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細(xì)
—個意義非凡的晚上
車廂里盡管開著暖氣,水瑤還是覺得冷。769路末班車,依舊是兩個乘客加一個司機的車廂。他跟往常一樣坐在她的前排,水瑤能看到他漂亮的后腦勺和剛勁的根根直豎的頭發(fā)。他真像她畫里的男子,清瘦、俊朗。
隨著—聲老牛喘粗氣般的急剎,車停了下來。司機迅速跳下車,不一會兒上來對他們說:“車壞了等不及的話你們打車回去吧!”水瑤一肚子怨氣,不情愿地站起身。他不說一句話也跟著下了車,水瑤想著離出租屋不遠(yuǎn)決定走回去。
當(dāng)她看向他時,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他對她說:“—起打車吧,這么晚了?!彼幷f:“我走回去,沒多遠(yuǎn)了?!蹦俏蚁人湍慊厝グ??!痹?69這輛末班車上,他們也算相熟的老乘客了。水瑤便大方地說:“那一起走吧?!边@個意義非凡的晚上,水瑤知道了他叫齊飛,在一家健身館做教練。后來水瑤睡覺的時候又像放電影一樣回味了——下他好聽的聲音,他體貼的話語,還有他那像深?!獦恿钊嗣缘哪抗?。
他身上的味道太好聞了
超市收銀的工作水瑤只是為解決生計暫時做的,她的理想是背著畫夾周游世界。
店長姜宇這些天老愛找她的茬,一個早上要來來回回在她身旁穿梭好幾趟,還會時不時提醒她精神振作些,找錢利索些,態(tài)度熱情些。他看她的眼神特別犀利,讓她有了緊迫的窒息感。有時她經(jīng)過他身邊,他會故意說:“干嗎走路弓著背,挺起胸來?!彼幒匏浪耍M量小心避開他??赡峭?,當(dāng)她急趕著去坐車時,他的車停在了她身旁。
他說:“上車吧,我送你!”水瑤指著前邊的公交站說:“車馬上來了不麻煩你了。”可他對她說:“A市現(xiàn)在正在裝修—家分店,再過兩個月我就要調(diào)過去了我的店長職位需要有個人來接班,我想考慮你?!?/p>
水瑤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不是總說她這里不好那里不好嗎?怎么會把好差事留給她?升職就意味著加薪,加薪就意味著生活能改善些。最近她要添置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電熱毯、電腦、大衣、化妝品,還有畫畫用的筆和顏料,這些都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最后她還是說服自己坐進(jìn)了他的車?yán)?,因為姜宇說,他看好她的工作能力,他準(zhǔn)備推薦她。他這么器重她,她應(yīng)該跟他友好相處,跟他道謝才對:
—頓宵夜,水瑤覺得姜宇其實很好相處,說話還很幽默。當(dāng)水瑤伸出手要付錢時,姜宇按住了她,說,如果要請他,以后還有很多機會。水瑤覺得自己之前看走眼了,競把他看成了一個齷齪的人。
很晚了,水瑤在出租屋門口跟他道別時,他卻硬擠了進(jìn)來,然后說他想喝杯茶醒醒酒。茶喝了一杯又_杯,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看著她小屋里的畫架和顏料,他說他沒想到她還是個浪漫的文藝女。最后他提議她為他畫張像作紀(jì)念。
水瑤不好拒絕。畫畫的時候,姜宇的眼沖像染了色,看向水瑤的目光赤裸裸。當(dāng)水瑤示意他換一個角度時,她看到他站起身朝她沖了過來。畫板掉在了地上,姜字竟然呼吸急促地抱住了她,她想掙扎卻動不了。
他在她耳邊胡亂地說:“水瑤,我愛你?!痹趺磿@樣?他的—只手把她箍得牢牢的。他說:“聽話,我會給你所要的。”他太急迫了,一下子把水瑤摁倒在滿是顏料的地上。水瑤的一只手終于騰出來了,那瓶開口的顏料瞬間潑了姜宇滿身滿臉。
水瑤慌張地跑了出去,在樓梯口竟然撞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晾叫:“齊飛?!笨伤桓奔贝掖业臉幼?。水瑤繼續(xù)朝他喊,他不理,只是飛快的下樓。水瑤著急地追上去?!斑恕钡摹?,腳踏了空,然后滾了下去。
模糊問她看到齊飛轉(zhuǎn)回了頭,也看到他朝她奔過來了。然后她感覺自己像布袋一樣被他甩在了背上,他身上淡淡煙草香和著香皂的味道太好聞了。摔得鼻青臉腫的水瑤此刻已經(jīng)感覺不到來自身體的疼痛了。
姜字終究是個齷齪的人
在醫(yī)院,臉腫得像饅頭的水瑤問他剛剛在那棟樓干嘛時,他尷尬地笑笑說:“想看看你?!彼幷×耍牡酌俺鲂老驳男∨菖?,剛才他是怕被她發(fā)現(xiàn)才那么著急著飛奔下樓吧。然后她又難過起來,他是否看見了姜宇,他會誤會嗎?當(dāng)水瑤掉著淚跟他解釋時,他示意她不要出聲。他說:“別哭,現(xiàn)在你的任務(wù)是養(yǎng)傷。”那個晚上,水瑤靠著他堅實的胸膛輸液,感覺滿滿的幸福洶涌得令她難以招架。
休養(yǎng)了一個星期去上班,水瑤很怕看到姜宇。姜宇還是徑直朝她走過來了。他的口氣還算友好的,那個職位她知道沒戲了,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起碼她的心是輕松的。
三天后,水瑤被通知去辦公室結(jié)賬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被辭退的理由是這些天接到很多投訴,說她不僅結(jié)賬動作慢還總是結(jié)錯賬,態(tài)度又差。公司是服務(wù)行業(yè),顧客就是上帝,上帝發(fā)怒,就意味著企業(yè)形象受毀,這樣一個人存在在公司問題是很嚴(yán)重的。水瑤在心底冷哼,姜宇終究是個齷齪的人。
水瑤已經(jīng)很多天沒見到齊飛了,她不知道他的住址,工作的地方甚至電話。休假那些天,她只是一味享受著他細(xì)心的照顧卻連最基本的聯(lián)絡(luò)方式都忘了跟他要。
工作沒了,她應(yīng)該不用再去坐769路公交車了??芍挥性谀翘塑嚿吓d許她還能再見到他。這個夜晚,車廂里依舊空蕩蕩的。水瑤坐到了前排跟駕駛員聊起來,她隨意問起常坐車的他。駕駛員說有天他開車經(jīng)過看到他跟人扭打在一起,好像被砍傷了。誰知道是什么鬼事?
水瑤的一顆心一路沉下去。他肯定很痛吧!她的心隨之跟著揪起來。
我差點相信了你的愛
她守了半個多月,終于再次見到了他。他下車,她跟著下車,她說為感謝他那些天的照顧她想請他吃飯,還說要應(yīng)付畫畫考試讓他幫忙當(dāng)—下模特。
齊飛現(xiàn)在就在她屋里了,她的筆在紙上流暢地劃來劃去。只一會兒,他漂亮的輪廓就出來了。其實不用他坐在那里,她都已經(jīng)能很熟練地勾畫出神韻俱佳的他來。她拿著畫紙歡快地跳到他身邊給他看,然后問:‘像不像?”他點頭,說:“真像?!彼齺G了筆,然后一鼓作氣地抱住了他。她要跟他說愛,他慌亂地抬頭。她快速送上了她的唇,情欲頃刻間點燃了他。這時,水瑤的手機卻執(zhí)著地響了他驚嚇了一般跳了起來。
電話是水瑤的媽媽打來的,她媽媽叮囑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要小心壞人。水瑤朝齊飛擠擠眼,說:“哪有壞人?如果有壞人他也逃不掉的,我會把他的樣子畫下來?!狈畔码娫挘幙吹烬R飛猩紅的眼直直盯著她。當(dāng)她想重新貼上他時,他卻隨手拿起手邊的畫板砸暈了她。
水瑤醒來時,渾身酸痛。屋里的顏料灑了—地,一張張畫紙撕成了碎片,歪倒的桌椅,丟失的皮夾…水瑤嚇得大聲尖叫起來。門上赫然地貼著一張紙,白底黑字無比醒目?!膀_子,原來畫像是為了抓我,讓我差點相信了你的愛!”水瑤瞬間滿目漆黑。
水瑤又在那個點坐上了那輛末班車,當(dāng)然齊飛不會再坐這趟車了。那晚當(dāng)班的駕駛員對水瑤說:“你知道嗎?每天晚上跟你一起坐這趟末班車的男人原來是個小偷。聽說他這次在別的地方行竊被人家打了伴死,上次被砍傷大概也是失手了吧?!?/p>
水瑤默默聽著,然后她想起了那晚她撞上急匆匆下樓的他的那一幕。其實,他從來就不是為了貝,她才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