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振東
摘要:管仲故里,唯一可見的是司馬遷《史記·管晏列傳》“管仲夷吾者,潁上人也”的記載。但潁上劃屬哪個國家,地處哪個方位,僅憑《史記》無從知曉?!蹲髠鳌烦晒贻d“諸侯遷于潁上”、《晉書·趙王倫齊王冏列傳》載“泓乘勝至于潁上”,文獻中提到的這兩個“潁上”均位于今河南許昌禹州至漯河臨潁之間,管仲故里大概就在這一區(qū)域之內(nèi)的潁水流經(jīng)的某個地方。隋代在今安徽阜陽境內(nèi)新置潁上縣,與《史記》所載“潁上”不是同一個地方。隋代的潁上縣,在漢代置慎縣,春秋時為楚邑,是《左傳》哀公十六年所載“吳人伐慎”的慎地,漢以前并不把這個地方稱為“潁上”。明清一些學(xué)者認為管仲故里在隋置的潁上縣,梁啟超認為管仲故里在春秋齊國境內(nèi),均于史無考,不能相信。
關(guān)鍵詞:管仲;故里;潁上;潁上縣;慎
中圖分類號:K225文獻標(biāo)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17)04-0116-07
對于管仲故里的記載,較早見于《史記·管晏列傳》:“管仲夷吾者,潁上人也。”①“潁上”在春秋屬于哪一個諸侯國,它的大致位置在哪里,司馬遷沒有交代。在漢代文獻中,“潁上”一詞僅在《史記》中一現(xiàn),《漢書·地理志》也沒有關(guān)于“潁上”的任何記載。隋大業(yè)初年,煬帝置“潁上縣”,“潁上”作為確切地名開始被人們熟知。此后,很多人認為《史記》提到的“潁上”就是隋置的潁上縣,于是移花接木般地用后來新置的地名與司馬遷所言簡單對接,認為管仲故里就在隋置的潁上縣。這種不顧歷史上地名經(jīng)常變更的客觀事實,且不返回當(dāng)時的文本語境作一具體辨析的做法,是不可取的。近年,雖有學(xué)者對傳統(tǒng)認識表示質(zhì)疑并提出新的觀點②,但卻一筆帶過、語焉不詳,不僅無助于實際問題的解決,且其觀點亦待進一步修正完善。依筆者之見,隋置的潁上縣相當(dāng)于今天的安徽省阜陽市潁上縣,這顯然與司馬遷所言“潁上”不是同一個地方??妓抉R遷所言“潁上”,它不是一個確切的地名,而是僅指今河南禹州、臨潁之間潁水流經(jīng)的那片區(qū)域,管仲故里就在這一區(qū)域的某個地方。
一、《史記》所載“潁上”應(yīng)在河南
1.《史記》中提到的“潁上”是一個域名
對于《史記》提到的“潁上”,《史記索隱》注曰:“潁,水名?!兜乩碇尽罚簼}水出陽城。漢有潁陽、臨潁二縣,今亦有潁上縣?!雹圻@里的“潁上縣”,即上文提到的隋大業(yè)初年所置的潁上縣,在潁水下游,當(dāng)時屬汝陰郡(約今安徽阜陽市)。唐時,潁上縣歸潁州管轄。司馬貞提到“今亦有潁上縣”,其意似不在解釋漢代司馬遷說的“潁上”?!端麟[》又說“漢有潁陽、臨潁二縣”,這大概也不是在解釋“潁上”。因為漢代的潁陽、臨潁與司馬遷說的“潁上”有什么關(guān)系,司馬貞只字未提。潁陽、臨潁二縣在漢時同屬潁川郡,在隋時一歸河南郡管轄,一歸潁川郡管轄,它們與隋置汝陰郡下的“潁上縣”不是一個地方。顯然,司馬貞的這幾句話不是在注解“潁上”,而是僅就“潁”引出潁水,并附帶介紹幾個內(nèi)含“潁”字的地名。可以推知,司馬貞對《史記》“潁上”的具體方位并不清楚,他之所以轉(zhuǎn)彎抹角,僅是在努力估測“潁上”的大體位置。這也從反面說明了在司馬貞看來,
隋置的潁上縣與司馬遷說的“潁上”不是一個地方。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司馬貞提到的潁陽、臨潁二縣,均是在潁水上游,且緊靠潁水。它們一在今河南許昌市境內(nèi),一在今河南漯河市境內(nèi)。
司馬遷在《列傳》中對傳主故里的介紹,大都明確地指出何國、何地。按慣例,《管晏列傳》中的“潁上”也應(yīng)是一個確切的地名,至少應(yīng)該是一個于史有征的表示大致區(qū)域范圍的域名。之所以有后一種推論,是基于以下可能:一、當(dāng)時人們對管仲故里已模糊不清,只知道其故里的大致方位;二、管仲的故里在當(dāng)時并不屬于某一明確的行政區(qū)劃,人們只是在口頭上用“潁上”描述那一片區(qū)域。這樣的推論絕不是憑空臆想,古人確實有這樣的用法。比如潁水入淮處的潁尾,就是僅指即將匯入淮河的那段潁水附近的區(qū)域,它并不是正式的地名稱號?!蹲髠鳌氛压暧幸欢斡涊d:“楚子狩于州來,次于潁尾?!雹苤輥?,即下蔡,也就是今天的安徽鳳臺縣;潁尾,即安徽壽縣正陽關(guān)一帶。兩地相距不遠,所以楚王在州來狩獵閱兵,而將軍隊駐扎在潁水入淮口附近——潁尾?!蹲髠鳌窙]有交代楚軍駐扎之地的正式地名,但我們依然知道他們駐扎在什么地方。“潁上”一詞,大概也是建立在這個意義上使用的。
2.《左傳》中“潁上”的大致方位
司馬遷記述管仲故里,不會憑空杜撰,“潁上”的說法肯定有一定歷史依據(jù)。也可以這樣講,春秋時期“潁上”是人們曾經(jīng)使用過的一個詞,且司馬遷生活的年代依然在使用。如果我們能在古文獻中找到這個詞,或許有助于管仲故里問題的解決。事實上,《左傳》中是曾出現(xiàn)過“潁上”一詞的。其成公十六年這樣記載:“七月,公會尹武公及諸侯伐鄭?!薄爸T侯遷于制田。知武子佐下軍,以諸侯之師侵陳,至于鳴鹿。遂侵蔡。未反,諸侯遷于潁上。戊午,鄭子罕宵軍之,宋、齊、衛(wèi)皆失軍?!雹菹旅?,我們對這句話做些分析,以確定潁上的大致方位。
制田,楊伯峻據(jù)顧棟高《大事表》,認為在今河南新鄭縣東北。⑥也就是說,它在鄭國國都的東北。陳,即陳國,在鄭國的東南方,與鄭國毗鄰。鳴鹿,在今河南鹿邑縣西數(shù)十里,春秋時期屬陳國,在國都宛丘的東北方。蔡,即蔡國,在鄭國、陳國的南方,并與鄭、陳接壤?!蹲髠鳌分械倪@段話是說魯、晉、齊、邾、宋、衛(wèi)等諸侯國共同伐鄭。不過,諸侯聯(lián)軍在制田會師后并沒有急于討伐鄭國,而是先向東南方行軍“侵陳”“至于鳴鹿”,又西南方向行軍“侵蔡”。由于蔡國在鄭國的南方,諸侯之師由陳入蔡后,要想按原計劃討伐鄭國,必須向西北或向北行軍才能進入鄭國。潁水是東南流向,往西北或往北行軍意味著逆潁水而上,逐漸進入潁水上游區(qū)域。我們知道,潁水從鄭國境內(nèi)的潁谷流出后,東南方向依次流經(jīng)登封、禹州和臨潁,此后流出鄭國進入蔡國。向西北或向北行軍進入鄭國,就會依次接近臨潁、禹州?!蹲髠鳌氛f諸侯之師侵蔡后“未反”,看來他們攻打鄭國有一個預(yù)定的戰(zhàn)場,這個戰(zhàn)場是在制田還是在其他什么地方,《左傳》沒有明確交代。根據(jù)“遂侵蔡。未反,諸侯遷于潁上”的記載,諸侯之師在到達預(yù)定戰(zhàn)場之前,先來到“潁上”駐扎。結(jié)果,“鄭子罕宵軍之,宋、齊、衛(wèi)皆失軍”。諸侯之師遭到鄭國子罕夜間的突然襲擊,致使宋、齊、衛(wèi)部隊潰不成軍。
毋庸諱言,諸侯之師駐軍的“潁上”肯定是鄭國境內(nèi)的某一區(qū)域。諸侯在“侵蔡”后伐鄭,必然要進入鄭國的疆域,鄭子罕對已進入鄭國疆域的諸侯之師突然襲擊是合情合理的。“潁上”若不在鄭國,解釋不通。
進一步分析,“潁上”指鄭國的哪一片區(qū)域呢?在“潁上”作為正式地名無從考索的前提下,我們不妨從“潁”字入手,以確定其大致的區(qū)域范圍。我們認為,“潁”字不出以下兩層含義:一、指稱一個地方;二、指稱潁水。當(dāng)指稱一個地方的時候,潁當(dāng)是潁邑,這在《左傳》中出現(xiàn)過幾次。⑦潁邑本是周王室的地盤,后來歸鄭⑧?!蹲髠鳌冯[公元年:“潁考叔為潁谷封人?!雹釢}谷在登封西南,潁邑在登封之東。如果“潁”字指稱潁邑,“潁上”二字合起來語義不通。反過來考慮,若“潁”字真的指稱潁邑,在《左傳》中出現(xiàn)的將是“遷于潁”,而不是“遷于潁上”。所以,“潁上”之“潁”,應(yīng)是指稱潁水而言。“上”有上游或水濱之義,《左傳》中說的“潁上”,指潁水之濱,或潁水的上游。結(jié)合上文的分析,這里的“潁上”不但指潁水之濱,且指潁水上游之濱,即鄭國境內(nèi)的那段潁水之濱。若結(jié)合《左傳》對諸侯聯(lián)軍與鄭國戰(zhàn)事的描述,則當(dāng)時諸侯軍隊駐扎的“潁上”的大致位置很可能在臨潁、禹州之間潁水流經(jīng)的那片區(qū)域。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對“諸侯遷于潁上”作注時說:“潁水出河南登封縣西,東南流經(jīng)禹縣、臨潁等地而后入于淮。此潁上即潁水之旁,當(dāng)在今禹縣境。”⑩與我們得出的結(jié)論基本相合。
司馬貞《史記索隱序》說,司馬遷撰寫《史記》是“屬稿先據(jù)《左氏》、《國語》、《系本》、《戰(zhàn)國策》、《楚漢春秋》及諸子百家之書,而后貫穿經(jīng)傳,馳騁古今,錯綜櫽括,各使成一國一家之事。”毋庸多言,司馬遷寫作《管晏列傳》是參考過《左傳》的,“潁上”一詞在《左傳》《史記》中所指應(yīng)不會有差異,《左傳》“潁上”所指應(yīng)作為《史記》所載管仲故里的重要參照。
二、《左傳》《晉書》所載潁水和潁上
上文中,我們以《左傳》所載“潁上”的大致方位為參照,推測《史記》所言“潁上”的地理位置。此外,從《左傳》對“潁”字的使用及《晉書》對“潁上”的記載,也可以驗證上述結(jié)論。
1.《左傳》中的潁水
值得一提的是,在《左傳》一書中,當(dāng)“潁”作潁水解時,除潁尾的“潁”字指稱從發(fā)源到入淮的整條潁水外,其他幾次(包含“潁上”)均是指稱鄭國境內(nèi)的潁水。如襄公十年:“諸侯之師城虎牢而戍之。晉師城梧及制,士魴、魏絳戍之。”“十一月,諸侯之師還鄭而南,至于陽陵,楚師不退?!薄皫熕爝M。己亥,與楚師夾潁而軍?!薄跋鏉},與楚人盟?!敝T侯之師伐鄭,把軍隊駐扎在鄭國西北部的虎牢、梧和制,楚國援鄭。諸侯之師往南行進到達陽陵,即今許昌西北,楚國依然不退兵。繼續(xù)南行,幾天后“與楚師夾潁而軍”。潁水東南流向,按諸侯之師行進的路線,他們應(yīng)在潁水的東北方向,楚兵則在潁水的西南方向,當(dāng)兩軍相遇各自駐扎后,他們分別占據(jù)潁水的左右側(cè),正好“夾潁而軍”。既然是楚國援鄭,楚軍必然已進入鄭國境內(nèi),諸侯伐鄭一路南行,當(dāng)然也未出鄭國之境。所以,這里的“夾潁”肯定是就鄭國境內(nèi)的潁水而言。諸侯之師從陽陵再往南行進,將越過今天的許昌,到達臨潁。估計就是在許昌、臨潁一帶,諸侯之師和楚軍沿潁水兩岸對峙?!吧鏉}”,當(dāng)然只能是涉過流經(jīng)許昌、臨潁的潁水。又如襄公十八年:“楚師伐鄭,次于魚陵。右?guī)煶巧霞?,遂涉潁。”魚陵,不詳。上棘,楊伯峻認為“當(dāng)在今禹縣南。杜注所謂‘將涉潁,故于水邊權(quán)筑小城,以為進退之備”。禹縣,即今許昌禹州,潁水流經(jīng)之地。在潁水流經(jīng)的禹縣之南的上棘修筑防御工事,以為進退之備,然后渡過潁水,合情合理。此處的“涉潁”,也是指鄭國境內(nèi)的潁水而言。事實上,楚師伐鄭,只有在進入鄭國國境后修筑防御工事才有意義。筑城后“涉潁”,當(dāng)然只能針對流經(jīng)鄭國禹縣的潁水而言。再如宣公十年:“楚子伐鄭。晉士會救鄭,逐楚師于潁北?!睏畈?jù)顧棟高《大事表》,注曰:“此潁北當(dāng)在禹縣之北?!闭J為潁北是禹縣之北的一片區(qū)域,則亦是把這里的“潁”字釋為潁水,且指鄭國境內(nèi)的潁水。
《水經(jīng)》說:“潁水,出潁川陽城縣西北少室山,東南過其縣南,又東南過陽翟縣北,又東南過潁陽縣西,又東南過潁陰縣西南,又東南過臨潁縣南,又東南過汝南氵隱強縣北,洧水從河南密縣東流注之。又東過西華縣北,又南過女陽縣北,又東南過南頓縣北,氵隱水從西來流注之,又東南至新陽縣北,蒗蕩渠水從西北來注之,又東南至慎縣,東南入于淮。”依《水經(jīng)》,潁水從陽城(登封)流出后,經(jīng)過陽翟(禹州)、潁陽(許昌)、潁陰(許昌)、臨潁、汝南(當(dāng)時蔡國的北部,距臨潁較近)后,洧水開始注入潁水,經(jīng)過西華、女陽(商水西北,離周口不遠)、南頓縣(項城縣北)后,氵隱水開始注入潁水,又經(jīng)新陽(太和西北),蒗蕩渠水開始注入,又經(jīng)慎縣(阜陽),最后匯入淮河?!端?jīng)》是我國最早一部由東漢人桑欽撰著的記錄河流的地理專著,從其對潁水流經(jīng)區(qū)域及中途大小河流匯入潁水情況的描述可以看出,自登封潁谷流出的潁水,在經(jīng)過臨潁之前(包括臨潁),其水源是名副其實的潁谷之水,自登封至臨潁的這段河流,流淌著的是實實在在的潁水。臨潁、汝南南北毗鄰。按當(dāng)時的疆域劃分,臨潁屬鄭國,汝南屬蔡國。潁水流出鄭國臨潁后,遂即就有洧水匯入,之后又有氵隱水、蒗蕩渠水匯入,嚴(yán)格來說,它已不能稱之純粹的潁水了。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對《左傳》提到潁水時除潁尾外均是指稱鄭國境內(nèi)的那段潁水,就能夠解釋清楚了。緣此,司馬遷在《管晏列傳》中提到的“潁上”,其“潁”字應(yīng)是針對春秋時期鄭國境內(nèi)的潁水而言。至于正陽關(guān)一帶作為諸水道入淮口的“潁尾”依然還保留一個“潁”字,那是因為雖然潁水中途有多條水道匯入,而潁水卻是作為主要的水源出現(xiàn)的,它是諸水道的干流。正是這個原因,諸水道匯合后的入淮口處才被稱作潁水之尾,但這里的“潁”字,論其實際,已不僅僅指稱源頭潁水一條河流的水了。究“潁尾”一詞“潁”字的用意,實寓流水思源之意,此外別無他意。
2.《晉書》中的潁上
西漢以后至隋以前的史書中,“潁上”一詞雖極少見,但《晉書》中卻出現(xiàn)過兩次。下面我們看《晉書》“潁上”一詞的所指。
《晉書·趙王倫齊王冏列傳》記載:“泓徑造陽翟(河南禹州),又于城南破齊王冏輜重,殺數(shù)千人,遂據(jù)城保邸閣。而冏軍已在潁陰(今許昌境內(nèi)),去陽翟(河南禹州)四十里。冏分軍渡潁,攻泓等不利。泓乘勝至于潁上,夜臨潁(潁水之邊)而陣。冏縱輕兵擊之,諸軍不動?!边@一段說的是“八王之亂”中齊王冏、河間王颙、成都王穎起兵討伐篡位的趙王倫一事。時趙王倫部下張泓在禹州,即潁水之西,齊王冏在許昌,即潁水之東,兩軍相距四十里。齊王冏率兵渡過潁水攻擊張泓。但初戰(zhàn)不利,被張泓擊敗追至“潁上”。夜間,張泓“臨潁而陣”,即在潁水附近安營扎寨。這里沒有交代齊王冏的部隊在什么地方,但由張泓“臨潁而陣”推測,齊王冏大概已乘船渡過潁水,回到許昌。齊王冏看到張泓在潁水附近駐扎,于是在夜間“縱輕兵擊之”。“諸軍不動”,齊王冏又一次失利。在這里,“潁上”所指再清楚不過地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它是對流經(jīng)禹州一帶的潁水附近地域的代稱。
“潁上”一詞,在嵇紹對惠帝的一次上疏中第二次提到:“臣聞改前轍者則車不傾,革往弊者則政不爽。太一統(tǒng)于元首,百司役于多士,故周文興于上,成康穆于下也。存不忘亡,《易》之善義;愿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黃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據(jù)《晉書·惠帝紀(jì)》,趙王倫篡位后“遷帝于金墉城”。倫之叛亂平定后,惠帝“以齊王冏為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成都王穎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因此,嵇紹疏中所言“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黃橋”,是影射趙王倫篡位、三王討伐一事,目的是告誡惠帝勿因當(dāng)下的安樂忘記昔日的困厄。值得注意的是,嵇紹也是把當(dāng)年齊王冏與叛軍交戰(zhàn)的禹州潁水附近戰(zhàn)場,稱之“潁上”。
我們在分析《左傳》成公十六年“諸侯遷于潁上”時,認為“潁上”指稱禹州、臨潁之間潁水流經(jīng)的那片區(qū)域。從《晉書》的記載看,“潁上”指稱禹州境內(nèi)潁水流經(jīng)的區(qū)域。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潁上”所指的地域范圍,大概是禹州(今河南許昌境內(nèi))、臨潁(今河南漯河境內(nèi))之間潁水流經(jīng)的那片區(qū)域。如果把范圍再縮小一點,則可能僅指禹州境內(nèi)潁水流經(jīng)的區(qū)域。不過,為了穩(wěn)妥起見,我們更傾向于前者,管仲故里大概就在這一地域范圍之內(nèi)的某一個地方。
三、隋置潁上縣的地理方位
自隋大業(yè)初年新置潁上縣,唐宋元明清迄今沒有變化。此潁上縣在今天安徽省阜陽市。但隋置的潁上縣與《史記》中提到的“潁上”不是一個地方。
1.隋置潁上縣的歷史沿革
《隋書·地理志》釋“汝陰郡”之“潁上”:“梁置下蔡郡,后齊廢郡。大業(yè)初縣改名焉?!币来耍逯玫臐}上縣,之前為下蔡郡。下蔡郡之名,源自歷史上的下蔡。漢曾在這里置下蔡縣,屬沛郡?!稘h書·地理志》“沛郡”條說:“下蔡,故州來國,為楚所滅,后吳取之,至夫差遷昭侯于此。”州來,是春秋古國,為淮夷領(lǐng)地,被楚國侵占,又被吳國奪去。由于蔡國受到楚國的威脅,與蔡國一度結(jié)盟的吳國便把蔡昭侯從舊都遷到這里,于是州來成為蔡國的新國都,漢人稱之下蔡。之前,蔡國國都在漢人稱為新蔡的地方,即今河南新蔡縣;再之前,蔡國國都在漢人稱為上蔡的地方,即今河南上蔡縣,這里是西周初年蔡國最初的國都所在,即蔡叔度的封地——蔡。楚國、蔡國毗鄰,公元前531年楚國滅蔡,三年后蔡平侯復(fù)國并把國都從蔡地——上蔡遷往新蔡,并在這里停留三十多年。上蔡、下蔡在漢代屬汝南郡。對此,《漢書·地理志》“汝南郡”條說:“新蔡,蔡平侯自蔡徙此,后二世徙下蔡?!薄吧喜蹋什虈?,周武王弟叔度所封。度放,成王封其子胡。十八世徙新蔡?!鄙喜?、新蔡、下蔡彼此的方位如果以上蔡為基準(zhǔn),則新蔡在上蔡的南向偏東,下蔡在新蔡的東向。上蔡、新蔡在今河南駐馬店,下蔡則東向遷移到了與駐馬店相鄰的安徽阜陽。如果我們要指出歷史上蔡國國都的確切位置,首先要弄清楚哪一個時段,建立在這個前提下的討論才有意義。
唐潁州占有隋代汝陰郡。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潁州”條釋“潁上縣”說:“本漢慎縣地,屬汝南郡。自漢迄宋不改。隋大業(yè)二年置潁上縣,屬潁州;三年,以潁州為汝陰郡,縣仍屬焉。武德四年移于今理?!薄对涂たh圖志》既然說自漢至劉宋的慎縣在隋代被置為潁上縣,則隋置的潁上縣是在慎縣的基礎(chǔ)上建立起來的。這里的慎縣,在漢代屬汝南郡,三國魏時改屬汝陰郡,它就是《左傳》哀公十六年提到的“吳人伐慎,白公敗之”之“慎”。西晉杜預(yù)注《左傳》“慎”曰:“汝陰慎縣也?!薄叭觋帯?,指西晉泰始二年復(fù)置的汝陰郡(三國時魏先置后廢),“慎縣”則是其下屬的一個縣。《晉書·地理志》釋慎縣說:“故楚邑。”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潁州”條釋“潁上縣”說:“潁上縣,州東南百二十里。西南至河南固始縣百八十里,北至河南永城縣百四十里。漢汝南郡慎縣地。晉屬汝陰郡。東魏置下蔡郡。后齊廢郡。隋屬潁州。大業(yè)初改為潁上縣。唐、宋俱屬潁州。元廢,尋復(fù)置。”上述資料表明,隋置的潁上縣就在春秋時期慎縣的方位。仔細分析,潁上縣治所與古慎縣治所大概不完全重合。《讀史方輿紀(jì)要》釋“潁上縣”說:“慎縣城,在縣(注:指潁上縣治所)西北。《左傳》哀十六年‘吳人伐慎,白公敗之,即此。漢置慎縣,屬汝南郡?!薄皶x屬汝陰郡?!薄皠⑺胃闹蒙骺h于合肥縣境,屬南汝陰郡,此城遂廢。”清程廷祚《晉書地理志證今》釋慎縣說:“在今潁州潁上縣西北?!睏畈洞呵镒髠髯ⅰ窊?jù)王先謙《漢書·地理志補注》,也認為《左傳》“吳人伐慎”之“慎”在“今安徽潁上縣北江口集,即古慎城”。依此,則隋置潁上縣雖占有之前的慎縣,但其治所的相對方向,一在東南,一在西北。
2.隋置潁上縣的歷史背景
同一個地名不僅隨著時代的推移在不同的地點先后出現(xiàn),即便同一個時間段,在不同的地域也會出現(xiàn)相同的地名。同一地名在不同的時間段存在方位變遷,是地名史上常見的現(xiàn)象。
從前文所引《水經(jīng)》關(guān)于潁水流經(jīng)區(qū)域的描述看,潁水進入陽翟(禹州)后,又依次流過潁陽、潁陰,之后進入臨潁。依此,潁陽的位置就在陽翟、臨潁之間?!端鍟さ乩碇尽诽岬揭粋€“潁陽”,它是在古陳留舊地新置的一個縣。其“汝陰郡”條釋“潁陽”說:“梁曰陳留,并置陳留郡及陳州。東魏廢州。開皇初廢郡,十八年縣改名焉。有鄭縣,后齊廢?!标惲簦戳?,本春秋時鄭地,后被陳國侵占,故曰陳留。西漢、南梁在這里置陳留郡。如《隋書·地理志》所言,陳留在隋代被改稱潁陽。依《漢書·地理志》,漢代潁川郡下置有潁陽縣,與潁川郡并列的陳留郡下置有陳留縣,則漢代的潁陽縣和陳留縣不是同一個地方。既然隋代在古陳留舊地,也即漢陳留縣基礎(chǔ)上新置了潁陽縣,這也就意味著,漢代“潁陽”這一地名,至隋代時出現(xiàn)方位上的變遷,即它被用作原漢代陳留縣的縣名。
唐《元和郡縣圖志》也提到一個潁陽縣。其“河南府”條釋“潁陽縣”說:“古綸氏縣,本夏之綸國也。少康之邑在焉。漢屬潁川,晉省。后魏太和中于綸氏縣城置潁陽縣,屬河南尹。又分潁陽,置堙陽縣,隋開皇六年改堙陽為武林。十八年又改為綸氏,大業(yè)元年改為崇陽,載初元年又改為武林,開元十五年復(fù)為潁陽。”依此,唐置的“潁陽縣”就是“古綸氏縣”。依《元和郡縣圖志》,“古綸氏縣”“漢屬潁川”,這也就意味著,唐代新置的潁陽縣是在漢代潁川郡古綸氏縣的基礎(chǔ)上建立的。在《漢書·地理志》中,綸氏縣和潁陽縣是同屬于潁川郡的兩個不同的縣。既然唐代在古綸氏縣,也即漢代綸氏縣基礎(chǔ)上新置了潁陽縣,換句話說,漢代的“潁陽”地名在唐代出現(xiàn)方位上的遷移,即它用作了原漢代綸氏縣的縣名。而依《元和郡縣圖志》“后魏太和中于綸氏縣城置潁陽縣”的描述,早在后魏時期,潁陽縣縣名就已經(jīng)有被用于綸氏縣舊地的情況了。
依據(jù)上文,可知作為地名的“潁陽”自漢至唐的變遷梗概:在漢代,潁川郡下置潁陽縣;在后魏太和年間,它被借用到漢代綸氏縣境內(nèi);至隋代,又被借用到漢代陳留縣舊地;至唐代,又被借用到漢代綸氏縣舊地。
事實上,由于歷史上政區(qū)建置自秦漢以來越來越繁復(fù),再加之整個魏晉南北朝370年間出現(xiàn)過30多個大大小小的政權(quán),地方命名是無法做到統(tǒng)一安排、科學(xué)管理的。后代人不僅可以任意更改前代人定下的地名,同時代的人也可以不顧某地名在某地域已經(jīng)存在的事實,依自己的意愿或有意或無意地用同樣的地名為另一地域命名。以歷史上北周時期的地名為例,“當(dāng)時燕州、恒州各有五個,復(fù)有北燕州、北恒州各一個;朔州有四個,復(fù)有兩個北朔州;云州、蔚州、顯州各有三個,復(fù)有一個北蔚州;荊、鄭、合、青、安、潼、淮、巴、衡、綏、和等州各有兩個”,“這僅是州名的重復(fù)??っ卜浅;靵y,僅新蔡郡就有五個,永安、高平、陳留、義陽等郡各有四個,齊安、平原、潁川、淮南、河南、汝陽、邊城、南陽、城陽、戈陽等郡各有三個”?!翱h名重復(fù)則更多,平昌、武陽、永安、安陽等縣各有四個,永寧、太平、上蔡、武強等12縣各有三個,兩縣重名則多如牛毛,不可勝紀(jì)?!钡孛靵y的狀況至隋代有了一定改觀。隋文帝曾先后廢州郡600余處,并更改幾十處重復(fù)的縣名。隋煬帝時,又廢掉一百多個州,新增十幾個郡,并改州為郡,至大業(yè)八年,全國僅剩下193個郡、1255個縣。經(jīng)過文、煬二帝的改革,南北朝以來政區(qū)及地名混亂的局面大為改觀。
在正視隋代政區(qū)及地名改革成績的同時,我們也要看到其改革中存在的不足,即隋代把歷史上舊有的地名進行了方位上的變化。這種以舊名命新地的做法,造成同一地名在不同歷史時段的不同地域反復(fù)出現(xiàn)。如上所言,隋在汝陰郡下新置潁陽縣,不但相對于《水經(jīng)》中提到的潁陽這一舊地舊名出現(xiàn)方位上的變化,相對于后魏新置的潁陽縣也有變化。又,依《隋書·地理志》“河南郡”條釋“嵩陽”的文字,隋代改東魏新置的堙陽縣為武林縣,而“武林”這一地名在南朝宋時就已出現(xiàn),《宋書·州郡志》“廣州刺史”條說:“永平太守”,“武林令,文帝立”。這里的武林在廣西一帶。由此可知,隋在新置武林縣時,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存在對舊有的地名進行方位變化以命新地的現(xiàn)象。
自漢至隋的歷代史書,內(nèi)設(shè)政區(qū)地理專章的有《漢書》《后漢書》《晉書》《宋書》《南齊書》《魏書》《隋書》,《三國志》《梁書》《陳書》《北齊書》《周書》雖沒有政區(qū)地理的專章介紹,但《隋書·地理志》卻較系統(tǒng)地記錄了之前各州各郡各縣的建置沿革,從而保存了大量珍貴的歷史地理資料。根據(jù)目前掌握的資料,“潁上”作為縣名始于隋代,此前并沒有“潁上縣”一說。而依前文所述,“潁上”在春秋至西晉大概僅是一個表示大致范圍的域名,隋代正是借用了這個域名來命名“潁上縣”的。從二者的地理方位上看,隋置的潁上縣已不在漢代潁上舊地,它由西往東出現(xiàn)了很大的方位變遷。
3.隋置潁上縣被誤解的原因
《隋書·地理志》對潁上縣作解釋,并沒有把潁上縣和《史記》所言管仲的故里“潁上”相聯(lián)系,但《史記》所言“潁上”和隋置的潁上縣由于字面相同,恰恰容易讓后代人把管仲的故里與隋置的潁上縣相對接。唐司馬貞為《史記》作注,有“潁,水名?!兜乩碇尽罚簼}水出陽城。漢有潁陽、臨潁二縣,今亦有潁上縣”的注釋文字,其意雖不在指出管仲故里是當(dāng)時的潁上縣,但他的這種詮釋方式,確實讓人誤以為管仲的故里就是當(dāng)時的潁上縣?!稘}州府志》的編纂者正是這種誤解的代表之一。
清代的潁州府,占有隋代汝陰郡,清潁州府下置的潁上縣即為隋置的潁上縣。乾隆十七年(1752)《潁州府志》釋“潁上縣”說:“《禹貢》:豫州之域也?!妒酚洝罚汗苤?,潁上人?!端麟[》曰:潁水出陽城,漢有潁陽、臨潁,今有潁上縣。又為慎邑,哀公十五年(注:應(yīng)為十六年),吳人伐慎,白公敗之。”《潁州府志》認為潁上縣位于古代的慎邑之上,這是沒有問題的。但修纂者征引《史記》“管仲,潁上人”的文句及《索隱》的釋文來解釋潁上縣,顯然認為管仲故里就在清代的潁上縣。前文已述,司馬貞對管仲的故里也不太清楚,且司馬遷說的“潁上”與隋置的潁上縣本不是一個地方,故《潁州府志》的這種理解是錯誤的。明屠隆撰有《與沈君典諸子》,文曰:“今潁州去潁上尚百數(shù)十里而遙?!薄笆贩Q管仲潁上人,今潁上有管仲墩。”“然潁上舊未有管仲祠,潁人之不好事如此哉?!庇肿小豆苤脔U叔廟碑》,文曰:“潁上,祠管仲鮑叔,禮也。管子,潁上人,蓋本之《史記》。今邑有管仲墩,相傳為管仲故里?!币彩前旬?dāng)時的潁上縣(明代潁上縣沿隋置,未改)與《史記》“潁上”相聯(lián)系,并把二者等同起來。
《潁州府志》在介紹潁州所轄區(qū)域之沿革時,提到一個“潁上邑”:“潁州府:所屬阜、潁、亳、太、蒙,皆古豫州之域?!薄爸芊址饬袊?,春秋時可考者,為胡國,為沈國,為州來國,為蓼國,為潁上邑,為慎邑,為雩婁邑,為雞父邑,為焦邑,為夷邑,為鹿上邑,為蒙邑,戰(zhàn)國時皆并于楚,秦滅六國置郡縣?!卑褲}上邑與慎邑并列,顯然表明這是兩個不同的地方。既然《潁州府志》認為潁上縣占據(jù)春秋時期的慎邑,那就意味著它并不占據(jù)潁上邑,潁上縣和潁上邑不在同一區(qū)域。也就是說,清代的潁上縣與《潁州府志》提到的周分封列國時的潁上邑不是同一個地方。依目前所見資料,在先秦以前的文獻中只有《左傳》中出現(xiàn)“潁上”一詞,如果《潁州府志》記載無誤,周初分封列國時確實存在“潁上邑”這個地方,那么它的地理位置很可能在《左傳》提到的“潁上”區(qū)域。而依前文所論,《左傳》中提到的“潁上”在今河南禹州至臨潁之間潁水流經(jīng)之地,這與《潁州府志》提到的“潁上縣”,即隋置的潁上縣不是一個地方。
關(guān)于管仲故里,歷史上還出現(xiàn)另一種說法。清末宣統(tǒng)元年(1909),梁啟超作《管子傳》,書中指出:管子,“齊之潁上人也。《史記》及《管子》,咸不詳其家世。今無考焉”。春秋齊國境內(nèi)有多條河流,如淄水、濰水、沂水,唯獨沒有穎(潁)水,更無“潁上”之說。由于管仲是齊相,面對《史記·管晏列傳》“管仲夷吾者,潁上人也”的記載,梁氏便認為司馬遷說的“潁上”在齊國境內(nèi),于是產(chǎn)生“齊之潁上”的說法。民國鎮(zhèn)江學(xué)者戴濬撰著《管子學(xué)案》,還曾引用梁氏之說。不過,梁氏觀點出現(xiàn)不久,就受到當(dāng)時學(xué)者的否定。1923年,陸懋德在《周秦哲學(xué)史》中寫道:“《索隱》曰:潁,水名。酈道元《水經(jīng)注》曰:潁水出陽城縣,又東南過潁陽、潁陰等縣。德按:陽城,在今河南登封縣,潁陽、潁陰,即今河南許昌縣地。然則管子為河南人。梁啟超《六大政治家傳》稱管子為‘齊之潁上人。德按:《史記》僅言‘潁上人,梁氏增‘齊之二字,與《史記》不合?!标懯喜粌H否定了梁氏的觀點,同時推測管仲故里應(yīng)在河南,話語中還透露出在許昌的可能性。這與我們得出的管仲故里在許昌禹州、漯河臨潁之間的結(jié)論大體相合。
注釋
①③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82年,第2131、2131、7、2131、2131頁。②戰(zhàn)化軍認為,管仲故里不在今安徽潁上縣,他提出“管仲祖籍應(yīng)在鄭州以南、潁水上游”的觀點。戰(zhàn)化軍:《管仲評傳》,齊魯書社,2001年,第21頁。④⑤⑥⑨⑩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中華書局,1990年,第1338、892、892、14、893、982、1042、1042、709、709、1702、1702頁。⑦如昭公元年:“天王使劉定公勞趙孟于潁,館于洛汭?!笨追f達《春秋左傳正義》:“潁水出陽城縣。洛汭在河南鞏縣南,曲流為汭?!贝颂帯皠谮w孟于潁”的“潁”指潁邑。唯指潁邑,則可在慰勞之后讓其在洛汭休息,因為潁邑北向不遠的地方便是洛汭。這樣的例子又如昭公九年:“周甘人與晉閻嘉爭閻田。晉梁丙、張趯率陰戎伐潁。”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潁,周邑?!雹嘣斠姉畈洞呵镒髠髯ⅰ氛压辍疤焱跏箘⒍ü珓谮w孟于潁,館于洛汭”注,中華書局,1990年,1210頁。酈道元:《水經(jīng)注》卷二十二,武英殿聚珍版。括號內(nèi)的注文,參考《中國古今地名大辭典》,商務(wù)印書館香港分館,1931年。房玄齡等:《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第1603、2299、98頁。魏征、令狐德棻:《隋書》,中華書局,1973年,第840、840頁。班固:《漢書》,中華書局,1962年,第1572、1561—1562頁。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七,金陵書局光緒六年校刊。轉(zhuǎn)引自《春秋左傳集解》,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第1824頁。房玄齡等:《晉書》,中華書局,1974年,第421頁。顧祖禹:《讀史方輿紀(jì)要》卷二十一,中華書局,2005年,第1061、1061頁。程廷祚:《春秋地名辨異》之《晉書地理志證今》卷下,《叢書集成初編》第3047冊,商務(wù)印書館,1935年,第47頁。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卷五,金陵書局光緒六年???。轉(zhuǎn)述王仲犖《北周地理志》,華林甫《中國地名學(xué)源流》,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40頁。沈約:《宋書》,中華書局,1974年,第1194頁?!稘}州府志》卷一,乾隆十七年刻本。屠?。骸杜c沈君典諸子》,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455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83頁。屠?。骸豆苤脔U叔廟碑》,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409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791頁。梁啟超:《管子傳》,《飲冰室合集》專集之二十八,中華書局,1989年,第5頁。陸懋德:《周秦哲學(xué)史》,京華印書局,1923年,第75頁。
責(zé)任編輯:王軻
Abstract:"Guan Zhong was born in Yingshang" in the Records of History is the only visible record on Guan Zhong′s hometown. But some thing, such as which state Yingshang belonged to, where Yingshang was located, cann′t be explained if we only relied on the Records of History. According to "Princes moved to Yingshang" recorded in Zuozhuan and "Hong chase enemy into Yingshang", we can know that the location of Yingshang is between Yuzhou in Xuchang and Linying in Luohe of Henan province. Yingshang county set up in Fuyang of Anhui province by Sui Dynasty is different from "Yingshang" mentioned in the Records of History. Yingshang county in Sui Dynasty was called Shen county in Han Dynasty, and was a town in Chu. It was also the place called Shen in Zuozhuan. Some scholars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ought that Guan Zhong′s hometown was Yingshang county set up in Sui Dynasty, Liang Qichao thought that it was in Qi in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Due to insufficient evidence, their views are not credible.
Key words:Guan Zhong; hometown; Yingshang; Yingshang county; S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