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的力量

陳福麟

摘要：公元8世紀時西域局勢錯綜復雜，唐朝在西域的統(tǒng)治不斷受到來自吐蕃、大食、突騎施等政權的挑戰(zhàn)，各政權之間為了爭奪西域，采取多種措施進行了反復的較量，除軍事等手段外，和親也成為各政權拉攏盟友或分化敵人所采取的一種重要的手段，它不僅被唐王朝所運用，而且還被其他各少數(shù)民族政權廣泛使用，在各大勢力爭奪西域的過程中，和親顯示了它特有的力量。

關鍵詞：8世紀 西域 爭奪 和親

中圖分類號：K2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7）14-0192-02

一、各勢力之間爭奪西域而進行的和親

（一）唐為爭奪西域所進行的和親

1.唐與突騎施汗國的和親

突騎施汗國是一個以突騎施命名的強大異姓突厥汗國，武則天時逐漸強大起來。玄宗開元年間，突騎施為了得到唐朝的承認與支持，不斷遣使至唐貢獻駝馬都被唐朝拒絕。但此時有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開始注視西域，這股力量就是大食。在這樣的背景下，承認并拉攏突騎施抵抗大食的防線是非常有必要的，玄宗于722年冊封阿史那懷道女為金河公主嫁與突騎施蘇祿，與其正式締結和親關系，唐將與突騎施的關系通過和親進一步固化，同時指示蘇祿“西頭事委你，即須發(fā)兵除卻大食”①。唐朝和親于蘇祿的目的顯而易見，明確要突騎施把守天可汗西大門。唐朝鑒于當時西域的形式所采取的對突騎施的政策是非常明智的，突騎施也很好地完成著唐給予他的任務，對東進西域的大食力量給予了強有力的打擊，723年大食呼羅珊總督進攻東拔汗那，突騎施兵大破大食軍，724年渴水之戰(zhàn)蘇祿子復敗大食。

2.唐與拔汗那國的和親

744年，大食爆發(fā)政治危機，在大食爆發(fā)政治危機后，唐力圖重新規(guī)劃河中，于是“封宗室女為和義公主降之”②，顯然此時唐朝已經(jīng)充分意識到，蔥嶺外屬國已殘余無幾，其中實力較強，可以作為嶺外盟友的也只有拔汗那了，所以此次和親，唐朝才遣宗室女往。同時唐朝也希望乘大食內(nèi)亂，通過和親、冊封這種方式加強自己在河中的力量，但是好景不長，754年“未換及其呼羅珊總督色雅爾又發(fā)動了攻勢”③，在大食的攻勢下曹國、石國等成為大食的附庸，唐朝最終還是沒能重新掌握河中地區(qū)。但754年寧遠國（拔汗那國）遣子薛裕入唐，755年授薛裕左武衛(wèi)將軍，放還拔汗那，唐朝安史之亂爆發(fā)后，拔汗那復派兵助唐鎮(zhèn)壓安史之亂，由此可見，唐與把那汗國的和親雖然沒有達到最初目的，但是處在大食勢力之下的拔汗那國能夠出兵助唐平安史之亂，還是可以看到唐朝與其進行和親所帶來的積極作用。

（二）吐蕃為爭奪西域而進行的和親

1.吐蕃與突騎施的和親

689年吐蕃贊普屠戮噶爾家族后，在爭奪西域的斗爭中暫時收縮下來，但是從長安年間至開元二十七年間，突騎施開始與唐爭奪西域地區(qū)。吐蕃在8世紀初的幾年中，雖然在西域的勢力有所收縮，但是并沒有完全退出，不久后又開始了在西域及中亞的擴張，同時還積極向東擴張，直接威脅唐朝邊境，勢力強大的突騎施便成為吐蕃拉攏的對象之一，在開元五年吐蕃曾與突騎施等聯(lián)合圖謀攻取安西四鎮(zhèn)。在敦煌文書中記載，“王姐卓瑪類遣嫁突騎施可汗為妻”④，這是在734年，722年唐曾將交河公主嫁于蘇祿，與突騎施結盟。吐蕃所采取的政策，在破壞唐與吐蕃的關系的同時還將唐在西域的實力消耗在與突騎施的戰(zhàn)爭上，突騎施也因此被削弱直至滅亡，不管吐蕃開始是否打算鏟除其盟友突騎施，但通過和親，這種一箭三雕的結果還是產(chǎn)生了。

2.吐蕃與小勃律的和親

公元7世紀末，唐王朝重新奪回安西四鎮(zhèn)，并加強了對四鎮(zhèn)的控制，派重兵把守，吐蕃轉而企圖從西域西南進入西域，為了打通這一通道，吐蕃首先征服的即是勃律。小勃律在開元初年“王謹忙來朝，玄宗以兒子蓄之，以其地為綏遠軍”⑤。吐蕃在征服了大勃律以后，數(shù)次圍攻小勃律，小勃律“國迫吐蕃，數(shù)為所困”，開元十年（722年）吐蕃圍攻小勃律，其王求救與北庭節(jié)度使張孝嵩，張發(fā)兵救之，“大破吐蕃，殺其眾數(shù)萬”⑥，可見即使在吐蕃屢次威脅之下，小勃律還是和唐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吐蕃的兵威并未使其就范。740年“龍年……公主赤瑪?shù)摷扌〔赏酢雹?，通過和親，吐蕃博得小勃律王的效忠，“故西北二十余國皆臣吐蕃，貢獻不入，安西都督三討無功?！笨梢娫?37年吐蕃征服小勃律并嫁公主于小勃律王后，小勃律便很快與吐蕃站在了一起，“城中大酋五六，皆吐蕃腹心”⑧，747年高仙芝發(fā)兵征討小勃律時，小勃律再也不像以前一樣助唐軍反擊吐蕃勢力，而在吐蕃的支持下公開與唐軍相抗。

（三）突騎施為爭奪西域而進行的和親

1.突騎施汗國與唐的和親

關于突騎施汗國的興起以及其與唐的和親在前面已有論述。在唐朝方面，唐朝欲通過和親將突騎施作為抵抗大食的重要力量，就突騎施方面而言，8世紀初突騎施興起后曾遣使入唐，希望得到唐朝的承認與冊封，但是唐政府因為阿史那氏的原因，對突騎施的態(tài)度有些矛盾，直至阿史那氏完全衰落，大食步步緊逼的情況下，唐便將交河公主嫁于蘇祿。突騎施在興起后急于擴張自己的勢力，希望得到唐朝的支持，“借唐朝長期統(tǒng)治西域的聲望，以維持、鞏固自己在十姓中的地位”⑨，出于雙方各自的需要，和親便成。顯然蘇祿達到了他的目的，與唐和親后，蘇祿在西域的統(tǒng)治力量大大加強，與大食相抗衡。在其野心不斷膨脹后，又勾結吐蕃借口與唐朝的貿(mào)易摩擦襲擾唐北庭及安西。

2.突騎施汗國與吐蕃及突厥的和親

突騎施與唐和親后，野心不斷膨脹，希望在西域擴大自己的勢力，此時對西域有較大影響的吐蕃與突厥也成為突騎施積極和好的對象。吐蕃此時也積極拉攏突騎施，727年吐蕃從河西進入西域后就同突騎施一道圍攻安西，之后突騎施與吐蕃的關系進一步發(fā)展，734年“王姐卓瑪類遣嫁突騎施可汗為妻”B10，就是在這一年“唐與突騎施汗國之間發(fā)生了悲劇性武裝沖突”B11。除與吐蕃和親外，突騎施還與突厥和親，“又交通吐蕃、突厥，二國皆以女妻之，遂三國女并為可敦。”B13

二、和親所顯示出來的力量

公元8世紀，在長達一個世紀的時間中，和親在爭奪西域中具有重要意義。首先，和親的效果是非常顯著而且能夠很快顯現(xiàn)出來的，如唐與突騎施的和親，在和親之后突騎施便很快承擔起了西抗大食的任務，吐蕃和小勃律的和親使原來結好唐朝的小勃律堅定地走上了結好吐蕃而公開與唐相抗的道路。其次，通過和親不僅可以爭取到盟友，還可以離間敵方之間的聯(lián)盟，如吐蕃和突騎施的和親，成功打破了唐朝和突騎施的聯(lián)盟，使突騎施迅速倒向吐蕃轉而攻唐。再次，通過和親還可以帶來額外的盟友，如吐蕃與小勃律和親后，小勃律周邊余國也跟隨小勃律的步伐依附于吐蕃。第四，這種以婚姻為手段而互為盟友的關系，具有一些靠戰(zhàn)爭征服所沒有的好處，比如和親所產(chǎn)生的效果比戰(zhàn)爭征服更為長久，它能夠從情感和心理上使和親雙方走得更近。第五，通過和親甚至還可以改變夫方勢力的習俗習慣，使夫方習慣習俗遵從女方所出政權的習俗習慣，這無疑會使二者的結盟關系更加穩(wěn)固。第六，通過和親可以避免戰(zhàn)爭所帶來的人力和財力的損失。

注釋：

①（宋）王欽若等.冊府元龜[M].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60.

②（宋）宋祁，歐陽修等.新唐書·西域下[M].北京：中華書局，1975.

③薛宗正.中亞內(nèi)陸大唐帝國[M].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5.

④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大事記年（第85條），轉引自楊銘《吐蕃統(tǒng)治敦煌西域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⑤新唐書·西域傳下（卷221）[M].北京：中華書局，1975.

⑥新唐書 西域傳下（卷221）[M].北京：中華書局，1975.

⑦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增訂本），轉引自楊銘《吐蕃統(tǒng)治敦煌西域研究》[M].王堯、陳踐譯注，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⑧（宋）宋祁，歐陽修等.新唐書 西域傳下 [M].北京：中華書局，1975.

⑨周偉洲：中國中世西北民族關系研究[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2007.

⑩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大事記年（第85條），轉引自楊銘《吐蕃統(tǒng)治敦煌西域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B11薛宗正.中亞內(nèi)陸大唐帝國[M]. 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5.

B12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大事記年（第85條），轉引自楊銘《吐蕃統(tǒng)治敦煌西域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4.

B13 （宋）宋祁，歐陽修等.新唐書·突厥下[M].北京：中華書局，1975.

參考文獻：

[1]歐陽修等.新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劉昫等.舊唐書[M]. 北京：中華書局，1975.

[3]薛宗正.中亞內(nèi)陸·大唐帝國[M]. 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5.

[4]催明德.中國古代和親通史[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5]周偉洲.中國中世西北民族關系研究[M]. 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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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東，張耀.吐蕃王朝[M].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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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宋超.和親史話[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

[13]王桐齡.中國民族史[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0.

責任編輯：孫 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