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釀雪月,更與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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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邀明月,鮮花釀初雪,世間風物雖有不同,卻又在不經(jīng)意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楊崇演筆下的相互映襯,成就一個又一個絕美佳話。就像人與人之間,雖隔千山萬水,依然能讓心靈契合得剛剛好,我的心里有適合你的形狀,你的心里藏著我的秘密。只待相見時分,一眼萬年,我不說,你就能懂,就像明月懂得清風的灑脫,初雪明了鮮花的心意。
風,是自然的恩賜,也是人最親昵的伙伴。
風,有著許許多多親切的乳名—暖暖,是春風的名字吧;習習,是夏日涼風里最爽心的一個詞吧;颯颯,是秋風的乳名吧;烈烈,是冬風的姿態(tài)吧。
“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范仲淹離座舉杯,裳袂飄飄,叫人歡喜,“心向往之”。千年孤鴻的東坡先生,在一個中秋之夜,臨風望月,深情地說:“我欲乘風歸去?!薄坝駱渑R風、玉竹臨風”多美的詞句!一如風的樣子,動感十足—風景是風之景,沒有風之動,也就沒有景色的萬千姿態(tài)。
臨風之人,必心生搖曳。多情的詩人開始“小樓昨夜又春風”的遐想:相思的情人開始“風中一朵雨做的云”的吟唱。只是,《詩經(jīng)》中的“風”是民間的歌唱,反映的是平民的疾苦和歡樂,與貴族和王侯的歌詠截然不同。
“叮嚀叮嚀嚀”,風鈴無風不鈴。很喜歡余光中的《風鈴》:“我的心是七層塔檐上懸掛的風鈴/叮嚀叮嚀嚀/此起彼落,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風的智慧無人能及,它的心智總是善于借用一切,讓無形成為有形,讓無聲成為有聲。
風,莫非是世上最大的慈善家?不然,它為何總能猜測出太陽的心情—熱了降溫,冷了提前通知萬物做好越冬準備,該添衣被的添衣被,該冬眠的冬眠。
風,無窮且不息,潤物無形中。在四季的輪回中,風不分白天黑夜,冬夏秋春地吹,從古吹到今。風吹來了情感、思想、文學、藝術(shù);不知不覺中,風又把它吹來的一切吹走了。
人類狹隘得似一個口袋,總是把風的成果裝進自己的口袋之中。然后,又總是對它視而不見—眼睛總是只能看見能見到的事物。
花是上天賜給人間,讓人賞心悅目的尤物—且不論則天皇帝欽點的花王牡丹是如何的天姿國色、傾倒眾生,就是那春風吹過,路邊星星點點的野花,也是讓人流連。
花之嬌、之美、之艷、之暖、之勁、之華貴、之妖嬈、之雍容、之典雅、之嫻靜,鬧得人不看不忍心,看了走不脫。
花之純凈、之精粹、之鮮艷、之淡雅、之玲瓏、之輕盈、之熱烈、之冷峻、之含羞,排山倒海般直撲眼球,叫人心花怒放。
女人天生愛美,別一朵花在鬢角,人面花朵相映,風情萬種,但是這可不是女人的專利,詞人就有“醉里簪花倒著冠”之瀟灑。
花自然不會為美麗而綻開,而是因為綻開而美麗。女人如花,花為君開;男人愛花,憐而護之。
“花非花,霧非霧”—是對人生的感悟,抑或一切色相皆空的感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是告訴人們花期短暫,勸君且行且珍惜?
想起了“拈花一笑”的典故—釋迦牟尼與眾僧講法,忽然沉寂下來,拈起一枝花,對著眾僧微笑。眾僧不解其意,面面相覷,唯迦葉尊者有感于心,點頭回應(yīng),與佛祖相視一笑……這一相還的微笑,使他得以繼承衣缽。
拈花一笑,盡化萬千清苦。擁有一棟別墅是好的,有一處心靈的花園更讓人神往—花園里,有泉水叮咚,有奇花異草,清風徐來,暗香盈袖,蜂兒在花間嗡嚶,鳥雀在枝頭鳴啾……人生還有什么不能滿足的呢?
幸福的人生就像一朵花,是由幾片簡單的花瓣組成的。第一片花瓣叫希望,正如水手所唱:“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第二片花瓣叫勞動,正如《詩經(jīng)》所書: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第三片花瓣叫愛心,正如詩人白玲所寫:“我望她一眼,她回眸一笑,生命從此蘇醒了……”
每一朵花都有盛開的理由—如果花不鮮艷,也許葉子青翠欲滴;如果花和葉子都不漂亮,也許枝干長得錯落有致……
在校園的花壇前,孩子們的微笑最像花。一個一個家長陸續(xù)接回自己的孩子—一朵一朵的兒童笑,最深入人心,迷人,養(yǎng)人。
一花一世界,一花一人生。不如就學學花兒吧,該開就開,該謝便謝,開時感恩,謝時無悔,隨緣隨性。
雪,是詩人的盛宴?!对娊?jīng)·采薇》最早記錄了詩意的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p>
孩提時,雪和我們是青梅竹馬。
早晨在雞鳴聲中醒來,一片奪目的白色裝滿了整個窗子。早起的大姐在院子里堆了個雪人,當我揉著惺忪的眼睛問她是誰時,大姐不無幽默地說:“她是你的媳婦?!?/p>
于是,農(nóng)家小院里的雪地上,就蕩起笑的漣漪。我奔跑著,歡呼著,像真的娶了媳婦,用熱烈的擁抱去迎接那個冰清玉潔的身軀。
或許是饑餓的本能,很多孩子便把雪花想象成了白面,一團一團地塞到還沒有生長胡子的嫩紅的雙唇里,直把多情的童年在口里融化。
雪不見停,雪花一片一片地降落,飄飄灑灑就像仙女散花,落了個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凈!
大雪如被,瑞雪兆豐年。若說詩人愛雪帶著幾分矯情,那么農(nóng)民對于冬雪的愛則愛得深沉。
“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并作十分春。”宋人盧梅坡的詩,未必最佳,卻是我極喜歡的。自古以來,雪與梅,如影隨形,難分難解,別有一番風味。
這幾年暖冬,我非常盼望下雪,哪怕是一場小雪也好。什么時候南方還能再下雪呢?我一直在期盼著。也許,再沒有這樣的情景了,也許,過不了幾年,還會下雪,也許沒有“也許”。
我愛神奇的雪花,美妙的雪花,俊俏的雪花。昨日,我的夢中“六月飛雪”,有清雅麗影踏雪而來—細碎的呼吸、紅暈著臉微低了頭的、外表冷矜而內(nèi)心溫情的、無絲毫脂粉俗艷的,梅一般的女子。晶瑩的雪,是一面鏡—讓所有美好的靈魂自然升華,也讓所有骯臟的靈魂自覺羞愧。
雪的結(jié)局有兩種,一種是干干凈凈地來,干干凈凈地去;一種被雜沓的腳步踩臟,連同雜沓的腳步消融。我想成為前者。
月球是全世界的,但月亮似乎只是中國的。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如果無月,我們是不是少了情感的寄托?“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如果沒有一個李白的月亮,嬰兒的天才教育拿什么當教材?
月,是溫暖的柔情蜜意,“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這是古典式的,“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這是現(xiàn)代式的。亙古不變的柔光沐浴著永遠嶄新的愛情。
“天上一個月亮,水里一個月亮,天上的月亮在水里,水里的月亮在天上……”只有水,才能把月亮請到地上。天地間,只有清凈的水和圣潔的月亮才能締造唯美的愛情。
不知是月亮捕獲了我們的想象力,還是我們的想象力躍上了升升落落的月亮,月亮真的是最能代表我們的心。
月如人生,人生如月。月有陰晴圓缺,人也有離合悲歡。一圓一缺,月之常也!一離一合,人之常也!
天上一個月,地上一個人,孤獨的一個月兒仿佛是孤獨的一個人兒的照影?!盎ㄩg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人生是一次孤旅,我們大都走在寂寞的時空里。
對月,如對佳人,如對奇花,如對神明。慢走在小區(qū)里,一曲《彩云追月》傳來,腳步輕盈。抬起頭,月亮在一片一片的云彩中間穿行……
記得那一年中秋,月光碎銀般灑落,坐在如水溶溶的光影里,凝望月亮,好奇地問奶奶,月亮是什么?離我們遠嗎?上面有沒有人?他們現(xiàn)在干什么?一連串問題把奶奶惹笑了,她說,看,上面有一棵桂樹,有一個吳剛叔叔,還有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嫦娥”奔月,對酒當歌,夢想照進現(xiàn)實。中國的月亮,在“天宮”的探月中有了新的表情。照得國人心舒暢,照得西天夜如水,照得人家臉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