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與沉淪

姜書可

摘要 邊緣化人群是在許多文學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弱勢群體，西班牙小說家胡安·馬德里的黑色小說“托尼·羅馬諾”系列詳細刻畫了邊緣化人群的種種窘境，本文結(jié)合小說和前人在社會邊緣化方面的研究，通過分析具體人物來討論人們在社會中遭受邊緣化的前因后果。

關(guān)鍵詞 黑色小說 邊緣化人群 西班牙民主改革 角色分析

0引言

胡安·馬德里是西班牙最富盛名的小說作家之一，于1947年6月12日出生在馬拉加市，曾在新聞、詩文、戲劇、散文、影視劇本等領(lǐng)域進行創(chuàng)作，至今已有四十多部作品。他所創(chuàng)作的“托尼·羅馬諾”系列具有鮮明的黑色小說特點，節(jié)奏快速，諷刺功力十足。其前三部《友人之吻》、《表象不會欺騙》、《豪族的饋贈》結(jié)合民主轉(zhuǎn)型時期的歷史背景，是反映那個時代社會問題的佳作。在西班牙，二十世紀的1975年至1982年被稱為民主轉(zhuǎn)型時期，弗朗哥獨裁體制逐漸瓦解，自由的氛圍迅速擴散，民主的政治體制逐漸完善。然而新興的政府效率低下，政治、經(jīng)濟危機頻發(fā)，社會秩序混亂，易被忽略的邊緣化人群則首當其沖。小說“托尼·羅馬諾”系列大量描寫市問平民生活的常態(tài)，成為研究當時社會邊緣化的重要資料。

1形式各異的邊緣化人群

1.1邊緣化人群和失業(yè)問題

談及社會的邊緣化，奧古斯丁·薩比亞的研究稱這和社會的一體化、現(xiàn)代化、全球化以及經(jīng)濟危機等因素密不可分，將會導致貧困和社會持續(xù)發(fā)展困難等問題，而胡安·馬德里的小說中也有很多此方面的描寫。小說中的邊緣化人群中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沒有正式的工作，甚至沒有工作。對于當時的失業(yè)問題，史學家哈維爾·圖賽·戈麥斯曾描述道：在1975年到1978年問曾出現(xiàn)過就業(yè)機會的增加，然而對解決整體的失業(yè)問題而言仍是杯水車薪，因為在人才市場中（從弗朗哥獨裁控制下解放出來的）年輕人、婦女和海外歸來人士數(shù)量激增，加劇了就業(yè)困難。

1.2軟弱的底層邊緣化人群

《友人》中的侏儒“小不點”和《豪族》中的“常凱駝背佬”是底層邊緣化人群的典型例子。首先，他們身體的缺陷使他們無法融入主流社會：“小不點”是一名侏儒癥患者，即便與其他侏儒相比，他仍然個頭矮小，牙齒也全部脫落。為了謀生，他在大街擺攤販賣香煙、雪茄及相關(guān)產(chǎn)品?！俺P駝背佬”得名于他的駝背，也以販賣煙草為生，只是他被世人排擠，連擺攤的地點也找不到。為了獲取利益，這兩個人都為主角充當街頭線人賺取情報費，交易過程中他們前怕狼后怕虎，選取偏僻的地方交易以免被主角的敵人攻擊。

1.3新時代中進退維谷的守舊者：勃萊羅斯

勃萊羅斯是個跟不上時代發(fā)展的邊緣化者，也是小說中復(fù)雜的角色之一。他具有誠實、慷慨、重視友誼等美德，因此身邊會有像主角這樣不離不棄的朋友。他為主角充當情報員而不要報酬，甚至連主角主動贈送的錢財也拒收，并視之為侮辱，說道：“我又不是貪財?shù)臒o賴！快把這東西（錢）收回去！”（《表象》：158）。作為一個義字當頭的人，他堅持幫助主角甚至被黑社會排擠而丟失了工作，但他對此不屑一顧。不過，勃萊羅斯在社會上極不安分，聲譽也不佳。主角曾經(jīng)坦言，勃萊羅斯溜門撬鎖的技術(shù)在馬德里是頂尖的，作為慣犯曾數(shù)次鋃鐺入獄。他在曾經(jīng)的工作崗位上出工不出力，也和他的同事關(guān)系極不融洽。

1.4同性戀與異裝癖者

根據(jù)馬努埃爾·安海爾·索里亞諾的研究，同性戀人群所受到的排斥與邊緣化來自許多方面，如同：政治禁令，宗教反對，社會、倫理、性方面的互不理解等等。事實上，不僅在弗朗哥獨裁時期，即便在當今社會，人們談及與同性戀相關(guān)的話題時也難免三緘其口。在民主過渡時期，出現(xiàn)了多次同性戀運動，試圖爭取他們的權(quán)利與自由。盡管小有成就，他們還是被稱為“怪胎”，同時遭受邊緣化甚至鎮(zhèn)壓。

對同性戀者而言，一方面他們的性取向不被其他人認同，并被社會孤立；另一方面他們特殊的身份使他們成了犯罪分子攻擊、勒索的目標。這樣看來，民主過渡時期的性別解放運動并不徹底，同性戀與異裝癖者所遭受的歧視表明反民主的思想仍然困擾著西班牙社會。

2主角——刻畫最精細的邊緣化者

安東尼奧·賈斌特羅是此小說系列的主角，也被稱為“托尼·羅馬諾”，在弗朗哥獨裁時期曾以拳擊手為業(yè)，在1970年成為警察，但之后辭職。在民主過渡時期長期是一名無業(yè)游民，也是邊緣化人群中的一員。

2.1邊緣化者的生活常態(tài)與主角的復(fù)雜思想

哈維爾·桑切斯·薩巴特羅曾在他的論文中探討過偵探小說主角的塑造，提出：作者們不常細寫主角個人生活或他們的思想。與主角相關(guān)的信息往往剛好滿足謎團的解決。與這一點相反，歐洲黑色小說的主角往往被描繪得細致入微。胡安·馬德里通過對主角生活中的平常小事的描寫，折射出主角思想層面上對社會的反饋。對作者而言，理想的主角應(yīng)該是“現(xiàn)代市井生活中反烏托邦的‘反英雄?！币虼耍P下的托尼·羅馬諾既不是簡單的正面角色，也不是德高望重的偉人。比如，托尼第一次出場時穿著奶油色襯衫、淺色長褲及咖啡色外套，一副市井平民的形象，也折射出主角躲避在市井中不愿惹是生非的逃避心理。

主角習慣把自己的個人榮譽感置于法律之上。一方面，反派組織罪大惡極，運用欺詐和暴力牟利；另一方面，與之斗爭的主角也是通過搶劫、暗殺等非法行動進行報復(fù)。如此一來，道德上的矛盾使得主角深感失望并且猶豫不決。敵人是惡人，而自己也并非善類，這種處境使托尼在社會的定位十分混亂，加劇了他的邊緣化。

2.2邊緣化者的孤獨

作為邊緣化自然而然的產(chǎn)物，孤獨如同詛咒一般一直糾纏著主角。托尼·羅馬諾認識各種各樣的人物，但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他從來沒用能力與其他人維持長久穩(wěn)定的關(guān)系。他的孤獨來源于家人、友人和愛人。主角十分重視、信任家人。諷刺的是，他的至親也曾數(shù)次欺騙他。他的侄子曾利用他的刑偵能力替黑社會尋找叛徒并以此獲利；而他的表妹在明知兒子惡行的情況下仍隱瞞不報。在歷盡生死磨難后，主角被來自家庭的欺騙深深傷害了，他發(fā)現(xiàn)即便是家人競也不拿他當作自己人。

縱觀三部小說，主角認識許多女性角色，并曾經(jīng)與其中幾位保持過親密關(guān)系。《表像》中的利迪婭和《豪族》中的克里斯蒂娜都曾傾慕于主角。托尼遠離女性正是因為他關(guān)愛紅顏知己，他深知自己一生注定斗爭不斷，為了愛人的安全，他甘愿選擇與孤獨相伴。

2.3樸實與藝術(shù)美化之間的邊緣化者

胡安·馬德里筆下的托尼簡樸、真實，令人同情，他被邊緣化的種種厄運襯托著敢于同惡勢力作斗爭的精神，使他成為一個經(jīng)典的硬漢形象。然而，作為故事主角，托尼不可避免地在一定程度上被美化。如果這位托尼·羅馬諾不是小說故事虛擬的主角，而是現(xiàn)實中的可憐人，在這種困境中他仍然會堅持潔身自好嗎？答案恐怕令人憂心。

3結(jié)語

通過胡安·馬德里的小說，我們看到了有別于嚴肅史書所記載的歷史。獨裁者的去世為人們爭取自由與人權(quán)創(chuàng)造了條件，而邊緣化人群被排斥、被忽視的厄運并未因此而改變。相反，社會的變革加劇了邊緣化人群與社會脫節(jié)的困境，走投無路的邊緣化人群又會成為社會上的不穩(wěn)定因素，威脅社會的安定，制約社會文明的發(fā)展。胡安·馬德里的小說所展現(xiàn)的人性缺陷、人際沖突可以成為一種參考，幫助我們在建設(shè)社會的同時盡量避免邊緣化，促進廣大人民生活的和諧、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