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宜
[摘要]賦發(fā)展到兩晉時期,作家和作品大量涌現(xiàn),在主題表現(xiàn)上也出現(xiàn)了重要變化,即隱逸主題成為賦表現(xiàn)的重要內(nèi)容。這種變化與當時社會背景密切相關(guān),社會時局的動蕩和政治的高壓、思想的解放、老莊思想的興盛及佛家義理的傳入等多種思潮的沖擊,私家園林的興起和園林生活方式的選擇,以及文學自身發(fā)展,這種種因素的交互影響下,文人在賦中進行了關(guān)于隱逸意識的大量抒寫,同時催生了兩晉隱逸賦的繁榮。
[關(guān)鍵詞]兩晉;隱逸賦;隱逸意識;生成背景
[中圖分類號]I222.4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36121(2017)03008605
辭賦作為一種文體樣式,發(fā)展到西晉和東晉時期,創(chuàng)作上出現(xiàn)了繁榮局面,作家和作品大量涌現(xiàn),可謂蔚為大觀。程章燦在《魏晉南北朝賦史》中統(tǒng)計:“西晉是兩晉賦史繁榮昌盛的上升時期。據(jù)《全晉文》統(tǒng)計,現(xiàn)存兩晉賦家約150人,賦作500余篇,其中西晉賦家約90人,賦作近400篇?!眱蓵x賦的創(chuàng)作不僅賦家和賦作數(shù)量多,在多種因素的影響下,賦在主題表現(xiàn)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變化,即隱逸賦大量出現(xiàn)。社會時局的動蕩,政治上對文人的箝制與迫害,加之此時思想的解放、老莊思想的興盛與佛家義理的傳入,對文人在精神及生命方面造成極大沖擊,因此隱逸風氣大盛,表現(xiàn)在賦上,即出現(xiàn)了大量隱逸賦。
一、社會時局的動蕩
隱逸現(xiàn)象與政權(quán)更迭、社會時局密切相關(guān)。仕與隱之間的矛盾在中國古代士人中一直長期存在??鬃釉凇墩撜Z》中云:“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1]82,“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1]163,士人選擇仕與隱與社會政權(quán)的有道、無道有著密切關(guān)系:政治清明則仕,政治昏暗則隱。時代動蕩衰微,時局艱困,個人境遇蹇滯,士人自然會產(chǎn)生隱逸思想。
整個魏晉南北朝時期,政治多處于動蕩割裂的狀態(tài)。西晉和東晉兩朝多在紛亂不已的時勢中存在。公元280年,晉武帝滅吳統(tǒng)一天下?;莸墼翟辏?91),晉室賈后密諭楚王司馬瑋入朝誅殺楊駿;其后,殺楚王、汝南王,遂揭歷時十六年的八王之亂?!稌x書·八王傳序》:“西晉之亂政朝危,雖由時主,然而煽其風,速其禍者,咎在八王?!盵2]1590卷末“史臣曰”又言:“自惠皇失政,難起蕭墻,骨肉相殘,黎元涂炭,胡塵驚而天地閉,戎兵接而宮廟隳,支屬肇其禍端,戎羯乘期間隙,悲夫!《詩》所謂‘誰生歷階,至今為梗,其八王之謂矣?!盵2]1627晉懷帝永嘉五年(311),劉曜陷洛,晉愍帝建興四年(316),劉曜入長安,西晉亡,國祚五十二載。
即使在西晉太康盛世之期,雖國家統(tǒng)一、社會相對穩(wěn)定,但司馬氏卻采取高壓政策,士人被迫參與政治活動。在政治高壓下,士人為明哲保身,隱逸現(xiàn)象發(fā)生變化——以“朝隱”形式出現(xiàn)。關(guān)于“朝隱”現(xiàn)象,司馬遷《史記·滑稽列傳》云:“朔行殿中,郎謂之曰:‘人皆以先生為狂。朔曰:‘如朔等,所謂避世于朝廷間者也。古之人,乃避世于深山中。時坐席中,酒酣,據(jù)地歌曰:‘陸沉于俗,避世金馬門。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盵3]3205文中,東方朔認為出世不必“避于深山”,也可避世官衙宮殿之中。但兩漢之中選擇“朝隱”方式避世的十分罕見,反而西晉時代士人選擇“朝隱”的方式較多。士人之所以選擇這種方式,是為明哲保身,這與當時社會政局有極大關(guān)系。由于司馬氏奪去曹魏政權(quán)在當時天下人眼中是不光彩,為箝天下眾口,同其道者予以官職,反其行者奪其性命,此時隱于山林的隱者也不得超然世外了?!妒勒f新語·言語》云:“嵇中散既被誅,向子期舉郡計入洛。文王引進,問曰:‘聞君有箕山之志,何以在此?對曰:‘巢、許狷介之士,不足多慕。王大咨嗟?!盵4]79身處魏末晉初,嵇康以性命與司馬氏政權(quán)對抗,以不合作的態(tài)度與朝廷對立,落得身首異處的凄慘下場。嵇康一生放浪形骸,主張越名教而任自然,鄙厭司馬政權(quán),由其結(jié)局也可略窺,在司馬氏為鞏固政權(quán)誅殺異己的政治生態(tài)中,要謀求生命的延續(xù)必有所妥協(xié)。而向子期則在此局勢下不得不俯首于司馬氏,最終應本郡的郡上計到洛陽,被授予官職,在司馬昭之前晦言其意以保全身。余嘉錫說:“要之魏晉士大夫雖遺棄世事,高唱無為,而又貪戀祿位,不能決然舍去。遂至進退失據(jù),無以自處。良以時重世族,身仕亂朝,欲當官而行,則生命可憂;欲高蹈遠引,則門戶靡讬,于是務為自全之策。居其位而不事其事,以為合于老、莊清凈玄虛之道?!盵4]80由這段話可以看出晉初士族身處困境,進退兩難的現(xiàn)實。
東晉建立后,雖曾有祖逖、桓溫、庾亮、殷浩陸續(xù)北伐,但朝野并沒有形成上下一志、舉國一心恢復中原之氛圍,因而,屢次北伐都有朝廷重臣上疏反對,這也是東晉多次經(jīng)略北方未能成功的主因。《晉書·王羲之列傳》載:“以區(qū)區(qū)吳越經(jīng)緯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2]1627王羲之的看法反映了當時名士普遍存在的偏安心理。北伐中原,風險難測,還不如偏安一隅。過江文士亦在此環(huán)境下尋找自己的心靈慰藉。偏安心態(tài)深而廣地影響到士人生活的各個層面。羅宗強說:“南渡之后,士人的心態(tài)又一變。他們從國破家亡的悲傷里恢復過來之后,便走進一個偏安的心境之中,追求寧靜的精神天地。他們從西晉士人的放蕩縱欲的趣味里擺脫出來,尋求瀟灑飄逸的旨趣。他們風度翩翩地處世,流連于山水之間,愛好書法、繪畫和音樂,向往著仙的境界和佛的境界。一句話,他們追求著一個寧靜高雅瀟灑的人生?!盵5]105由于“向往著仙的境界和佛的境界”,東晉很多文人在山水賦中夾雜著現(xiàn)實與虛幻的仙境描寫,其中以孫綽《游天臺山賦》為代表,流露出對隱士生活的企望。
二、社會思潮的沖擊
兩晉賦隱逸意識大量涌現(xiàn)和當時社會思潮有著不可分割的關(guān)系,首當其沖的是儒學衰微及玄學興起所帶來的影響。漢代自董仲舒向漢武帝建言“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shù)者,皆決其道,勿使并進”[6]2523后,因而獨尊儒術(shù),罷黜百家,儒學成為正統(tǒng),其他學說受到排擠,儒家經(jīng)典成為士人為學的唯一憑籍。士人只能唯唯諾諾負經(jīng)師之言,“師之所傳,弟子之所受,一字毋敢出入,背師說即不用,師法之嚴如此”。[7]64士人不具有解釋經(jīng)典的權(quán)利,個人的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被束縛。士人“安其所習,毀所不見,終以自蔽”[6]1723,思維僵化,宛如死水一潭。然而,東漢滅亡后,依附于政權(quán)的經(jīng)學亦走向沒落,“然章句漸疏,而多以浮華相尚,儒者之風蓋衰矣”[8]2547。
經(jīng)漢王朝長久的箝制壓抑后,降及魏晉,士人開始考量禮教與名分的問題,逐漸擺脫了經(jīng)學桎梏,重新審視自我的重要性。外在的道德約束和規(guī)范不再具有約束力和箝制性,士人開始尋求自我的個體覺醒,于是玄學油然而生,兩晉時成為當時顯學,談玄說理風氣大熾。玄學的核心是崇尚老莊思想。玄學的大盛對文學的轉(zhuǎn)向起了重要作用。劉勰《文心雕龍·時序》云:“自中朝貴玄,江左彌盛,因談余氣,流成文體。是以世極迍邅,而辭意夷泰,詩必柱下之旨歸,賦乃漆園之義疏。故知文變?nèi)竞跏狼?,興廢系乎時序,原始以要終,雖百世可知也?!盵9]407當時談玄風氣興盛,詩、賦皆雜入老莊義理的探究,表現(xiàn)出玄學清遠的生活情趣。又如鐘嶸《詩品》序云:“永嘉時,貴黃、老,稍尚虛談。于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10]17因盛談黃老之學,造成此時的文學寫作理性的書寫大于情感,但太多理論的闡發(fā)就會缺少情感的韻味。延至東晉,平淡無味的玄言文風仍余波滉漾,賦中表現(xiàn)的隱逸思想大多受談玄風氣的影響而缺乏真情實感。
除玄學思潮影響外,佛學浸染也是另一重要因素。西晉時期,佛教已在社會流行,此時期的佛教是“由著重齋祠而趨向義解的轉(zhuǎn)化時期,也就是義學萌芽時期”[11]10。其萌芽表現(xiàn)是出現(xiàn)了翻譯佛經(jīng)的學問僧。其中,以竺法護、竺法雅二人為代表,二人終身以譯經(jīng)為事,翻譯了大量佛教經(jīng)典。佛經(jīng)譯文的大量出現(xiàn)對推動佛教興起起到了重要作用。另外,時勢的動蕩也促成佛教的興盛。西晉年祚長不過50年,期間政治動蕩,外患不斷,時人多感慨生命的無力、死亡的威脅以及對未來期望??梢哉f,佛教思想對當時士人的人生觀無疑有影響。任繼愈說:“佛教能給人以心靈安慰,許來世幻想……佛教般若學說依附于魏晉玄學,故能在上層士大夫知識階層受到重視,而得以流行。兩晉之際,一些著名佛教學者和僧人隨著晉王室南渡,開拓了東晉佛教的新局面?!盵12]37神秘的宗教色彩對身處現(xiàn)實痛苦與無奈中的士人無疑是很好的消解方式。
三、園林生活的促成
古代園林一般可分為皇家苑囿和私人園林兩種。皇家園林為漢代大賦的繁榮提供了豐厚的資源,對皇家園林的壯麗描寫成為賦的主要內(nèi)容。賦的宗旨多是宣揚國威,勸百諷一,戒諭藏于其間。降及魏晉時期,因社會動蕩,佛道思想的廣泛傳播,老莊玄學崇尚人與自然的和諧,原本用以夸顯帝王的皇家園林漸趨定式與停滯,而私家園林則應運而起。很多文人在賦中對私家園林場景及生活情趣進行了大量抒寫。如石崇《思歸引序》:“出則以游目弋釣為事,入則有琴書之娛。又好服食咽氣,志在不朽,傲然有凌云志操。欻復見牽,羈婆娑于九列;困于人間煩黷,常思歸而永嘆。”[13]1650文中對金谷園的描寫,既有園林樂趣,又流露出作者思歸的情懷。對作者而言,園林既是身形上的寄寓處,又是心靈的棲所。石崇思歸或許未必真心,然可見其偶一興發(fā)的歸隱之意。又如,張華《歸田賦》:“歸郟鄏之舊里,托言靜以閑居。育草木之藹蔚,因地勢之丘墟。豐蔬果之林錯,茂桑麻之紛數(shù)?!案啉B之陵風,臨鯈魚于清瀨。眇萬物而遠觀,修自然之通會。以退足于一壑,故處否而忘泰?!盵13]1789張華賦中描寫的田園物作乃是植以自取,非飲酒作樂之處,退處莊園中則可忘卻人事煩惱。再如,潘岳《閑居賦并序》:“于是覽止足之分,庶浮云之志。筑室種樹,逍遙自得。池沼足以漁釣,舂稅足以代耕。灌園鬻蔬,供朝夕之膳。牧羊酤酪,以俟伏臘之費。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此亦拙者之為政也。乃作閑居之賦,以歌事遂情焉?!盵13]1987李周翰《文選》注曰:“《禮記》有《閑居篇》,岳取以為賦名,言將不涉世事,自取閑逸?!盵14]289潘岳在賦中描寫的田園既是身形的寄寓所,也是心靈的安棲處。
降及東晉,私人田園的抒寫更是賦作常見的題材,文人常聚集山青水麗的田園賦文抒懷。如,王羲之《蘭亭集序》云:“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游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盵13]1609表達其與自然相契的人生觀。正如王氏在《蘭亭詩》(其二)中所言:“悠悠大象運,輪轉(zhuǎn)無停際。陶化非吾因,去來非吾制。宗統(tǒng)竟安在,即順理自泰。有心未能悟,適足纏利害。未若任所遇,逍遙良辰會?!盵15]643面對秀麗山水,詩人興發(fā)與萬物冥合之意,由自然的召喚而萌發(fā)不如歸去之感?!妒勒f新語》:“孫綽賦《遂初》,筑室畎川,自言見止足之分。齋前種一株松,恒自手壅治之。高世遠時亦鄰居,語孫曰:‘松樹子非不楚楚可憐,但永無棟梁用耳!孫曰:‘楓柳雖合抱,亦何所施?”[4]140表達了歸于隱居不再追逐名利的愿望。孫綽《遂初賦》亦描寫了田園之樂:“余少慕老莊之道,仰其風流久矣。卻感于陵賢妻之言,悵然悟之,乃經(jīng)始東山,建五畝之宅。帶長阜,倚茂林。孰與坐華幕、擊鐘鼓者,同年而語其樂哉?!盵13]1807
是私家園林的興起改變了士人的生活環(huán)境。因為園林不僅能居處,且集游憩、農(nóng)事生產(chǎn)于一體,故成為士人逃遁俗世的場所,以致推波助瀾,形成隱遁風氣。雖然園林不是催生隱逸的唯一因素,但私家園林的興起及生活模式與兩晉賦隱逸風氣的表現(xiàn)無疑有著密切關(guān)系。
四、賦體自身的發(fā)展
從文體角度看,賦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形式上不斷演進。同時,其文學功能也不斷變化。兩漢時期,賦在內(nèi)容的設(shè)定上以大量繁復華麗且艱澀的語匯書寫宮廷城池和山川游獵。西漢賦多為長篇。為滿足皇帝虛榮驕奢,內(nèi)容大肆鋪張揚厲,篇制較長。及至東漢,短賦日漸增多,形式上打破了賦設(shè)辭問答的鋪衍形式;篇幅相對變短;題材上也發(fā)生了變化;功能上不再專為帝王而作,不再披著儒家外衣和表現(xiàn)“勸百諷一”的宗旨,開始呈現(xiàn)抒懷為主的述志賦,即所謂的抒情小賦,以表達人生志向。如,東漢前期崔篆的《述志賦》、馮衍的《顯志賦》、班固的《幽通賦》,東漢中后期張衡的《思玄賦》和《歸田賦》、趙壹的《窮馬賦》和《刺世疾邪賦》等。特別是東漢中后期的辭賦,由于社會現(xiàn)實的黑暗及統(tǒng)治集團的高壓政策,東漢前期辭賦中的歌功頌德內(nèi)容幾乎滌蕩而盡,儒教思想的闡發(fā)明顯減少。由于士人對自身遭際無法權(quán)衡,賦在情感的表現(xiàn)上多流露無力把握個體命運的惆悵,隱逸思想傾向明顯,以馮衍《顯志賦》、張衡《歸田賦》最具代表性。
魏晉時期,文學從經(jīng)學枷鎖中解放出來,走上獨立發(fā)展的道路。文學意識的覺醒與獨立對賦的隱逸主題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文人通過文學思考自身生命價值及情感需求,促使文學有更多抒寫可能。士人在擺脫僵化經(jīng)學束縛后,在儒學分化、玄學興盛及佛教傳衍下,從個體角度重新審視文學。此時,賦體也隨時代變換發(fā)生質(zhì)變,魏晉時期已少見往昔動輒萬言的大賦書寫格式,內(nèi)容亦不再囿于宮城苑囿,從“勸百諷一“的主題書寫改為自我情志的抒發(fā)。這是魏晉時期士人在文學表現(xiàn)上最大改變。士人從齊一的思想中解放出來,各取所需,各求所好,縱情任性的名士風流成為此時期的文人表征,情感抒發(fā)成為文人書寫的重心。
西晉時期,在門閥制度的影響下,士人仕途受阻,遂興起隱遁之嘆;同時,“天下名士去其半”也使士人心生懼畏,不得已入公門,于是心羨林藪之意。這些心理讓士人延續(xù)東漢末年書寫出世及隱逸心緒的賦作。如,阮籍《首陽山賦》言伯夷、叔齊隱遁首陽山,感慨“此進而不合兮,又何稱乎仁義”?[13]1304借以表達遠避世禍的愿望。成公綏《嘯賦》云:“舒蓄思之悱憤,奮久結(jié)之纏綿。心滌蕩而無累,志離俗而飄然?!盵13]1795寄寓口不能言的高隱之思。潘尼《懷退賦》云:“時安志于柱史,由抗跡于嵩箕。理殊涂而同歸,雖百慮其何思?”[13]1999抒發(fā)了對隱逸生活的企羨。而司馬氏統(tǒng)治下的東晉,山水賦興盛。南渡后玄風大盛,佛家思想亦盛行,文人藉山水景色的描摹在賦中開始書寫玄學哲理及佛家義理,表達隱逸山林的情趣。如,孫綽《游天臺山賦》在對山水風光的描寫中雜糅著仙道佛思,“泯色空以合跡,忽即有而得玄,釋二名之同出,消一無于三幡”[13]1806,表現(xiàn)出企羨隱逸于名山大川的情志。此外,孫綽的《遂初賦》《望海賦》同樣表達了辭官歸隱、超然物外的避世思想。自覺走上歸隱田園的陶淵明,在《歸去來兮辭》中云:“已矣乎!寓形宇內(nèi)復幾時,何不委心任去留。”[13]1178東晉士人追求自我完善和人格自由,及對自然山水的熱愛的共同價值觀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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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獻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