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劇的春天來了？

龍在宇

“這部劇是由最高檢影視中心出品，帶有不可比擬的政治優(yōu)勢。如果它還能不斷重播，其它反腐藝術作品批量涌現(xiàn)便有可能。”

借 助現(xiàn)代化技術，人們之間的交流更加方便快捷。過去的研討會或是沙龍，如今在微信群里就能輕松實現(xiàn)?！坝耙旾P”是一個由上百名作者、出版公司編輯，以及影視公司投資人組成的微信群。每當有超級暢銷書或熱播影視劇出現(xiàn)時，都會成為微信群里的焦點話題。最近這段時間，微信群被《人民的名義》毫無懸念地刷屏了。

有人追憶起十多年前的盛景——熒幕上反腐劇你方唱罷我登場，其中有許多成為國產(chǎn)劇經(jīng)典。比如《蒼天在上》《生死抉擇》《黑洞》……即便在《人民的名義》大火的如今，微信群內(nèi)依然有人提出，“某某劇才是不可逾越的高峰，不服來辯?！倍趫D書市場上，反腐題材作品及衍生出的官場小說大賣，《滄浪之水》《國畫》《駐京辦主任》……均在不同時間段領跑圖書銷量榜。

“如果不是反腐劇與官場小說斷檔，哪有抗戰(zhàn)神劇與穿越劇的戲唱！”微信群里，有人鳴不平。

更有作者與投資人從《人民的名義》中發(fā)現(xiàn)機遇，并自稱正“蠢蠢欲動”。“反腐文藝也許會迎來春天。更多書籍可以出版了，更多影視劇可以播出了，自己也能大展拳腳?！钡芏嗳藰酚^中也有謹慎。

“讓陸毅擔綱男一號，絕對是明智之舉”

高飛曾經(jīng)在民營圖書出版公司工作十多年，從編輯干到總監(jiān)，去年他加入一家影視公司成為合伙人。面對廉政瞭望記者，他最喜歡談的詞就是“最大公約數(shù)”。

“《人民的名義》播出后，吐槽陸毅的不少。但站在影視公司的角度，讓陸毅擔綱男一號，絕對是明智之舉?！备唢w說，那些吐槽陸毅的人，大多是反腐劇的忠實擁躉，無論怎么吐槽，都會堅持追劇。換言之，陸毅的出現(xiàn)，不會攆走這一類觀眾。但是，的確還有一部分觀眾是在乎顏值的，他們喜歡帥氣的男演員。“這就是求取最大公約數(shù)?！?/p>

高飛認為，觀眾的胃口各不相同，但畢竟還是有許多共性的地方。比如能夠反映現(xiàn)實生活、刺激的動作場景、男女之間的愛情、絲絲入扣的懸念設置等?！盁o論中國或國外的觀眾，都好這一口，因此一部影視作品，最好能求取最大公約數(shù)，把這些元素囊括進去。在中國，拍現(xiàn)實題材作品面臨不少不可控性，所以導演、編劇就使勁把這些元素往抗戰(zhàn)題材作品里灌。可抗戰(zhàn)題材有局限性，硬往里塞，結(jié)局就是神劇?！?/p>

“反腐劇有天然優(yōu)勢，以上所有元素都能與作品無縫銜接?！备唢w說，就拿《人民的名義》來說，本身是現(xiàn)代劇，反映的是當下時代；愛情戲方面，既有陸亦可與趙東來的正面示范，也有祁同偉與梁璐、高小琴的負面典型；動作場面上，劇中抓捕歐陽菁與祁同偉的兩場戲，警車、狙擊步槍、直升飛機全用上了，就像美國大片。

高飛介紹，一本書或一部劇火了，或許有偶然因素，但同一個題材的多本書與多部劇相繼火了，只能說明這個題材是剛需市場?！胺锤乃嚲褪沁@樣?！鼻也徽f《人民的名義》，就說20年前的《蒼天在上》，單集收視率達到39%，近10年前的《高緯度戰(zhàn)栗》，在全國四個直轄市的上星衛(wèi)視播出，所播之地收視率均為第一，在圖書市場，銷量上百萬的反腐題材超級暢銷書也層出不窮。

物以稀為貴

反腐文藝與現(xiàn)實題材寫作的關系十分密切，其較早的源頭可追溯到改革開放之初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張潔的《沉重的翅膀》、柯云路的《新星》等。

上世紀90年代，由河北“三駕馬車”何申、談歌、關仁山帶來的“現(xiàn)實主義沖擊波”，把反腐與社會問題聯(lián)系起來。此后，陸天明、張平、周梅森的小說，又把“反腐”與“官場”內(nèi)在地結(jié)合起來。從此，寫反腐小說離不開官場生態(tài)，寫官場小說少不了反腐內(nèi)容。

進入新世紀之后，官場小說有三部重要的代表作，分別是王躍文的《國畫》、閻真的《滄浪之水》和李佩甫的《羊的門》。后來還有一些偏通俗或流行于網(wǎng)絡的官場小說，如王曉方的《駐京辦主任》、小橋老樹的《侯衛(wèi)東官場筆記》等。

一名資深出版界人士介紹，當年官場小說太火，幾乎年年都有大賣作品，反腐題材影視劇的收視率也屢創(chuàng)新高。這樣的局面也引出一些擔憂，比如會不會對社會風氣有影響，甚至犯罪分子從中學到作案手段？于是，從2004年反腐劇退出電視臺黃金檔開始，又經(jīng)歷此后數(shù)年的治理，涉及反腐敗與官場的藝術作品淡出公眾視野。

一名資深作家告訴記者，反腐藝術作品的尺度把握，的確難度很大。比如說負面人物，臉譜化描寫不行，塑造得太豐滿也有問題。當年王志文扮演的毒梟、孫紅雷扮演的殺人犯，演技沒得說，但也引來質(zhì)疑，認為把負面人物拔高了。“就說《人民的名義》，如果有觀眾同情祁同偉，是否也要怪罪編劇與演員？”

盡管反腐藝術作品稀缺，但腐敗問題大家不是看不到，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不知能不能寫、怎么寫，久而久之，選擇性回避就成了選擇性遺忘?！耙虼?，一旦有作品闖進了這個領域，就會收到意想不到的反響。不可否認，《人民的名義》是精品，但它所產(chǎn)生的轟動效應，仍與物以稀為貴有關?！?/p>

謹慎樂觀

隨著《人民的名義》熱播，反腐藝術作品是否會噴涌而出的猜測不斷。官場小說作家蘭崇仁一面追劇，一面還興沖沖地與遠在北京的高飛聯(lián)系，詢問自己壓箱底的幾部書稿，是否能出版或是改編成電視劇。高飛的回答很簡單：“還得再等等?！?/p>

高飛認為，《人民的名義》頂多算是個信號。“這部劇是由最高檢影視中心出品，帶有不可比擬的政治優(yōu)勢。如果它還能不斷重播，其它反腐藝術作品批量涌現(xiàn)便有可能?！?/p>

高飛如今供職于影視公司，他曾編輯過多本官場小說，并自稱接觸過很多這方面的情節(jié)，但他也表示，自己公司短期內(nèi)不會觸碰反腐題材?！袄锩嫣N藏的風險很大，難以把握，有政策方面的，也有其他方面的。比如現(xiàn)在投資去做，從寫劇本、找演員到完成拍攝，3年時間就過去了。那時情況如何，誰都說不準?！?/p>

《人民的名義》導演李路也曾說：“這種劇，必須是國家機關全力指導。這不光給你一定的豁免權，還會避免走很多彎路。而如果是純粹的民營公司做，無論是審核還是拍攝，困難都是無法想象的?！?/p>

高飛甚至勸蘭崇仁，可以對反腐藝術保持熱情，但動手前要慎重?！叭缃竦奈膶W作品，只有賣出影視版權才能實現(xiàn)價值最大化。全國的影視公司大概有六七千家，但在目前大環(huán)境下有資源能完成反腐劇制作的，充其量六七十家，只占1%。也就是說，其他題材的作品，你的潛在版權出售對象是六七千家，反腐作品卻只有1%?！?/p>

對于反腐劇的春天是否來臨，不少人均保持謹慎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