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筆會幫我

徐皓峰

“紙上文章貴，毫端血淚多?！边@是趙煥亭的詩句。1922年，他將武術(shù)改稱為武功。原本帝王開疆平亂，方是武功。大家沿用他的概念，卻忘了他。

他1922年開始寫武俠小說，因總拿不到稿費，于1937年前后放棄。他的第一部小說叫《奇?zhèn)b精忠全傳》，寫乾隆、嘉慶年間事，開篇寫個大雨天，兩名四品武官躲在民宅屋檐下，不敲門入戶——擾民失身份。

寫一人考得了秀才，要承擔(dān)公益，要損許多“不聲不響”的錢——辦事的路費雜費都自己掏。文人有地位，到鄉(xiāng)里耍蠻犯渾的小吏，見來了秀才，立刻變客氣，好言好語地走了。

趙煥亭是官宦子弟，年幼即隨父宦游多省，了解官樣民情。我看他的武俠小說，是看人間厚道。

他因?qū)懳鋫b小說家無存糧，夫人日憂。他逗夫人說，我們這一批學(xué)文的，都去了錢眼里，就剩我一個了，老天不幫我，毛筆會幫我。

——摘自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刀背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