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阿來：體悟生命的禪意

顧靖玲 雷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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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美感中，馬是風暴，是閃電。牛才是這樣百折不撓的堅忍綿長。人總是這樣的：不否認生活中需要牛，但總認為作為一個個體，自己更加適合美麗的、矯健的馬。更主要是認為，這樣的勞役對于馬是不適合的。這些馬從事了牛的工作，而使自己淪于平凡。我不能使它們完全變回去，恢復馬的一切天性了。這是世世代代的遺傳使然。我相信，它們的祖先也是從草原上來的。它們是淪落了的一群，在傳遞血脈的同時，傳遞了它們對于山地的適應——使高大的身軀日漸矮小，來對付復雜的坎坷。這原本無可厚非。但它們同時傳遞了認命的悲哀，逆來順受，蕩盡了英雄氣息，而淪落為這樣的一群。是的，它們只好叫作牲口了，因為它們已經沒有了馬的靈魂，只余下一副馬的外表了。如果這個世界一定要把馬變成一種不需要騎手的動物，那造物主盡可以只造出牛，而不要馬這個品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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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

秋天，觀花與寫花，按傳統(tǒng)詩文慣常的路徑，當以菊花為首。但如今，在很多城中，很難見到自然環(huán)境下生長開放的菊花。都是時節(jié)一到，一盆盆盛放的菊花密密地齊齊地擺放出來。在街頭、廣場、公園，形成裝飾性的色塊與圖形，遠觀有很好的視覺效果，近看，卻少了些自然的風致……

好在如果要寫成都的秋花，怎么說，都要以木本的芙蓉為首。成都這個地方，基本處在中國南北分界線上，又稍稍偏南一點。夏天，比起長江邊和長江以南的城市，沒那么多的酷熱；冬天，也沒有北方城市那樣的酷寒。加上遠處內陸，深陷盆地，少受轉向的季風影響，秋天就很綿長，能一直深入侵占掉一些冬天的地盤。如若不信，可以回想一下銀杏金黃落葉滿地的時間。

從時序上來說，芙蓉花差不多就是成都這座城市一年中最晚的花了。正所謂“開了木芙蓉，一年秋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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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的還是理想的——

關于故鄉(xiāng)，而且不只是關于故鄉(xiāng)

我有個日漸加深的疑問，中國人心目中的故鄉(xiāng)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這個疑問還有別的設問方式：這個故鄉(xiāng)是虛飾的，還是一種經過反思還原的真實？是抽象的道德象征，還是具象的地理與人文存在？

的確，我對漢語的文藝性表達中關于故鄉(xiāng)的言說有著愈益深重的懷疑。當有需要講一講故鄉(xiāng)時，我會四顧茫然，頓生孤獨惆悵之感。當下很多抒情性的文字——散文、詩歌、歌詞，甚至別的樣式的藝術作品，但凡關涉故鄉(xiāng)這樣一個主題，我們一定會聽到同樣甜膩而矯飾的腔調。在這種腔調的吟詠中，國人的故鄉(xiāng)都具有相同的特征：風俗古老淳厚，鄉(xiāng)人樸拙善良；花是解語花，水是含情水。在吾國大多數無論是人文還是自然都并不美好的地方旅行，我會突然意識到，這就是被某一首詩吟過，被某一首歌唱過，被某一幅圖畫過的某一個文化人的美麗的家鄉(xiāng)。但真實的情況總是，那情形并不見得就那么美好。帶著這樣的困惑，有一天，在某地一條污水河上坐旅游船，聽接待方安排的導游機械地背誦著本地文化人所寫的歌唱這條河流美景的詩句時，我不禁閉上了眼睛，陷入了自己一個荒誕的想象：假如我們的文化發(fā)達到每一地都出了文化名人，都寫了描繪故鄉(xiāng)美景的篇章，我們再把這些篇章像做拼圖游戲一樣拼合起來，那么，吾國每一條河流都不會有污染，每一座山巒都披滿了綠裝，沒有沙漠進逼城市與村莊，四處都是天堂般的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城鎮(zhèn)的每一個角落都被彩虹般的燈光照亮，沒有波德萊爾筆下那樣的“惡之花”從卑污處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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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自阿來散文集《語自在》）

【推薦理由】

阿來，1959年生于四川省馬爾康縣，藏族人，當代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得主。阿來的小說深邃而厚重，散文靈動而活潑。藏地的成長經歷使其被藏族文化熏陶，具有強烈的宗教觀和禪思精神；對大自然、對社會、對人生的細心體察，又使其能深入到事物內部，發(fā)掘出獨到的哲性光芒，體現出對生命的禪性思考。

《語自在》是一本生活哲思散文，分為三輯。第一輯“大地的詠嘆”，主要是和藏地有關的生活經歷，對邊地文化的追思與展望，令他發(fā)出“離開是一種更本質意義上的切進與歸來”的感慨；第二輯“草木之名之美”，用柔和細膩的語言，描繪城市街邊常見的植物，它們那種超越了“生活一角”的常態(tài)感，演化出了生命最本真的禪意；第三輯“病中讀書記”，作者病中的幾篇讀書札記，生病的狀態(tài)，不止將時間拉長，更為文章平添了視角獨特的哲思。

阿來的散文帶讀者走進充滿魅力的古老時代，又帶讀者面對充滿機械和科技味道卻喪失了自然的現在。作者從不缺乏的是一種對生活對人類的反思，和一種對大自然的親近，因此能給讀者帶來沉思后的心靈沉靜。

【中考熱文】

阿來的文章，近年來多次用于中考及閱讀訓練，受到人們關注。

2006年廣東省中考，選用《詞典的故事》 （19分）

2010年山東臨沂中考，選用《大地的語言》（24分）

2014年成都市中考，選用《<草木的理想國>自序》（18分）

中考選文題目，重點考查了對文章內容的理解、重點語句的賞析、在文章結構上的作用等，同學們在閱讀中要善于抓住關鍵語句，深入分析其寫作手法、表達效果等，準確把握文章主旨。

【本月書單】

本月，你可選讀阿來的主要作品——

《塵埃落定》《格薩爾王》《空山》《瞻對》《舊年的血跡》《月光下的銀匠》《大地的階梯》《語自在》

讀一讀，體悟阿來文中生命的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