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公平語境下的學校強制體育新解

張 朋,阿英嘎

教育公平語境下的學校強制體育新解

張 朋1,2,阿英嘎2

用文獻資料法、邏輯比較分析法，從強制、公平與教育公平三者的辯證關系入手，歸納推演學校強制體育的實施緣由及在教育公平語境下的新內涵。研究認為：學校強制體育被視為現(xiàn)代學校體育教育治理的方式與手段，是對教育自由的引導、監(jiān)督和檢查。應以自由體育為主旨，以強制限度和平等為原則，以保障學校體育權利實現(xiàn)為基本前提。其實施緣由是對多維學校體育思想混沌期掙脫的渴望、對體育功能的泛化模糊了“強身健體”本質功能的撥亂反正、解決學生體質持續(xù)下降現(xiàn)實的迷思、以“受益”為原則的教學觀和成才觀的審時度勢，以及強化現(xiàn)行學校體育政策執(zhí)行效度的路徑抉擇。教育公平語境下的學校強制體育包括起點強制、過程強制和結果強制。依強制程度的強弱又可分為基礎性強制、積極性強制和目標性強制，其實質是推動學校體育公平化。按實操順序，首先是體育受教權利與機會平等的強制保障，其次是強制要求學校體育結果達標，最后是學校體育教育過程中條件、規(guī)則、程序公平的強制約束。

教育公平；學校體育；起點強制；過程強制；結果強制

近來不斷有學者提倡學校體育走強制體育之路徑，執(zhí)此提法的學者或是對學生體質下降窘迫現(xiàn)實拯救無路的無奈之舉，或是對學校體育“增強學生身心健康”本質價值目標的重拾，亦或對體育與健康課程改革15年來，課堂虛假自主、教學無效的反思。無論是基于何種緣由，學者們對學校強制體育的實施提出諸多論據(jù)，諸如是突破學校體育政策“政令不暢”合理性改革，是緩解青少年體質下降問題的現(xiàn)實路徑，是對中國學校體育教育現(xiàn)實的糾偏，是改善學生體質、形成終身體育意識行之有效的手段等等，言之鑿鑿。當然亦有反調之音，如有序化的課程體系和強制性的課程實施方式使體育教學由此變成了圈羊式的產品生產過程, 從而“表征為一種扼殺主體能動性與教育選擇權的簡單教育”[1]。學校強制體育理念違背了學校體育改革本質“保障學校體育權利”的宗旨。學校體育強制理念既無價值尺度上的合目的性，也無事實尺度上的合規(guī)律性。學校強制體育不是學校體育改革方向和實踐主流[2]。各是其是，各非其非，強制與自由紛繁復雜、權衡交錯，學校體育之路何去何從，恐費解難書。

教育公平作為社會公平的基礎和人生公平的起點，是我國教育的基本國策。而學校體育作為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勢必順應教育公平的發(fā)展潮流順勢而為，努力實現(xiàn)學校體育公平將是未來學校體育發(fā)展的重要走向。在此背景下看待學校強制體育，是否有其特殊的內涵？對解決學校強制體育的爭端和理性化實施是否有所啟發(fā)？在此試以抒發(fā)己見，以供參考。

1 強制、公平與教育公平三者的辯證關系

1.1 強制與公平——從羅爾斯的公平原則談起

強制字面意思是對“自由”的限制，哈耶克對強制是這樣定義的，“當一個人被迫采取行動以服務于另一個人的意志，亦即實現(xiàn)他人的目的而不是自己的目的時，便構成強制”[3]。哈耶克強調了構成強制必須具備的兩個要件：“一是要有施加損害的威脅，另一是要有通過這種威脅使他人按強制者的意志采取某種特定行動的意圖”。在教育里理解強制是有意識地對受教育者自身表現(xiàn)出來的不利于其身心發(fā)展的行為給予控制[4]，是為教育法規(guī)的貫徹執(zhí)行服務，是對人的基本教育權利、機會和教育獲得得以保障的強制；是對教育的時空、進度、質量等合理性要求。

提及公平，羅爾斯的公平理論被認為是迄今為止西方社會上所有對公平價值觀念解釋中最令人滿意的一種。羅爾斯將他的公平(正義)觀概況為兩個基本原則：一是平等自由原則，所有人擁有最廣泛平等的基本自由體系；第二個原則是機會的公正平等原則和差別原則，要求社會利益和經(jīng)濟利益的不平等分配應該對處于社會最不利地位的最有利。兩個原則處在一種“詞典式序列”，第一個原則優(yōu)先于第二個原則，而第二個原則中的機會公正平等原則又優(yōu)先于差別原則。放在教育上，人人都有接受教育的基本權利就是第一原則；教育機會應向所有人開放(形式平等)，具有相似動機和稟賦人都應得到大致平等的教育和成就機會(實質平等)，且對于出身和天賦制約的教育弱勢群體還應進行補償，為第二個原則。

無論是哈耶克的“自由價值凌駕平等之上”的理論主張，還是羅爾斯的“自由優(yōu)先于平等”的觀點，在教育這一公共領域內自由、公平是目的，強制是方法和手段。強制是公平實現(xiàn)的輔助，是為保護而不是剝奪。強制本身即有全體、共同、必須之意，符合公平性概念。

1.2 教育公平的實現(xiàn)離不開強制

當前我國教育公平的突出問題是區(qū)域、城鄉(xiāng)、校際教育資源配置不公平，義務教育發(fā)展不均衡，高等教育起點不公平，教育過程和結果不公平，農民工子女教育機會不平等。要實現(xiàn)人人有接受教育的基本權利與機會、教育過程受到平等對待和教育結果增量平等的理想教育公平世界，就要履行城鄉(xiāng)一體化統(tǒng)籌發(fā)展、堅持義務教育均衡化、完善高考制度、規(guī)范教育過程、嚴格執(zhí)行教育政策與承擔法律責任等決策。在資源配置、經(jīng)費投入、入學機會、教育過程對待、教育評價等要素做到強制保障(制度和權利)、一律平等(機會和規(guī)則)、差異對待、弱勢補償(資源和過程)。尤其是強制性的義務教育，如強制就近入學制度，用法律的強制形式保護一切適齡兒童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當然強制要有限度，強制不是強迫和干涉，甚至是侵犯。如高等教育中“農村貧困地區(qū)定向招生專項計劃”的行政強制干預，就違背分數(shù)面前人人平等的公平原則，剝奪其他人接受優(yōu)質高等教育機會形成“反向歧視”，這種人為的扶弱的“壓強”,并不符合公平的要義。原因在于免費義務教育屬于公共產品屬性，其本質特征是強制、免費、普惠、非排他性、無歧視性；而非義務教育屬于準公共產品，具有排他性和競爭性。因此，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的教育階位而言，教育公平的實現(xiàn)是在強制基礎上的自由平等、有序推進。

1.3 當下學校體育開展需要強制加以規(guī)范

2016年國務院辦公廳發(fā)文《關于強化學校體育促進學生身心健康全面發(fā)展的意見》提及：“學校體育仍是整個教育事業(yè)相對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對學校體育重要性認識不足、體育課和課外活動時間不能保證、體育教師短缺、場地設施缺乏等問題依然突出，學校體育評價機制亟待建立，社會力量支持學校體育不夠，學生體質健康水平仍是學生素質的明顯短板。[5]”進一步承認了學校體育教育地位邊緣化、體育課開課率和課外活動開展不足、體育資源配置不均衡、學校體育質量難以保障、學校體育發(fā)展方式單一等基本事實。而解決上述“基本事實”就要從嚴守體育課時規(guī)定、落實陽光體育活動計劃、恪守體育器材設施配置標準和踐行學生體質健康監(jiān)測制度等政策法規(guī)的強制執(zhí)行入手。另外學生的體育素養(yǎng)也尚未達到自主進行終身體育的意識，仍然需要執(zhí)行強制制度，如體育課學分要求，成為學位授予基本條件等。[6]教育原本屬于強制性的活動領域，體育教學也不能拋棄強制的內涵，如學習狀態(tài)和體育鍛煉意志力的自我強制及家庭、校園、社會體育氛圍、制度環(huán)境的外加強制。

2 學校強制體育的意涵、歷史經(jīng)驗和實施理由

2.1 學校強制體育的意涵

理念認識的偏差勢必造成執(zhí)行路徑的偏離，正確理解學校強制體育的意涵，確立學校體育實施強制的界限及其本身遵循的原則是強制體育推行的前提和基礎。強制其本意為以某種無形或有形的力量約束人或物或是以這種力量來使人(或物)執(zhí)行(或被執(zhí)行)某項行動或操作。通常這種行為是不情愿的。[7]而倡導推行強制體育的學者所言“強制體育”是通過相關法律、法規(guī)、規(guī)章和制度形式，明確學校體育課程的主要任務并強制執(zhí)行，并非“強迫體育”“專制體育”，而是一種引導和治理的手段。[8]強制性不是統(tǒng)一性，是特定范圍的強制，是對新時期體育與健康課程改革的有效補充，新時期學校強制體育的基本形式有法定性的強制、規(guī)范性的強制和規(guī)律性的強制。[9]強制是社會本位論者保證學校體育諸多目標得以順利實現(xiàn)的社會性方式和手段。[10]強制包括兩個層面的含義，一是學校進行強制性體育教育，另一層面是教育管理職能部門強制學校實施體育教育。綜上，多數(shù)學者對“強制”一詞持審慎態(tài)度，更多的視為現(xiàn)實學校體育教育治理的方式、手段，是對教育自由的引導、監(jiān)督和檢查，而非將學校體育一味推入教育自由的反對面。因此，學校強制體育范圍的框定和程度的限制應以保障學校體育自主、解放、平等、紀律的“自由體育”為原則，以保障學校體育權利實現(xiàn)為基本前提。唯此，學校強制體育才不至于進入學校體育改革的反復、回流、激蕩的浪潮中，逞一時之勇。

2.2 學校強制體育的歷史經(jīng)驗

學校強制體育并非現(xiàn)時期的新鮮產物，實為再生物。早在1921年法國議院即推出強迫體育案，男子自十六歲起至入伍，女子限于在學校一律強迫體操[8]，至今法國中小學每周體育運動時間高達240分鐘，也遠高于歐盟其他國家。我國從近代體育伊始，學校強制體育的倡議既已紛紛見諸報道。清華學堂自1911年成立就規(guī)定學生每日上午10分鐘的“呼吸運動”和午后1小時的“強迫運動”訓練。另外王庚與魏樹桓(1927)、鄒法魯(1934)[11]、賴烈銘(1936)[12]、張鎮(zhèn)頤(1940)[13]等眾多民國體育學家，應當時戰(zhàn)事多發(fā)特殊時期與民族存亡之需求，均強調在學校體育中強迫課外運動，推行強迫體育制度，以強國民、增國力。張伯苓可謂是我國推行強制體育的代表人物，“不懂得體育的人不宜當校長”的至理名言，也造就他成為“中國注重體育第一人”。在其任南開學校校長之際，規(guī)定每個畢業(yè)班學生只有體育成績達到規(guī)定標準才能順利畢業(yè)。每個學生一周必須參加2個小時的體育課，按照學生的年齡、身高、體重進行分組教學。在學期結束的時候進行考核，不僅要考運動的相關技巧而且還要筆試各種體育運動的規(guī)則，將學生考核的結果記錄在報告單上。還強調學校運動會如沒特殊情況，每個人都必須參與。這些在學校體育活動參與、學校體育教育結果和體育競賽上強制性要求的歷史經(jīng)驗，成為我國踐行學校強制體育的標榜。

2007年2月，由英國伍斯特大學的肯·哈德曼教授完成的《歐盟體育現(xiàn)狀與展望》的研究報告，鑒于歐盟各國學校體育課縮水，青少年“鼠標腕”取代“網(wǎng)球肘”的健康威脅，向歐洲議會文化教育委員會提交建議：在學校實施強制體育，保證學生每周在校內的體育活動時間不得低于2小時，并逐漸增加至3小時。建議還包括加強政治性承諾，培養(yǎng)體育教師，明確體育課在學校教育中的地位等等[14]。此項報告進一步升級為歐盟委員會的學校體育白皮書，受到歐盟成員國及世界其他國家的廣泛關注。由此將強制體育又重新拉回到人們的視野。從歷史經(jīng)驗總結到現(xiàn)實生活的觀照，學校強制體育的實施都有其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和良好的可操作性。

2.3 現(xiàn)時期學校推行強制體育的理由

而欲決斷學校強制體育是否屬于當下學校體育發(fā)展的時代潮流與方向，離不開對現(xiàn)時期推行學校強制體育之由及其在國家教育環(huán)境背景下合乎性和操作性的解析。

2.3.1 出自對多維學校體育思想混沌期掙脫的渴望

從近代早期留洋學者看過歐美強健身體與我國國民弱不禁風之“優(yōu)雅”深感憂慮，積極推行學校體育、國民體育、女子體育伊始，受列強欺凌時期的學校體育被意為“強國保種”的軍事體育；到接受美國自然主義思想，自然體育思想盛行；20世紀50年代又照搬蘇聯(lián)的“主智主義教育”路線，“三中心”學校體育教育模式根深蒂固；改革開放以后開啟了學校體育思想多元發(fā)展的新局面，“三基、三中心”主智主義體育教育、“快樂體育思想”“終身體育思想”和“健康第一”等多維學校體育思想并存。學校體育思想流變和價值取向的多重性，使得我國廣大一線體育工作者秉持的學校體育思想混沌且無序。體育課重心在健康體育、快樂體育、體質教育、技能體育、人文體育間搖擺與反復，追求自由與權利的放養(yǎng)式教學和強制性體育教學各行其是。

在實踐上，面對學生體質健康持續(xù)下降、學校體育公平缺失等難堪現(xiàn)實，教育者在追逐“一切以學生為中心”自主能動性學習的同時，又要擔負學生體質健康下降的社會譴責?？鞓敷w育與體質教育的學校體育思想產生分歧與沖突，更有學者坦言，新課程改革引起的學校體育價值取向偏差影響青少年的體質與健康。[15]賦權自由和強制結果之間，這種看似不矛盾的“教學理念與實踐間的協(xié)同”切切實實成為現(xiàn)實中一對矛盾沖突，讓教學者無所適從。如此這般，身處一線的體育教育者在思想與實踐上遭受雙重困乏，基于對學校體育本真價值和思想澄清的渴望，極力欲掙脫束縛，從混沌中尋求秩序，順勢而為推動了學校強制體育觀念的再生。

2.3.2 對體育功能的泛化模糊了“強身健體”本質功能的撥亂反正

當下學校體育被賦予了教育、健身、經(jīng)濟、情感、德育、教養(yǎng)、娛樂、公民培育、社會控制、軍事等多元功能，學校體育功能泛化混淆視聽。學校體育能夠干什么、應該干什么的問題因此變得混淆，潛在效應占據(jù)主流價值，最后演變成為學校體育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沒做的尷尬境遇。我國學校體育價值長期以來在國家本位和人本位、體質論和技能論、目的與手段之間出現(xiàn)了模糊甚至錯位，導致體育理論與實踐之間嚴重脫節(jié)最終導致社會距離的出現(xiàn)。[16]正因對學校體育價值不能準確定位，而將教育所賦予的所有之重任寄托于此，不僅將夸大其價值，亦將使其承受無法承受之重，忽視其最積極的本源價值。這種價值功能的主次不分、泛化處理使人們頓感學校體育內部功能彰顯不足，不得不重立“強制”標竿，“以強治亂，強制之下?lián)Q取片許寧靜”。

學校強制體育理念的迸發(fā)，其根源在于近20多年學生體質健康持續(xù)下降的社會現(xiàn)實和對未來民族生命力的擔憂。如強制體育是遏制和提高青少年體質健康水平的有效手段[17]；是緩解青少年體質下降問題的現(xiàn)實路徑；是盡快改變積弱難返的學校體育現(xiàn)狀，迅速遏制學生體質下降的現(xiàn)實需要，和強制體育政策有效執(zhí)行的前提[18]。由此可見，現(xiàn)實語境下強制體育更多被賦予解決現(xiàn)實困境的強大功效，其中消弭青少年體質健康下降的詬病(體質情結)成為其立論的主要依據(jù)。

2.3.4 以“受益”為原則教學觀和成才觀的審時度勢

自素質教育實施伊始，快樂體育一直被視為“一切為了學生，為了學生一切”的人文學校體育的重要法寶?！跋矚g”成為衡量課程好壞的主要標準，這種對“自由”的無限放大和對“強制”的嚴格壓縮，弱化體育強制性要求所帶來的技能、體能等健康目標的達成，學校體育演變成“虛假自主”“虛假能動”“放羊式”畸形教學態(tài)勢。復旦教授錢文忠在第三界新東方家庭教育高峰論壇上講到，“我不相信教育是快樂的，教育里面一定有痛苦的成分，請別再以愛的名義對孩子讓步。在現(xiàn)實學校教育實踐中，沒有強制性的教育是很少或幾乎不可能存在的?！卞X教授言辭一語中的、耐人尋味。體育迸發(fā)的強身健體功效需要在承受相當?shù)倪\動負荷基礎上，不斷地打破機體原有穩(wěn)定狀態(tài)，身體器官由不適到適應的身心俱佳的調適過程，其間不乏有疲勞、身體極限的苦痛反應，這一過程必然存在。如何保障苦痛過程后運動體驗與收益的持續(xù)性，少不了教育管理者的督促和強制性措施的實施，尤其對意志不堅、興趣不濃，處于運動參與意識期與準備期的人群。從運動技能的形成規(guī)律來看，運動技能的前期模仿、大量輔助練習、自律與他律性的糾錯及規(guī)則約束等都必須強制性遵照動作的由簡到難，由小到大等運動強度、難度和頻率的學習規(guī)律。體育參與的生活化和自覺化也是建立在豐富的體育知能、強烈的體育需求、充實的體育技能及頑強的體育鍛煉意志之上，而這些無不都賴于體育強制學習的前期供給。毛振明教授曾言“惰性、逃避勞累和痛苦是人類的天性，缺乏強制性的鍛煉，效能必然越來越低”。先天興趣稍縱即逝，且不堪一擊，沒有教育強制的培育，以“喜歡”為目標的教學，違背了以“受益”為主的教學基本原則。完全依賴學生天性使然，運動的學習就會變得無章可循，精神的培養(yǎng)即是散漫無禮。

2.3.5 強化現(xiàn)行學校體育政策執(zhí)行效度的路徑抉擇

規(guī)定性的制度在實施過程中必然會遇到阻力，強制的工具性策略必不可少。[19]劉寧以1979-2008年30年間學校體育政策法規(guī)進行系統(tǒng)研究，認為我國體育政策法規(guī)與執(zhí)行之間存在較大差距，上級部門制定的政策法規(guī)有26%沒有得到執(zhí)行，有53.6%沒有被有效執(zhí)行[20]。如果不采取強制的方式和手段踐行學校體育相關政策法規(guī)，學生體質持續(xù)下降的悲情現(xiàn)實，學校體育政策法規(guī)執(zhí)行梗阻問題將永久成為詬病。《學校體育工作條例》《學校衛(wèi)生工作條例》《國家學校體質健康標準》《關于加強青少年體育增強青少年體質的意見》“全國億萬學生陽光體育運動”“冬季長跑”等法規(guī)條例或計劃活動也將只是空洞的口號，學校體育目標難以實現(xiàn)。法規(guī)性強制或許是學校強制體育實施的第一要義。

3 教育公平語境下的學校強制體育新內涵

教育公平是社會公平基礎、核心、手段和途徑。教育公平理念內涵隨著社會時代的發(fā)展，從追求起點公平，到追逐過程與結果公平，逐步深化和具備正義價值指向。對于教育公平理論分析模式自20世紀90年代，便不斷被諸學者從不同學科、學理、取向進行構建，如起點、過程、終點；背景、輸入、過程、輸出；原則、操作、結果；形式公平、程序公平等等。其中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被認為是教育公平的3個重要層次和主要理論支點。以往對于學校強制體育內涵的理解，更多學者依強制性質分為法定性強制、規(guī)范性強制與規(guī)律性強制。其中法制性強制是保障體育教育的時間、機會、權益等的均等化基礎，是學校體育相關政策法規(guī)條例的強制實施。規(guī)律下的強制是實施體育教育的基本理念，是根據(jù)人的身體生長規(guī)律安排體育教學活動內容，依照動作技能形成規(guī)律強制練習方法與活動次序；遵循人體機能適應規(guī)律安排運動負荷。規(guī)范性強制是實現(xiàn)體育教育效果的條件，是體育課教學要求的規(guī)范性、組織的規(guī)范性、教師師德的規(guī)范性等。規(guī)范性強制內含教學秩序問題，是教師規(guī)范教學與學生自由選擇間“有序”與“無序”間博弈和平衡。

這種理解更多是一種宏觀理論上、制度說明性的強制邏輯，而從教育的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3個階段理解強制，更具可操作性和實踐范疇。2016年5月國家體育總局公布的體育發(fā)展“十三五規(guī)劃”清楚闡明了均衡、均等化、共享等公平內涵的體育發(fā)展基本理念。我國學校體育發(fā)展方式也將從區(qū)域差異型向全面公平可持續(xù)型轉變。[21]教育公平語境下學校強制體育的內涵是強制不同區(qū)域、城鄉(xiāng)、校級間體育資源配置的均衡；是強制保障體育開課率、課外活動時間和體育競賽組織等受教權利與機會的平等；是強制教師教學過程的公平性、系統(tǒng)規(guī)范化和學生學習的規(guī)律化、科學化；是強制學校體育教育結果的普遍化和優(yōu)質化。即起點強制、過程強制和結果強制，其實質就是推動學校體育公平化。

8月施肥處理下禾本科和莎草科DM載畜量最高(56.66和14.00羊單位/hm2)，補播處理下豆科DM載畜量(13.33羊單位/hm2)顯著高于施肥和CK(P<0.05)。9月份施肥對莎草科DM載畜量(8.54羊單位/hm2)促進作用顯著高于補播和CK(P<0.05)，補播對禾本科和豆科DM載畜量促進作用最強(38.14和8.63羊單位/hm2)。6，7和9月補播對禾本科、豆科和莎草科DM載畜量的促進作用最佳，8月施肥對禾本科和莎草科的促進效果最好。

3.1 教育起點的強制

學校體育教育的起點是指不受性別、種族、出身、經(jīng)濟地位、居住環(huán)境、身體等自然條件或社會條件的影響，每個學生均享有平等的接受體育教育的機會與權利。學校體育教育起點強制以遵循和執(zhí)行學校體育政策法規(guī)制度，保障每個受教者的體育教育權利為主旨。對此我國政府在學校體育教育起點公平方面有著詳細、嚴格的強制性要求：如《體育法》和《學校體育工作條例》條文都明確規(guī)定，“各級各類學校必須開設體育課；學校應當創(chuàng)造條件為病殘學生組織適合其特點的體育活動；學校應保障教師享受與工作特點的有關待遇；學校應當保障學生在校期間體育活動時間、配備教育部門規(guī)定的標準配置體育場地、設施和器材；學校應當根據(jù)學校女生數(shù)量配備一定比例的女體育教師”等等。200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青少年體育增強青少年體質的意見》，再次強調“保質保量上好體育課；確保學生每天鍛煉1小時，每個學生每周至少參加3次課外體育鍛煉”。2014年教育部印發(fā)的《高等學校體育工作基本標準》，要求一、二年級必須開設不少于144學時的體育必修課，體育項目不少于15門，課堂心肺功能鍛煉內容和分數(shù)權重不少于30%，組織學生每周至少參加3次課外體育鍛煉，參與運動會學生數(shù)達50%以上。我國學校體育課是國家唯一以法律形式規(guī)定從小學到大學連續(xù)開設的必修課程。但現(xiàn)實我國學校體育課程附庸化、體育開課不足(計劃課時與執(zhí)行課時間存有差距)；每天鍛煉1小時陽光體育難以保障[22]；學校體育目標功利化(重優(yōu)輕劣，運動弱勢群體被忽視)；體育教師邊緣化[23](有研究對我國二十多個省市近百所大中小學校調研，80%以上的學校存在體育教師與其他學科教師同工不同酬，差別待遇和身份歧視的現(xiàn)象。體育教師規(guī)定完成固定額度課時數(shù)超過其他學科，課時系數(shù)小于其他學科。[24])；城鄉(xiāng)與校際間體育資源配置差異等問題。導致了學生體育教育起點存在較大的差距，偏遠、貧窮、邊疆、少數(shù)、低階層學生在體育教育獲得上真正輸在了起跑線。

學校體育教育起點強制是要保障體育課開課率、體育教師配比、課外活動時間、體育場地設施資源均衡配置、體育競賽參與等機會和權利的強制遵守。它既是學校體育走規(guī)范化、制度化、法治化道路的引導，又是促使強制體育實施的重要前提。依強制程度而言，學校體育教育起點強制屬于“首先滿足、必須強制”，強制性程度最高、最基本的部分。

3.2 教育過程的強制

教育過程公平是指每個人在進入到某一階段的教育系統(tǒng)后受到公平的對待，享有同等的學習權利、同質的教育資源和同樣的教育關懷。比起起點公平，過程公平更加隱蔽，更加不容易引起別人的關注[25]。體育教學是要按照教育各種基本規(guī)律，對運動技術、體育教學內容、教學組織方法、課堂教學要求、課堂環(huán)境創(chuàng)建和教學安全等要求規(guī)范性實施，保障學生學習積極性和努力程度，促成高效優(yōu)質體育教學成果的過程?，F(xiàn)實學校體育教育過程中體育課程資源(人、財、物)條件極不均衡[26]，單就教師資源配置而言，生師比過大、城鄉(xiāng)不協(xié)調(2010年全國中小學體育教師有48萬，小學、初中和高中的生師比分別為503.8、329.4、343.7，且農村中學生師比高于城市，農村小學體育教師比例低于城市3.16%)；體育教師性別比例失衡(男性教師占比80.3%)；體育教師與其他學科教師配置比例相比偏低(語文、數(shù)學教師配置比例22.9%，體育教師為4%)；在區(qū)域分布上中西部教師比例低于東部地區(qū)[27]。教師對特殊學生的體育教育無能為力[28]；體育課程存在性別偏見[29]；隊形排列教學偏見和師生交往互動的偏見等，諸多教育條件失衡和行為失范，嚴重影響到學生體育參與態(tài)度和體育學習的效果。

由此，規(guī)范教、學、管等體育教育過程和教育條件、行為就成為學校體育教育過程強制的重要內涵。(1)“教”的強制，如對體育教師教學規(guī)范、教學投入和教學層次等規(guī)范要求，這種規(guī)范性強制并不是統(tǒng)一教學手段、形式及內容，不是推行強制權威命令式教學和教師做全部課堂決定權，而是對課堂的基本要求和學習層次的規(guī)范。(2)“學”的強制，對學生學習狀態(tài)、技術學習標準、努力程度等要求。就體育教學效果而言，教學、課程和管理的再多投入也抵不過學生主體的學習投入?！氨３址e極的學習狀態(tài)”的強制性是其終身體育鍛煉意識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的重要前提和必要過程；(3)“管”的強制，如對政策實施過程、教學環(huán)境的設置、資源分配等教學管理的規(guī)范性要求。此外，教育過程的強制還離不開體育教學中動作技能形成規(guī)律、體育學科發(fā)展規(guī)律、人體機能適應和活動能力變化規(guī)律等規(guī)律性遵循。

教育過程強制是教育主體重點實施、具備實質性內容的強制，是強制內涵最為豐富和強制性最為敏感的部分。其強制程度和等級屬于“不斷改進、以達最優(yōu)”的積極性強制。此環(huán)節(jié)強制程度若找不到一個“平衡點”，就會又進入歷史的輪回，“強制”演化成為教師教學的緊箍咒、自主能動性學習的閉門栓和封閉式教學管理的開端。

3.3 教育結果的強制

結果雖不是教育的全部，但教育不能沒有結果。強制保障體育教育結果是學校強制體育的內涵之一和實施終極目標。Schalock將教育結果具體形式分為3類，即產品、事件和條件。產品是教育后獲得的實體；事件是可觀察的行為過程；條件指的是獲得有形或無形的狀態(tài)。依此理解學校體育的教育結果，產品應是體育成績單、體質測驗成績或相應的運動能力水平等級證；事件是指運動參與時態(tài)特征、運動比賽的完成；條件是通過學校體育獲得身心健康水平、精神面貌及運動能力。通常我們將學生體質健康發(fā)展，運動技能成熟、態(tài)度、情感、價值觀等方面的養(yǎng)成視為學校體育教育結果的表現(xiàn)。[30]政府對此也有明確的要求，如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關于強化學校體育促進學生身心健康全面發(fā)展意見》(國辦發(fā)〔2016〕27號)提出體育教育要讓學生熟練掌握一至兩項運動技能；《國家學生體質健康標準(2014年修訂)》規(guī)定，將體質健康測試情況初中以上學校列入學生檔案，作為學生綜合素質評價和學業(yè)水平考試的重要指標和內容。并作為高等學校學生評優(yōu)評先、畢業(yè)考核或者升學的重要依據(jù)。普通高中、中等職業(yè)學校和普通高等學校學生畢業(yè)時，《標準》測試的成績達不到50分者按結業(yè)或肄業(yè)處理?！秾W生體質健康監(jiān)測評價辦法》第十一條：對弄虛作假、徇私舞弊者，給予通報批評，情節(jié)嚴重者，依法給予行政處分。《中小學校體育工作評估辦法》說明學生體質健康水平連續(xù)3年下降的，實行“一票否決”，學校體育工作等級評定不合格。[31]以上對學生和學校在學校體育教育結果上的強制性要求，其本真就是為推動學校體育教育結果的公平—每個人都有出彩的機會。

教育公平視教育結果公平為終極目標，教育結果公平不是教育成就的均等，絕對的平等，而是平等的教育上的增量。教育結果的公平可以用個性潛能得到適性發(fā)展(與潛力相符合的教育成就)、達到學業(yè)成就最低基本標準、成功機會相等予以衡量。依此演繹學校體育教育結果的公平應是拋除前期個體背景差異，通過公平的體育教育過程，受教者達成最低基本體育學習成就目標(共性目標的完成和個性目標的實現(xiàn))，實現(xiàn)結果增量平等，并對弱勢群體實施強制補救。那么，結果強制就是對體育學習基本目標實現(xiàn)、結果增量的大致相當、弱勢者的運動補救等教學質量評價與監(jiān)管的約束。但由于個體差異性，學校體育過程中資源使用與教育機會的不平等性，體育教學效果的寬泛性(運動參與、運動技能、身心健康、社會適應等多元評價目標)、潛在性和影響因素的復雜性(如體質健康受到遺傳、生活方式、環(huán)境等綜合性社會因素影響)，單一指標和短時間評定都難以證實體育學習成果，學校體育教育結果公平也較難以實現(xiàn)。但并非不能評價，如學期內學生體質健康保持和增進程度、運動項目技能掌握情況、周期體育鍛煉時間、精神面貌和生活態(tài)度、學校運動成績表現(xiàn)、體育人才培養(yǎng)等，都能作為學校體育教育質量不同權重的評價指標予以衡量。只是在評價前更應該首先明確的是體育課程的學業(yè)質量要求，諸如各個學段的體育教育質量標準是什么？評價目的是什么？評價結果誰來監(jiān)管？等問題。所以，體育教育結果強制是為保障學校體育目標的達成，確保學校體育發(fā)展政策的有效執(zhí)行，強制程度和等級屬于強制性較難以實施、但渴望程度最高的目標性強制。

圖1 教育公平語境下學校強制體育的內涵釋義

Graph1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nnotation of compulsory physical education in the context of educational equity

4 結論

我國體育教學改革總是不斷在矯枉過正與糾偏中前進，強制與自由之間博弈與尋求平衡。新時期的強制體育的提出不僅是對現(xiàn)代教育治理無能的“慷慨激昂”的聲討和贖回，更是從教育價值視角對課程改革的一種實實在在的反思和重建[18]。也是推動學校體育均衡發(fā)展及教育公平實現(xiàn)的現(xiàn)實抉擇。不僅表現(xiàn)為學生強制接受體育學習時間與形式，更是對學習標準、內容、學校體育政策的實施、體育教育本質目標達成的強制。即教育起點強制，教育過程與教育結果強制。這3種強制同樣以客觀的法定性強制和主觀的規(guī)范性和規(guī)律性強制為行動準則。教育公平語境下的學校強制體育是對學校體育發(fā)展社會現(xiàn)實和教育理想的統(tǒng)一，是依法治體背景下強制糾正有法不遵、有令不行的學校體育工作執(zhí)行偏差行為；是強制減少學校體育教育過程中的公平缺失問題；是強制普遍大多數(shù)者共享體育教育成果。在操作層面上學校強制體育實施首先是受教權利與機會的強制保障，其次是學校體育教育過程中條件、規(guī)則、程序公平的強制約束，然后是強制要求學校體育結果(學習成果和工作成效)的達標。

但強制一定要有度，強制體育實施過分難免會造成教學上的強迫，違背以人為本的教育理念。學者唐德海曾言，有序化的課程體系和強制性的課程實施方式使體育教學由此變成了圈羊式的產品生產過程, 從而“表征為一種扼殺主體能動性與教育選擇權的簡單教育”。此種擔憂并無道理。強制不是強迫，不是統(tǒng)一，不是強迫學生機械學習，統(tǒng)一學習模塊，培育“工廠生產線”式一體化人才。要警惕過分強制使體育教學改革從課程、教材、內容自主化和教學評價多元化的“鐘擺”一端，跨入統(tǒng)一內容、固定教學模式、嚴格的教學方法和整齊劃一的教學評價的另一端。教育公平語境下的學校強制體育除面臨強制與自由的爭辯，更是面臨效率與公平、質量與進度、同質與差異的協(xié)調和統(tǒng)一，其內涵深度遠未觸及，后續(xù)尚需深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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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馬杰華)

New Explanation of Compulsory Physical Education in the Context of Educational Equity

ZHANG Peng1，2，A Yingga2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asons for the implementation of compulsory physical education in schools and its new connotations in the context of educational equity with reference to the relations of compulsion, fairness and educational equity. The research suggests that compulsory physical education in schools is regarded as the means of governing physical education in modern schools, and is the guidance, supervision and inspection of educational freedom. It should take free sports as its theme, limited compulsion and equality as its principle, and the realization of physical education rights as its premise.The reasons for its application include the desire to break out of the chaotic period of multidimensional physical education in schools, the attempt to bring back the fundamental function of physical fitness from overgeneralization and fuzziness, a solution to the problem of continuous decline of students' physical condition, adoption of benefit-oriented talent teaching and growth, and the path to strengthen the validity of implementing current school sports policy. Compulsory physical education in schools in the context of educational equity include starting point compulsion, process compulsion and result compulsion. According to the degree of compulsion, it can be divided into basic compulsion, active compulsion and objective compulsion. Its aim is to promote the equality of physical education in schools.According to the operation procedure, the mandatory guarantee of equal rights and opportunities for the physical education in schools should be implemented first, then the school physical education result is forced to meet the standard, and finally mandatory constraints of conditions, rules and procedure fairness for school physical education are implemented..

Educationequity;Schoolsports;Startingpointcompulsion;Processcompulsion;Resultcompulsion

G807 Document code：A Article ID：1001-9154(2017)04-0111-08

2013年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新疆漢族、少數(shù)民族青少年生活型態(tài)與體質健康狀況比較研究”(13CTY030)。

張朋，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學校體育研究，E-mail:148043762@qq.com。

阿英嘎，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體育教學與訓練。

1.石河子大學 體育學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0；2.南京師范大學 體育科學學院，江蘇 南京 210023 1.College of Physical Education,Shihezi university,Shihezi Xinjiang 832000;2.College of Physical Education,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Jiangsu 210023

2017-03-02

2017-05-03

G807

A

1001-9154(2017)04-01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