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醫(yī)道之兩儀（三）

周至譓

（接上期）

第五節(jié) 平衡

人體在神的統(tǒng)攝下，陰陽之間不斷打破平衡，達到平衡，這種平衡又有兩種趨勢：一種向上平衡，另一種向下平衡。一般來說，向上平衡的趨勢使人逐漸健壯，向下平衡的趨勢使人慢慢衰退。處理平衡的方法又有兩種：向上平衡法和向下平衡法。

當人體內部陽氣過盛化為虛火時，采用滋陰潛陽的方法，使陰津滋長，向上達到陰陽平衡；當體內陰寒內斂，陽氣不足時，采用補火壯陽的方法，溫煦臟腑經(jīng)脈，向上達到平衡，這是向上平衡法。當體內出現(xiàn)實火時，采用瀉陽敗火的方法平抑多余的陽氣，就是向下平衡法。

對普通人而言，陰陽平衡很重要。故《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薄秲冉?jīng)知要》對此做了解釋：“陰血平靜于內，陽氣秘密于外，陰能養(yǎng)精，陽能養(yǎng)神，精足神全，命之曰治?！币簿褪钦f，精神充沛，血氣旺盛，人自然健康強壯。然而，影響陰陽平衡的因素是多方面的，這里面既有先天的因素，也有后天的因素。

體質是影響陰陽平衡的重要因素。體質的強弱，先天因素起決定性的作用，是生命健康的“基調”，也是人體精、氣、神平衡的關鍵性因素。除此之外，年齡因素、性別因素、地理因素、氣候因素、學習工作、飲食起居、情志愛好等后天因素對人體內精、氣、神平衡乃至體質轉變亦有一定的影響。

體質的構成首先來自父精母血。人之始生，“以母為基，以父為楯；失神者死，得神者生也”——《靈樞》天年篇。父母體質的強弱盛衰，直接造成下一代稟賦的不同，由此表現(xiàn)出體質的差異，故王充在《論衡》氣壽篇中指出：“稟氣渥則其體強，體強則命長；氣薄則體弱，體弱則命短，命短則多病短壽”。

先天的因素指人在母體就已經(jīng)形成的各種不同體質，故《靈樞》通天篇說：“蓋有太陰之人，少陰之人，太陽之人，少陽之人，陰陽和平之人。凡五人者，其態(tài)不同，其筋骨氣血各不等?！痹谶@五種人中，陰陽和平之人得天獨厚，機體自然處于陰陽平衡的狀態(tài)，只要避免后天不利因素的影響，體質就能維持正常狀態(tài)。其余四種人就要經(jīng)常調整身體狀態(tài)，以保持陰陽平衡：太陰、少陰之人屬于陰型人，先天陰盛陽虛，故后天需要經(jīng)常補充陽氣，以維持機體陰陽平衡；太陽、少陽之人先天陽盛陰虛，后天需要經(jīng)常滋陰降火。

《靈樞》天年篇曰：“人生十歲，五臟始定，血氣已通，其氣在下，故好走；二十歲，血氣始盛，肌肉方長，故好趨；三十歲，五臟大定，肌肉堅固，血脈盛滿，故好步；四十歲，五臟六腑十二經(jīng)脈，皆大盛以平定，腠理始疏，榮華頹落，發(fā)頗斑白，平盛不搖，故好坐；五十歲，肝氣始衰，肝葉始薄，膽汁始減，目始不明；六十歲，心氣始衰，若憂悲，血氣懈惰，故好臥；七十歲，脾氣虛，皮膚枯；八十歲，肺氣衰，魄離，故言善誤；九十歲，腎氣焦，四臟經(jīng)脈空虛；百歲，五臟皆虛，神氣皆去，形骸獨居而終矣?！狈浅＞俚卣撌隽烁髂挲g段與精、氣、神三者的平衡關系。

男女有別，乃醫(yī)家共識。兩者在體型、體質、臟腑構造和生理功能上均有不同。《靈樞》五音五味篇曰：“婦之生，有余于氣，不足于血。”醫(yī)家說：“男子以腎為先天”，“女子以肝為先天”，“男子以精為本”，“男子以氣為主”，“女子以血為主”，“男子主氣，女子主血”等等，均說明男女在氣血上的區(qū)別。在生理功能方面，女子有月事、生產，與男子有明顯的差別。仙家修煉女丹，首先要斬赤龍斷月事，繼而泯滅生產功能。由此可見，男女在精、氣、神的平衡上亦有明顯的差別。

常言道“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雖然可以通過遷徙改變地理因素對人的影響，但十幾代人甚至更長時間在同一個地方生活造成的基因變異是無法在短時間內得到修復的。例如北方人高大，南方人相對瘦??；又如長期生活在青藏高原的人短期內無法適應平原地區(qū)的氣候，平原人很難迅速消除高原反應等等。一般而言，北方人形體多壯實，多臟寒，偏陽虛，腠理細密；南方人形體多瘦小，多陰虛，偏濕熱，腠理疏松；靠江湖河海的人則多痰濕。地理因素對人體內精、氣、神平衡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

《素問》上古天真論曰：“夫上古圣人之教下，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明確指出氣候因素對人的影響，春、夏、秋、冬四季產生風、寒、暑、濕、燥、火六氣和八風，對嬰、幼兒和老年人的影響較為強烈，對常人來說，“陰人不耐寒，陽人不耐熱”亦充分體現(xiàn)氣候因素對人體內部精、氣、神平衡的影響。

《素問》上古天真論曰：“食飲有節(jié)，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闭f明飲食起居對人的影響。又說：“今時之人不然也，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之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御神，務怏其心，逆于生樂，起居無節(jié)，故半百而衰也?！痹陲嬍持T要素中，水質、主食、營養(yǎng)、味道對人體內平衡影響較大；而起居諸要素中，環(huán)境、作息、房事對人的健康亦有重大影響。

學習工作對人體內精、氣、神平衡的影響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因素，所謂“動傷陰，靜傷陽”。從事戶外工作或體力勞動者多半陽盛陰虛；從事腦力勞動者多半陰盛陽虛，且脾陽虛、胃氣虛者亦很常見。在現(xiàn)代教育制度下，青少年需要應對沉重的學習壓力，長時間耗神完成功課作業(yè)，造成體內精、氣、神失去平衡，給正在發(fā)育成長的機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情志是人的情感、意志、情緒、欲望、興趣、愛好等精神活動的表現(xiàn)，是影響人體內精、氣、神平衡的重要因素。活潑好動者陽氣多生發(fā)，神色懨懨者多陰沉；目光上視則氣向上提，目光下注則氣往下沉，目光平視則氣歸于中。祖國傳統(tǒng)醫(yī)學理論特別強調七情六欲對人體內部平衡的影響，認為“喜則氣緩，怒則氣上，憂則氣聚，思則氣結，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情志不舒常使氣血郁滯，痰火內結，心氣耗傷，心失所養(yǎng)甚至神志錯亂。情志舒暢則氣血沖和，體內精、氣、神自然而然達到平衡協(xié)調。

雖然先天的因素無法改變，但可以通過后天的調理減輕它的不利影響，而后天的因素有些也是人為可以改變的。如果不因應自身先天的缺陷積極進行后天的干預，或避免后天不利因素的影響，體質就會因為精、氣、神失衡而逐漸出現(xiàn)各種病理狀態(tài)，最終轉化成病態(tài)體質。

在長期的臨床實踐中，醫(yī)家將人的體質劃分為正常和病態(tài)兩類，又根據(jù)體型、機能、神色、脈象、舌苔、病理象征等將病態(tài)體質細分為以下常見的七類。

一、形壯亢奮質

這種體質的人形體較正常人壯實，精神興奮，機能亢進。主要表現(xiàn)為活潑好動，身熱不畏寒，喜冷飲食，性欲亢進但不持久，面部多屬油性皮膚，易生痤瘡，易脫發(fā)，易有睡眠障礙。太陽之人，本非病態(tài)體質，只因陰虛火旺，熱盛傷陰，壯火食氣，容易發(fā)生體質的轉化，所以后天調理宜滋陰潛陽，飲食宜清淡，忌肥膩。

二、身萎疲乏質

這種體質的人形體偏于虛弱，精神靡糜不振，機能低下。主要表現(xiàn)為容易疲乏無力，唇淡寡言，食欲不振，面色蒼白或萎黃，不易發(fā)燒卻容易感冒，且多半遷延難愈。這是少陰之人轉化的病態(tài)體質，后天調理宜補充陽氣，忌生冷寒涼之食。

三、身熱虛亢質

這種體質的人形體偏清瘦，機能亢奮而本質虛弱，屬于難以持久的假實證。常見手足心發(fā)熱，手汗多，時發(fā)潮熱，面赤戴陽，心煩焦慮，易急易怒，失眠多夢，易感陽熱邪病，患病后亦易化熱化燥，常為便秘困擾。這是少陽之人轉化的病態(tài)體質，后天調理宜滋陰補水，飲食以清淡滋潤為宜，忌辛辣。

四、形寒遲呆質

這種體質的人形體肥瘦不一，機能低下，怕冷畏寒，四肢發(fā)涼，能夏不能冬，不喜冷食，時發(fā)飧泄，易感寒濕等陰邪。這是太陰之人轉化的病態(tài)體質，后天調理宜壯陽補火，行氣血兼顧脾胃，參術姜桂則為常用之佳品，飲食忌生冷寒涼，宜溫潤滋補。太陰之人若善于調養(yǎng)，壽命反而更長，故《素問》五常政大論說：“陰精所奉，其人壽?！?/p>

五、形胖濕膩質

這種體質的人體型多見肥白胖嫩，肢體多困，懶于運動，反應遲鈍，脘腹痞滿，口中甜粘，成人常見大腹便便，舌苔厚膩，易患水腫、瀉泄、心痹、中風等病證，婦女多見月事不調、不孕、白帶增多等病證。患病后易化寒化濕，損耗陽氣。此類脾腎陽虛型體質者的后天調養(yǎng)須同時峻補脾腎之陽，這是由于補腎的藥物多滋膩而壞脾胃，脾胃不吸收則影響補腎的效果，所以參術姜桂最為合適，組方時宜少不宜多，三幾味藥即可。因酒可以化脾之濕氣，藥酒的功效又較湯藥為佳。

六、瘦削燥紅質

這種體質的人體型十分瘦削，膚色蒼老呈暗褐色，幾無彈性，口干口渴，舌紅無苔，大便干結，陰津極度虧損，且以液虧陰傷為主。此類氣陰雙虛型體質者是在損傷肺陰之后傷及肺氣，故后天調理以滋陰補氣為宜，組方常用生脈散煎湯，單味可用西洋參焗茶。

七、晦暗瘀滯質

這種體質的人形體正?；蚱?，少見肥胖之人，常見膚色晦暗、灰滯，眼眶黧黑，口舌唇色暗紫，肌膚甲錯，且有疼痛之證。此類氣滯血瘀型體質者患病多遷延日久，不易痊愈，后天調理多用活血化瘀之法，以當歸、田七為佳品。

先天的精、氣、神平衡影響人的體質，反過來，體質的強弱又影響后天的精、氣、神平衡。相對于病態(tài)體質而言，正常體質只是介乎于形壯亢奮質、身萎疲乏質、形胖濕膩質和瘦削燥紅質之間，且未見各種明顯病理象征的體質。然而，人的體質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存在演變發(fā)展態(tài)勢，在精、氣、神平衡與失衡的狀態(tài)中，正常與病態(tài)之間是一個可以逆轉的過度過程，不存在絕對的界限，且各種分型都帶有一定的模式性，臨床所見往往不止單一的形態(tài)，因此才會有“陰陽、虛實、表里、寒熱”的八綱辨證之法。

第六節(jié) 辨證

在八綱辨證之中，首要明辨陰陽。這個陰陽非獨指病證之陰陽，而是先指病者之陰陽類型。治病之要，首當察病人體質陰陽強弱，而后方能調之使安。故醫(yī)家云：“醫(yī)道之難也，難于辨證；辨證之難也，難于驗體。體質驗明矣，陰陽可別，虛實可分，癥情之或深或淺，在臟在腑，亦可明悉，然后可以施治，是醫(yī)家不易之準繩。”又說：“治法總宜辨體質陰陽，斯可知寒熱虛實之治。若其人色蒼赤而瘦，肌肉堅實者，其體屬陽，此外感濕邪，必易于化熱；若內生濕熱，多因膏粱酒醴，必患濕熱濕火之癥。若其人色白而肥，肌肉柔軟，其體屬陰，若外感濕邪，不易化熱；若內生之濕，多因茶湯生冷太過，必患寒濕之癥?！?/p>

在八綱辨證之外，武家強調“以神為綱，提挈陰陽”，通過辨神明了患者病情的輕重緩急。辨神，是“望、聞、問、切”四診之中望診的第一要訣，人體內精、氣、神的平衡程度和病情，通過神態(tài)表在外，所謂“得神者生，失神者死”，故《素問》六節(jié)藏象論曰：“氣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神態(tài)在臨床表現(xiàn)為得神、少神、失神、亂神、假神，通過診察這些不同的變化，配合其他診斷，就能準確掌握患者的病情。

得神的臨床表現(xiàn)歸納為：精神良好，神志清楚，語言清晰，目光明亮，精彩內含，面色紅潤，表情自然，反應敏捷，動作靈活，體態(tài)自如，呼吸平穩(wěn)，肌肉不削，脈象有神等。

少神是精、氣、神俱不足的表現(xiàn)，介乎于得神與失神之間，臨床表現(xiàn)為：精神不振，兩目無神，面色少華，肌肉松弛，倦怠乏力，少氣懶言，動作遲緩，心悸郁悶等。這個階段只是精、氣、神耗損，尚未傷及臟腑經(jīng)脈，調理得當即可以恢復到得神的狀態(tài)，如果任由其惡化，則會變成失神的狀態(tài)。

失神的臨床表現(xiàn)歸納為：神昏志迷，語無倫次，或循衣摸床，攝空理線，目暗睛迷，瞳神呆滯，面色晦暗無光，表情呆滯淡漠，反應遲鈍，動作不便，強迫體位，呼吸異常，大肉已脫，脈象失神。

精神錯亂、神經(jīng)錯亂是亂神所致的重大疾病，亂神的臨床表現(xiàn)為：煩躁不安，譫妄神昏，淡漠寡言，悶悶不樂，精神癡呆，喃喃自語，哭鬧無常，瘋狂怒罵，打人毀物，不避親疏，或登高放歌，棄衣而走，少臥不饑，不知痛楚，突發(fā)癲癇會突然昏倒，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醒后如常。

假神是危重病人生命到了最后一刻表現(xiàn)出來的脫神現(xiàn)象，俗稱“回光返照”、“殘燈復明”。病人本來精神萎靡或神昏，突然神識清醒，欲見親人，這是殘精外泄之象；病人本來面色晦暗，突然兩顴泛紅如妝，此乃殘陽暴脫之象；病人原本不欲飲食，突然胃口大開，即脾胃之氣敗絕之象。出現(xiàn)假神的病人也多在短時間內死亡。

從臨床意義上講，得神者反映臟腑精氣充足，生命活動正常，為機體健康的表現(xiàn)，即使有病也是臟腑精氣未傷，主病輕淺，預后良好；失神提示正氣不足，精氣輕度受損，臟腑功能減弱，常見于素體虛弱者，或病情較輕，或病后恢復期；失神則表示病人精氣衰敗，臟腑功能衰竭，多見于久病重病之人；亂神為邪氣亢盛，擾亂心神或濁邪蒙蔽，氣機閉塞，或肝風夾痰，上蒙清竅，多見于急性危重病患者；假神是臟腑精氣衰竭，正氣將絕，陰不斂陽，虛陽外越，陰陽離決的表現(xiàn)。

心之華在面，故辨色在望診中排第二。武家注重辨別神色，一方面是練功之需，另一方面是傳道之責。大運動量的日常訓練耗費精神力氣，通過觀察自己的神色，及時評估體內精、氣、神的盈虧加以補充，是武家必備的常識，屬于武家醫(yī)道的范疇，乃練功之所需。傳道授業(yè)乃武家之責，但此技關乎性命，若所托匪人非但危害社會，還可能牽連自身，累及師門，故需以神色辨學徒的心術和心智，這是建基于“相由心生”之說。于是，前賢先哲們因應社會需要殫精竭慮將它發(fā)展成一門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傳統(tǒng)學說——相（面）學。

《素問》脈要精微論曰：“夫精明五色者，氣之華也。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鵝羽，不欲如鹽；青欲如蒼璧之澤，不欲如藍；黃欲如羅裹雄黃，不欲如黃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蒼。五色精微象見矣，其壽不久也。夫精明者，所以視萬物，別黑白，審長短。以長為短，以白為黑，如是則精衰矣?！?/p>

《靈樞》五色篇曰：“明堂者，鼻也。闕者，眉間也。庭者，顏也。蕃者，頰側也。蔽者，耳門也。其間欲方大，去之十步皆見于外，如是者壽必中百歲。明堂骨高以起，平以直，五臟次于中央，六腑挾其兩側。首面上于闕庭，王宮在于下極，五臟安于胸中，真色以致，病色不見，明堂潤澤以清。五色之見也，各出其色部，部骨陷者，必不免于病矣。其色部乘襲者，雖病甚不死矣。青黑為痛，黃赤為熱，白為寒，其色粗以明，沉夭者為甚。其色上者，病益甚；其色下行，如云徹散者，病方已?！?/p>

依神色判斷患者病情的輕、重、緩、急，神色既明，即可循“陰陽、表里、虛實、寒熱”八綱辨證。然則八綱之中，陰、里、虛、寒同屬陰證，而陽、表、實、熱同為陽證。以體質論，陽人多陽證，陰人多陰證。故《內經(jīng)》說：“善診者，察色按脈，先別陰陽。”簡單以色澤分陰陽：鮮明者屬陽，晦暗者屬陰；以脈象分陰陽：浮、藪、洪等屬陽，沉、遲、細等屬陰。

陰陽失調導致疾病的發(fā)生和傳變，因此，“瀉有余，補不足”，調整陰陽平衡成為治療疾病的基本原則?！盀a有余”之法，是當陰陽失衡時，選擇偏盛的一方，瀉掉強盛的部分而與偏弱的另一方達致平衡，這是一種向下平衡的消極之法，陰陽俱減損，故僅可用于陽邪實證，否則容易損傷人體的正氣?！把a不足”之法，就是補虛弱的一方，使其強盛而與強盛的另一方達到平衡，這是向上平衡的積極之法，使平衡的趨勢向上，陰陽俱增。

南方人體質偏陰虛，青少年時期容易長俗稱“青春痘”的痤瘡，很多人不懂得滋陰潛陽之法“補不足”，用滋長腎水來平抑火氣，而是長期喝“涼茶”瀉火，既達不到治療的效果，又損傷了寶貴的陽氣，使原本需要旺盛充沛的陽氣發(fā)育成長的身體得不到充分的滋長，最終影響了體格的健康成長。

關于表里的治則，《靈樞》五色篇曰：“五色各有臟部，有外部，有內部也。色從外部走內部者，其病從外走內；其色從內走外者，其病從內走外。病生于內者，先治其陰，后治其陽，反者益甚。其病生于陽者，先治其外，后治其內，反者益甚?！睘楹尾捎眠@個治則呢？《素問》調經(jīng)論曰：“陽虛則外寒，陰虛則內熱，陽盛則外熱，陰盛則內寒?！焙疅嵘趦?，俱由陰虛、陰盛所致。

《素問》通評虛實論曰：“邪氣盛則實，精氣奪則虛?！薄端貑枴酚駲C真藏論曰：“脈盛、皮熱、腹脹、前后不通、悶瞀，此謂五實。脈細、皮寒、氣少、泄利前后、飲食不入，此謂五虛?！庇衷唬骸皾{粥入胃，泄注止，則虛者活。身汗，得后利，則實者活。”臨床常用于虛實證的治則為：“虛則補之”，“實則瀉之”，引而伸之又有“虛者補其母，實者瀉其子”的操作方法。

至于寒熱之證由，《靈樞》調經(jīng)篇曰：“因飲食勞倦，損傷脾胃，始受熱中，末傳寒中?！薄端貑枴氛{經(jīng)論曰：“陽受氣于上焦，以溫皮膚分肉之間。今寒氣在外，則上焦不通；上焦不通，則寒氣獨留于外，故寒栗……有所勞倦，形氣衰少，谷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胃氣熱，熱氣熏胸中，故內熱……上焦不通，則皮膚致密，腠理閉塞，玄府不通，衛(wèi)氣不得泄熱，故外熱……厥氣上逆，寒氣積于胸中而不瀉，不瀉則溫氣去，寒獨留，則血凝泣。凝則脈不通，其脈盛大以澀，故中寒。”系統(tǒng)闡述了寒熱的形成機理，因而有“寒則熱之”，“熱則寒之”的治則。

《神農本草經(jīng)》說：“療寒以熱藥，療熱以寒藥?！边@是本草藥物治療寒熱的準則。本草藥物的藥性有寒、涼、平、溫、熱，又稱“五氣”，亦即太陰、少陰、陰陽平和、少陽、太陽之別。寒涼藥治療熱病，溫熱藥治療寒病，藥性平和之藥和脾胃，并攏絡同一組方內的其他藥物。

臨床治療陰極轉陽的格陽證時，不能瀉其陽，否則危及患者性命。同樣陽極轉陰之證亦不能瀉其陰。

除了本草，其他常用的治療手段亦可使陰陽達致平衡，如刮痧、針刺可以瀉火而不傷腎陽，艾灸可以助長陽氣。武家提倡“靜生陰，動生陽”之法平衡陰陽，以時間充足、高質量的睡眠滋養(yǎng)陰津；通過陽光下的戶外運動增長陽氣；運動出汗使里實證發(fā)表，表證隨汗而出；氣下沉者通過引體向上的動作逐漸引導氣向上行；氣逆上浮者通過練馬步站樁逐步引氣向下；氣不充廓者用掌上壓的動作擴張胸陽。

一語蔽之，祛除疾病的平衡陰陽之法應以陰陽俱長為目的。

（未完待續(xù)）

（編輯/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