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照：“手工藝人”的民謠之路

段崇政

“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是形容王維的詩作，而“詩中有樂，樂中有詩”，則像是聽趙照的歌的感受。有人做音樂做成了明星，而趙照悶頭做了十幾年音樂，完成了兩張個人專輯，他對自己職業(yè)的感悟是“更像手工藝人”。

從LIVE HOUSE到大劇院：“向束縛反抗”

2014年“少年游全國巡演”濟南專場時，趙照身著?；晟溃^發(fā)用發(fā)箍束起，坐在LIVE HOUSE門口不時和歌迷閑談。2015年，趙照“木紋時光演唱會”分別于4月11日、4月12日在濟南和臨沂演出。

“有些疲倦了，怕一會兒采訪精神不夠集中，狀態(tài)不好?！?/p>

“將民謠演唱從LIVE HOUSE搬上劇場是否更累？”

“的確有很多不同，在演出設備、燈光音響效果、曲目編排、演唱陣容上更為專業(yè)以及豐富了，但歌迷的互動、臨場反應控制的難度增加了。觀眾坐在坐席上聽民謠，如何調(diào)動整場的演出氛圍還需要摸索，這也是民謠和劇場的一種互相檢驗，需要實踐中完善?！壁w照坦承。

中國大陸的民謠發(fā)軔于上世紀90年代，酒吧、校園、LIVE HOUSE、音樂節(jié)草地……隨處即可吉他彈唱的演出形式奠定了其生命力。在劇院演出民謠，山東劇院是第二次，第一次為趙照的徒弟趙雷，臨沂大劇院趙照是第一人。

繁忙、受到限制，似乎是自由、率性的趙照目前生活中隨時會束到腦門上的一根“緊箍咒”，趙照一方面“想把自己的音樂做得更好、更精致，借鑒國外成熟巡演模式”，另一方面，“向束縛反抗”又是其成為音樂人放聲歌唱的初衷。

19到20歲之間，聊城小伙趙照成立了第一個樂隊NONO。之后，作為翻唱歌手，開始在全國各地演出。

“濟南的夜店也唱過，最艱難的時候找到夜店駐唱歌手的工作，一晚上有三四百塊的收入，特別興奮，賣力吼，不到一星期嗓子便吼傷了。”

1998年，趙照前往北京，在南三里屯“飛”酒吧駐唱，同時在琉璃廠的琴行幫人賣樂器，開始了自己民謠人的音樂生涯。

原創(chuàng)曲目《姑娘，你就嫁給我吧》、《燃燒》等都是其早期代表作品。此時趙照的生活大致為每日往返于西壩河、琉璃廠，在酒吧和琴行之間周而復始，結(jié)交和自己一樣為音樂而漂泊的音樂人。

風塵仆仆的歸人，你走了多少里路

趙照是山東人，淳樸的山東漢子的形象在他的身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話少，沒事就笑，說話有一搭沒一搭，愛總結(jié)，不拖沓。

當問起對家鄉(xiāng)的感情時，他說你還是聽我那首《山東》吧，所有的情愫都在歌中表達了。

美國現(xiàn)代藝術大師安迪·沃霍爾曾經(jīng)這樣預言當代社會，“每個人的一生都有15分鐘成名的機會?！?/p>

趙照從堅持夢想的民謠歌手到走入公眾視野，這15分鐘，大概用了15年還要多。

孤獨、安靜的狀態(tài)給了趙照思考的時間和深度創(chuàng)作的空間。2003年，因看重其音樂品質(zhì)，趙照接到央視《夢想中國》欄目導演的邀約，“當時的肺病，引起了失聲”，爆紅的機遇第一次和趙照擦肩而過。

2006年以前，趙照寫歌的路徑完全是停留在紙質(zhì)上。受限于錄音技術、編曲的條件，創(chuàng)作之路頗為坎坷。

2010年初，趙照發(fā)布第一張專輯《大經(jīng)廠》，十余年的音樂生涯凝聚到一張唱片里，趙照用了兩年時間?！皬?008年初開始籌備，2009年完成專輯的全部曲目，每一首歌都有好幾個不同的版本，有次錄制甚至采用了6把吉他才達到想要的完美效果?！痹跊]有任何宣傳的情況下《大經(jīng)廠》獲華語傳媒大獎上半年度提名，但趙照始終只是“圈內(nèi)人”中的一個名字。

作為最貼近時代的個人獨立發(fā)聲的藝術形式，民謠在內(nèi)地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中國其實從來沒有缺乏過民謠，但缺少民謠發(fā)聲的途徑”“民謠并不年輕了，但民謠從沒有過商業(yè)青春，生存的青春。”不少樂評人發(fā)出這樣的感慨。

物質(zhì)清貧、四處巡演、不為人知的寂寞是大多數(shù)民謠歌手的生存狀態(tài)，趙照身邊聚集著很多這樣的民謠人?！耙舱f不上幫助年輕人吧，互相促進?！懂斈憷狭恕分员粋鞒?，我認為就是唱出了人這種最低處，也是最深處的哀愁，也是民謠的哀愁。”

“我2012年寫這首歌的時候就知道要火。”趙照從不認為自己的《當你老了》是情詩，“葉芝是寫給愛人的，而我是唱給所有人的，一種關于最低處的擁抱，沒有具體面對誰。從老了可以延伸出怎么面對今天?！?/p>

《當你老了》的走紅，讓不少人覺得改編名詩名作似乎是一條創(chuàng)作捷徑，趙照并不贊成這一看法。

“我的創(chuàng)作靈感源于孤獨，要有跟自己對話的時間和空間，哪怕發(fā)呆也好，這樣才能找到另外一個自己。詩句內(nèi)里本身就有旋律，包括《詩經(jīng)》、李白的詩我都有想過做成歌，但是給它們找到合適的外衣很難。不能為了改編而去改編，必須要有并駕齊驅(qū)的旋律來配才行?！背?，趙照僅翻唱過另外一首詩，三毛的《一棵樹》。

“糙”這個字原來可以理解為近乎完美

2012 年，趙照發(fā)行了自己的第二張個人原創(chuàng)專輯《糙》。這張專輯從 2010 年開始制作，其中大部分作品都是趙照在鼓樓的工作室里錄制完成的。700 多天的錄制過程中，趙照幾乎一直都是處在一種閉門造車不聞世事的狀態(tài)里。

在追求精致完美的音樂品質(zhì)過程中，趙照發(fā)現(xiàn)作品原有的力量和真實感被削弱和模糊了，而似乎也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所謂精美。

從《秋雨夜》中的雨和雷，《夢回家鄉(xiāng)》的麥子、花兒、馬兒和云朵，到《火車開往落日》中的火車、落日、白鳥和星星，《山東》中的山花、泥土和老槐樹……對自然的詠吟充滿其中。“人文和自我的尋找，是民謠的深邃之光?！壁w照喜歡讓聽者安靜下來的歌，他認為內(nèi)省是同樣有力量的，一種對人的關懷和對時代的觀照。

“生來死去生來死去，既然蒼老就讓他繼續(xù)蒼老，既然破碎就讓他變成塵灰……”，趙照理解的歸宿是《火車開往落日》；“一只麻雀偷偷上了我家的房，鄰居家的狗在叫著旺旺旺我暖洋洋”，趙照理解的美好生活是《在冬天和奶奶一起曬太陽》。

“無論你自以為你的生活多么精致，你還是生活在‘糙里。人生如此，藝術如此，音樂亦是如此。糙，不是燥，是對狀態(tài)的一種認知，是對于欲望的一種寬容，真實的力量和生命力也都存在于其中?！?/p>

趙照的一位朋友說，趙照是一個除了音樂什么都不會的人，他在音樂上是個十分靠譜的人，可在音樂之外，他就有點“不靠譜”。甚至在談到新專輯的宣傳時，趙照都是一副冷漠和被動的態(tài)度，仿佛這個世界，除了音樂本身，其余都與他無關，頗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這種封閉，在趙照看來“只是為了能真誠地表達自我，完成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這些都不拘泥于形式，可我就是這樣，喜歡安靜的空間，天馬行空的進行創(chuàng)作。音樂是來自內(nèi)心的表現(xiàn)，如果說一定要去旅行，或者以其他的方式才有靈感去創(chuàng)作，那么音樂就會顯得不那么純粹，會很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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