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理智與清醒

史飛翔

莫言是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此前呼聲就一直很高。但是莫言自己對此并沒有太多的期待和幻想。他說：“因為我覺得這是一件很渺茫的事情。全世界有那么多優(yōu)秀作家，中國也有很多優(yōu)秀作家，一年只頒一次獎，只頒一個人，我覺得好像排了一個漫長的隊伍一樣?！彼f：“得獎的時候，我也沒感覺到我不是一個普通人。我覺得沒有必要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從此就高人一等。我依然匍匐在文學面前，匍匐在偉大的勞動者面前，非常謙虛地向他們學習。”

作家王久辛在一篇文章中提到，第七次作代會期間，作家喬良在軍隊代表團發(fā)言時說：“老有人說這個時代產(chǎn)生不了大師。我們不要妄自菲薄，其實大師早就誕生了，只是沒有被大家認識罷了。我認為莫言、王安憶等，無論他們作品的數(shù)量，還是藝術(shù)上所達到的高度，早就超越了前人，早就是大師了。”當王久辛將這段話轉(zhuǎn)述給了莫言后，莫言坐在自家木制的搖椅上，半閉著眼，又低又輕地說：“久辛，大師都是等人死了以后追加的，哪有給在世作家的呢？”不僅如此，莫言對家鄉(xiāng)高密為他修建“莫言文學館”也一直持保留意見。他說：“這個事我覺得很荒唐。活得好好的，建什么文學館??？而且我一直非常抗拒。”迫于各種壓力，2009年莫言參加了開館儀式。他說：“我自己進去館內(nèi)，仿佛是看著另外一個名叫‘莫言的人，除了照片我還認識以外，別的基本上我都不認識了。另外，從前言到某些解說詞已經(jīng)夸張得令人汗顏了?！?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6/08/zwxk201706zwxk20170639-1-l.jpg" style="">

有次莫言應邀在北大演講，著名文學評論家陳曉明教授向兩百多名師生隆重介紹：“莫言是中國文壇超重量級的作家，超重量級并不是指他的體重，而是指他的文學才華、他的創(chuàng)造力。我，陳曉明個人敢這么斗膽地說，莫言的高度，就是當代中國文學的高度。莫言有多高，中國當代文學就有多高?！痹谌缋椎恼坡曋?，莫言心跳得不行，臉也漲得通紅。只見他急忙吞了三粒速效救心丸，緩步走上講壇，開始講他的故事。

莫言始終有一種難能可貴的自我懺悔和自我反省的意識。他在接受《人物周刊》記者采訪時說：“人越來越老，就應該有更多清醒的自省。過去我們批評別人，我們拿放大鏡看別人的缺點，然后義憤填膺地進行抨擊。人老了以后，就應該回頭向自我的內(nèi)心來進行觀照，看看你在罵別人時，是否同時也在罵自己?？吹胶芏嗪诎档默F(xiàn)象，要想一想，你是否也充當過制造黑暗的幫兇？”他說：“他人有罪，我也有罪。我們需要對自己心理和靈魂進行解剖，這是一個突破口，我們在許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掩藏著很多個人的自私、怯懦、卑微，許多都是逃避?！?/p>

與莫言相比我們的一些作家是多么的可笑。莫言的理智與清醒既是一種品行修養(yǎng)、人格魅力，也是一種人生境界。

【原載《陜西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