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一本書在你面前悠然走過,相識一場,總要留個念想。所以,古往今來,愛書的藏書人,建起了藏書樓,畫出了藏書票,刻出了藏書章。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藏書票被人們稱為“版畫珍珠”、“紙上寶石”、“書上蝴蝶”、“微型藝術”。這其中最惹人遐思的便是“書上蝴蝶”4個字。這多像一幅雋永的畫,定格了最美麗的瞬間。蝴蝶輕輕落在書頁上,當然有離開的時候,它只是偶然飛過,就像茫茫人海中,路人與路人的緣分只是擦肩而過。但這個相遇的瞬間,值得深深珍藏。
頑童年紀,也曾就地取材,拿了橡皮與刀筆刻出簡單圖樣,蘸了墨水就可以在扉頁上鈐出水墨天地。長大了才知道,自唐太宗始,便有“貞觀”兩字連珠印。張大千自撰自刻的藏書章中有“不負古人告后人”,又有以詩詞入印者,“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可謂愛書人的深情表白。清時藏書家吳騫嘗有一印,日:“寒無衣,饑無食,至于書不可一日失?!睈蹠链?,不可謂不癡。
不食人間煙火的藏書家也有一較長短的尋常心性。當黃丕烈將藏書之所命名為“百宋一廛”,意為一廛之中藏宋版書百種。吳騫聞之,便將其藏書室命名為“千元十駕”,謂千部元板,遂及百部之宋版,如駑馬十駕耳。人贊曰“故老風流”,卻是一段書家佳話。
藏書章雖小,鐫刻其間的文字卻也寫盡了人生百態(tài)、世間風情。如“得之不易失之易,物無盡藏亦此理。但愿得者如我輩,即非我有亦可喜?!卑V迷中自有一份清醒,紅塵看破,卻又溫情處之,藏書心語情理兼?zhèn)?,可謂愛書中人的智者之思。
某愛書人做書銘:“寧人負我,毋我負人,寧存書種,無茍富貴?!睂蹠氖轮卑滋煜拢毁F榮華如浮云,但見書中日月長。無情何必生斯世,有好終須累此生。書癡者,愿為書累。所謂癡者,樂此不疲也。某愛書人的日記日:“每念此物,流轉無常,日后不識落誰手?雪泥鴻爪,少留因緣,亦使后世知我名。”惴惴心事,讀來亦是百感交集。
想來世間事多半如此,天地萬物,有多少我們可以真正擁有?所謂擁有,不過是偶然的相遇,一時一地的緣分。白云蒼狗,物換星移,這一本書,這一個人,相遇是多么奇妙的緣分。雪上偶然留泥爪,鴻飛哪復計東西?雪泥鴻爪,翰墨因緣,所有風中流傳的故事。曾有蝴蝶輕輕飛過,在那些美麗的春天。
如何不愛,靜靜時光,書香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