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群
摘 要:敘事學的發(fā)展一波三折,20世紀80年代逐漸遇冷,而90年代后,其又走向了復興,本文擬從敘事學對解構主義的借鑒與超越兩方面來分析解構主義對敘事學發(fā)展的影響。
關鍵詞:解構主義;傳統(tǒng)敘事學;新敘事學
“敘事學”最早見于文藝理論家托多羅夫1969年發(fā)表的《<十日談>語法》一書中,他在該書中寫道“這部著作屬于一門尚未存在的科學,我們暫且將這門科學取名為敘事學,即關于敘事作品的科學?!盵1]事實上,60年代中期以來,在結構主義思潮和俄國形式主義代表普羅普《民間故事形態(tài)學》的雙重影響之下敘事學逐漸形成并在之后的一段時期占據(jù)了重要的位置,然而自80年代中后期開始,敘事學理論便遭到排斥,逐漸走向衰落。但在90年代后,敘事學以全新的面貌重新走進了人們的視野,即“新敘事理論”?!靶聰⑹聦W指的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西方的后經(jīng)典或后現(xiàn)代敘事理論。”[2]在經(jīng)典敘事學遇冷之后,西方學界對其現(xiàn)狀發(fā)表了不同的看法,一部分學者認為其已經(jīng)死亡,一部分學者認為其發(fā)展成了后經(jīng)典敘事學。而我認為敘事學并沒有走向死亡,而是在新的語境下帶著更加豐富的內(nèi)涵重新登上了舞臺。正如馬克·柯里所言“多樣化、解構主義、政治化——這三者便是當代敘事學轉折的特點?!薄敖鈽嬛髁x這個術語可以當作一把傘,在它的庇護下,敘事學中很多最重要的變化都可以描述?!盵3]顯然敘事學的發(fā)展與解構主義有密切聯(lián)系,那么,敘事學在這樣的語境下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流變呢?
一、新敘事學對解構主義的借鑒
(一)反中心和意義確定
雅克·德里達是解構主義最初的倡導者,他在自己的三部作品中對解構主義進行了詳細的闡釋。旨在以結構主義為切入點,進而顛覆一切建立在二元對立基礎上的固定結構,從而徹底解構以等級結構論和結構中心論為特征的“在場的形而上學”。作為從結構主義轉型到解構主義的巴特提出了閱讀是游戲,所指意義不確定等觀點。他認為文本沒有固定的結構也沒有固定的意義。總之,以反中心、反意義確定為特征的解構主義對傳統(tǒng)的結構主義發(fā)起了徹底的進攻。
作為解構主義敘事理論代表作的米勒的《解讀敘事》有著明顯的反中心思想,在文中,他指出“這個故事的意義根本無法確定。故事中的線索和敘事細節(jié)同時支撐兩種或兩種以上互為矛盾的闡釋。”[4]并表示“傳統(tǒng)敘事理論中的總意圖觀點是一個神秘的、形而上學的概念”“所謂意圖,實際上什么都不是?!盵5]他還明確表示“敘事之趣味在于其插曲或節(jié)外生枝,這些插曲可以圖示為圓環(huán)、結扣、線條的中斷或者曲線?!盵6]顯然,米勒把批判的矛頭直接指向了傳統(tǒng)敘事學中意義確定、中心明確的思維模式。在敘述中,米勒還表示,敘事的開頭和終結是不可能的,“中斷”也難以明確劃分。也就是說,敘述活動創(chuàng)造了無限的闡釋的可能性,我們無法在其中找到唯一的正確的解釋。米勒給出了這樣一個結論“或許,我們之所以需要講故事,并不是為了把事情搞清楚,而是為了給出一個既未解釋也為隱蔽的符號。無法用理性來解釋和理解的東西,可以用一種既不完全澄明也不完全遮蔽的敘述來表達?!盵7]既故事的寫作并不是為了深究根源,而是將一系列符號組合起來,讀者在接受的過程中自行對其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建構。在《后現(xiàn)代敘事理論》中,柯里以女性主義敘事學為例分析了解構主義對其的影響,比如蘇珊·S·蘭瑟的《虛構的權威》中的分析模式無疑吸收了??碌目脊艑W的方法,另外,她對男權中心主義話語體系的強烈批判,與德里達等人對邏各斯中心主義、二元對立思維模式的批判也有一定的繼承關系。
(二)強調(diào)讀者的創(chuàng)造性
解構主義者強調(diào)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對文本的創(chuàng)造作用。巴爾特在《S/Z》中進行了具體的闡釋“使批評最感興趣的作品不是那些可讀的作品,而是那些“可寫”的作品——那些作品鼓勵批評家分割它們,把它們改寫成為不同的話語,任意制造與作品自身相抵牾的意義游戲,讀者或批評家的角色從消費者變成了生產(chǎn)者?!盵8]即作品的意義是由讀者在自身對文本的閱讀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顯然,讀者有著重要地位,新敘事理論的發(fā)展烙上了解構主義這一轉向的痕跡。
米勒指出“閱讀總是具有施為性質(zhì),而不是對信息的被動接受,因為過去的事件只能通過目前的語言行為方能在現(xiàn)實中起作用。閱讀的這種施為性行為,不同于認識行為,因為在闡釋活動中,過去的事件只能通過目前的語言行為方能被賦予意義?!盵9]顯然,米勒強調(diào)接受者對作品的創(chuàng)造性解讀,當然,在接受過程中,讀者的闡釋必然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從而導致對文本的解釋缺乏客觀性,這一點對經(jīng)典敘事理論無疑是巨大的反叛。愛瑪·卡法勒諾斯在論文中直接表示自己的功能分析符合巴爾特在《S/Z》中所運用的分析方式。她主張由接受者來闡釋文本,并表示闡釋依賴感知者的時空位置。即不同處境中的不同的人對文本的理解是變化的。在文中,她還表示,敘述者在構架框架時,制造了多條線索,顯示了某些事件,隱藏了某些事件,從而引導接受者自行想象。很顯然,故事就是讀者根據(jù)自己的情況對其進行加工創(chuàng)造,從而建構文本意義的。顯而易見,卡法諾斯不僅沿用了解構主義從語言學角度來解釋意義的不確定性的方法還彌補了解構主義這種研究方法的不足。由此可見,解構主義為新敘事理論的發(fā)展提供了理論資源。
二、新敘事學對解構主義的超越
任何一種理論的發(fā)展都與之前的理論存在承繼發(fā)展關系,新敘事學在對解構主義的繼承上,也對其有所超越。
(一)質(zhì)疑不可知論
以德里達為代表的解構主義認為沒有終極的所指意義,對文本意義的挖掘是無法得到最終明確的答案的,從而走向了不可知論,這也是解構主義無法走出的困境之一??ɡ赵凇墩摻鈽嫛分羞@樣評價解構主義:“解構主義細讀千篇一律;解構主義批評不尊重作品的整體性或完整性;解構批評得到的是普遍性的結論?!盵10]柯里不贊同解構主義對作品隨意解讀的行為,并明確表示“我們最喜歡的一些經(jīng)典敘事作品由于解構主義的閱讀而變得面目全非。”[11]在“作為虛構作品的文學批評”一章中,他甚至通過自己的解讀對對德里達對《尤利西斯》的解讀進行了徹底的批判。新敘事學的另一人盧波米爾.道勒齊爾也不同意解構主義的觀點即意義不可知,在《虛構敘事與歷史敘事:迎接后現(xiàn)代主義的挑戰(zhàn)》一文中,他對“可然世界”做出了簡要的介紹,指出可然世界是由人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所建構的,但構成可然世界的構建的組建是會受到特定的總體性的限制的,因此對其的解讀也并不是隨意的、無
限的。
在《新敘事學》中,赫爾曼收集了大量論文,這些論文被分為三個部分,分別從不同的角度闡釋了新敘事學,對解構主義不可知論的觀點做出了反駁并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梢?,在解構主義對文本解讀的任意性方面,新敘事理論是持批判態(tài)度的。
(二)關注作者和現(xiàn)實
“作者死了”明確體現(xiàn)出解構主義割裂創(chuàng)作者與作品的關系的傾向,是解構主義一大標簽。他們認為作者完成作品之后就與作品的意義沒有任何關系了。同時,作品與現(xiàn)實社會也沒有關系,作品的意義只與讀者自身的建構相關。而柯里認為,“宣稱作者死亡和批評死亡的解構主義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廂情愿的,因為從作家方面來看,他們沒有理由放棄其作家身份,也沒有理由要加入理論小說創(chuàng)作者的行列。另一方面,所謂的“理論小說”并不能擺脫作者的自我意識,因為自我意識不是孤立地向內(nèi)轉的自我關照,它要通過社會性話語總體才得以實現(xiàn)。解構主義者所主張的去主體、消解小說與批評之間界限的文本寫作,對其自身來說也是困難的?!盵12]他認為敘事帶有其他故事的痕跡,也就是說,敘事是無法被孤立的??ǚㄖZ斯認為,“無論聚焦限于某個人物,或敘述者不時地揭示某個人物的感知思想,或被揭示的只是敘述者自己的感知和思想,讀者在敘事文本中漸次得到的信息都依賴于隨文本展開的感知和認知。”[13]換言之,作品中的敘述者的聲音可以影響接受者對文本的理解。
沃霍爾這樣界定女性主義敘事學“女性主義敘事學是批評領域的一場后現(xiàn)代主義運動,它試圖把文本置于歷史語境的考慮之中,認為敘事形式與其生產(chǎn)者的讀者所處的時代、階級、性別、性取向以及種族和民族環(huán)境有著必然的聯(lián)系?!盵14]在上文的論述中,通過蘭瑟對女性作家及敘述分析,我們不難看出沃霍爾對其的評論是中肯的,顯然,新敘事學與現(xiàn)實的聯(lián)系是緊密的,這一點對解構主義而言無疑是一大反叛。除此之外,在對新敘事學的研究中有一個突出的現(xiàn)象,蘭瑟、柯里等人都不同程度的吸收了巴赫金的對話理論,這無疑也是對解構主義語言學觀點的挑戰(zhàn)。
三、總結
經(jīng)典敘事學立足于文本而進行的科學分析方法為我們理解文本提供的新的思路,它的存在具有重要的價值。而新敘事學在對傳統(tǒng)敘事學的一定程度的反動以及對解構主義的繼承與超越中不斷的升華自身的內(nèi)涵,以新的面貌重新出現(xiàn)在文學批評理論的道路上,無論是對敘事學自身而言,還是對整個文學批評的發(fā)展而言都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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