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彈藝術與典型形象塑造漫談

陳世海

說到典型形象，很自然就能聯(lián)系到現(xiàn)實主義文藝，無論是曲藝創(chuàng)作者還是文學藝術家對此都不陌生。它既是唯物主義文藝理論的重要內容，也曾是藝術家創(chuàng)作的不二法門。然而，上世紀80年代特別是90年代以來，西方現(xiàn)代主義文藝思潮不斷涌入我國，現(xiàn)實主義仿佛成為明日黃花，無法再激起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靈感。而解構英雄、歪說經(jīng)典、零度寫作等，被媒體炒得甚囂塵上，一時洛陽紙貴。人們回顧上個世紀的得與失，常常會用“斷裂”來形容藝術傳統(tǒng)的中斷，今天，已經(jīng)有越來越多的包括曲藝工作者在內的文學藝術家重拾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以返璞歸真的心態(tài)面對新時期的創(chuàng)作。

2016年11月3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lián)十大、中國作協(xié)九大開幕式的講話中指出：“典型人物所達到的高度，就是文藝作品的高度，也是時代的藝術高度。只有創(chuàng)作出典型人物，文藝作品才能有吸引力、感染力、生命力?！毙蜗蟮牡湫托?，就是通過典型的方法，對現(xiàn)實的生活素材進行選擇、提煉、概括，從而深刻地揭示生活的某些本質特征。筆者結合近年來觀看、研究蘇州評彈的所思所感，聯(lián)系張家港市評彈藝術界秉持現(xiàn)實主義精神，扎根基層創(chuàng)作出來的新作佳品，來敘談對典型形象塑造的感悟。

一、典型人物離不開典型環(huán)境

典型人物的成功塑造都離不開一個確定的時代、社會、政治背景的典型環(huán)境作為依托。典型人物絕非無源之水、從來不是孤立存在的，甚至人物形象的典型與否也跟環(huán)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魯迅筆下的阿Q是辛亥革命前后農(nóng)民的典型形象，絕不是當代農(nóng)民的代表。沒有典型環(huán)境何來典型形象，這是在論及形象塑造前必須明確的一個問題。

蘇州評彈擅長烘托典型環(huán)境，長篇作品一演數(shù)十日甚至上百日，有足夠的時間鋪墊準確的社會環(huán)境。像在傳統(tǒng)彈詞《啼笑因緣》中有一段對舊貨攤的細致描寫：

舊貨攤上有點啥？讓我一樣一樣唱明白。

破陽傘、舊皮鞋，脫底套鞋彎喇叭。

朝靴釘靴竹衣架，自來水筆闊背帶。

“撥不倒”、蒼蠅拍，蚱蜢籠子寬緊帶。

麻將骰子挖花牌。

煙筒頭、銅鈕頭，腳踏車鈴糊刷帚。

……

舊貨攤上物事實在多，我一口氣納哼來的及數(shù)。

洋洋灑灑近800字，乍看是對舊貨攤的各類物什隨口盤點，一片迤邐而真實的民國生活圖景就在看似無關緊要的鋪陳中緩緩呈現(xiàn)在聽客面前。傳統(tǒng)長篇書目中這樣的鋪陳不少，一方面給演員展示口才的機會以振奮聽客精神，另一方面還是鋪陳環(huán)境，為人物的出現(xiàn)設置合情合理的背景。

時過境遷，今天蘇州評彈的生存環(huán)境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演出場合也不再局限于茶館、書場。為了晚會等場合的演出需要，評彈藝人們創(chuàng)作新書多選擇中篇的形式，中篇作品演出時間短，演員多，“起腳色”多，進入矛盾沖突快，人物多，動作多，有時就不得不降低了評彈語言的描摹水平和感染需求，而這樣的危險在短篇中就更為明顯了。在意識到這一點后，評彈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新篇時就必須考慮從生活中歸納總結典型環(huán)境，在環(huán)境烘托上著墨，為典型人物的出現(xiàn)做合理的鋪墊。

張家港市評彈藝術傳承中心在創(chuàng)作中篇彈詞《牽手》時，就有意識地對本地環(huán)境加以描寫：

上首：伲張家港南大門，有座鳳凰山，旁邊有個鎮(zhèn)，叫鳳凰鎮(zhèn)。這個地方歷史悠久、資源豐富、風景秀麗，而且文化底蘊深厚。

中首：俚歷史上共有36位進士、4位狀元。至今保存著千年古街、紅豆樹等一批歷史遺址、遺跡。

下首：有名的河陽山歌，河陽寶卷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代表作《斫竹歌》有6000年的歷史。

上首：另外，鳳凰山風景區(qū)是張家港市第一個國家AAAA級景區(qū)。鳳凰鳳凰，真是一只，

合：金鳳凰。

上首：這個場化非但山美、水美、合：人更美！除了這類白描，還在人物日常對話中將人物形象的塑造與環(huán)境緊密結合在一起。

男主人公吳志清在安慰失明的陳慧芳時是這樣說的：

吳：（白）慧芳，每個人在生活中，會碰到不少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但是我們不怕，因為我和你年紀還輕，好日子還在后面。倷想想，果園里面的桃樹，都是你一顆一顆親手種下去，現(xiàn)在的桃樹上結滿了桃子，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慧芳啊，你手栽的蜜桃初結子，生機一片兆豐年。慧芳啊，我們想從前，看今天，生活一天好一天?；鄯及?，美好的未來向你招手笑，夢圓幸福在明天。

慧芳啊，莫道是黑暗中摸索無邊苦，陽光就在你心間。

張家港市鳳凰鎮(zhèn)是風景秀麗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zhèn)，也是遠近聞名的水蜜桃之鄉(xiāng)。藝術家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用山靈毓秀襯托角色的蕙質蘭心，用桃果飄香暗示生活的希望。這樣陳慧芳這個人物既具備了普通老百姓的樸實勤勞，也染上了文化先人的風姿氣度，其堅忍不拔的性格就更加合情合理，也更具典型性。

二、典型人物是獨特性與普遍性的有機統(tǒng)一

典型人物不等于個性人物，也不是同類人性格、心理的求和平均。為了理解這點，還要回歸到現(xiàn)實主義文藝理論上來，在劇作家中，馬克思與恩格斯都推崇強調莎士比亞，反對席勒。其原因就在于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人物是獨特性與普遍性的統(tǒng)一，而席勒后期深受康德哲學的影響，對于人物的塑造是抽象而孤立的。他在作品中常用勇敢、善良、公德等抽象概念來塑造他心目中的“英雄”，席勒式的創(chuàng)作就是把個人變成時代精神的單純的傳聲筒。就像上文中已經(jīng)提及的那樣，典型人物必然生活在典型環(huán)境中，其典型性脫胎于生活環(huán)境而不是抽象概念。真正的藝術形象是從無限豐富多彩、生動具體的個別出發(fā)，在特殊中見一般，通過具體鮮明的獨特性的形象揭示社會生活的普遍意義和必然性。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指出，我們的現(xiàn)實主義與西方傳統(tǒng)的現(xiàn)實主義不同，是體現(xiàn)唯物主義世界觀、歷史觀、實踐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的現(xiàn)實主義，體現(xiàn)在文藝上，就是以人民為中心。形象獨特性與普遍性的統(tǒng)一，還意味著曲藝創(chuàng)作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挖掘人民生活中的喜怒哀樂。而僅僅從抽象概念出發(fā)，然后為其賦形，至多只能形成概念的圖解。從概念出發(fā)的創(chuàng)作，很容易就走向極端，無論曲藝、戲曲還是文學均是如此。新中國革命樣板戲中充斥著大量“高大全”式的英雄形象，不食人間煙火、沒有七情六欲、毫無缺陷、“盡善盡美”，卻只是脫離生活實際的虛假形象。

從評彈創(chuàng)作實踐來看，為了實現(xiàn)人物獨特性與普遍性的有機統(tǒng)一，既要人物身上“有故事”，有“奇情”，“無巧不成書”，又要合情合理，緊密聯(lián)系人民生活，能切實引起聽客共鳴。這就需要認真地觀察生活，深刻了解生活的邏輯，明確不同群體、不同階層的外貌、心理與處世特征，并從中抽象凝練出一個既具有群體代表性又能讓人耳目一新的人物形象。

中國的戲曲，在元末明初以來被稱為“傳奇”。清代戲曲家李漁認為這個名稱概括表述了戲曲的重要特征，“古人呼劇本為‘傳奇者，因其事甚奇特，未經(jīng)人見而傳之，是以得名；可見非奇不傳?！钡抢顫O又強調“傳奇妙在入情”?！叭肭椤本褪且鹑藗兊墓缠Q，情節(jié)設置不能荒誕不羈，人物形象不能脫離人情邏輯①。戲曲如此，曲藝亦如此。這里說的不僅是情節(jié)塑造，也是人物形象的描繪，飽滿的人物本身就存活于情節(jié)中?！耙饬现馇槔碇小保仁菍η楣?jié)的要求，也成為曲藝人物塑造的基本門檻。

回到蘇州評彈作品中來，張家港市創(chuàng)排的評彈專場《忠魂》記述了反腐戰(zhàn)場的尖兵、張家港市紀委原常委施忠華的光輝事跡。對于一部主旋律作品，為了不讓創(chuàng)作流于表面，藝術家在勾勒主人公形象時，就特別注意獨特性與普遍性的統(tǒng)一，既展現(xiàn)出施忠華秉公執(zhí)法、剛正不阿的一面，也不忘描繪心思細膩、充滿人情味的另一面。前者是反腐敗作品中主人公的普遍特征，后者則是施忠華身上的獨特魅力，兩者結合在一起，不僅塑造了飽滿的人物形象，還成為情節(jié)推進的潤滑劑，使故事變得有滋有味。謹以其中一則短篇彈詞《較量》為例，開場，施忠華的一個老同學犯案，涉及貪腐而被“雙規(guī)”，親戚、朋友、老師、同學，各路人馬紛紛打來求情電話，被他一一拒絕。但當施忠華發(fā)現(xiàn)老同學身體不好時，就脫下自己的衣服讓下屬轉交。

施忠華：（白）我發(fā)現(xiàn)他有點怕冷，請你將這件衣服檢查一下，然后交給他，讓他穿上。

小張：（表）別看施常委的人長得五大三粗，心真的很細，談話對象稍微有點情緒變化或者一個小小的反常動作，他都會不放過。現(xiàn)在身浪脫下來這件衣服，不直接送進去，要我檢查好才送，足以見得他心思縝密、工作細致到何等程度。小張按照施常委的吩咐，接過這件衣服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任何紙條等物品，就送到談話室。

小張：（白）這是我們施常委身上剛脫下的衣服，他見你有些冷，請你穿上。

同學：（表）??！施忠華啊施忠華，你啥這樣的關心我。

同學：（白）這是真的？

小張：（白）這還有假的？不僅僅給你添衣服，就連昨天你睡的床，從枕頭到被子，都是我們施常委親自為你挑，自手為你鋪好的。施常委說要讓你吃好、睡好、休息好，在生活上照顧好，讓你在平靜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里便于回憶思考。施常委還要我?guī)б痪湓挘赫埬憷贤瑢W不要患得患失，不要存在任何幻想，早日將有關問題說清楚。

人物形象與情節(jié)本就是相輔相成的。施忠華細膩的形象塑造不僅感動了聽眾，也感動了劇中的老同學，從而推動了情節(jié)的進展，讓形象塑造發(fā)揮了更重要的作用。

三、典型人物是豐富性與一致性的有機統(tǒng)一

建國以來，文學曾有一度陷入臉譜化的樊籠，塑造出大批千篇一律、非黑即白的形象，與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背道而馳。蘇州評彈是直接面對聽客與消費市場的藝術，十分關注聽眾反饋，并會為了聽客反響而改變敘述套路，較之案頭文學，在規(guī)避臉譜化方面倒有了幾分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典型人物必然不是臉譜化的，就跟生活中的人們一樣，其豐富多彩的人物性格是典型人物的基本特征。同時，典型人物各種性格的構成組合也不是雜亂無章、不分主次的。在豐富多樣的性格中，往往都有一個最基本的性格特征，它制約著其他性格特點，使得整個人物個性顯出統(tǒng)一性和鮮明性。不同的藝術類型在處理人物形象性格的豐富性與一致性時采用的表現(xiàn)手法也是各有千秋的。評彈作為一種重要的藝術形式，在典型形象塑造方面遵循上述共性規(guī)律，在具體呈現(xiàn)上又有其特殊性。

我們先來看傳統(tǒng)彈詞《啼笑因緣》與原著小說在介紹反面角色劉將軍時截然不同的演繹方式。

彈詞版：

（表）劉大胖倒想起來了，不是司密司，是密司。他把椅子捅得跟沈小姐近些。

劉德柱：（白）我說密司。

沈鳳喜：（白）將軍。

劉德柱：（白）密司，你今年幾歲了？、

沈風喜：（白）十七歲。

劉德柱：（白）你家里有沒有大密司、小密司？你們老密司身體好！

（表）鳳喜也在看他……只見他：（韻白）身體像浸胖的海參，肚子像打了氣的河豚。腦袋像豐收的冬瓜，耳朵像杜裹的餛飩。眉毛像熟透的香蕉，紅棗子一般的眼睛。鼻子像一個高裝饅頭，如果稱稱，足有半斤。兩片醬油色的嘴唇，又像打破的五茄皮酒瓶。仁丹招牌的胡須，像特大的烏菱。臉色像走油肉的肉皮，烏黑倫敦。兩只手像熊掌，笑起來像雄鴨子叫的聲音。一副吃相實在難看，想不到是一個有名的將軍。②

小說版：

鳳喜挨著雅琴一處坐下，低了頭，看著那地毯織的大花紋，上牙微微的咬了一點下嘴唇，在眼里雖然討厭劉將軍那樣年老，更討厭他斜著一雙麻黃眼睛只管看人?？墒浅Ｂ牭饺苏f，將軍這官，位分不小，就是在大鼓詞上也常常唱到將軍這個名詞的。現(xiàn)在的將軍，雖然和古來的不見得一樣，然而一定是一個大官。所以坐在一邊，也不免偷看他兩眼，心里想著：大官的名字，聽了固然是好聽，可是一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極平凡的人，這又是叫聞名不如見面了。

蘇州彈詞《啼笑因緣》誕生于民國，成功之處在于創(chuàng)作者既得原作精髓，又深諳評彈藝術技法，對原著小說的情節(jié)與人物設置進行了重構，將其巧妙地揉入彈詞藝術體裁中，而不是生搬硬套，獲得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效果。上面兩段描寫，彈詞版先在對白中通過諧音造成了喜劇效果，用洋涇浜英語揭露出劉將軍的附庸風雅和不學無術，接著利用一段說表，通過鳳喜的眼睛觀察他，展現(xiàn)其丑陋肥胖的外形與貪婪的性格特征。而小說則是含蓄的，僅僅用“年老”“麻黃眼睛”來描繪外貌，而對于他的性格與心理，小說沒有做過多深入描寫，甚至說“也不過是一個極平凡的人”，作者希望讀者根據(jù)后文自行體會角色的殘暴本質，而不愿在一開始就揭示得直白明顯。

這恐怕就是評彈與小說在塑造典型形象時的差異。評彈畢竟是舞臺藝術的一種，通過書場的現(xiàn)場演繹，把作品傳遞給聽客。為了讓聽客盡快抓牢角色、理解后事，就必須用通俗易懂的語句，借助說噱彈唱等技法，以略帶夸張的用詞揭示人物，在形式上綜合運用“起角色”、說表、對白等方式，凸顯出人物性格的復雜性，既不臉譜化也不過于含蓄蘊藉，使人物在真實可信的同時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張家港市評彈藝術家在進行新編作品創(chuàng)作時，深諳蘇州評彈傳統(tǒng)演繹手法，對人物的復雜性格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關注。今年新創(chuàng)排的中篇彈詞《飛來的老婆》，講述了一個轉業(yè)軍人在面對愛情與事業(yè)問題時如何思考與選擇，并最終抱得美人歸的故事。第一回合開頭，演員和盤托出男主人公的基本情況。

（白）……2013年的春天，他是軍區(qū)某部隊炮團一個副團長，叫劉志強，……啊？三十歲就做副團長？不要懷疑，因為在一次抗洪救災中，他榮立一等功，而且在幾次軍演當中，成績顯著，所以破格提升。……今朝在南京市中心新街口咖啡館要碰頭一位女性……作啥？相親！喔??！厲害，劉志強阿是想一二個就成功，勿！想勿成功，想成功便當，只要失約，馬上走就解決哉。勿可以走，要見面，要讓對方回頭，才算成功。老聽客要想格個劉團長啥格邏輯？他格種團長帶出來的士兵，炮彈全要打到自家陣地浪格。

……

張：（表）張夢英眼光一掃，劉團長格張照已經(jīng)拍下來哉，濃眉大眼，鼻正口方，身高約一米八左右，英俊瀟灑，一個字，帥！今朝放在自己面前一個難題就是要拒絕他……話該如何講？

劉：（表）劉團長也在想，要回頭她必須一步一步來，話太直，傷對方心，對不起介紹人老教授，勿回頭，對不起自家。

作品開場設置了一個相親的場景，并在短短幾個交鋒中交代了男主人公復雜的性格特征。三十歲榮升副團長，說明他英勇正直、戰(zhàn)功赫赫；想回絕女方又不希望傷對方心，說明他心思細膩、心地善良；想拒絕相親又擔心對不起老教授，說明他尊師重道、敬愛老人。這些性格對后續(xù)故事的塑造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與“濃眉大眼，鼻正口方，身高約一米八左右，英俊瀟灑，”的外貌描寫相得益彰。這些性格中英勇正直又占據(jù)了主要地位，成為后續(xù)矛盾的一個基石，圍繞上述復雜而統(tǒng)一的性格特征，一個新時期轉業(yè)軍人的形象就活靈活現(xiàn)地出現(xiàn)在了聽客的面前。作者對于其他人物的塑造也深諳此道，每一個角色都內涵豐富、性格多樣，且處于微妙的變化與統(tǒng)一中，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既類似于生活中真實的個體，又具有與眾不同的特點，成為普羅大眾蕓蕓眾生的寫照。有句話說性格決定命運，在藝術作品中性格往往也是推進情節(jié)進展的重要內因，這不僅是現(xiàn)實主義藝術精神的重要要求，也是作品能否好聽、好看、贏得聽眾信任的關鍵。

塑造典型形象，是藝術家的基本任務與創(chuàng)作手段，但又決不僅僅是因為創(chuàng)作的需要，更不是為了滿足獵奇心理，而是通過藝術典型所具有的崇高審美形態(tài)來彰顯人文關懷，給人們帶來溫暖與力量。在蘇州評彈這“中國最美的聲音”中，藝術家們用生動活潑、蘊藉甚遠的典型形象來溝通天、地、人之間的關系，讓現(xiàn)實中的人與藝術世界中的角色溝通與對話，讓角色身上超越性的特質帶給聽眾美的感受與真的體驗，這恐怕才是形象塑造最大的成功。當代評彈藝術要直面并揭露現(xiàn)實生活的種種問題，也要謳歌社會上的真善美。人民生活有的是良辰美景，群眾故事多的是賞心樂事，弘揚民族精神、堅持現(xiàn)實主義、塑造人民典型，是評彈藝術始終如一的追求。

注釋：

①趙海霞：《李漁的尚奇意識：以小說創(chuàng)作為中心的考察》，《甘肅社會科學》，2010年第1期53-55頁。②童李君：《論〈啼笑因緣〉的彈詞改編—以姚蔭梅的彈詞唱本為例》，《安徽文學》，2014年第11期99-100頁，10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