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榆錢飛滿天

劉亞華

“東家妞，西家娃，采回了榆錢過家家，一串串，一把把，童年時我也采過它……”故鄉(xiāng)那些熟透了的榆錢，像一只只美麗的蝴蝶，飄在優(yōu)美的《采榆錢》歌聲里，又像媽媽溫暖的手，輕輕地把我牽回故鄉(xiāng)。

故鄉(xiāng)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早，也許正是因為生在鄉(xiāng)野，隨處可見樹枝的變化，花朵的盛放，野草的生長，讓人明顯地感覺到萬物的萌動，一到春天，一切都顯得那么生機勃發(fā)，讓人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榆錢是榆錢樹盛開的果實，一團團，一簇簇，清新鮮嫩，榆錢生長期不長，若不及時采摘，便會隨風(fēng)飄下，輕如蝶翼。

還是早春，抬眼看高大的榆錢樹，枝頭上早掛滿了果粒狀的榆錢包，小伙伴們總是急不可耐，想吃榆錢的味兒，常常趁大人不注意，爬上樹摘了榆錢包，剝開還是青澀的榆錢包，塞進嘴里慢慢品味，提前享受榆錢帶來的春天的味道。

漸漸地，榆錢包長大了，長結(jié)實了，待到清明前后，榆錢就打了個哈欠，滿足地伸了個懶腰，綻開了綠色的笑臉，這喜人的綠色，映亮了孩子的臉，也映亮了大人們的臉。這時，會爬樹的孩子們，麻利地攀上樹干，摘下榆錢放進嘴里，讓自己先品個夠，然后，得意洋洋地摘下好些榆錢串兒，擲下樹去?？粗蠹覛g喜地?fù)欤瑲g喜地吃，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小時候缺少吃食，每到四五月間，更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里的糧食根本無法填飽肚子，這時候，母親便帶著我們?nèi)ゲ捎苠X。榆錢樹高大挺拔，爬上去很困難，母親便找來一根細(xì)長的竹竿，綁上鐮刀，然后將竹竿伸進濃密的枝葉間，看準(zhǔn)又濃又密的榆錢串兒，輕輕地往下一捋，一串串嫩幽幽的榆錢就飄下來了。母親負(fù)責(zé)采摘榆錢，我負(fù)責(zé)在地上撿，這一串，那一串。我躬下身歡快的撿，母親笑嘻嘻地叮囑我：“別踩著榆錢啦，可嫩著呢，慢慢檢?！?/p>

家鄉(xiāng)人對于榆錢的吃法很有研究，不僅拿榆錢蒸麥飯，還做榆錢丸子，榆錢粥，榆錢窩窩，無論哪種做法都是極其美味的。我最喜歡吃的就是蒸麥飯和榆錢粥。將洗凈的榆錢拌上鹽，拌上玉米面或白面放蒸鍋里蒸上半小時，拌上用辣椒和豆豉等調(diào)成的作料，香得令人垂涎欲滴；榆錢粥的做法更簡單，將米粥煮到九分熟時，放入洗凈的榆錢，撒上香蔥，榆錢粥清爽嫩滑，滋潤心肺，難怪歐陽修在吃過榆錢粥后稱贊：“杯盤粉粥春光冷，池館榆錢夜雨新。”榆錢，這大自然自有的美食，滋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人，聽奶奶說，榆錢就過不少老百姓。

又是榆錢飛滿天的季節(jié)，此刻，我不由得想起故鄉(xiāng)的那些榆錢，那些美味的榆錢兒，是不是被人遺忘了飄散在風(fēng)里，飄在游子們的夢境里？

（若子摘自《西安日報》2017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