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塵

韓曉征

每逢路過集貿(mào)市場，聽到小販們在叫賣“五香瓜子”，我的心就不禁一動。

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天，我去鄰家三奶奶的屋子里玩。三奶奶的小孫女正在吃著瓜子。三奶奶順手從裝瓜子的古色古香的大瓷罐里抓了一把給我，就去和面了。我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的瓜子：粒兒大，又脆又香。不一會兒，我就吃完了。我抿了抿嘴，眼巴巴地看著三奶奶。三奶奶沒注意，還在忙著。過了一會兒，院里有人喊：“查水表！”三奶奶于是出去照應(yīng)了。她的小孫女，也顛顛地跟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望著那個大瓷罐，我咽了咽口水。那罐子閃著幽幽的誘人的光。我終于忍不住了，踮著腳，把手伸了進去……

揣著一小兜瓜子，我慌忙從屋里出來，看見三奶奶還在跟查水表的人說話，就趕快跑回自己家去了。

一腳跨進門檻，我連忙反身關(guān)上了門。可心還是怦怦地跳。從門縫里，我看見三奶奶和她小孫女已經(jīng)回屋了，就屏著氣聽了好一會兒，并沒有聽見因為發(fā)現(xiàn)瓜子少了的喊叫聲。我這才放了心，把兜里的瓜子一股腦倒在新洗的小手絹上。好了，這下，我可以“享用”了。

但不知怎的，吃下去的瓜子卻仿佛變了味。最后，我索性把剩下的瓜子包起來，藏到了角落里。

從那以后，每次遇到三奶奶或是她的小孫女，我總是不自覺地垂下頭，臉上很熱；我也很少再去三奶奶的屋里玩了，尤其是怕看見那只藍幽幽的罐子。至于那包剩下的瓜子，我就再也沒有碰過一指頭。包瓜子的手絹，我也再沒用過。這件事，就像一粒小小的灰塵，卻又重重地落到了我那本是明凈的孩子的心里，使我每每想起它，都感到一種羞愧。

現(xiàn)在，雖然長大了，有些小時候的稚嫩的想法也覺得可笑了，卻獨有這件事，我始終沒有擺脫當時的心境，并且讓我在今后更大的事情上做到無愧于自己的童心。

也許，微塵也是有益的，它將永遠督促著我，不斷凈化自己的心靈。

（選自《快樂大語文》，泰山出版社2005年版）

品讀

作者采用倒敘的手法，寫出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件小事—偷吃三奶奶的瓜子。由于感受真切，印象深刻，往事歷歷如在眼前，作者對這件事情的描述真實可信。當然，這也得益于作者運用了多種描寫手段：那“抿了抿嘴”的動作，“眼巴巴地看著三奶奶”的眼神，尤其是得手后怦怦的心跳，真實地傳達出“我”貪饞、膽小以及“做賊心虛”的心理。作者的描寫非常細膩，如寫偷瓜子后內(nèi)心的羞愧，作者寫了自己見到三奶奶或是她的小孫女的反應(yīng)，寫了自己很少再去三奶奶屋里玩，等等。小事不小，我們要“勿以惡小而為之”，時刻保持警惕，不要因為經(jīng)不起誘惑，讓自己的心靈沾上微塵。如果我們的心靈偶爾沾上了微塵，那就應(yīng)該向本文的作者學習，讓微塵變成對我們有益的東西，永遠督促自己，“不斷凈化自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