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無雙風(fēng)度　人世剎那芳華

【名師簡介】

毛建清，兩度獲江蘇省常州市青年教師基本功大賽一等獎，現(xiàn)任教于常州市武進區(qū)前黃實驗學(xué)校。

親愛的小伙伴們，你們好！得知這次要同大家一起翻開《世說新語》，初初可高興啦！腦海里瞬間就排開一長列活靈活現(xiàn)的人物來：在樹下打鐵的嵇康，拿鐵如意敲唾壺的王敦，哪里有酒去哪里、還特會翻白眼的阮籍，吟出“未若柳絮因風(fēng)起”的小謝道韞，還有那個分李子給別人前總要把核鉆去的王戎……哈哈哈哈，讓初初先笑一會兒！

一個時代，得有著怎樣的際遇，才會涌現(xiàn)出這樣一群“清奇”的人物？明明亂世，因了怎樣的緣故，能使上上下下各色人等都對美好有著近乎執(zhí)拗的追求？一本書，是出于怎樣的用意，會在記下“孔門四科”的同時，也關(guān)注“任誕”“讒險”“惑溺”“仇隙”這些話題？這些都曾是初初讀《世說新語》時的疑問，現(xiàn)在，初初將自己的所得整理成下面這張思維導(dǎo)圖，和大家一起分享：

《世說新語》有一千多個故事，涉及一千五百多個人物，被分為三卷三十六個類別，上卷4門，中卷9門，都是正面的褒揚;至于下卷23門，則褒貶不一。紛繁浩雜的人事，加上文言和古方言，要讀好《世說新語》自然就有不少講究啦！初初按照自己的閱讀經(jīng)驗，建議大家分兩步走：先按條目淺讀、通讀，初步了解背景、事件和人物;再自選人物，深度研讀，進一步了解人物特色，深入理解“魏晉風(fēng)度”。至于每一步具體該怎么操作，請大家隨初初來看吧！

攻略一：新手村

同學(xué)們先按照《世說新語》的體例，通讀體會，了解人物，知曉事件，掌握典故。每讀完一則，可以制作一張讀書小卡片。下圖是初初制作的卡片，給大家參考：

[條目 豪爽第十三 代表人物 王敦，庾翼，祖逖，桓溫，桓石虔，晉明帝（司馬紹），陳逵，王胡之，桓玄 事跡軼聞 王敦：擊缺唾壺，后輩之憾 庾翼：三發(fā)三中 祖逖：威壓王敦 桓石虔：沖陣救叔，其名斷瘧 晉明帝：太子西池 王胡之：一坐無人 桓玄：梁王安在 內(nèi)涵 豪邁無忌，勇猛無畏，大氣不羈，威風(fēng)，果決 ]

新手村一共三十六關(guān)，只要大家能像初初這般走上一遍，三十六張卡片備齊，閱讀《世說新語》便算得上撥云見日，不再霧里看花啦！

攻略二：實力派

《世說新語》里的人們，大多都有不羈的心。捧讀的我們，自然也要“見賢思齊”呀，選出一些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人物來研究研究如何？下面是初初制作的“王羲之調(diào)查表”——嘿嘿，老王啊，開門查戶口啦！

[主題 揭秘書圣 人物 王羲之 生活時代 東晉 官職 右將軍，會稽內(nèi)史 成就 書圣 家世地位 頂級士族，瑯琊王氏 社會關(guān)系 伯父王導(dǎo)，父親王曠，叔父王廙，堂伯王敦，叔父王彬，姑夫溫嶠，岳父郗鑒，妻舅郗愔，內(nèi)弟郗曇，子王凝之、王獻之、王徽之等，兒媳之一是謝道韞 重要條目 文學(xué)，言語，方正，雅量，賞譽，品藻，規(guī)箴，容止，企羨，賢媛，輕詆，假譎，汰侈，仇隙 事跡典故 東床坦腹，牛心啖之，飄如游云矯如驚龍，吐唾縱橫 人物秘密 是士族門閥時代的頂層代表人物，風(fēng)姿和才學(xué)都屬一流，政治上也很有作為，但童年不幸（父親早死），又深受門閥觀念影響，總體看來性格矛盾，一方面自尊、脆弱而又敏感，另一方面又坦蕩、驕傲而又果斷。他雖有“東床快婿”的美談，但受門第影響，郗家衰落后，王家就看輕了郗家。他也不是天生的書圣，到暮年才成為一代大家。總而言之，他是最能夠體現(xiàn)“魏晉風(fēng)度”的大名士之一。 ]

怎么樣，沒想到“書圣”的名頭之外，老王其實有著如此眾多的秘密吧？這樣的人物形象，才是生活在魏晉時代的大名士王羲之??！當(dāng)然，魏晉的名人可不止他一個，放眼書中，那么多帝王公卿、英雄才士、佛道大德、名媛隱士……各位，還等什么呢？趕快和初初一起，從烏衣巷到會稽山，一家家地“查”過去吧！

魯迅先生曾經(jīng)評價《世說新語》“記言則玄遠(yuǎn)冷雋，記行則高簡瑰奇”，又說這本書是“一部名士底（的）教科書”。我們以批注法閱讀這本書時，不能止步于知道人物故事，還應(yīng)該注意從言行的細(xì)節(jié)上體會人物的形象特征，揣摩其遣詞用句之妙。

常用批注符號有：（1）“·”生字、妙字;（2）“ ”總括句、重要句;（3）“ ”佳妙句;（4）“△”要注意處，發(fā)表感想處;（5）“○”段序（圈內(nèi)寫數(shù)字，放在段首）。現(xiàn)在，初初就以一些片段語句為例，給大家提供一個批注的參考。

旁批：“攻掠”意味著他帶著一群人，成規(guī)模地劫掠商旅，可見當(dāng)時世道不算太平。另一方面，戴淵做劫匪，只是“游俠不治行檢”，換言之，他只是任俠使氣，不在乎名聲德行，與無奈落草或者貪財忘義根本不同——若是無奈落草，氣度自然窘迫;若是貪財好利，更要沖在前面——下文的戴淵可不是這樣的。

旁批：“在岸上”說明他并未親自登船劫掠財貨，雖是劫掠卻未必貪財重利?！皳?jù)胡床”內(nèi)涵極為豐富，胡床即后來所說的“交椅”，首先流行于社會上層，可見戴淵出身恐怕不一般;此外，“據(jù)”是手靠著的意思，打劫客商時他不僅不下場，還能安適地靠坐在胡床上，并且“指麾左右”，的確有種運籌帷幄的風(fēng)度，魏晉之后，世上劫匪，還有這樣的嗎？“皆得其宜”寫出了其軍事才能。

旁批：原來也是英氣勃勃的美少年。

旁批：陸機是江東頂級門閥的頭腦人物，極為看重身份貴賤之別，居然對一個劫匪用“卿”！自己被打劫，毫無憂心恐懼，卻從匪首的行止中看出其“才”，還勸其改正，果然也不是尋常人物。

旁批：“泣涕”是流淚的意思，但是出現(xiàn)在這里，很不尋?！鳒Y是個出色的劫匪頭目，正在意氣風(fēng)發(fā)之時，怎么就被陸機一句話弄哭了呢？反過來看，陸機的“卿”是對戴淵的極大認(rèn)可，并未因其劫掠就瞧不起他;“才”則是對戴淵能力的發(fā)現(xiàn)和褒揚。戴淵之于陸機，就如“千里馬”之于“伯樂”，一朝知遇，如何能不激動呢？

旁批：“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标憴C的氣量和識鑒，戴淵的風(fēng)采和才華，使人神往。

自新十五 戴淵投劍

戴淵少時，游俠不治行檢，嘗在江、淮間攻掠商旅?！麝憴C赴假還洛，輜重甚盛。

淵使少年掠劫，淵在岸上，據(jù)胡床指麾左右，皆得其宜?！?/p>

淵既神姿鋒穎，雖處鄙事，神氣猶異?！?/p>

機于船屋上遙謂之曰：“卿才如此，亦復(fù)作劫邪？”△

淵便泣涕，△投劍歸機，辭厲非常。

機彌重之，定交，作筆薦焉。△過江，仕至征西將軍。

尾批：陸機和戴淵的這一段小故事雖列屬“自新”，但從戴淵而言，似乎也可以放入“豪爽”“容止”“任誕”“言語”里面;若從陸機而言，這則故事在“規(guī)箴”“雅量”“識鑒”里也很得宜。魏晉風(fēng)度，在一劫匪一名士身上，居然都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人妙，事絕，筆法好！

《世說新語》在中國古代文學(xué)史上，地位實屬“奇特”。它不是詩文，也不是信史，只是“小說家者流”;在主張“詩言志”和“文以載道”的儒家文人眼中，它縱有文采英華，卻多是瑣屑雜錄，既非陶冶，亦非教化;在“春秋大義”的傳統(tǒng)史家心中，它只是街談巷議、道聽途說之類，不足采信。說白了，《世說新語》在其后一千多年的封建帝國里，始終只是本“雜書”，難登大雅之堂。但同時，也有許多文人，卻又忘不了它俊逸傳神的妙筆，更神往著它率性不羈的世風(fēng)。于是，待封建帝國煙散，儒學(xué)也走下神壇，這一本“雜書”卻依然在世上平靜流傳，并被時間和世人，一步步地見證了它的偉大和雋永。

……西洋“文藝復(fù)興”的藝術(shù)（建筑、繪畫、雕刻）所表現(xiàn)的美是秾郁的、華貴的、壯碩的;魏晉人則傾向簡約玄澹、超然絕俗的哲學(xué)的美，晉人的書法是這美底（的）最具體的表現(xiàn)。這晉人的美，是這全時代的最高峰?！妒勒f新語》一書記述得挺生動，能以簡勁的筆墨畫出它的精神面貌、若干人物的性格、時代的色彩和空氣。文筆的簡約玄澹尤能傳神。

記人間事者已甚古，列御寇、韓非皆有錄載，惟其所以錄載者，列在用以喻道，韓在儲以論政。若為賞心而作，則實萌芽于魏而盛大于晉，雖不免追隨俗尚，或供揣摩，然要為遠(yuǎn)實用而近娛樂矣。

讀之一過，深有感于永嘉之事，后之視今，亦尤今之視昔。他日重讀，回思在莒，不知其欣戚為何如也。

雖典雅不如左氏、《國語》，馳騖不如諸《國策》，而清微簡遠(yuǎn)，居然玄勝。

《滕王閣序》里有一句“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看來才氣縱橫、青春年少的王勃，也受不了阮籍啊。阮籍之哭，那是怎樣一種放縱不羈、至情至性！想哭哭，想醉醉，用青眼白眼，在處處桎梏的世道里，留住了最大的自由和灑脫，所以孤芳一支，后世縱然欣賞，卻難以效隨。阮籍，只是魏晉的阮籍。

——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qū)前黃實驗學(xué)校八（11）班 曹書焓

同遭至親之喪，和嶠哀嚎痛哭，殯殮、治喪、居喪一絲不茍;王戎不哭喪，不厚葬，日漸消瘦，形銷骨立。王戎這種“死孝”沒有遵守喪禮禮數(shù)，程度卻遠(yuǎn)超禮數(shù)。這個故事說明不符合現(xiàn)有規(guī)則的東西不一定就是錯誤的，像王戎這樣神勝于形的孝道正因為它不囿于規(guī)則，超越規(guī)則，最終為那個時代的規(guī)則做出了新的注腳。

——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qū)前黃實驗學(xué)校八（11）班 余 悅

《世說新語》所記載的人物言行，往往是一些零星片段，但詞簡意明，頗能表現(xiàn)人物的個性特點，淡淡的幾筆，就能把人物描寫得活靈活現(xiàn)。比如“曹操捉刀”里，那句“帝自捉刀立床頭”，曹操的不拘禮法、率性而為就躍然紙上;“何晏啖餅”里那一句“色轉(zhuǎn)皎然”，“皎然”不僅是說臉白，而且都有光，像白月亮了！

——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qū)前黃實驗學(xué)校八（11）班 張?zhí)煊?/p>

《世說新語》中，“出鏡率”最高的是名士;但亂世出英雄，像曹操、王敦、桓溫等，縱然數(shù)量不多，卻筆墨不少，個性尤其鮮明多彩。請你在這一類英雄人物里選一個，整理《世說新語》中的相關(guān)記述后，自選角度，為其制作一張思維導(dǎo)圖。

提示：人物事跡選出之后，可以進行重新排序，將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的事跡放在一起考慮，更容易得出其形象特點。

先前初初在“經(jīng)典賞析苑”批注了“戴淵投劍”，通過批注，我們無論是對故事、人物還是時代背景，都有了更進一步的認(rèn)知?，F(xiàn)在，小伙伴們也來一試身手吧！

褚公于章安令遷太尉記室參軍，名字已顯而位微，人未多識。公東出，乘估客船，送故吏數(shù)人，投錢唐亭住。爾時，吳興沈充為縣令，當(dāng)送客過浙江，客出，亭吏驅(qū)公移牛屋下。潮水至，沈令起彷徨，問：“牛屋下是何物？”吏云：“昨有一傖父來寄亭中，有尊貴客，權(quán)移之?！绷钣芯粕?，因遙問：“傖父欲食餅不？姓何等？可共語?！瘪乙蚺e手答曰：“河南褚季野?！边h(yuǎn)近久承公名，令于是大遽，不敢移公，便于牛屋下修刺詣公，更宰殺為饌具，于公前鞭撻亭吏，欲以謝慚。公與之酌宴，言色無異，狀如不覺。令送公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