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古畫之謎

小說連載·古畫之謎

何家弘，美國西北大學(xué)法學(xué)博士，中國人民大學(xué)法學(xué)教授、反腐敗法治研究中心主任、普通法中心主任、證據(jù)學(xué)研究所所長，兼任國務(wù)院學(xué)位委員會學(xué)科評議組成員、最高人民法院特邀咨詢員、最高人民檢察院專家咨詢委員、中國行為法學(xué)會副會長兼法律語言文化研究會會長、中國警察法學(xué)研究會副會長、中國足球協(xié)會道德與公平競賽委員會主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法學(xué)代表作有《短缺證據(jù)與模糊事實——證據(jù)學(xué)精要》和《亡者歸來——刑事司法十大誤區(qū)》。

小說介紹

“洪律師探案集”偵探推理小說系列共五本：冤獄懸疑小說《血之罪》、情愛懸疑小說《性之罪》、驚悚懸疑小說《龍眼石之謎》、反腐懸疑小說《古畫之謎》、旅游懸疑小說《黑蝙蝠之謎》，強調(diào)推理和演繹法，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邏輯性強，環(huán)環(huán)相接、懸疑叢生。

“洪律師探案集”系列已被翻譯成英文、法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出版，并在臺灣地區(qū)出版中文繁體字本；被英國《衛(wèi)報》推薦為“亞洲十大犯罪小說”；榮獲第五屆全國偵探推理小說大賽“最佳推理獎”；何家弘教授于2016年11月榮獲第六屆全國偵探推理小說大賽特別貢獻獎。

洪鈞拿起話筒：“喂！”

“請問洪鈞先生在嗎？”

“我是洪鈞。您是哪位？”

“我是鄭曉龍。”

“嗨，你好，曉龍!我剛才登門拜訪，才知道你已經(jīng)是‘鄭檢’啦!忙得很呀!”

“我那是瞎忙。是什么風(fēng)把你這個大律師吹到我們這個小地方啦？”

“我來辦個案子，順便看看你這位老同學(xué)?！?/p>

“我說你也不會專程來看我的啦?！?/p>

“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p>

“老同學(xué)來了，自然是我做東的啦。地主之誼嘛！”

“你怕‘吃人家的嘴短’？我可不怕!那我今天晚上就宰你一刀！”

“這一刀我還挨得起哦！沒問題啦，我去接你，半個小時就可以了嘛?！?/p>

“好，一言為定！”

放下電話后，洪鈞的心情好了許多。

半小時后，電話鈴又響了。鄭曉龍說他已來到圣國賓館。洪鈞急忙下樓，在大廳里見到老同學(xué)。鄭曉龍身材不高，圓臉，嘴部和肚子一樣，都圓鼓鼓地向前突出。他的頭發(fā)稀少，但梳得很整齊。他穿著淺灰色西裝褲和花格短袖衫，帶著金絲眼鏡，很有港商的風(fēng)度。見面后，兩人高興地開了幾句玩笑。洪鈞說就在這賓館吃飯吧。鄭曉龍說，這里沒有桌位了。別說是周末，平日也很火，不預(yù)訂就沒有桌位。隨后，他還說了一句，都是公款吃喝啦。

二人出門后坐上鄭曉龍開的桑塔納牌轎車，來到一家雖不豪華但很干凈的餐館。進門后，鄭曉龍要了一個小單間。

女招待員先送來一壺“香片”茶和一壺白開水，并給兩人面前的小茶盅里斟滿茶水。鄭曉龍熟練地點了酒菜，然后看著洪鈞說：“你是留過洋、見過大世面的人，今天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就委屈你啦!”

“什么大世面？那是‘受洋罪’！”

“算了吧，你是洋博士、大律師、知名人士。對吧？報紙也登了，電視也上了，錢也賺了。你可真是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說真的，要不是在《法制日報》上看了關(guān)于你的報道，我還真不知道你又回國了。哎，肖雪怎么樣了？你們這對有情人到底成沒成眷屬？想當(dāng)年，咱倆還是情敵呢!不過，我可是甘拜下風(fēng)的啦!哈哈哈!”

“我可是你的‘嘴’下敗將！”洪鈞在上大學(xué)時就很佩服鄭曉龍的口才。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了嘛。你們倆到底成沒成啊？”

“反正我現(xiàn)在還是單身。”

“真的？你回國以后見過肖雪嗎？”

“見過。她在哈爾濱市公安局，副處長?！?/p>

“也沒結(jié)婚？”

洪鈞點了點頭。

“那你們倆還等什么呀？”

洪鈞搖了搖頭。

“你們這戀愛可真成了馬拉松！告訴你啦，我兒子都上幼兒園了!你們呀，整整落后了兩個節(jié)氣嘛?！?/p>

“你以為這是種莊稼?。俊?/p>

“人生也有節(jié)氣的啦！”

“我哪能跟你比？你是家庭美滿，事業(yè)有成。上大學(xué)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當(dāng)官兒的材料。你連當(dāng)了兩屆學(xué)生會的主席，對吧？”洪鈞轉(zhuǎn)了話題。

“咳，我這個副檢察長算什么？才是個副處。咱們同學(xué)里都有干到局級的啦!”鄭曉龍的話音里帶著一點酸溜溜的味道。

女招待員端來一個托盤，上面有一個砂鍋和兩個小碗。她把砂鍋和碗放到桌子上，分別盛了兩碗湯，放在兩人面前。鄭曉龍說：“粵菜中的湯很有講究，而且跟吃西餐一樣，先喝湯。這是蛇羹，你嘗嘗，很不錯的啦！”

兩人喝了湯。女招待員又送來白灼蝦、清蒸石斑魚和炒螃蟹。鄭曉龍說：“動手吧，吃海鮮就不能太斯文啦!想當(dāng)初上學(xué)的時候，要是能吃上這么一頓飯，那準(zhǔn)得兩天兩夜睡不著覺?；匚稛o窮?。　?/p>

“我看那是讓肚子給鬧騰的?！?/p>

“啊？哈哈哈！很有可能！你別說，現(xiàn)在這腸胃的消化能力確實強多了?！?/p>

“都是讓公款吃喝給鍛煉出來的。”

“也不完全是的啦！現(xiàn)在社會上流傳一首《新長征詩》，你聽過沒有？”

“沒有?！?/p>

“那我就說給你這位才子聽一聽啦——

當(dāng)官不怕百姓難，公款消費只等閑；

五糧茅臺騰細(xì)浪，雞鴨魚肉走泥丸。

桑拿水拍心里暖，按摩床頭腎虛寒；

更喜小姐肌如雪，三陪過后盡開顏！怎么樣？挺有水平吧？”

“誰挺有水平呀？寫詩的人，還是干事的人？”

“都有的啦！”

“你不是主管反貪工作嗎？”

“我？一個小蘿卜頭，能管得了什么呀？領(lǐng)導(dǎo)讓查就查，不讓查就不能查。我告訴你，我們辦案也有指標(biāo)，但是跟人家公安的不一樣。人家是一年至少要辦多少個案子，我們是一年最多辦多少個案子?！?/p>

“為什么有這種限制？”

“我們查多了，說明腐敗問題很嚴(yán)重，上邊就不高興嘛！”

“腐敗問題確實很嚴(yán)重啊。中央不是也一再強調(diào)要反腐敗嘛！”

“問題是反誰啦？大大小小的官，真正是兩袖清風(fēng)的能有幾個呀！我給你講一個故事。我們檢察院的一個女同志懷孕了，二胎嘛。怎么做工作，她都不同意做人流，堅決要生。院領(lǐng)導(dǎo)找她談話也不管用啦。處分啦，罰款啦，甚至開除公職啦，她都不怕嘛。你知道，超生會影響到檢察院的年終評比呀。大老板找我出主意。我就讓反貪局長去告訴她，你不做，我們就去查你丈夫的經(jīng)濟問題啦。她丈夫是海關(guān)的干部嘛。第二天，她就自己去做了人流。其實，我們也沒有掌握她丈夫的問題嘛。很有意思吧？我告訴你，現(xiàn)在有些部門，你查誰，誰都有問題啦！”

“在有些部門和行業(yè)，腐敗確實成了普遍現(xiàn)象?！?/p>

“何止是有些啦！去年我們總結(jié)過，各區(qū)縣查出來的腐敗官員幾乎涉及所有政府部門，包括公安局的、人事局的、稅務(wù)局的、文化局的、農(nóng)林漁業(yè)局的、檢驗檢疫局的、園林管理處的、消防隊的、城管垃圾處的、街道辦事處的、公立醫(yī)院的、國有酒店的，等等。司法機關(guān)也有問題啦。我們也抓過法官和檢察官的嘛，還抓過一個街道的紀(jì)委書記嘛。我告訴你，現(xiàn)在連學(xué)校都不干凈啦！”

“這么說，你們的反貪工作還是很有成效的嘛。”

“我們抓的都是小蘿卜頭，科級干部啦。有時候，科級干部也不好動，背后有人關(guān)照嘛。圣東縣檢察院辦過一個案子，嫌疑人就是個鄉(xiāng)長嘛，但是背后有人關(guān)照啦。檢察院傳喚他，他就是不來，結(jié)果還調(diào)到縣林業(yè)局當(dāng)了局長。后來，我們市院出面，才把這個案子辦下來嘛。不過，法院最后還是給判了緩刑。我告訴你，除了那些影響大的案子，一般就都判緩刑啦。當(dāng)然嘍，如果是站錯了隊，上邊沒人保護，那就另當(dāng)別論的啦！你想想看，為什么貪官一查就是一窩一串的？就是這個道理嘛！現(xiàn)如今，官場上的人都知道，重要的不是你貪不貪，而是你有沒有站錯隊。只要沒站錯隊，貪了也有人保護嘛。有人說，吏政的腐敗才是最大的腐敗。我完全同意的啦。在我們圣國的一些部門，你要想升官，送錢是一定的啦！而且每個級別都是有價碼的！副科級10萬、正科級20萬、副處級30萬、正處級50萬！你說說，這樣上來的官員能不貪嗎？我們這里還有個順口溜，你再聽聽——

圣南大院往里看，

個個都是貪污犯；

先槍斃，后審判，

保證不會有錯案！”

“什么是‘圣南大院’？”

“市政府給處級以上干部建的住宅大院，就在圣南大道西段，標(biāo)準(zhǔn)很高的啦！那個順口溜是民間傳說，難免有些夸張。其實呢，那里邊也有清官。比方說，我們檢察長就是一個嘛。他是省里下派的干部，做人老老實實，辦事規(guī)規(guī)矩矩。要是沒有他的支持，我們的工作就更不好干啦！”

“你也住在那里邊吧？”

“拿到鑰匙了，還沒搬呢。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告訴你，今天這頓飯，絕對是我自己掏腰包啦！”

“老同學(xué)，就為你這句話，干杯！”

兩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鄭曉龍說：“咱們還是談些輕松的吧，別老憂國憂民啦！你這次來圣國辦什么案子？”

“我估計你也知道，就是達圣公司總工程師佟文閣的強奸案?！?/p>

“我說呢，一般的案子也請不到你這個北京的大律師??！不過，那可是個燙手的山芋啦！”

“為什么？”

“被告人和被害人都是達圣公司的頭面人物啦。一個是總工程師，一個是總經(jīng)理助理。你知道達圣公司吧？全國的知名企業(yè)啦。公司的老板叫孟濟黎。那可是個人物哦，圣國市的首富嘛，還是人大代表啦。他自稱是孟子的七十二世孫，以救濟黎民為己任。非常厲害的啦！”

“今天下午，我去過達圣公司?！?/p>

“你進去了嗎？”

“沒有，就在外面看了看?！?/p>

“我說呢，外人很難進去的啦?！?/p>

“從外面看，很有氣派，而且管理得很好。下班還吹軍號哪！”

“孟老板當(dāng)過兵，有管理才能，也有經(jīng)濟腦瓜。他對公司實行半軍事化管理，堅持用‘三大紀(jì)律’和軍風(fēng)軍紀(jì)要求職工嘛。企業(yè)的經(jīng)濟效益很好，圣國的納稅大戶嘛。用孟老板的話說，這都是‘向解放軍學(xué)習(xí)的成果’！我告訴你，孟老板還是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型人物哪!他從軍隊復(fù)員回來，曾經(jīng)因傷害罪被判過3年嘛?！?/p>

“佟文閣的案子，你了解情況嗎？”

“你想找我走后門？”

“我本來沒有這個想法，但是遇到了困難，確實想請你幫個忙。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干違法的事情。”

“什么困難？”

“我今天下午去看守所會見被告人，他們告訴我，看守所沒有佟文閣這個人。起訴書上明明說被告人關(guān)押在圣城區(qū)公安分局的看守所，他們卻說沒有這個人，你說奇怪不奇怪？”

“那都是說辭啦。他們不想讓你會見，所以就說不在嘛?！?/p>

“我感覺，那個人說的不像假話?！?/p>

“你知道的啦，不光在我們圣國市，辯護律師要會見被告人都是很困難的啦。怎么，你想讓我?guī)湍惆才艜妴?？?/p>

“那倒不用。我就想請你幫我打聽一下，佟文閣究竟在不在那個看守所?！?/p>

“這個嘛，應(yīng)該是可以的啦。不過呢，我在市院，又不管公訴，不好直接過問，只能找人去打聽啦。你什么時候回北京呀？”

“會見被告人之后，我就回北京?！?/p>

“可是明天就放假了嘛，找人就不方便啦。國慶節(jié)之后，我去幫你去打聽吧。你第一次到圣國來，也應(yīng)該好好看看啦。我們這里的海灘還是很不錯的嘛。另外，北山上的圣國寺也值得一看啦?！?/p>

“我還真想去看看大海?！?/p>

“你這兩天有什么安排嗎？”

“沒有安排。在這里，我認(rèn)識的人就你一個?！?/p>

“這樣吧，明天上午我要參加一個重要活動，下午我陪你去看海。后天國慶節(jié)，我再陪你去圣國寺。好不好啦？”

“就聽你的安排吧。”

“對了，明天上午的活動，你想不想去參加呀？”

“什么活動？”

“達圣公司成立十周年慶典，能見到不少重要人物的啦?！?/p>

洪鈞學(xué)著廣東人的語調(diào)說：“那好啊，反正我也沒有事情干了嘛。”

第四章

9月30日上午，達圣公司門前一派節(jié)日景象。大門兩邊各有一個彩色大氫氣球拉著一條大紅綢帶，在空中隨風(fēng)飄動。右邊的綢帶上寫著“發(fā)揚達圣精神”，左邊的綢帶上寫著“創(chuàng)建圣國輝煌”。鐵柵欄墻上插滿了彩旗。辦公樓門前的平臺上呈八字形擺放著其他單位致賀的大花籃。四位身穿乳黃色西服裙、肩披紅黃兩色彩帶的禮儀小姐正用不知疲倦的微笑迎接著來賓。

洪鈞跟著鄭曉龍走進大門，穿過整潔的長廊，來到能夠容納數(shù)百人的大禮堂。禮堂內(nèi)除前三排外都已坐滿了乳黃色的人群，顯得非常整齊。洪鈞跟著鄭曉龍坐到第三排的邊上。他小聲問道：“你不到臺上去？”

“我？”鄭曉龍對著洪鈞的耳朵說，“今天這個場合可輪不到我上臺哦。你等著瞧吧，圣國市的很多頭面人物都會出場的啦?！?/p>

9點整，臺下座無虛席，臺上嘉賓入座，慶祝大會開始。主持人是達圣公司的總經(jīng)理助理賀茗芬。此人長得嬌小玲瓏。由于她的上身比較短，下身比較長，而且大腿比較瘦，再加上緊繃在身上的黑色尖領(lǐng)短袖衫和深藍色彈力牛仔褲的勾勒作用以及玫瑰色高跟皮涼鞋的襯托作用，所以她的身材并不顯矮。她留著一頭蓬松垂肩的卷發(fā)，臉上的皮膚很白凈。她的嘴唇比較厚，被涂成了黑紫色。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她那牙齒不太潔白的缺陷，而且顯得很和諧。她臉上最好看的是那一雙大眼睛和那又黑又長而且上翻的睫毛。大概她深知自己相貌中的優(yōu)劣，所以在講話時，眼部的動作要比口部的動作更為引人注意。

賀茗芬首先介紹在主席臺上就座的嘉賓，包括圣國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xié)的主要領(lǐng)導(dǎo)，還有來自香港和澳門的商人，當(dāng)然還有達圣集團的董事長孟濟黎。孟濟黎四十多歲，身材魁梧，黑紅臉膛，花白頭發(fā)，五官都不太大，但下巴很大，給人留下干練堅毅的印象。賀茗芬每介紹一位嘉賓，臺下就會響起熱烈而且整齊的掌聲。

鄭曉龍小聲向洪鈞介紹了臺上的重點人物。第一位是圣國市市長曹為民。此人五十歲左右，長得儀表堂堂，據(jù)說是能夠一手通天的“紅二代”。由于市委書記身體不好，而且臨近離休年齡，所以圣國市的大政方針主要由曹市長決定。第二位是圣國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吳風(fēng)浪。他已年近六十，但是紅光滿面，一頭黑發(fā)，而且身材保持得很好，看上去只有五十歲左右。第三位是香港宏發(fā)公司的董事長沈伍德，英國人，四十多歲，戴一副黑邊眼鏡，頗有紳士風(fēng)度。

介紹嘉賓之后，賀茗芬請達圣集團的董事長孟濟黎講話。孟濟黎回顧了達圣公司這10年走過的歷程——從最初三個人合伙賣水果，發(fā)展到今天有近千名員工的大企業(yè)，公司產(chǎn)品已銷售到全國絕大多數(shù)省市自治區(qū)，年利潤已經(jīng)達到數(shù)千萬元人民幣。然后他又描繪了公司的發(fā)展前景，特別談到了即將與港商進行的合作。他要讓達圣健腦液“沖出亞洲，走向世界”；他要讓達圣公司的年利潤上億元，還要在三年內(nèi)成為上市公司；他要讓達圣公司的員工都成為公司的股東，都住上自己的房子，都開上自己的摩托車甚至小轎車!孟濟黎的講話很有水平，雖然是大實話，但很有鼓動性和沖擊力，不時贏得熱烈掌聲。

孟濟黎講話之后，賀茗芬請市長曹為民致詞。曹市長很有口才，說出話來不僅頭頭是道，而且非常風(fēng)趣。他講了達圣公司對圣國市的貢獻，然后便講了自己來到圣國市的一些經(jīng)歷。他特別談了自己學(xué)習(xí)廣東話的趣聞。例如，他第一次在市府餐廳買飯時，把“例飯”說成了“離婚”，讓賣飯的小姐笑了半天。還有一次，公安局長吳風(fēng)浪請他吃飯，飯前在開水中燙筷子，吳局長對他說“請市長先滾”。他很不高興地說，“要滾也得你先滾呀”。飯后吃西瓜，最后盤子里還剩一片大的和一片小的，吳局長對他說“請市長吃大便，我吃小便”。這可把他氣壞了，那“大便”能吃嗎？他的講話不時博得滿場笑聲，而坐在旁邊的吳風(fēng)浪笑得最為開心。

其他人講話之后，曹為民代表市政府授予孟濟黎“圣國市光榮市民”的稱號。此時達圣公司管樂隊在后面奏起了“達圣之歌”，會場氣氛達到高潮。洪鈞也被這如火如荼的場面所表現(xiàn)出來的集體榮譽精神所感動了。

慶祝大會結(jié)束之后，多數(shù)領(lǐng)導(dǎo)紛紛離去，員工們分班組聚餐，留下的來賓則被請到一個大餐廳吃自助餐。洪鈞和鄭曉龍一起來到餐廳。鄭曉龍遇到一些熟人，談笑寒暄，洪鈞便去了洗手間?；貋砗螅袜崟札埲×孙埐?，坐在窗邊的一個小桌旁，邊吃邊聊。

鄭曉龍問：“你想不想認(rèn)識一下孟老板啊？”

洪鈞說：“算了吧。我一直在想，在佟文閣的案子里，這位孟老板扮演的是個什么角色?。俊?/p>

“這確實是個問題。這個案子剛發(fā)生的時候，非常轟動的啦，也有不少傳聞嘛。有人說，這本來是第三者插足，沒插好，鬧翻了。還有人說，這是達圣公司的權(quán)力之爭，可給孟老板出了個難題啦。你知道，佟文閣是達圣公司開發(fā)健腦液的功臣嘛，賀茗芬是孟老板起家時的幫手嘛，都很厲害的啦。雖然這強奸是個人的事兒，給達圣公司的打擊也很大呀。后來，這個事情平靜下來。我估計是孟老板給擺平了。孟老板這個人，能量大得很呀！”

“他怎么擺平？難道他能把佟文閣給撈出來？”

“這我就不得而知嘍。”

“那我這個辯護律師就成了個擺設(shè)。你這話倒是解答了我心中的疑問?！?/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啦。”

“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經(jīng)常說一些至理名言。我至今還記得你在畢業(yè)分手時對我說的那兩句話?！?/p>

“什么話？”

“過錯只是一時的遺憾，而錯過則是終生的遺憾?！?/p>

“我有說過嗎？”

正在這時，港商沈伍德走了過來。他用相當(dāng)標(biāo)準(zhǔn)的粵語對鄭曉龍說：“這不是鄭檢察長嗎？你沒有穿制服，我差一點就沒有認(rèn)出來呀，真是眼拙的啦！”

鄭曉龍站起身來，與沈伍德握了握手，瞇著眼睛說：“沈老板，你這次是回來過國慶節(jié)的嗎？”

“一定是的啦。雖然我是英國人，但也是香港居民嘛！”

“希望你為中國的建設(shè)多做一些貢獻啦！”

“一定的啦。鄭檢察長，把你的朋友也給我介紹一下吧?！?/p>

“這位是我的老同學(xué)，北京來的洪鈞大律師，很厲害的啦?！?/p>

洪鈞和沈伍德握手之后，交換了名片。沈伍德笑呵呵地說：“洪大狀師，幸會，幸會!我的中國話說得不靈光，請你多包涵的啦?！?/p>

（第四章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