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鵬
文學地理學理論研究平議
左鵬
現(xiàn)今的文學地理學理論從學科名稱、學術源流、學科定義、研究內容、研究方法、學科性質、學科歸屬等方面都存在不同認識。 “文學地理學”這一名稱雖然是20世紀初從國外引入,但其實它是80年代以后從 “文學的地域性”演變而來,是文學研究的突破與創(chuàng)新。文學地理學是研究文學的地理分布及其變遷,揭示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探討文學的空間結構與空間差異的科學,其研究內容可以用區(qū)域、人地關系、空間、景觀等關鍵詞來概括,其研究方法須依據選題與資料而確定。文學地理學既是文學與地理學交叉而產生的文學/地理學分支學科,也可以作為借鑒地理學理論來研究文學問題的跨學科研究方法。
文學地理學;理論;述評
作為文學研究新的發(fā)展方向之一,文學地理學得到了越來越多的學者關注,每年發(fā)表的論文與論著數量都頗為可觀。與此相應的是,關于文學地理學理論與方法的探討,也頻頻見諸刊物①。從上世紀80—90年代金克木、袁行霈、陶禮天等學者提出文學的地域性研究、文學地理學等概念,到2000年以來楊義、胡阿祥、曾大興、梅新林、鄒建軍等學者對重繪中國文學地圖、文學地理學的提倡與闡釋,文學地理學的理論思考其實并不鮮見,但這些理論思考更多地帶有個人風格,存在諸多分歧。具體來說,現(xiàn)在文學地理學從學科名稱、學術源流、學科定義、研究內容、研究方法、學科性質、學科歸屬等方面都有不同認識,下面試分類加以述評。
一
關于文學地理學的學科名稱,有論者已提到了其 “命名的困境”②,從文學研究的空間維度著眼,陸續(xù)有學者提出了 “文學的地域性”、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 “空間敘事學”、 “文學地理學”和“文學地志學”③等名稱。不過,筆者認為:名稱的不同,更多地體現(xiàn)了學者們探索這一問題的認識過程。鐘仕倫追溯了 “文學地理學”概念的學術源流,指出其最早來自18世紀康德的 《自然地理學》,而后由梁啟超引進中國④,這對于明瞭 “文學地理學”概念的來源固然是有價值的,但不容忽視的是,與文學地理學相關的研究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的興起與發(fā)展,與其說是受到了梁啟超等人的影響,不如說是中國文學研究各學科在反省與開拓中的一種共同選擇,文學的地域性研究、文學的地理分布,看似舊話重提,實則是新學初啟。
正如眾多學者經常談到的,現(xiàn)在大家對文學地理學的研究興趣,首先得益于金克木、袁行霈等先生的大力提倡。金克木先生在 《文藝的地域學研究設想》一文中,開篇即有感于 “我們的文藝研究習慣于歷史的線性探索,作家作品的點的研究;講背景也是著重點和線的襯托面;長于編年表而不重視畫地圖,排等高線,標走向、流向等交互關系”,而提出 “作以面為主的研究,立體研究,以至于時空合一內外兼顧的多 ‘維’研究”, “不妨首先擴大到地域方面,姑且說是地域學 (Topology)研究”⑤。袁行霈先生的 《中國文學概論》闡述了 “中國文學的地域性與文學家的地理分布”⑥,對后來的文學地域性研究成果有直接導引之功。 “文學的地域性”可以說是 “文學地理學”研究的前奏,它主導了 “文學地理學”這一概念取得共識以前學者們從地域、空間角度的文學研究,此類成果以汗牛充棟稱之亦不為過。嗣后陶禮天在 《北 “風”與南“騷”》中明確提出了 “文學地理學”的概念,新世紀之初胡阿祥出版了 《魏晉本土文學地理研究》,提出創(chuàng)建 “中國歷史文學地理”學科的構想⑦;而差不多與此同時,楊義先生提出 “重繪” “中國文學的文化地圖”,此后隨著思考的深入,又提出了“文學的文化學和圖志學”、 “文學地理學”等概念⑧,“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的呼吁得到了學界熱烈的反應。在這一過程中,梅新林、鄒建軍等也加入到了此一領域的研究,梅新林認為 “建立中國文學地理學的嘗試與探索,是基于對目前中國文學研究現(xiàn)狀諸多缺失的反思以及如何構建一種時空并置交融的新型文學史研究范式的雙重選擇的結果”⑨;而鄒建軍則說建立文學地理學 “對于文學研究與文學批評,對于中國比較文學的學科建設,對于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讀者的文學接受,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⑩。由此可見,各領域的學者都因為學科發(fā)展的需要而產生了不約而同的研究旨趣。也可以說,“文學地理學”這一名稱的流行,并取得文學研究各學科的一致認可,并非外在的、歷史的因素之影響,而是文學各學科之研究尋求革新與突破的內在努力的結果。文學地理學的學術源流可謂是殊途同歸,文學地理學的學科命名則可謂是百慮一致。這一名稱的提出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是由 “文藝的地域性研究”、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等名目發(fā)展而來。而 “空間敘事學”與 “文學地志學”則反映了文學研究中對西方社會理論的借鑒與引申,它們都從文學的空間性出發(fā),力圖糾正以往的文藝研究過分關注時間而忽略空間的偏向,只是它們都有各自的局限性,不如 “文學地理學”這一名稱涵蓋之廣而更具合理性與共同性。
名稱既定,則其含義若何?陶禮天認為文學地理學 “致力于研究文學與地理之間多層次的辯證的相互關系”?。胡阿祥指出兩類不同的研究, “以歷史詩賦作品證歷史地理,是一種以歷史地理為研究目的的文史地結合;運用地理學的理論與方法,探討歷史時期文學現(xiàn)象的地理分布、組合及其變遷,揭示文學與地域的關系,明確文學發(fā)展過程中的地域分異規(guī)律,則是一種以文學為研究目的的文史地結合”?。梁璐等人認為 “文學地理學是文化地理學的新興分支,是用地理學的理論和方法研究文學的組成、風格和特色,探討不同地域文學表現(xiàn)出的地域特征和差異”?。王維國認為 “文學地理學從人地關系的角度研究地理環(huán)境對文學的影響”?。鄒建軍等人則認為 “文學的地理批評主要是分析與研究具體作家與作品中地理因素的種種現(xiàn)實,即作為作家的人所生存的特定地理空間與作為藝術的作品所反映和創(chuàng)造的、具有虛擬性的地理空間之間的關系,及其存在的意義與價值”?。曾大興提出文學地理學是 “借鑒地理學的 ‘人地關系’理論,研究文學家的地理分布與遷徙,探討文學作品的地域特點與地域差異,揭示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之間的關系”?。梅新林則強調 “文學地理學是一門有機融合文學與地理學研究、以文學為本位、以文學空間研究為重心的新興交叉學科”?。 “文學空間”的提法源自美國斯坦福大學弗朗科·莫雷蒂的 “空間中的文學”與 “文學中的空間”,并與他早先提出的 “二原論”勾連、重構為 “三原論”,即 “場景還原”、 “版圖復原”和 “精神探原?。
眾所周知,對一個對象如果不能一致地明確其內涵與外延,則相關的任何討論都難分是非。上述諸種定義各有側重,但包含了一些關鍵詞,比如人地關系、文學與地理的關系、文學與地域的關系、地理環(huán)境對文學的影響、地域分異規(guī)律、文學的地域特點與地域差異、文學空間、作家/作品的地理空間等等,它們共同構成了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取向,由此可抽繹出幾個核心詞匯,如文學、地理環(huán)境、地域、空間、關系、差異、影響等,這些詞匯高度概括了文學地理學的研究主題,與地理學,尤其是人文地理學的研究主題也是一致的。由此筆者認為,文學地理學是研究文學的地理分布及其變遷,揭示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探討文學的空間結構與空間差異的科學,這里的文學,包括文學家、文學作品和文學現(xiàn)象。這一定義綜合了上述諸家之觀點,也顧及到了地理學在不同時期研究內容的差異,能夠比較全面地涵蓋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內容。
二
談到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內容,在諸位學者的論著中也有闡述而又見仁見智,姑且從文藝的地域學研究開始縷述。關于文藝的地域學研究,金克木先生指出其可能有的內容: “一是分布,二是軌跡,三是定點,四是播散”, “分布”是從靜態(tài)的角度來描述作家與作品的地域分布形態(tài),并以此進一步分析其原因。 “軌跡”研究突出強調從動態(tài)的角度考察文人藝人的流動對其作品的影響。而 “地域定點研究”是從個案研究的角度,探討地域、家族、學術傳承等方面與文學事象 (文學家、文學作品和文學現(xiàn)象)之間的關系。 “播散研究的對象可以是尚不明白全國傳播軌跡的風格、流派及其他”?。這種靜態(tài)與動態(tài)結合,地域與家族相系的研究思路,成為很多具體研究的重要理論資源。
袁行霈先生在 《中國文學概論》中具體談到了中國文學的地域性與文學家的地理分布。所謂地域性,一是從某個地區(qū)產生的某些文學體裁在其初期帶有這個地區(qū)的特點;二是不同地區(qū)的文學各具不同的風格特點。而文學家的地理分布,包括三種情況:一是某個時期同一地區(qū)集中出現(xiàn)一批文學家,使其成為人文薈萃之地;二是某個時期文學家們集中活動于某一地區(qū),使其成為文學的中心;三是某個時期各地區(qū)出現(xiàn)的作家數量的統(tǒng)計分析?。此章雖然是討論文學的分布,但最后的落腳點是文學的地域性問題,其中對中國文學南北異同的分析以及通過城市、河流等地理要素來解讀文學中心的分布與移動,直接影響了后來的研究者。
陶禮天把文化地理學與文藝社會學相結合,利用人地關系理論,將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內容概括為五大方面的關系:一是地理環(huán)境與地域文學發(fā)生發(fā)展的相互關系;二是作家的地理空間分布結構與超越地域的流動變遷及其與文學創(chuàng)作活動之間的相互關系;三是文化地理的景觀與文學原型意象、境界構成及其審美心理積淀的相互關系;四是地域文化風尚與文學地域風格之間的相互關系;五是地域性的學術思想傳統(tǒng)與獨特的審美人格、審美方式之間的相互關系21。如果把這五個方面再加歸納,則可見第一、四、五點主要是自然環(huán)境、人文環(huán)境與文學創(chuàng)作之間的相互影響與作用,第二點是作家的地理分布與空間流動,第三點是對作品的解讀,即分析文學意象與文化景觀之間的關系。近年來陶禮天又依據新文化地理學 “通過空間思考文化,通過文化思考空間”的 “文化轉向”,提出文學地理學的未來發(fā)展方向應以文學景觀研究作為核心對象22,這在某種程度上有利于擺脫當下某些研究傾力于文學的地理分布、文學與環(huán)境之關系而遭遇的困境。
胡阿祥認為文學地理的研究內容包括 “諸如文學發(fā)達程度的地區(qū)差異,各類文體的區(qū)域異同及受地理環(huán)境影響的深淺,文學題材與風格的地域特色,各個地區(qū)文學的地理背景,地理環(huán)境對文人靈感的培育與文人創(chuàng)作的影響,形成文學地域差異的自然地理環(huán)境因素與人文地理環(huán)境因素等等”,并由此提出了一些具體的研究課題23,對治文學地理者頗有啟迪。
楊義先生對文學地理學有著長期的思考,他從中華民族共同體原本就是多部族和多民族數千年間在中國廣闊的土地上不斷地交融共生的歷史出發(fā),倡導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其中與文學地理學相關的問題,一是地域文化,二是作家出生地、宦游地、流放地,三是大家族的遷移,四是文化中心的轉移24。后來又提出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內容有 “四個巨大的領域:一是區(qū)域文化類型,二是文化層面剖析,三是族群分布,四是文化空間的轉移和流動”25。從重繪中國文學地圖到文學地理學,兩者之間一脈相承,靜態(tài)與動態(tài)兼顧,區(qū)域、文化與族群等互融會通,打破了過去純文學觀的內外之分,而是內外相領、互動互釋,內因外而大,外因內而深,文學研究由此走上新的境界26。
梅新林認為文學地理學以文學空間研究為重心,又說文學地理學中的 “地理”,依次包括作家籍貫地理、作家活動地理、作品描寫地理和作品傳播地理等四個層序,通過對這四個層序的分析研究,來了解文學家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復原經過文學家重構的時空場景,揭示隱含于文學家意識深層的心靈圖景,并由此探究文學傳播與接受的特殊規(guī)律27。值得注意的是,這里對文學地理學研究內容的規(guī)定,似與其定義有所疏離,文中所論 “地理”的內容與 “地理分布”更接近。不過,他最近發(fā)表的文章推出了 “內層空間” “外層空間”等概念,認為“外層空間”對應于 “版圖復原”,其中包括文人籍貫地理空間、文學活動地理空間和文學傳播地理空間; “內層空間”則對應于 “精神探原”,立足于文學地理的意義追問; “場景還原”貫通 “外層空間”與 “內層空間”,立足于文學地理的形態(tài)辨析,同時涉及文學活動場景與文學文本場景28。這些論述反映出他在借鑒空間理論時,力圖彌合文學的地理分布與文學的空間闡釋之間隙的一種努力。
梅新林的相關成果發(fā)表后,有報刊曾組織學者加以討論,在 《中國文學地理學三人談》中,王水照先生談到除了作為空間形態(tài)的實體地理,由文學家主體的審美觀照后所積淀,升華的精神性 “地理”,也很值得深入研究。余意則認為 “建立文學地理學最為原點的術語首先是文學家地理”,考察文學家地理主要有三個方面,即就靜態(tài)而言,是為文學家的籍貫或占籍的空間分布;就動態(tài)而言,文學家是流動的,由此造成了區(qū)域之間文學信息的交流,而每個區(qū)域獨特的文學氣質,又會影響外來的文學家,為其形成多種文學風格創(chuàng)造了條件;文學家地理的第三層意義是文學家的心理地理。而張晶則提出應該大力借鑒西方學者的空間理論,將其集中在文學的或美學的視角來闡釋作品的空間形態(tài),認為這是文學地理學內在的生長點29。這一觀點較早地注意到了西方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的 “空間轉向”,并予以了積極地回應。
鄒建軍提出文學地理學研究應當關注8個問題,即 “作家受到自然地理、山水環(huán)境的深刻影響”、 “文學作品中對某一地理空間的建構”、 “文學作品中的自然山水描寫及其意義”、 “文學流派產生和自然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 “文學史的演變和地理環(huán)境變遷的關系”、 “‘地理大發(fā)現(xiàn)’對文學作品內容所發(fā)生的影響”、 “人類對宇宙空間的新觀察對作家觀念所產生的影響”、 “東、西方作家對地理空間的不同表達”30,稍后又提出了文學地理學批評的10個關鍵詞31。這一研究突出了對作品文本的研讀與挖掘,顯示出了與注重作家分布研究的不同趣味。
曾大興認為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對象是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主要包括文學要素 (包括文學家、文學作品和文學讀者)的地理分布、組合與變遷,文學要素及其整體形態(tài)的地域特性與地域差異,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相互關系32。在文學對地理環(huán)境的影響方面,曾大興提出要重點研究具有多重意義與價值的 “文學景觀”33。但是他對文學景觀的論述,主要是基于現(xiàn)實景觀提出來的,其解釋有所偏頗,其分類也較粗略,如果沿著這一分類開展研究,則文學景觀的學理價值可能被低估。
鐘仕倫認為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對象 “應該涵蓋文學作家、作品和接受三大領域”,是 “文學作品、作家、流派、批評和接受中的地域審美觀念”。也就是說, “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對象是文學與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具體來說,研究的是作家、作品和文學接受的空間結構分布”34。這里強調空間結構的分布與地域審美觀念是其重點,但這一論述似乎有些問題, “(人地)關系”與 “(地理)分布”在地理學中是兩個不同的研究方向。
綜上所述,從文藝的地域學研究、文學的地域性研究、文學的地理分布,到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等等,雖然表述的內容各有不同,但大致可以歸納為兩個方面,一是文學的地理分布,二是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當然,也有人提到文學空間、文學景觀的問題,但要么局限于前兩者的框架,要么借鑒人文主義地理學的概念來建構35,對人文地理學的整體發(fā)展趨勢關注不夠,以此界定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內容并不全面,需要加以綜合與拓展。作為人文地理學的一個分支,或者作為一種視角或方法,文學地理學離不開對人文地理學理論的借鑒,而人文地理學的研究對象,一是注重區(qū)域和空間的研究,二是注重人地關系的研究,故此其研究內容主要體現(xiàn)在區(qū)域、人地關系、空間、景觀等方面。文學地理學亦應如是。對文學區(qū)域的研究,包括文學的地理分布、文學的區(qū)域性、文學區(qū)域的內部結構、各區(qū)域之間的關系、各區(qū)域的相似性與差異性等等;文學地理的人地關系研究,包括地理環(huán)境對文學的影響、文學對地理環(huán)境的塑造等方面;文學的空間研究,則包括文學的空間結構、空間差異等,隨著當代空間理論的發(fā)展,文學地理學也應當借鑒這些理論研究空間關系、空間生產、地方意義與認同等問題,甚至與形形色色的社會文化理論相結合,來探討諸如階級、種族、性別、公平、正義等議題。而在上述三大論題中,都可以引入景觀—文化景觀—文學景觀的研究。顯然,這些內容在實際的研究中可能會存在一定的重疊,但是思考問題的角度有區(qū)別,因此對實際的研究并不會有妨礙,這種現(xiàn)象的存在,與地理學在不同時期的關注重心和主要論題處于變動之中有關,但這樣的變動并不意味著前后的替代,而是內容的豐富。作為后來者,文學地理學在借鑒地理學的過程中不宜固執(zhí)于傳統(tǒng)地理學的研究內容,而應與時俱進,追上地理學的前進步伐,甚至以自己獨特的研究反哺地理學的理論與方法,這樣才會使學科發(fā)展健康成熟。
三
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也是討論對象之一。楊義先生認為: “文學地理學在本質上,乃是會通之學。它不僅要會通自身的區(qū)域類型、文化層析、族群分合、文化流動的四大領域,而且要會通文學與地理學、人類文化學以及民族、民俗、制度、歷史、考古諸多學科”, “綜合的會通研究有三條思路:整體性思路、互動性思路以及交融性思路”,這三條思路之間, “互動力求交融,交融才有整體,將完整把握、細致梳理出來的各種材料,進行定位定性比較挖掘,然后在貫通中進到一種化境,在交融中創(chuàng)造新的學理”36。即主張跨越多個學科,以綜合的會通之法來研究文學地理學。
梅新林著眼于古今文學的演變,提出了 “場景還原”與 “版圖復原”的 “二原”說,作為建立中國文學地理學的兩大理論支柱。但是,如果仔細推敲 “場景還原”與 “版圖復原”,它們其實是一種基于地理分布的研究方法,只是在靜態(tài)研究的基礎上,更加關注了文學動態(tài)的一面,而且這兩者在具體操作中還存在一些難點,比如是否每個文學場景都可以還原出來?有研究者即指出: “要想準確把握文學家的籍貫與流向,需要充足的文獻與考古證明作為支撐,這對于目前的中國文學研究尤其是古代文學研究不具有普適性。因而,這只能作為一種設想,全面付諸實踐的難度非常大。”37更進一步說,即使還原出來了各個文學場景,它們之間是否有關聯(lián)?從而使得由此建構出來的流域軸線、城市軸心、區(qū)系輪動等呈現(xiàn)一種線性運動關系?也是值得考量的問題。
鄒建軍總結了6種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即文本解析、實地考察、圖表統(tǒng)計、動態(tài)分析、比較對照,以及追求一種理論上的建構38。后來又具體提出了 “從自我熟知的文學現(xiàn)象開始、從對具體作家作品的分析出發(fā)、關注中外文學批評史有關地理批評的理論與實踐、科學研究方法與審美批評的結合、了解與認識當代西方的文學地理學”等五個方面的意見,作為文學地理學研究的基本思路與方法39。
鐘仕倫提出借鑒德國近代地理學家阿爾弗雷德·赫特納提出的 “區(qū)域—比較方法”來 “進行作家的文學地理研究”40,不過,這篇文章的最后也提到,地理學從20世紀60年代以來已經發(fā)生了巨大轉變,它使地理學與政治經濟學、文學藝術,甚至與 “個人的人生歷程”更加緊密地融合在一起,因此,僅僅將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局限于 “區(qū)域—比較方法”是遠遠不夠的。
曾大興近來發(fā)表了一系列文學地理學研究方法的文章,談到了系地法、現(xiàn)地研究法、空間分析法、區(qū)域分異法、區(qū)域比較法,并具體例舉了各種方法的運用,頗具可操作性,但它們是否是專屬于文學地理學的特殊方法,還是值得再加斟酌。
以上各位學者的論述,或具有宏觀指導性,或對具體的研究非常富有啟迪性和可操作性。但似乎沒有注意到,現(xiàn)代人文地理學近幾十年來深受哲學社會科學思潮的影響,不僅研究領域大為擴展,而且在理論、技術和方法上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形成了一個多層次、多分支的學科體系。在研究方法上,人文地理學 “主要與四個哲學方法論流派有關,即經驗主義、實證主義、人本主義和結構主義。其中經驗主義是人文地理學最古老的方法論,也是傳統(tǒng)地理學的主流。實證主義、人本主義和結構主義方法論是在20世紀60年代以后引入地理學的,是當代人文地理學的重要方法論”41。這也就意味著,文學地理學在吸納人文地理學的理論與方法的時候,不宜固守著傳統(tǒng)的經驗主義方法論,而置其他于不顧。人文地理學的研究內容豐富多樣,現(xiàn)在還沒有哪一種研究方法能夠十全十美,適用于所有情況,因此不能期待持有某種方法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文學地理學亦復如是。也就是說,在研究過程中應當根據選題與資料,有針對性地吸收、借鑒不同的研究方法,以求完美解決問題,并以此豐富文學地理學內容、建構文學地理學理論。
討論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似乎默認它是一門學科,但其實不然。學術界對文學地理學的學科性質也存在分歧,主要在于是將它看作一種研究方法,還是一個分支學科?大多數學者把文學地理學作為分支學科來看待,比如陶禮天認為 “文學地理學既是人文地理學的子學科,即文化地理學的一個分支,也是美學的分支即文藝社會學的一個支脈,因而文學地理學實質是一個邊緣學科”42;胡阿祥也指出 “歷史文學地理學”是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一個重要分支學科43。楊義先生提倡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將文學的地理學看作其中的一個操作層面44,其后則將文學地理學提升到學科的高度,認為它 “是一個極具活力的學科分支”45。鐘仕倫也認為 “文學地理學是一門文學與地理學相互融合的交叉學科”46。也有學者持兼而有之的觀點,比如鄒建軍,他認為 “用地理空間科學的方法來研究文學,這樣的研究的確也可以為文學研究開拓出一條新路;從這個意義上理解,文學地理學的確是一種批評與研究文學的方法。但是,從本質意義上來說,文學地理學不是一種批評方法,也不是一種研究方法,而只是一種研究文學問題的角度;從這樣一個角度來研究文學,可以建立一門新興學科”47。梅新林則提出文學地理學是 “融合文學與地理學研究、以文學為本位、以文學空間研究為重心的新興交叉學科或跨學科研究方法,其發(fā)展方向是成長為相對獨立的綜合性學科”,又說文學地理學 “是重新構建一種時空并置交融的新型文學史研究范式”48,這里他將文學地理學定位在新興交叉學科、跨學科研究方法、相對獨立的綜合性學科和新型文學史研究范式等方面,曾大興評論說這是把文學地理學的三個定位變成了一個,即新型文學史研究范式,是文學史研究的一個補充49。這一批評反映了兩人之間的分歧,曾大興對文學地理學的期許頗高,立意要將它建設成為與文學史雙峰并峙的文學地理學學科50。平心而論,梅新林對文學地理學的學科認識可能更切合現(xiàn)實,他并沒有否認將文學地理學作為一個學科來建設,但是也沒有曾大興的設想那么高遠。總而言之,文學地理學的學科性質的爭議,反映了研究者對它不同的學術定位,從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人員投入這一研究的情形來看,作為一個分支學科的觀點漸漸地占據主流。但是也無可否認的是,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實際上是借鑒地理學的理論與方法來探討文學問題,這是文學地理學有別于以往文學研究的獨特之處,在這個意義上,把文學地理學理解為一種角度與方法,也無可厚非51。另外,上面的論述中,各個研究者將文學地理學看作 “邊緣學科” “交叉學科” “新興學科”或 “綜合性學科”等,并不是最根本的分歧,這些術語只是從不同側面表述了同一個事實罷了,即分別從文學或地理學的角度來看,文學地理學與傳統(tǒng)研究相比當然是居于邊緣的邊緣學科;文學地理學又是文學與地理學相交而產生,故可說它是交叉學科,也可說它是綜合性學科;這一學科晚近才引起學者注意,因此亦可稱之為新興學科。
文學地理學的學科歸屬是與其學科性質的討論聯(lián)系在一起的,也有兩個層次的分歧。一個層次的分歧是它屬于地理學,還是屬于文學?本來這個不應該成為問題,因為既然文學地理學是文學與地理學的交集,那么它又可屬于地理學,又可屬于文學,陶禮天、胡阿祥皆持此觀點,但是梅新林、曾大興、李仲凡、劉慶華等對此并不認同,梅新林認為這種雙重屬性論帶有明顯的折中性質,在 “以地理為本位”與 “以文學為本位”的兩極,他們特別強調后者,將文學地理學歸屬于文學而非地理學。劉慶華還以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公布的新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yǎng)學科目錄 (2011年)》為據,聲稱 “每一個與地理學有關的分支學科都屬于它本來的 ‘大類’學科或一級學科,并不屬于地理學”,那么 “有什么理由偏偏要把文學地理學看成是地理學中的人文地理學或文化地理學的分支呢?”鐘仕倫對其歸屬是先肯定再否定, “文學地理學概念的提出標明它首先是地理學的一個分支學科,嚴格來講,屬于人文地理學的一個分支學科”,但 “從已有的研究成果來看,今天的文學地理學應該屬于文學的一個分支學科而不應歸屬于地理學”。這些觀點反映出文學研究者們尋求新的突破點,且急于將它打造成為大眾所認可的相對獨立的二級學科而產生的焦慮之情52。這種學科建設的熱情固然可以理解,但為求急功近利而否認其學理的意義,則不免太過。事實上,文學地理學只是地理學—人文地理學—文化地理學下的一個分支,地理學界感興趣的人可能不多53;但文學地理學在文學學科的劃分中,則可以放在二級學科,確實有利于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yǎng),且文學地理學對文學研究格局的改變更為顯著,從事這一研究的主力人群也多來自文學圈,故此應該不會有人反對將它歸屬于文學的二級學科?;谕瑯拥脑颍渌恍┑乩韺W的三級甚至四級學科,也都在國家學位授予目錄中劃歸了與之交叉的學科大類的二級學科里,但沒有人因此而否認它們也是地理學的分支。
文學地理學學科歸屬第二個層次的分歧,在于文學研究者們不同的學科眼光。將文學地理學歸入地理學—人文地理學類,似乎沒有人反對;但將它歸入文學的哪個分支,就顯現(xiàn)出各自的研究旨趣,如陶禮天將文學地理學歸入美學的分支學科藝術社會學中,鄒建軍則將其歸入了中國比較文學,而鐘仕倫提出它 “屬于地理學與文學批評、地域美學相交叉的新興學科”。筆者認為,這些不同的研究旨趣,其實可以兼容并包,共存共榮。文學地理學著眼于以往研究中所忽視的環(huán)境與空間,為文學研究的拓展與深化提供了廣闊的學術視野,延伸出了無限的可能性,文學研究的各領域都可以從中吸取營養(yǎng),獲得啟迪,發(fā)展自己。因此不同的研究旨趣不妨各美其美,庶可使文學地理學的研究呈現(xiàn)出繁花似錦的熱烈場景。
四
與文學地理學理論相關的,還有研究意義、研究人才培養(yǎng)等方面。相較而言,對它們的認識比較一致,或無庸費辭,故此不再提出來討論。綜合上文種種引述和評論聊作總結:
“文學地理學”這一名稱,是文學研究中不同學科的學者們殊途同歸的選擇,是對以往研究的革新與突破,雖然它在20世紀初即由梁啟超等人從國外引入,但是這一名稱及其研究隨后中斷了,一直要到80年代才在金克木、袁行霈等學者的倡導下,重新從文學的地域性研究開始,逐漸過渡到了文學地理學研究。在這一過程中才重新追溯到了梁啟超等人當年的成果。文學地理學是研究文學的地理分布及其變遷,揭示文學與地理環(huán)境的關系,探討文學的空間結構與空間差異的科學。根據這一定義并縱觀人文地理學理論的歷史發(fā)展,其研究內容可以用區(qū)域、人地關系、空間、景觀等關鍵詞來概括,對文學區(qū)域的研究,包括文學的地理分布、文學的區(qū)域性、文學區(qū)域的內部結構、各區(qū)域之間的關系、各區(qū)域的相似性與差異性等等;文學地理的人地關系研究,包括地理環(huán)境對文學的影響,以及文學對地理環(huán)境的塑造等方面;文學的空間研究,則包括文學的空間結構、空間差異等,還可借鑒當代空間理論研究空間關系、空間生產、地方意義與認同等問題,甚至與形形色色的社會文化理論相結合,來探討諸如階級、種族、性別、公平、正義等議題。而在以上三類研究中,都可以涉及到景觀—文化景觀—文學景觀的探討。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既無一定之規(guī),亦無獨門秘技,要點在于根據選題與資料,有針對性地使用一些學科共同的方法,或吸收、借鑒不同的學科理論,以求完美解決所論之問題,以此豐富文學地理學的內容,建構文學地理學理論。文學地理學的學科性質,既可以看作是文學與地理學交叉而產生的文學/地理學分支學科,也可以作為借鑒地理學理論來研究文學問題的跨學科研究方法。相較而言,文學地理學對文學研究的作用與影響更大,故此從學科建設與人才培養(yǎng)的角度,在學位授予目錄中將其歸屬于文學大類中更合理,但無論是地理,抑或是文學研究的各分支學科,依然可以根據自己的研究旨趣對其進行二次開發(fā),提出切合本學科的學術內容。
注釋:
① 相關綜述可參考梅新林: 《世紀之交文學地理研究的進展與趨勢》, 《浙江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3期;梅新林: 《文學地理學:基于 “空間”之維的理論建構》, 《浙江社會科學》2015年第3期;曾大興: 《建設與文學史學科雙峰并峙的文學地理學科——文學地理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江西社會科學》2012年第1期。
②37 彭民權: 《文學地理學的體系建構與理論反思》, 《江西社會科學》2014年第3期。
③ 高小康: 《從文學史到文學地志學》, 《文學評論》2013年第2期。
④34 40 46 鐘仕倫: 《概念、學科與方法:文學地理學略論》, 《文學評論》2014年第4期。
⑤ 金克木: 《文藝的地域學研究設想》, 《讀書》1986年第4期。
⑥ 袁行霈: 《中國文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33—47頁。
⑦43 胡阿祥: 《魏晉本土文學地理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73—175、174頁。
⑧ 楊義先生有一系列的論文,在此舉其要者: 《中國文學的文化地圖及其動力原理》, 《湖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3期;又見 《清華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年第6期。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 《文學遺產》2003年第5期。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與中國文學的民族學、地理學問題》, 《文學評論》2005年第3期。 《文學的文化學和圖志學問題》, 《西南民族大學學報》 (人文社科版)2007年第1期。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的方法論問題》, 《學術研究》2007年第9期。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的綱目》, 《北京聯(lián)合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2期。 《文學地理學的淵源與視鏡》, 《文學評論》2012年第4期。 《文學地理學的三條研究思路》, 《杭州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4期。 《文學地理學的信條:使文學連通 “地氣”》, 《江蘇師范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先生又有一系列著作出版,對文學地理學學科的建設與發(fā)展厥功甚偉!
⑨48 梅新林: 《中國文學地理學導論》, 《文藝報》2006年6月1日。
⑩ 劉遙: 《關于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與發(fā)展前景——鄒建軍教授訪談錄》, 《世界文學評論》2008年第2期。
?21 42 陶禮天: 《北 “風”與南 “騷”》,華文出版社1997年版,第11—12、6—12、5頁。
? 23 胡阿祥: 《魏晉本土文學地理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73、171—175頁。
? 梁璐、司徒尚紀: 《陜西文學地理初探》, 《人文地理》2006年第2期;梁璐: 《陜西文學地理分異研究》, 《地理科學》第28卷第1期,2008年2月。
? 王維國: 《抗戰(zhàn)時期中國文學地理的重新劃分》,《江海學刊》2008年第6期。
? 31 鄒建軍、周亞芬: 《文學地理學批評的十個關鍵詞》, 《安徽大學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2期。
? 曾大興: 《建設與文學史學科雙峰并峙的文學地理學科——文學地理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江西社會科學》2012年第1期。
? 27 梅新林: 《中國文學地理學導論》, 《文藝報》2006年6月1日。
? 28 參見梅新林: 《文學地理學:基于 “空間”之維的理論建構》, 《浙江社會科學》2015年第3期。
? 金克木: 《文藝的地域學研究設想》, 《讀書》1986年第4期。
? 袁行霈: 《中國文學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33—47頁。
22 陶禮天: 《試論文學地理學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載陶東風、周憲主編 《文化研究》第12輯,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
24 44 45 楊義: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與中國文學的民族學、地理學問題》, 《文學評論》2005年第3期; 《文學的文化學和圖志學問題》, 《西南民族大學學報》 (人文社科版)2007年第1期;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的綱目》, 《北京聯(lián)合大學學報》 (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2期。
25 楊義: 《文學地理學的淵源與視鏡》, 《文學評論》2012年第4期; 《文學地理學的三條研究思路》,《杭州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4期。
26 楊義、安文軍: 《材料·視野·方法——楊義學術訪談錄》, 《西南民族大學學報》 (人文社科版)2007年第1期。
29 王水照: 《學科意識的自覺與學科建立的條件》、余意: 《文學家地理:文學地理學學科的原點》、張晶:《一個鮮活的理論觀照域》,俱見 《中國文學地理學三人談》, 《文藝報》2006年7月8日。
30 鄒建軍: 《文學地理學研究的主要領域》, 《世界文學評論》2009年第1期。
32 曾大興: 《建設與文學史學科雙峰并峙的文學地理學科——文學地理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江西社會科學》2012年第1期;曾大興、李仲凡: 《文學地理學的學科建設——曾大興教授訪談錄》, 《學術研究》2013年第8期;曾大興: 《理論品質的提升與理論體系的建立——文學地理學的幾個基本問題》, 《學術月刊》2012年10月。
33 曾大興: 《文學景觀研究》,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2期; 《文學地理研究》,商務印書館2012年版,第118—132頁; 《論文學景觀》, 《陜西理工學院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2期。
35 如杜華平在 《文學地理學研究的突圍與概念體系的建構》 (《臨沂大學學報》2016年第3期)中,即以地理空間和文學地理空間作為核心概念來建構其概念體系。
36 楊義: 《文學地理學的三條研究思路》, 《杭州師范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4期。
38 47 劉遙: 《關于文學地理學的研究方法與發(fā)展前景:鄒建軍教授訪談錄》, 《世界文學評論》2008年第2期。
39 鄒建軍: 《我們應當如何開展文學地理學研究》,《江漢論壇》2013年第3期。
41 王恩涌等編著: 《人文地理學》,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3—14頁。
49 曾大興、李仲凡: 《文學地理學的學科建設——曾大興教授訪談錄》, 《學術研究》2013年第8期。
50 曾大興: 《建設與文學史學科雙峰并峙的文學地理學科——文學地理學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江西社會科學》2012年第1期。
51 劉進才在 《方法的有效性及其限度——關于文學地理學研究的反思》 (載 《廊坊師范學院學報》 (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1期)中即提出要對這一研究方法的有效性高度警惕,在研究策略上應注重從具體文體入手,尤其是要重視對地域文學圖景建構中語言維度的研究。
52 參見羅貝爾·埃斯卡爾皮: 《文學社會學》,符錦勇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8年版,第48頁。
53 戴俊騁: 《中國文學地理學的研究范式與學科融合趨勢》, 《地理科學進展》2015年第4期。
(責任編輯 劉保昌)
I206.2
A
(2017)024-0010-08
左鵬,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副教授,上海,200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