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無罪推定

廖瑞權　熊淼

摘 要：無罪推定原則作為民主法治國家刑事訴訟的一項基本原則，反映了近代西方人權、民主的現(xiàn)狀，是人類法制文明的一大進步。在我國，無罪推定原則雖然在刑事訴訟上有一定程度上的體現(xiàn)，但是并未建立完整意義上的無罪推定原則。因此，為了完善我國的民主法治建設，實現(xiàn)刑事訴訟的基本價值，有必要在我國確立完整意義的無罪推定原則。

關鍵詞：無罪推定；證明責任

我國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第12條規(guī)定：“未經(jīng)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币源藖砜?，我國的無罪推定，只是一種相對的無罪推定，尚未從根本上確立無罪推定的具體原則。筆者將在本文對我國的無罪推定原則發(fā)展進行辯證分析。

一、無罪推定的歷史淵源及其發(fā)展

無罪推定起源于古羅馬訴訟中的“有疑，為被告人之利益”的原則，這是疑罪從無原則的最早來源。

1764年，意大利刑法學家貝卡利亞最早提出了無罪推定思想。他指出，“在法官判決之前，一個人是不能被稱為罪犯的。只要還不能斷定他已經(jīng)侵犯了給予他公共保護的契約，社會就不能取消對他的公共保護?！?789年，法國《人權宣言》真正在立法上確立了無罪推定原則。該宣言第九條規(guī)定：“任何人，在被宣判有罪之前，都推定為無罪。即使斷定必須逮捕時，不是為了確保其人身所必須的一切嚴苛行為，都應當受到法律嚴厲禁止。”

伴隨著法律文化的傳播，無罪推定這一先進的思想逐漸為世界許多國家所普遍接受，近現(xiàn)代的各國立法和國際合約普遍規(guī)定了無罪推定原則。美國聯(lián)邦憲法修正案規(guī)定：“非經(jīng)正當法律程序，不得剝奪任何人的生命、自由和財產(chǎn)”；社會主義國家在其法律中也規(guī)定了無罪推定原則，如前蘇聯(lián)1958年公布的《蘇聯(lián)各加盟共和國刑事訴訟法剛要》規(guī)定，“未經(jīng)法院正式判決任何人不得被認定為犯罪人并受到刑事懲罰?！?948年，聯(lián)合國在《世界人權宣言》中規(guī)定：“凡受刑事控告者，在未經(jīng)依法公開審判證實有罪以前，應視為無罪，審判時必須予以答辯上所須的一切保障。”

從上述無罪推定原則的發(fā)展歷程我們清楚的看到，無罪推定原則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絕不是偶然的、個別的，它的存在具有合理性及必要性，無罪推定的發(fā)展對國的刑事訴訟文明、民主、進步有著重要影響。

二、無罪推定原則的重要性

在刑事訴訟領域，就原則影響范圍之廣、影響程度之深來說，沒有哪一個基本原則可以與無罪推定相比。無罪推定原則對于保障基本人權、保障無辜者免受刑事追究、保證刑事實體公正和刑事訴訟程序正義實現(xiàn)具有無可替代的作用。

我國1979年通過了第一部刑事訴訟法，此部刑事訴訟法中還沒有與無罪推定有關的規(guī)定，后來的1996年刑事訴訟法第12條規(guī)定：“未經(jīng)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

盡管法律有相關規(guī)定，但在實踐中仍有不足。家喻戶曉的呼格吉勒圖奸殺案、余祥林殺妻案等冤假錯案，都是在案件存諸多疑點的情況下仍出了定罪判決，如果遵循無罪推定原則，可能不至于出現(xiàn)如此之多的冤假錯案。與諸多冤假錯案相對，美國著名的辛普森殺妻案則是無罪推定原則的另一個極端。

三、我國無罪推定原則的適用

在我國，伴隨著刑事訴訟立法和司法改革的曲折發(fā)展，無罪推定原則的確立問題卻一直爭論不休。至今，我國的《憲法》和《刑事訴訟法》尚未確立無罪推定原則，但是，該原則的精神在刑事司法中逐步得以彰顯和加強。

（一）無罪推定原則在新中國的發(fā)展歷程

無罪推定原則在新中國的發(fā)展過程可以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上世紀50年代《刑事訴訟法》的草擬階段。第二階段是1979年《刑事訴訟法》頒布實施時期。當時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方針的指導下，我國學者紛紛對如何對待無罪推定原則進行反思和探討，但是，由于觀念上存在分歧而未能被刑事訴訟立法采納。

第三階段是1996年第一次修正《刑事訴訟法》前后。在這段時期，學術界就是否應該吸收無罪推定原則進行了熱烈的討論，大多數(shù)學者對無罪推定原則持肯定態(tài)度。最終在1996年《刑事訴訟法》第12條規(guī)定：“未經(jīng)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p>

第四階段是第二次修正《刑事訴訟法》過程中的討論。學者對無罪推定原則立法化的呼聲越來越高，2012年修正的《刑事訴訟法》中，無罪推定原則精神得到進一步貫徹和彰顯，但是，仍然沒有正式確立無罪推定原則。

（二）無罪推定原則精神的彰顯與進一步完善

無罪推定原則之精神在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中得到了彰顯，仍未真正到位，有待進一步完善。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1.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第12條繼續(xù)保留原規(guī)定問題

原法“未經(jīng)人民法院依法判決，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的規(guī)定，盡管體現(xiàn)了無罪推定原則的基本精神，但并非是國際慣用的無罪推定原則的規(guī)范表述。國際慣用的無罪推定強調(diào)的是被指控人在刑事訴訟過程中所處于的被推定為無罪的地位，賦予被指控人推定無罪所應享有的訴訟權利；而我國規(guī)定所強調(diào)的是人民法院的定罪權，側重點并不在于強調(diào)被指控人在刑事訴訟中的境遇問題。

2.證明責任的分配問題

修改后的《刑事訴訟法》增寫了舉證責任的分配，即“公訴案件中被告人有罪的舉證責任由人民檢察院承擔，自訴案件中被告人有罪的舉證責任由自訴人承擔?！庇纱嗣鞔_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有罪的證明責任由控訴一方承擔，被指控人在被證實有罪之前處于無罪的地位，不承擔證明自己無罪的義務的證明責任。這一舉證責任分配方式的確立符合無罪推定原則之要求，是此次《刑事訴訟法》修改的一個進步。

3.證明標準問題

證明標準是指法律規(guī)定的運用證據(jù)證明待證事實所要達到的程度要求。在無罪推定原則之下，刑事程序法應當規(guī)定達到最高的標準才能認定為有罪。

4.“存疑有利于被指控人”問題

存疑有利于被指控人是無罪推定原則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其要求做到“疑罪從無”和“罪重罪輕存疑時從輕”兩個方面。也就是說，如果現(xiàn)有證據(jù)既不能證實被追訴的被告人的犯罪行為，也不能完全排除被追訴被告人實施了被追訴犯罪行為的嫌疑，根據(jù)無罪推定原則，應當作出無罪判決；如果控方提出的證據(jù)確定足以證實被告人有罪，但是無法確定罪重罪輕時，應當作出罪輕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