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話悲涼

宋海嘯+李佳

摘要：海明威在《老人與?！分兴茉斓摹坝矟h形象”一直為人津津樂道，但是，“硬漢”內(nèi)心精神世界受到欲望驅(qū)力而呈現(xiàn)非單一性。本文以拉康欲望理論的三個方面——他者欲望、欲望不可能性和無意識的欲望來分析桑迪亞哥的另一面形象。

關(guān)鍵詞：海明威 《老人與?！?拉康 欲望理論

中圖分類號：I56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5349（2017）15-0081-01

海明威于在古巴創(chuàng)作的《老人與海》，分別在1953年和1954年榮獲普利策獎和諾貝爾文學(xué)獎。海明威筆下的老人被較多評論家和讀者們認為是硬漢，是一個能被打壞，但絕不會打敗的錚錚硬漢。但筆者卻認為，除以上眾所周知的觀點外，老人只是一位凄涼的硬漢子。桑迪亞哥在書中無母、無妻、無子、無魚，這么一個“四無”老人的晚年或多或少都是悲涼的，是什么樣的驅(qū)力使得一位老人可以忍受84天一無所獲的失落？

一、老人的欲望就是他者欲望的體現(xiàn)

拉康欲望理論的一個基本原則即“人的欲望就是他者的欲望”。上世紀50年代中期以前，他者指代的是“他人”或者“小他者”，而在50年代中期以后，隨著索緒爾和雅各布森語言學(xué)的引入，人的欲望就是大他者的欲望，不單單是象征秩序中他人主體的欲望，更確切的是指主體在象征秩序中的欲望。簡單來說，小他者是生活中的他者；而大他者是無意識認知，如語言文化規(guī)律法則等，是一種他在性的結(jié)構(gòu)力量。

桑迪亞哥渴望通過捕獲大魚，得到他人的認可與尊重，尤其是小男孩這個小他者的認可，老人竭力塑造心目中理想的他者形象。其實，老人始終都渴望得到家人的愛。他的欲望缺失是由于對母親這個大寫他者的欲望，而當他意識到這個原始欲望始終不能被實現(xiàn)，欲望主體轉(zhuǎn)而投注欲望，尋求他者?！案赣H”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征，欲望主體的真正承認是由一個第三者——大他者來實施完成。面對小男孩，桑迪亞哥希望自己是小男孩的父親，成為小男孩的父親，是替代的一個能指。老人希望小男孩是自己的孩子，在老人出海捕魚的過程中，老人有感而發(fā)“要是小男孩在就好了”多達八次。

“他眺望著海面，發(fā)現(xiàn)他此刻是多么孤單……于是他發(fā)覺，一個人在海上是永遠不會感到孤單的。”那么老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感到孤獨呢？事實上，毋庸置疑，桑迪亞哥是孤獨的。他眺望著水面， 在一望無際的浩瀚大海面前，在無意識層面，老人孤獨感被激發(fā)出來，但當他看到海面上的一群野鴨時，他又仿佛看到了鏡像中的自己，從欲望的主體轉(zhuǎn)換為欲望的他者，在凝視他者的同時也在凝視自己。其實，自己是有伴的，小男孩不就是自己的伴嘛，按照小男孩的期許，按照他人指給自己的理想形象看自己，以使自己成為令人滿意的，值得愛的對象。因此，老人又故作堅強地自我暗示，一個人在海上是不會孤單的。

二、老人欲望的不可能性

“我恨抽筋，他想。這是對自己身體的背叛行為……但是抽筋，是丟自己的臉，尤其是一個人獨自待著的時候。”

其實，桑迪亞哥是令人同情的。欲望主體深陷他者欲望的漩渦里，不可自拔。食物中毒而嘔吐是一種在別人面前丟臉的事情，由于身體不適而產(chǎn)生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在老人意識里是丟人的，老人把欲望主體性的獲得建構(gòu)在他者的場域中，其實是他自我的分裂與否定。而老人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也忍受不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抽筋的手也使老人感到丟臉，其實，老人真正反感的是由于對欲望主體認識的支離破碎，左手是自我整體的一個部分，老人不能完完全全接受自我，這個現(xiàn)象衍化出老人在他者欲望中的奴隸性，這種主奴關(guān)系使老人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欲望而屈從并接受他者的欲望，就像器官移植中自身免疫細胞自然地對外界影響產(chǎn)生排異反應(yīng)。

三、老人的無意識的欲望

拉康認為“言語是欲望進入象征秩序的通道，也是欲望得到承認認可和辨認的場所”。欲望主體一直處在矛盾狀態(tài)，老人的欲望變成了循環(huán)性的一個欲望對另一個欲望的替代，在無意識的場景中，桑迪亞哥既對于這條大馬林魚表示同情與尊敬，又堅定自己屠殺它的決心。這時的老人是一個分裂的主體，而且其中的分裂是不可彌合的。這條大馬林魚即像老人的投射，沒有食物，陷入困境，即將死去；而老人的處境并不比手中的獵物樂觀，生活不景氣，陷入捕不到魚的困境，逐漸老去面臨死亡。因此，老人看見水中的魚就像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悲憫之心油然而生。在老人的無意識里，沒有人有資格吃這條魚，這條魚曾經(jīng)是多么雄偉高貴；同樣，沒有人有資格嘲笑老人江郎才盡，他曾經(jīng)擁有多少輝煌的戰(zhàn)績。老人依舊要殺掉馬林魚，同樣，老人也將被他者的欲望幻影折磨到底。把他者的欲望看作自己的欲望實則是主體欲望的幻想，主體身上所啟動的不是對于欲望的滿足，而是摧殘。

四、結(jié)語

老人每取得一點勝利都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最后遭到無可挽救的失敗，老人最后拖回來的是一架巨大的魚骨，老人對孩子說自己失敗了， 而這句坦白，是老人脫胎換骨的成長，是一個勝利的失敗者，一個失敗的英雄的客觀評價。這樣一個“硬漢子”形象，走出欲望的牢籠，卸下偽裝的自己，把堅強降解，與面具分離，不再活在他人的欲望陰影下。

參考文獻：

[1]厄尼斯特·海明威. 老人與海[M].北京：海豚出版社.

[2]吳瓊.雅克·拉康閱讀你的癥狀[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2011.

責(zé)任編輯：于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