得到糖果獎勵的小朋友一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自己,再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擋他們這樣做。
但無論如何,世界還是屬于我們的呢。
我們大概都只是在費力地等,等待那只蟄伏已久的老虎,什么時候會勇猛地沖出自己的心,那時,我們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生活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