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莊巡禮——呂薩呂斯酒堡

劉慶

酒出自農作物，是飲品，更是文化。在中國的唐代，大詩人李白 “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這里的“酒”代表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天人合一”及“至人”的精神境界。在西方的古希臘羅馬神話寓言中，在《圣經(jīng)》及各類史詩中，酒是獎賞也是禁忌?？梢哉f，酒與人類的文明、藝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它自始至終都浸淫在文學、戲劇、繪畫、音樂中。

開設“文化交流”欄目旨在系統(tǒng)介紹葡萄酒的歷史、典故及相關知識。

暢銷書《自然契約》和《拇指一代》的作者，法蘭西學院院士、法國當代哲學家米歇爾·塞爾曾經(jīng)贊頌道：“呂薩呂斯酒堡（Chateau dYquem of Lvsa-Lvsi）并不僅僅屬于呂薩呂斯（Lvsa-Lvsi）家族，它還屬于法蘭西，屬于歐洲和整個世界。就像沙特爾大教堂、拉威爾的《波萊羅舞曲》、莫奈的《睡蓮》一樣，它屬于你，也屬于我。”

呂薩呂斯酒堡又稱伊甘酒莊，是波爾多地區(qū)歷史最悠久的酒莊之一。中世紀，法國阿基坦（Aquitaine）女公爵嫁入英國皇室，后成為英國皇后，呂薩呂斯酒堡的領地隨之歸屬英國皇室。經(jīng)過法英百年戰(zhàn)爭，法王查爾斯七世1453年收回阿基坦，酒堡之地又回到法國懷抱。1593年12月8日，Jacques de Sauvage以自己的封地協(xié)議交換了當時為皇家領地的酒堡所在地。隨后在16世紀開始建造酒堡，Sauvage家族不僅修建了古樸而宏偉的酒堡，還陸續(xù)將酒莊周圍的葡萄園購入名下，逐漸完善了呂薩呂斯堡的雛形（當時還不叫呂薩呂斯堡，而是Sauvage家族的酒堡）。具有400多年歷史的呂薩呂斯酒堡最初的莊主Jacques于1711年被法國國王路易十四正式授予貴族爵位，從此呂薩呂斯酒堡便有了貴族血統(tǒng)。

1785年，F(xiàn)rancoise-Josephine de Sauvage dYquem嫁給呂薩呂斯伯爵， Sauvage的酒堡作為嫁妝歸入?yún)嗡_呂斯家族。所以，1785年才是呂薩呂斯酒堡被正式命名的年份。新婚三年后呂薩呂斯伯爵因病逝世，F(xiàn)rancoise-Josephine接過家族產業(yè)管理并創(chuàng)造出呂薩呂斯酒堡最絢麗的一段歷史。當時呂薩呂斯酒堡的甜白酒深受世界最著名的葡萄酒鑒賞家欣賞，越來越多地位顯赫的人物如總統(tǒng)托馬斯·杰斐遜和俄羅斯沙皇都成為酒堡的“信徒”，呂薩呂斯酒堡葡萄酒的市場需求量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大。為了迎合市場需求，Josephine在1826年又建造了一個新的酒窖，而呂薩呂斯酒堡和呂薩呂斯家族也在這次擴張之后迎來了一段長時間的繁榮。1851年Josephine去世，然而似乎她的靈魂為呂薩呂斯酒堡帶來了好運，在4年后的1855年波爾多葡萄酒莊分級評審中，呂薩呂斯酒堡是唯一被定為超一級酒莊（Premier Cru Superieur）的酒莊，其聲譽力壓拉菲酒莊、拉圖酒莊、瑪歌酒莊和奧比昂酒莊。但是好景不長，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爆發(fā)使得呂薩呂斯酒堡停滯發(fā)展多年，有好幾年甚至滴酒未釀。

戰(zhàn)爭結束后，貝特朗·呂薩呂斯侯爵接手酒莊管理。在他管理的半個世紀里，酒堡再顯輝煌。當時，波爾多各酒莊懂得如何開拓國際市場的人極少，貝特朗·呂薩呂斯侯爵與幾位同仁共同創(chuàng)建了以品酒為主要市場策略的紀龍?zhí)厥√丶壘魄f聯(lián)合會，親自擔任會長長達40年。1966年，膝下無子的貝特朗·呂薩呂斯將酒莊管理權交給弟弟的兒子亞歷山大·呂薩呂斯伯爵。

1968年，呂薩呂斯酒堡傳到最后的貴族亞歷山大·呂薩呂斯伯爵手中，亞歷山大伯爵精心管理酒莊36年，使古老的酒莊不斷發(fā)展。然而，400年家族繼承最終仍然惜敗于現(xiàn)代商業(yè)的最后一擊。1999年，呂薩呂斯家族成員開始拋售自己的股份，LVMH集團獲得呂薩呂斯酒堡的絕大部分股份，成為酒莊的新莊主。

2004年5月，亞歷山大伯爵退休，擁有呂薩呂斯酒堡235年的呂薩呂斯家族正式將管理權交給法國精品業(yè)龍頭LVMH集團，這個古老酒莊400年來第一次由家族擁有轉為家族與大型集團共同擁有，白馬酒莊的總管皮埃爾路赫接任酒堡總管。許多葡萄酒愛好者對這一并購有些惋惜，認為濃厚的商業(yè)味會毀了呂薩呂斯酒堡藝術品般的葡萄酒，不過大多數(shù)業(yè)內人士認為酒堡并入LVMH集團是值得慶幸的，因為LVMH集團才能使呂薩呂斯酒堡在世界奢華品牌中的地位得到強化。

呂薩呂斯酒堡這座歷史悠久的頂級酒莊位于法國波爾多市西南30公里處一座海拔250米的坡頂上，其建筑歷史可以追溯至12世紀。這里具有蘇玳產區(qū)（Sauternes）最好的氣候條件。在秋天的采收季，這一帶常常彌漫著濃厚的晨霧。來自希隆河的支流加龍河水溫較低，在蘇玳北邊的Barsac村注入水溫較高的卡納河，冷熱河水混合形成潮濕的霧氣，使附近的葡萄園很容易滋長貴腐霉。除了多霧，跟隨而來的常常是陽光普照的天氣，可以適時地抑止霉菌發(fā)展過快而轉變成為有害的灰霉菌。在這相當脆弱的均衡點上，決定了波爾多貴腐甜酒的美味命運。可以說呂薩呂斯酒堡是波爾多東南部蘇玳產區(qū)的王者。

過了希隆河，又經(jīng)過一段緩坡路，車行不久就到了呂薩呂斯酒堡。酒堡所在山丘是蘇玳貴腐甜白酒產區(qū)地勢最高的。眾所周知，貴腐菌的成長需要霧氣，但霧氣過多或過少都會降低貴腐葡萄的質量。霧氣過少，貴腐菌不會成長，而霧氣過多又會使貴腐菌轉變成灰霉菌——灰霉菌是葡萄的大敵，會使葡萄腐敗變質。貴腐菌的最佳培養(yǎng)條件是秋季晚間生成的霧氣，但霧氣必須在轉天午間前后散去。某些年份，其他酒莊因霧氣過多或過少影響貴腐菌的健康成長，而呂薩呂斯酒堡獨特的地理位置保證其葡萄園里的霧氣恰到好處，是當?shù)刈钸m宜貴腐葡萄生長的地方，得天獨厚的風土條件使呂薩呂斯酒堡生產出無與倫比的甜白葡萄酒，讓品鑒者為之傾倒，并以此在1855年的波爾多官方評級中被評為波爾多產區(qū)唯一至高無上的特級莊。

呂薩呂斯酒堡100公頃的葡萄園順坡而下，幾乎環(huán)繞在城堡周圍的礫石圓丘上。上層土壤很干燥，能從平滑的鵝卵石層及粗糙的礫石層中吸收熱量，而其下方的黏土層又有非常好的儲水能力，土壤的排水功能則要歸功于呂薩呂斯酒堡于19世紀開始建造的大型排水管道網(wǎng)絡（總長超過100公里）。

跟所有蘇玳產區(qū)所生產的貴腐甜酒一樣，呂薩呂斯酒堡80%是Semillon葡萄，Semillon葡萄的皮薄，方便霉菌的菌絲穿透成為貴腐葡萄，而且常帶有迷人的蜂蜜香氣，加上存放的耐久性，是波爾多地區(qū)最重要的白葡萄品種。在釀造甜白葡萄酒過程中還會調配一些Sauvignon Blanc和少量Muscadelle葡萄。由于兩河之間峽谷的晨霧和午后充裕陽光的特殊氣候條件，會使葡萄感染一種“貴族霉”，霉菌會吸取葡萄的水分而提升糖分；白天燦爛的陽光和涼爽的秋風又會抑止葡萄的腐爛，并高度濃縮了糖分，這就使葡萄自然干縮、糖分增高、果香豐富，成為可以釀造精致優(yōu)雅甜葡萄酒的貴腐葡萄。

葡萄樹齡只要達到45年就會被砍掉，休耕3年，待地力恢復后再種植。目前，葡萄樹平均年齡為25年。呂薩呂斯酒堡的葡萄收割和采摘一般都是手工完成的，葡萄不僅要經(jīng)過連續(xù)的篩選，更要一顆一顆地單獨嚴選，來確保摘下來的每一顆都是徹底成熟的。有“滴金莊園”之稱的呂薩呂斯酒堡對葡萄篩選過程是出了名的嚴苛，一棵葡萄藤上的葡萄只能釀造出一杯葡萄酒，有時候，如果酒堡認為酒的質量不夠格，整年都可能不出產任何一瓶酒，這種情況在1972年、1974年和1992年都曾發(fā)生過。

2009年年份酒堪稱呂薩呂斯酒堡近20年的巔峰之作。雖然貴腐菌出現(xiàn)較晚，但那年秋季老天給予特別的恩惠，溫度、降水等氣候條件和1947年、1949年很相似，沒有出現(xiàn)影響貴腐生長的極端天氣，150名員工多次往返于田間，挑選被貴腐菌侵染狀況最成熟的葡萄，一直到11月下旬才結束。雖然無法和1985年采摘到12月才結束的情況相提并論，但也屬歷史上晚收的年份。對華美的貴腐葡萄酒而言，晚收像一場豪賭，是需要勇氣的，因為晚收的另一種可怕的結局是——只要碰上入冬前的極端氣候，葡萄會大量損失甚至顆粒無收。在蘇玳地區(qū)，可能只有殷實的呂薩呂斯酒堡才敢這么做。這次呂薩呂斯酒堡又“賭”贏了，2009年的酒體非常飽滿、平衡，雖未完全展開身姿，但已可感受到其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微微的黃油和橙類水果味，回味復雜且悠長，看來當年的貴腐菌確實恪盡職守。如果貴腐菌侵染不充分，蘇玳的酒是做不到那么復雜的結構的。這款酒的陳年能力不可估量。盡管呂薩呂斯酒堡的新酒已很好喝，但只有喝了這座甜酒圣殿10年以上的年份酒，才能真正體會到法國蘇玳甜白酒產區(qū)名莊的深厚實力。

葡萄酒大家都喝過，但是除了分得清紅、白葡萄酒之外，大多數(shù)人對葡萄酒的品種和釀造方法知之甚少。而走進葡萄酒的世界，你會發(fā)現(xiàn)上帝給予人間的恩賜太多了，而其中最大的恩賜莫過于貴腐甜酒。第一口醇厚而甜蜜，些許糖分掛杯，深厚綿長的酒香，讓人舉頭即可望見窗外無垠的葡萄園，頓覺那一刻的遺世獨立。呂薩呂斯酒堡1992年的貴腐甜酒猶如一個優(yōu)雅女人，讓遇上她的人無不驚艷。而更讓人驚訝的是，看上去閃爍著美妙金色、聞起來芬芳撲鼻、有著“液體黃金”之稱的“美人”，竟然是用腐爛發(fā)霉的葡萄“煉”成的，這正是貴腐甜酒的傳奇之處。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口中的“王者之酒，酒中之王”，說的就是遭遇貴腐霉的葡萄所釀制的貴腐甜酒。

用貴腐霉侵蝕過的葡萄釀酒，并非呂薩呂斯酒堡的創(chuàng)舉，只不過呂薩呂斯酒堡歷史悠久，名聲赫赫。1993年，呂薩呂斯酒堡舉行了家族的400年慶典。

關于蘇玳貴腐酒的起源有兩大傳說，都有一些神秘色彩。一種傳說是：1836年，有一個祖籍德國的波爾多酒商，他的酒莊是博姆村的白塔酒莊，他想等到漫長的秋雨季節(jié)結束后再開始采收葡萄。結果，太陽出來后，葡萄收縮變干，“貴腐”發(fā)生，他得到了理想的甜白酒，大獲成功。第二種傳說也很偶然：1847 年，伊甘酒莊莊主德·呂薩呂斯侯爵去俄國旅行遲歸，他行前曾下令，要等他回來后再開始葡萄采收。老天幫忙，當年“貴腐”表現(xiàn)優(yōu)異，釀出了極品酒。

葡萄酒界的人都知道，如果說索甸村（Sautenes）是生產貴腐酒的圣地，那么呂薩呂斯酒堡便是圣地中的殿堂。在法國所有生產貴腐酒的酒莊中，呂薩呂斯酒堡是唯一一家雄踞一級酒莊之上的特級酒莊。從1968年接手以來，亞歷山大·呂薩呂斯伯爵一直維持著酒堡在全球貴腐甜酒界無人可及的地位。伯爵立下一個規(guī)矩，葡萄的甜度必須保證每升果汁內含有340克以上的糖分才能采收，所以每年都得冒著全部葡萄爛光的風險。

即使1999年LVMH集團正式入主這座全法國最知名的酒莊，但莊內的一切事務仍然還是由亞歷山大伯爵管理。伯爵常說：“沒有失去一切的勇氣，將永遠無法致勝?！彼麍?zhí)著的釀酒精神讓業(yè)界萬分敬佩。不管家族的名字呂薩呂斯是否將繼續(xù)標在呂薩呂斯酒堡的酒標上，但至少在酒迷的心中，呂薩呂斯酒堡的榮耀將一直屬于呂薩呂斯家族。

呂薩呂斯酒堡的貴腐甜酒耐久藏，歷經(jīng)百年而更加甜美。一般而言，呂薩呂斯酒堡的酒要6年后才上市，比如呂薩呂斯酒堡2001年底推出的是1996年的酒；而2001年份的更被打出100分，據(jù)說起碼可以存放100年以上，絕對是一個擁有永恒魅力的美人。

時尚教母香奈爾說：一個女人應該擁有兩樣，優(yōu)雅而驚艷。作為葡萄酒，呂薩呂斯酒堡葡萄酒亦是如此。一瓶1784年的呂薩呂斯酒堡葡萄酒，1986年由倫敦佳士得拍賣行售出，售價高達5.6588萬美元，創(chuàng)下當時白葡萄酒售價的最高紀錄，而它曾經(jīng)的主人就是美國第三任總統(tǒng)杰斐遜。18年后，紐約葡萄酒商扎奇斯和洛杉磯沃利斯共同舉辦的葡萄酒拍賣會上，單瓶1847年的呂薩呂斯酒堡葡萄酒拍賣額高達7.1675萬美元，再次刷新白葡萄酒拍賣紀錄。2014年3月26日，法國總統(tǒng)奧朗德在愛麗舍宮為習近平主席和夫人彭麗媛舉行了盛大國宴，前菜即是佐以1997年的呂薩呂斯酒堡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