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歷史》的敘事視角分析

吳暢暢

摘要：妮可·克勞斯于2005年創(chuàng)作的《愛的歷史》這本書，以多視角的敘事手法，圍繞《愛的歷史》這本書為中心，將故事中的所有人物串在一起，揭示了這本書對故事中的每一個人物的意義。本文主要從敘事視角這一角度出發(fā)，指出克勞斯使用多視角的敘事手法，僅僅圍繞《愛的歷史》這一個中心點，通過不同的人物的視角，從不同層次展現(xiàn)出人物各自對這本書的不同理解。多視角的敘事手法可以使讀者從不同層次和角度去理解作品，從而能全面和豐富理解作品的所凸顯的主題。

關(guān)鍵詞：多視角；創(chuàng)傷；愛；存在

妮可·克勞斯是1974年出生于紐約曼哈頓的一名猶太裔作家，至今創(chuàng)作出三部小說《大宅》（2010），《走進(jìn)房間的人》2002）以及《愛的歷史》（2005）。除了這三部長篇小說之外，她還創(chuàng)作很多短篇小說發(fā)布在《紐約客》、《哈珀斯》雜志，以及進(jìn)行詩歌和散文的創(chuàng)作。本文主要關(guān)注克勞斯發(fā)表在2005年的《愛的歷史》一書。小說以《愛的歷史》這本書為中心，通過這本書將故事中的人物以及人物背后的故事層層揭開。在小說中，《愛的歷史》一書是由劇中人物利奧所創(chuàng)作的一本書，小說中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圍繞這本書展開。通過不同人物視角，揭示出這本書與劇中人物的關(guān)系以及小說的主題。

一、《愛的歷史》中的敘事視角

敘述視角是作者有效表達(dá)主題的一種寫作技巧。多視角這一敘述手法的運(yùn)用原是為了給讀者提供更豐富的視域，使讀者從不同的維度感受到人物的想法、態(tài)度以及對同一件事不同的看法，從而引發(fā)讀者的認(rèn)同感，豐富作品意義。敘述視角是什么，申丹在其敘事學(xué)著作中給了一個簡單明了的定義：敘述視角指的就是敘述時觀察故事的角度。（申丹 2010：88）敘事視角又分為好幾類：第一人稱體驗視角、選擇性全知視角、全知視角以及攝像式外視角等。視角是傳達(dá)主題意的一個有效手段。

（一）利奧的敘事

為了區(qū)分多重的敘事視角，克勞斯在每一個人敘事的時候，在章節(jié)的右上方都有一個與此章敘事人有關(guān)的圖標(biāo)。在利奧敘事時候，一個心臟的圖標(biāo)，這個心臟筆者認(rèn)為可以有兩種理解：第一，代表利奧的心臟。因為在小說第一章節(jié)的時候，利奧就以第一人稱敘事的視角告訴讀者他心臟的衰竭。第二，可以從整部小說的結(jié)構(gòu)來理解，這個心臟代表的是利奧是小說的核心敘事者，或者說是小說的主要人物。在小說中，作為小說的主要人物的利奧，從一開始就幻想自己的死亡和對自我的否定的態(tài)度，至于利奧為什么會對生活如此消極，作者在開始設(shè)置了懸念。在讀完整本小說之后，讀者會發(fā)現(xiàn)作者對利奧這一人物的設(shè)置，從整體來看有兩種用途：第一：以利奧為代表展現(xiàn)猶太人民的創(chuàng)傷歷史。第二：在經(jīng)歷創(chuàng)傷之后所面對的生存危機(jī)即創(chuàng)傷的影響。

從小說一開始，利奧就希望以各種出人意料的辦法去吸引他人的關(guān)注。他不渴但是會去買一杯果汁，在人多的地方會故意將零錢散落一地等做法，只是為了引起別人的關(guān)注從而證明自我的存在。證明自我的存在成了利奧迫切想要完成的目標(biāo)。薩特曾在其代表作《存在與虛無》中，將人的存在分為自在的存在（Being in self）和自為的存在（Being for self），前一種存在指的是一種沒有意識，像物一般的存在，而后一種存在指的是一種有著自我精神的積極的存在。人作為一種有思想的存在，是一種自為的存在。利奧在這里尋求的就是這種存在意識。這種自我的存在感，需要得到他人的認(rèn)同才能得以實現(xiàn)。因此，利奧想得到別人的關(guān)注。終于，利奧找到了能夠得到很多人關(guān)注的事情，即當(dāng)裸體模特。這樣就可以得到渴望已久的存在感。

隨著故事的逐步深入，利奧原來是一個經(jīng)歷過納粹屠殺后存活下來的猶太移民。在納粹屠殺前，艾爾瑪被其父親先送往美國，利奧答應(yīng)她會很快去找她?？墒牵瑧?zhàn)爭阻礙了這一切。兩人之間的通訊由于戰(zhàn)爭而中斷，艾爾瑪則以為利奧已死。由于生活等各種原因，她嫁給了一個工廠主的兒子。因此，納粹對猶太人的屠殺成了兩人悲劇的主要原因。由于大屠殺，利奧與家人也都全部失去聯(lián)系，只有他幸存了下來，并把他故事寫了下來。在艾爾瑪被送走之后，納粹軍隊來的時候，利奧在書中這樣描述到：當(dāng)她走后，一切都破碎了。沒有一個猶太人是安全的。到處都散布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謠言，因為這些謠言我們難以理解，所以選擇不相信。直到走投無路，沒有選擇一切都太遲。（Nicole Krauss 2006：8）然后就聽到坦克的聲音。之后，利奧在樹林中躲了一年半，又在難民營待了六個月。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才拿到身份證明，可以移民到美國去找他心愛的艾爾瑪?？墒?，艾爾瑪此時已為人婦。戰(zhàn)爭帶來的創(chuàng)傷，家破人亡和失去愛人使得利奧從此就像一個隱形人在美國這個“避難所”中生存。這也是為什么利奧一直想要贏得別人的關(guān)注的原因。

弗洛伊德在《超越快感原則》中進(jìn)一步追問現(xiàn)代工業(yè)和戰(zhàn)爭創(chuàng)傷的外在現(xiàn)實根源?，F(xiàn)代工業(yè)和戰(zhàn)爭創(chuàng)傷揭示了人超越快樂原則、與生命本能對立的死亡本能。（陶家俊 2011：3）面對親人和愛人的離開，這種創(chuàng)傷使利奧不斷幻想自己的死亡。創(chuàng)傷經(jīng)歷受到意識的壓制，潛伏在潛意識層面，無法言說、無法知曉，但在創(chuàng)傷幸存者的記憶中不斷重復(fù)，并干擾著受創(chuàng)者的生活。（師彥靈 2011：5）同樣，這本《愛的歷史》是使利奧堅持下去的精神支柱和治療途徑。蘇珊·漢克在《破碎的主體中》考察過這種寫作療法對女作家自自身的治療作用。同樣，這種通過寫作來治療自我的方法，適用于他人。對于受傷者們而言，講述故事既是他們活下去的一個重要途徑也是他們活下去的基本目的。（尚必武 2011：7）

（二）艾爾瑪?shù)臄⑹?/p>

在小艾爾瑪敘事的時候，右上角的圖標(biāo)就變成了一個指南針。這個指南針是其父親戴維德留下的。這個指南針不僅代表了艾爾瑪對父親的懷念，這個指南針也是指引艾爾瑪行動的指針。

從艾爾瑪?shù)臄⑹轮?，可以看出在父親去世之后，母親就變得郁郁寡歡。在艾爾瑪首次出來敘事的時候，第二章的大標(biāo)題就是“我媽媽的悲傷”，一共分為34小部分，用數(shù)字標(biāo)出來。在這一章中，艾爾瑪基本上向讀者介紹了她父母和家庭的情況。父母相戀、相愛到她六歲時候父親去世。在這一章的十八小部分的時候，題目就是“我媽媽從未停止對我爸爸的愛”。在這里阿爾瑪說道：她對他始終保持著像他們相遇的那個夏天里一樣的愛。（Nicole Krauss 2006：45）以及為了堅持這種感覺，她放棄了整個世界。（Nicole Krauss 2006：46）艾爾瑪一直以為母親沒能再找到一個人相伴，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人。母親經(jīng)常對著書桌上父親的照片說話。艾爾瑪明白，即使我們都在身邊，媽媽仍然很孤單。（Nicole Krauss 2006：50）這是因為家中的每一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沉浸在對父親的懷念中，艾爾瑪希望母親可以重新快樂起來。因此，指南針在這里不僅代表了艾爾瑪對父親的懷念，更代表了父親給予她的力量。endprint

因此，在接到要求母親翻譯《愛的歷史》這本書的來信的時候，艾爾瑪看到了希望。在接下來借著給母親郵寄書稿的機(jī)會，她拆開了母親的回信?？吹侥赣H的回信太簡短，她就代替母親回復(fù)了那封信。就這樣，帶著自己對母親的愛，以及父親的力量，艾爾瑪總是希望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使母親幸福。艾爾瑪父母之間的愛，正好與利奧寫的《愛的歷史》和小說《愛的歷史》相對照，這里從艾爾瑪口中告訴讀者的她父母的愛的歷史，是對利奧和他的艾爾瑪愛的愛的歷史的一種呼應(yīng)。兩種不同經(jīng)歷的愛的歷史。

（三）里特維諾夫的敘事

在里特維諾夫敘事的時候，右上角變成了一本書。這本書代表的含義有兩個：第一，就是利奧所寫的《愛的歷史》；第二，代表的是自我懺悔之書。因為里特維諾夫以為利奧已經(jīng)死了，所以他把利奧用意第緒語寫成的《愛的歷史》，翻譯成了西班牙語出版了，可是這一行為讓他自責(zé)不已。在書中，里特維諾夫敘事的時候，他將自己“霸占”利奧的勞動果實愧疚的心情充分表達(dá)出來。有一段這樣描述到：那天晚上，在羅莎睡著以后，利特維諾夫就把自己鎖在廁所里。他現(xiàn)在幾乎每晚都如此，因為他不想讓妻子聞到自己在上廁所的味道。當(dāng)他坐在馬桶上的時候，他讀了編輯給他那本書的前幾頁，他哭了。（Nicole Krauss 2006：69）他知道對于利奧來說，這本書是他的人生和記錄他存在的“證據(jù)”?？墒钱?dāng)他把這本書“拿走”之后，關(guān)于利奧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利奧存在的一切都被磨滅了。雖然，這本書讓他收獲了名譽(yù)，并因此被邀請到大學(xué)里成為教授。對于他自己來說這本書就如一本懲罰之書，記錄著他的“犯罪”以及對朋友的背叛。

在面對著這樣的心理壓力之下，在里特維諾夫臨死之前，他把利奧的名字重新加在書的前面，并附上了說明。這樣的做法也算是里特維諾夫?qū)ψ约旱囊粋€交代和改過。

小說中的另一個人物伯德則借助這本書成為深入與姐姐溝通的橋梁。因此，對于伯德來說這本《愛的歷史》是其與姐姐真正交流的開始。到此故事中的所有人和事都圍繞這本書動了起來。這本書成了所有故事的線索，將故事中的人和事聯(lián)系起來。

二、結(jié)語

小說以《愛的歷史》為題，與作品中主人公利奧寫的書同名。這本書對于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意義。對于作者克勞斯來說，這是展現(xiàn)猶太民族和歷史的書。對于利奧來說，這是一本支撐他活下去和記錄著其存在、傷痛的書。對于其戀人艾爾瑪說，是一份永遠(yuǎn)埋藏在心里難以割舍的回憶。對于他們兩人的兒子艾薩克來說，這本書是童年的回憶，是對母親的回憶。對小艾爾瑪說，這本書是父母愛情的見證，有父親的味道，是母親可能再次幸福的希望。對于里特維諾夫來說，這是一本自我懲罰之書，讓他永遠(yuǎn)記著自己對利奧所犯下的罪?？藙谒雇ㄟ^不同人物的視角，用《愛的歷史》這本書將所有人物聯(lián)系起來，表現(xiàn)出每一個人物對這本書的不同理解，使得作品的意義更加豐富，也使得主題意義更加凸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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