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最大地下錢莊案中案

張新

在人民銀行、外匯管理等部門的協(xié)助下，警方調取了所有涉案賬戶的交易記錄。由于案情復雜、工作量大，金華警方專門從義烏、蘭溪市公安局抽調了100多名警力參與后續(xù)案情審訊和調查。通過近一年時間對這130余萬次交易的梳理，一個龐大的非法兌換外幣網(wǎng)絡逐步清晰地顯現(xiàn)出來。

“其通過虛構進出口貿(mào)易的形式，只需要通過網(wǎng)銀操作，輕點鼠標就可完成?！鞭k案人員說，這就大大增加了偵破的難度。專案組核實，自2013年1月以來，趙至宜利用NRA賬戶跨境轉移人民幣超過千億元，交易對手14000余個，遍布北京、廣東、寧夏、安徽、江西等地。其中，與該團伙交易金額在10億以上有21人、1億以上610人、5000萬以上的達到1128人。由于這種地下錢莊的犯罪資金流動量大，所帶來的收益堪稱暴利。在抓獲趙至宜時，出動武警數(shù)十名，將他裝有防彈玻璃的別墅團團圍住，最終將趙至宜一舉擒獲。

警方調查發(fā)現(xiàn)，為了實現(xiàn)通過NRA賬戶轉賬的目的，趙至宜團伙在香港注冊了數(shù)十家空殼公司，專門雇人偽造虛假的交易合同，利用銀行管理審核不嚴的漏洞，將大筆人民幣跨境轉移?！八麄兺ǔ诿恐芪宓南挛鐚?shù)千萬的資金刷入指定的POS機賬戶，再在下個禮拜一的上午將資金刷出，以此進行外匯買賣?！鞭k案民警介紹。

“因為現(xiàn)在銀行對外匯的監(jiān)管嚴格，所以有很多人為了兌換方便，就來找我們。我們的生意信用度很高，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調集幾個億的資金?！币栏节w至宜團伙的另一涉案團伙頭目楊某還“得意”表示，“有的同行到銀行大堂招攬生意，有的甚至還開設了VIP包廂從事兌換業(yè)務，生意十分紅火！每次為客戶兌換外幣，收取的費用大概在千分之三至千分之五?！睆谋砻嫔峡?，這個費率并不算高，可是由于資金流動量大，這樣的“小收益”卻為犯罪團伙帶來了巨額利潤。

警方根據(jù)從楊某團伙電腦中提取到的電子會計賬，對該團伙每天通過交易美元和港元所得的利潤進行了計算：2014年1月至10月該團伙日常收益在5萬以上，最多的一天竟達153萬元！每個月的平均利潤為200萬元左右。十個月內，就賺了2072萬元！而這僅僅是趙至宜團伙下屬的一個洗錢團伙的非法收益。

“地下錢莊”伴生劣跡斑斑

地下錢莊，是一種特殊的非法金融組織。從事地下錢莊，從不過問客戶的身份、資金來源及去向，這無疑為各類違法犯罪活動大開方便之門。檢察機關查明，地下錢莊助長了走私、逃匯、洗錢等違法犯罪活動，成為各種犯罪活動轉移贓款的通道，還成為貪污腐敗分子和暴力恐怖活動轉移資金的“洗錢工具”和“幫兇”。一些“灰色資金”通過地下錢莊跨境進出，不僅對我國外匯管理造成嚴重影響和沖擊，而且直接擾亂國家金融資本市場秩序，危及我國金融安全。

從金華“9·16”特大地下錢莊案中，專案組就深挖出多種隱性犯罪活動。

一類是騙取政府出口獎勵。專案組在分析趙至宜犯罪團伙的“客戶”時，發(fā)現(xiàn)潘某、詹某、劉某三個犯罪團伙。2013年以來，以潘某為首的犯罪團伙在寧夏注冊了12家貿(mào)易公司，在沒有真實貿(mào)易的情況下，通過深圳、大連、青島等地的報關行、貨運代理公司購買出口數(shù)據(jù)，由其名下公司報關出口。同時向趙至宜犯罪團伙購買外匯，制造收匯假象，從而騙取了當?shù)卣某隹讵剟?，累計高達3800余萬元。潘某等人以“詐騙罪”被逮捕。

另一類是騙取出口退稅。專案組發(fā)現(xiàn)俞某犯罪團伙頻繁向趙至宜犯罪團伙購買美元。經(jīng)查，俞某是紹興市某外貿(mào)公司經(jīng)理，他用公司身份做掩護，與當?shù)匾患乙m業(yè)老板及會計合謀，簽訂虛假購貨合同，由襪業(yè)公司虛開增值稅發(fā)票，俞某以公司名義虛構出口，同時向趙至宜犯罪團伙購買外匯制造收匯假象。自2012年1月以來，共虛開增值稅專用發(fā)票1億余元，騙取出口退稅2000余萬元。當俞某被抓時，他渾身發(fā)抖，口中絕望地叫著：“完了……這下完了！”

更讓人吃驚的是，一些地下錢莊成員長期在銀行、鬧市區(qū)招攬生意。有的銀行工作人員不僅對此視而不見，甚至還利用銀行客戶資源做起中介生意。金華警方查明，在當?shù)囟嗝y行高管的幫助下，趙至宜違法購匯多達7億多美元。專案組還發(fā)現(xiàn)，有的銀行工作人員收受趙至宜犯罪團伙的賄賂，幫助趙至宜違法購匯數(shù)億美元，涉嫌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辦案人員感慨，如此龐大的地下錢莊交易能得以長期運作，部分銀行工作人員成為地下錢莊的“洗錢中介”。對趙至宜等犯罪分子用以交易的“殼公司”的注冊審核也形同虛設。

2016年1月中旬開始，“全國最大地下錢莊”系列案在浙江蘭溪法院陸續(xù)開庭，系列案包括八個團伙，公訴機關起訴的被告人超過70人。2016年1月13日，趙至宜等九人涉嫌非法經(jīng)營罪、行賄罪、對非國家工作人員行賄罪一案正式公開開庭審理，這是其中涉案金額最高的一個團伙。趙至宜的親屬、媒體和當?shù)厝罕姶?00多人參加旁聽。庭審中，趙至宜當庭供認，他開辦的公司中，大多數(shù)是為了開設NRA賬戶，然后應客戶需求，利用客戶的資金兌換外匯。因案情重大，該案將繼續(xù)審理并擇日判決。

據(jù)檢察機關指控，2011年以來，被告人趙至宜伙同其妻子被告人鄭淑媛，以盈利為目的，在境內和香港注冊了64家公司，雇傭被告人沈航、陳俊、曹珍、楊玲、鄭淑徽、徐椒椒、金麗蘭幾人非法買賣外匯。

起訴書顯示：趙至宜自己掌控整個團伙，負責聯(lián)系客戶、資金調度、確定匯率；妻子鄭淑媛為總經(jīng)理，幫助趙至宜管理公司業(yè)務，負責團伙資金管理、團伙成員工資發(fā)放等；沈航為團伙財務總監(jiān)，具體負責聯(lián)絡客戶，根據(jù)趙至宜指令掌控團伙美元售出轉賬以及與客戶核賬催款，和會計部記錄團伙交易流水賬目；陳俊為團伙涉外業(yè)務主管，出納部主管，具體負責接收客戶購買外匯人民幣的入賬核對以及到境內各家銀行利用NRA賬戶購匯；曹珍為團伙副總經(jīng)理，負責團伙人事管理和貨運代理；鄭淑徽是團伙賬戶服務主管，負責團伙控制下所有公司的年審和銀行開、銷戶，保管所有公司資料和印章，也曾到寧波等地銀行為團伙購匯；楊玲為團伙會計主管，負責賬目管理、保管U盾、香港銀行購匯及根據(jù)趙至宜、沈航指令將購匯外幣通過網(wǎng)銀轉賬給客戶，并記錄相關流水賬目；徐椒椒為團伙單證部門負責人，根據(jù)趙至宜指令為團伙到銀行購匯以及銀行轉賬匯款制作虛構合同、發(fā)票等；金麗蘭為團伙出納部員工，根據(jù)陳俊指令操作銀行購匯和銀行轉賬匯款等工作，主要負責新疆業(yè)務。

2016年9月30日，蘭溪法院對趙至宜團伙九名被告人作出一審宣判。判處趙至宜有期徒刑11年，并處罰金5000萬元；判處鄭淑媛、沈航、陳俊各有期徒刑5年零6個月，處罰金各50萬元；判處曹珍有期徒刑3年緩刑4年，處罰金10萬元；判處楊玲、鄭淑徽、徐椒椒、金麗蘭有期徒刑2年零6個月緩刑3年，處罰金5萬元。（摘自《檢察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