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愛永恒

施立松

1927年10月，在比利時布魯日圣安德諾隱修院，一個面容沉靜的中國人，脫下筆挺的西服，換上黑色寬松的修士青袍，正式成為隱修院的修士。他就是民國初年煊赫一時的內(nèi)閣總理陸征祥。這年，他56歲。陸征祥奔赴異域遁入空門，與一位名叫培德的比利時女人有關(guān)。

1892年，沙俄向清政府提出談判帕米爾劃界問題。20歲的陸征祥，奉清廷指派，擔(dān)任駐俄公使館四等翻譯官。陸征祥很快就得到欽使許景澄的賞識，被收為門下弟子。許景澄每次受邀赴宴，都會帶他參加，悉心栽培。漸漸地，陸征祥成了圣彼得堡社交圈里活躍人物。他發(fā)現(xiàn)，宴會中，總有一雙熱情好奇的藍(lán)色眼眸追隨著他。眼眸的主人，叫培德。

培德是比利時駐俄公使的親戚，她的祖父和父親均系比利時高級軍官。一場舞下來，他喜歡上這個熱情大方、率真漂亮的比利時女人。而陸征祥優(yōu)雅的舞姿和非凡的風(fēng)度也俘虜了培德的芳心。舞會結(jié)束時，他們兩情依依，竟不愿分手。

一年后，他們決定結(jié)為終身伴侶。那一年，陸征祥24歲，培德46歲。陸征祥的父親氣得一病不起。清廷使館上下也反對這門婚事，理由是外交官不能娶外國太太，朋友提醒他：“你這樣做，會斷送前途?！标懻飨榈灰恍φf：“我知道，我不在乎，在我心中，惟愛永恒。”

許景澄不愿清廷失去一位年輕優(yōu)秀的外交官，便奏明清廷，從利于外交出發(fā)，準(zhǔn)其聯(lián)姻。但要求陸征祥在正式場合不可帶培德出席。

1899年2月12日，陸征祥和培德結(jié)婚。后來，陸征祥屢次擔(dān)任外交總長，培德總積極幫襯，但從不陪丈夫出入外交場合。陸征祥代表袁世凱在二十一條簽字后，整日悶悶不樂，深深自責(zé)：“這是一件碎心的事。”培德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安慰他，多跟天主祈禱吧，天主是最了解真相的，會原諒你的。盡管他們始終無兒無女，但生活和美融洽。

1922年，向來身體健康的培德竟一病不起，醫(yī)生建議應(yīng)往歐洲養(yǎng)病。陸征祥辭去外交總長的職位，官降三級，擔(dān)任中國駐瑞士大使，陪她休養(yǎng)。培德謝世后，陸征祥毅然放棄官位，成為修士。

而布魯日，正是培德少女時代生活的地方。在陸征祥心中，這是離天國最近的地方，也是離愛情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