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順與伊犁防務建設

高彥軍 趙維璽

（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20）

金順與伊犁防務建設

高彥軍 趙維璽*

（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20）

金順是近代新疆歷史上有著較大影響的人物。參與了清軍收復新疆的重大活動，因功逐漸躋身于清政府的高級軍事將領(lǐng)之列。擔任伊犁將軍后，圓滿完成了接收伊犁和按約劃界的重任，隨即將伊犁地區(qū)的防務建設作為善后工作的重心，具體實施了修筑因戰(zhàn)亂毀壞的城池、規(guī)復原有營制、重新設置軍臺卡倫等措施，加強了收復后伊犁的軍事防務工作，保證了戰(zhàn)后伊犁的穩(wěn)定與安寧。

金順；修筑城池；規(guī)復營制；復設臺卡

金順（1831—1886），字和甫，伊爾根覺羅氏，鑲白旗滿洲成安佐領(lǐng)下人，二品蔭生。[1]世居吉林，“少孤貧，事母至孝，性忠懿樸勁?！盵2]咸豐三年（1853）以佐領(lǐng)隨僧格林沁部從征山東剿匪，因功授驍騎校。[3]“嗣從多隆阿援湖北，復黃梅。賜號圖爾格齊巴圖魯?！盵4]后移師安徽，隨軍攻克太湖，歷遷協(xié)領(lǐng)。同治二年（1863），金順隨軍入陜，鎮(zhèn)壓陜西回民起義軍，“從克羌皇閣諸隘，加頭品頂戴。”[5]同治三年（1864），漢南回民起義軍回援鳳翔，向灃峪集結(jié)，被金順率軍擊退。后調(diào)赴西安，在解救西安被圍作戰(zhàn)中，因“忠勇有謀，不避艱險，每戰(zhàn)必先，馭軍尤嚴明有法，授鑲黃旗漢軍副都統(tǒng)，尋調(diào)西安副都統(tǒng)?！盵6]同治五年（1866），任寧夏副都統(tǒng)，不久即署理寧夏將軍。同治八年（1869），綏德平定，清廷諭令金順以邊外事屬之。[7]同治九年（1870），隨劉錦棠攻占金積堡，但王家疃仍被回民軍占據(jù)，金順率部分路進攻，獲勝頗多。因鎮(zhèn)壓寧夏回民軍有功，升任烏里雅蘇臺將軍，不久即因故褫職，奉命趕赴肅州。同治十一年（1872）十一月，烏魯木齊提督成祿以軍糧長期匱乏為由，遲不出關(guān)，經(jīng)左宗棠奏參后，金順接統(tǒng)其部。同治十二年（1873）秋，與欽差大臣陜甘總督左宗棠會師肅州，并攻克肅州城，授正白旗漢軍都統(tǒng)。

隨后清廷對新疆人事進行了重大調(diào)整，金順調(diào)補烏魯木齊都統(tǒng)，幫辦新疆軍務，原任督辦新疆軍務大臣景廉回京供職。[8]光緒二年（1876），金順率部進駐阜康，會同劉錦棠攻占古牧地，連克迪化、昌吉、呼圖壁等城。繼又進逼瑪納斯，擊斃回民軍首領(lǐng)馬興?，敿{斯南北二城收復后，因功賞戴雙眼花翎，予世職，并調(diào)任伊犁將軍。光緒七年（1881），金順奉旨接收伊犁，按圖劃界，并實心任事，辦理伊犁善后。光緒十二年（1886），因部屬嘩變，遭陜甘總督譚鐘麟?yún)③溃ヂ毣鼐?，奉旨入都陛見，行至庫爾喀喇烏蘇，舊傷舉發(fā)，抵達肅州途次病逝?！吧砗蟛幻诲X，幾無以為斂。寮寀醵金，喪始歸。部伍縞素，步行五千里至京者，達二百人云?！盵9]清政府聞知后，贈太子太保銜，謚號忠介，給予建祠。

晚清時期，在西北邊疆出現(xiàn)嚴重危機的時刻，左宗棠、劉錦棠等挺身而出，率軍收復新疆失地，取得了中國近代史上反對外來侵略、捍衛(wèi)祖國領(lǐng)土主權(quán)完整的巨大勝利。這一時期，圍繞收復新疆失地和中俄伊犁問題交涉，左宗棠等人整軍經(jīng)武，堅持武力戍邊，使近代新疆防務建設開始啟動。[10]

素以美麗著稱的伊犁曾在俄國侵略者的蹂躪下，破爛不堪。俄國占領(lǐng)伊犁期間，遍取惠遠、惠寧等城的木料，在寧遠城大興土木，使寧遠城成為俄商對新疆的貿(mào)易集散地。俄方“將大城（惠遠）西北三城毀其廬舍，迤東清水河（瞻德）、塔爾奇、綏定三城居以漢回，蘆草溝（廣仁）、城盤子（熙春）等處均棄而不守，惟取各城堡木料于金頂寺，營造市廛幾二十里。查俄人用心盡欲踞伊犁為外府……距城東一、二里之金頂寺辟為貿(mào)易市場，營造市廛，宏敞富庶，鱗此櫛比，號稱繁盛，為各城冠?！盵11]伊犁將軍駐地惠遠城，清軍進城時，該城西南兩面城垣已被水沖壞。城內(nèi)倉庫、官廨、兵房蕩然無存?；葸h城附近的惠寧、拱宸城要比惠遠城坍塌更為嚴重。塔勒奇、瞻德、綏定三城也是多處被損毀。熙春、廣仁二城，城垣、房屋也是體無完膚。遍地殘垣瓦礫，滿目瘡痍，一片焦土。

金順在伊犁的防務建設可以概括為修筑城池、規(guī)復營制、開辦屯田、招撫流亡等諸方面。其旨在注重邊防建設、鞏固邊疆的衛(wèi)戍、軍隊可以自給自足。為了保證防務建設的順利進行，金順上奏清廷，請求推舉了辦理防務舉措的人選，舉薦伊犁巴彥岱領(lǐng)隊大臣副都統(tǒng)長庚負責總理善后局事務，幫辦后路全軍翼長二品銜京城鑲白旗護軍參領(lǐng)德克津布和會辦采屯事務直隸州用甘肅補用知州李永祜擔任善后總局提調(diào)；行營幫辦營務處二品銜、甘肅遇缺題奏道桂芬，山西遇缺題奏知府吳炳鑫、伊犁滿營佐領(lǐng)恩祥專司工程事務，負責城垣修建工作；文案翼長伊犁滿營左翼協(xié)領(lǐng)額爾柯本、佐領(lǐng)和陳泰、文案委員直隸州用分省補用知縣白遇吉專管善后餉項收支。由此，開啟了伊犁收復后的防務建設活動。

一、修筑城池

光緒八年（1882）七月初八日，金順上奏舉辦善后，修建綏定、瞻德兩城，和惠遠城西南角被水沖刷成溝澗，必須擇地遷移等情況向中央政府做了詳細報告。從五月開始動工興修以來，歷時數(shù)月，綏定、瞻德兩城已漸次完竣。金順等通過考察之后，得出結(jié)論。綏定、瞻德、廣仁三城雖屬要地，但是與惠遠、拱辰兩城相比，可以稍緩修建。應該將綏定、瞻德、廣仁三城，除已經(jīng)修理好的，其余工程暫停。他總結(jié)到：“惟惠遠新城為邊疆總匯要區(qū)，拱宸城為西北門戶重地，故土新歸他族逼處，治內(nèi)治外事同草創(chuàng)，非規(guī)模早定，廢墜無自，而興觀聽無自。而肅若不趕緊接辦，則營制既難整頓，諸事復多，窒礙且阻軍民屬望之心，亦不足銷異族覬覦之志。”[12]各個城市根據(jù)所處地域，以及之于軍事防御的作用，有主次之分，可以看出金順作為一名軍事指揮者擁有出色的戰(zhàn)略眼光。調(diào)集的索倫營官兵，到防者已經(jīng)二百多人，但是兵房因為經(jīng)費不足沒能建造完成，他們的家眷，也是散住塞外，天氣嚴寒，異常艱苦。這也是惠遠、拱辰兩城不能稍緩建造的又一客觀因素。

惠遠城是九城的總會，臨近伊犁河，位于西北與綏定、瞻德、塔勒奇、霍爾果斯各城，互相聯(lián)絡，最為重要。但是惠遠城西南角被伊犁河水沖刷承平，原來的護城壩長年沒有修筑，所以惠遠城墻已經(jīng)成為溝澗，城內(nèi)也是一片荒蕪，假如非要在舊址修筑，“勢有所不能非擇地改建難期久遠?！苯痦樁啻螏ьI(lǐng)善后局官員，實地進行勘察，選擇在離惠遠舊城十五里，地勢稍高，寬闊的地方，修建惠遠新城。新疆識略記載，惠遠城周圍九里三分計一千六百七十四丈，高一丈四尺。有四個城門，東門景仁，西門說澤，南門宣闿，北門來安。中間一座鼓樓。乾隆五十八年（1793），保寧將軍基于戶口繁多，在城東又擴展二百四十丈計一里三分三厘零，新舊城一共十里六分三厘有零。這是惠遠舊城的規(guī)模。新城的建造總體依照舊制，在城墻高度上稍有加高，主要目的還是要防御外敵。城門名字和舊城一樣。金順在奏折中說：

現(xiàn)擬平地改建仍照九里三分之制，周圍一千六百七十四丈，城高連垛口二丈三尺，底寬三丈，頂寬一丈八尺，方足以御外侮而資控制，門四名仍其舊。已于八月二十四日開工興修，現(xiàn)已將該處地方芟除鏟削一律蕩平，周圍根腳力筑堅實，磚瓦木石廣為購備。惟時隆冬嚴寒，水冰土凍，土工暫行停止，俟明春天氣和暖再行興筑。此外霍爾果斯城緊逼俄境，為西面第一門戶，關(guān)系尤為喫重，明春必需舉辦以重邊防。[13]

拱宸城與瞻德城互為犄角，都是極為重要的地方。拱宸城城池、衙署、兵房、倉庫等都是索倫營駐防、辦公的地點，應該趕緊興修。金順派善后局委員游春澤前往實地勘估，最后擇期開工。游春澤勘查后稟報，拱宸城舊址周長三里七分，城垣坍塌，剩下的城身三四尺，四五尺不等。年久失修，土松鹼重，若想堅固必須要除去浮土。新城按照舊城修筑城垣，周長三里七分，城身高一丈四尺，底寬二丈二尺，頂寬一丈六尺，垛口高六尺，東、西、南各有一座城門，沒有北門。月城內(nèi)建造房屋儲備軍火。北城內(nèi)修建關(guān)帝廟一所，城中修領(lǐng)隊衙署一所，總管、副總管衙署各一所，八旗佐領(lǐng)、防御驍騎校衙署共二十所，兵房一千三百五十一所，倉厫一所。所有城工、匠作、人夫以及口糧、木料、磚瓦、石灰等一切應用之物，都從綏定、固札勒兩城采買，由于兩城距離有百里，二百數(shù)十里不等，所以必須雇車轉(zhuǎn)運。[14]

伊犁善后局江蘇候補知府游春澤，伊犁鎮(zhèn)總兵劉宏發(fā)，委修綏定城城工委員山西遇缺題奏知府吳炳鑫，伊犁滿營協(xié)領(lǐng)恩祥報告，奉派監(jiān)修綏定城城垣、月城、正城樓、月城樓、角樓、炮樓、馬道、女墻、垛口，北城中建造一座關(guān)帝廟等工程已于光緒八年（1882）五月初一日開工，到光緒十一年（1885）四月二十二日，辦理建造完竣。金順將應用工料以及監(jiān)修員工薪水、字識局勇口分局費等項銀兩，逐款分晰造清冊上報中央政府。派遣總理善后局委員前往勘驗，拿來監(jiān)修委員保證建造各項堅固的保證文書，會商清政府查核。[15]

經(jīng)過金順派遣妥員，前往各城監(jiān)修，九城中各城相繼修補建造完竣。城垣、城樓、月城、角樓，關(guān)帝廟等設施一應俱全。

二、規(guī)復營制

伊犁地處極邊，與強鄰接壤，自乾隆二十五年（1760），平定準部，新疆歸入中國版圖，設置重鎮(zhèn)來控制管理，在各地遷移眷兵駐防，長治久安。咸豐初年，內(nèi)地軍興，帑餉不足，伊犁駐防官兵數(shù)十年未能領(lǐng)獲餉銀，生計日漸窮蹙，操防因而廢弛，外夷心生覬覦。逆回乘隙亂作，涂炭生民，蹂躪地方，伊犁一度不守。當時伊犁的具體情況是：

厥后，俄人侵占伊犁以來，兵威迫協(xié)，苛取日甚，地方土產(chǎn)各項生計被其搈括罄盡，人民日不聊生，田園日就荒蕪，以故滿蒙、錫伯、索倫旗綠各營官兵自罹兵燹，十有八年蕩析離居，苦不堪言。令疆土難云規(guī)復外，而哈薩克布魯特環(huán)居藩籬內(nèi)，而漢纏回眾散處城鄉(xiāng)，亂后刁風日熾，依俄人為護符，時常移眾劫掠，官府不知政教罔聞，若非重兵威懾不足以咨鎮(zhèn)守。[16]

經(jīng)過金順調(diào)查統(tǒng)計，伊犁惠遠城定額設官兵四千三百七十名，駐防一百多年，戶口不下三萬多。自回逆叛亂以來，八旗官兵除了從前打仗陣亡、守城殉難者以外，存活下來的數(shù)量不多。他們都陸續(xù)投奔塔爾巴哈臺、庫爾喀喇烏蘇等地。前伊犁榮全在塔爾巴哈臺，將這些官軍暫時收入軍營效力。后金順接替榮全任伊犁將軍，光緒四年（1878）五月初十日，金順在庫爾喀喇烏蘇行營，上奏請求朝廷分設八旗協(xié)領(lǐng)二員，佐領(lǐng)四員，防御驍騎校各八員，希望整頓旗務，逐漸恢復舊制。

清政府打算裁撤伊犁額兵，金順力陳：“……伊犁地處極邊，為西部重鎮(zhèn)，又逼近俄疆，華夷雜處，不可一日無兵威鎮(zhèn)懾，是以舊滿綠、錫伯、索倫、察哈爾、厄魯特各營兵額計一萬七千六百余員名列戍防秋，盡足分布，經(jīng)兵燹孑遺無多，急切尚難復舊”。[17]他認為裁撤防勇，節(jié)省餉需的前提是整頓地方額兵，充實營伍。所以先前調(diào)駐扎塔爾巴哈臺、索倫官兵，挑選錫伯營閑散壯丁，移補滿營兵額。他還飭令伊犁鎮(zhèn)總兵劉宏發(fā)將綠營妥為整頓安置，以規(guī)復舊制。原來打算事先籌劃，趕緊規(guī)復舊制，等到滿綠各營辦理見成效后，才能陸續(xù)裁撤客兵。他指出：“惟整頓制兵，修筑城池，一切善后事宜需疑實繁，比以經(jīng)費不濟諸形掣肘。故又奏請續(xù)撥善后經(jīng)費七十萬兩，以資次第興辦，一時雖覺繁費，乃可一勞永逸。此實奴才等熟籌審處，因時制宜，非敢故事遷延靡費也。茲奉諭，飭前因自應欽遵辦理，惟念裁勇節(jié)餉，固為理財之急務，而邊防緊要，尤當思患以預防。伏查伊犁地方，為西北門戶，九城及各要隘處所，均須重兵防守。”[18]足見金順考慮之周到。

早在光緒六年（1880），金順就奏請從四川、湖北、河南招募生力軍，淘汰疲敝老弱，身強體健者補充營伍，當時這足以鎮(zhèn)攝伊犁，但是當伊犁收復之后，情形又是大不相同。這些部下兵勇始終患難相隨，長年困苦，深知他們希望盡早解決邊疆戰(zhàn)事，遠離戰(zhàn)爭的愿望，他們聽說政府有意裁剪兵額，讓他們東歸，加之餉需減少，人人都有了回還關(guān)內(nèi)的想法。金順擔心如果強行讓他們補充制兵，他們會紛紛逃散，這樣就會使他措手不及。這些人都時征戰(zhàn)沙場九死一生存活下來的，也不忍心看著他們流亡各地，假設他們因為失業(yè)流亡成為土匪，于時局更是一個危險因素。必須詢問他們的意愿，愿意永遠留在關(guān)外的，揀選補充制兵，時間一長也可消除想要逃散的憂慮。金順又從現(xiàn)實情形出發(fā)，考慮到伊犁新復，官軍搜剿叛賊，境內(nèi)才會安靜如常，但是白逆余黨數(shù)十萬環(huán)居兩國交界之處，伺機侵擾伊犁。防務更顯緊要，不敢有松懈之意。他報告清政府，請求暫緩裁撤額兵。[19]伊犁綠營舊制總兵以下，設有中營游擊一員，守備一員；左營游記一員，守備一員；右營都司一員，守備一員；霍爾果斯營參將一員，守備一員；巴彥岱營都司一員；塔勒奇營守備一員，及各營千總十員，把總十九員，經(jīng)制外委二十九員，額外外委二十九名，經(jīng)前將軍永保、松筠先后奏設惠遠城北關(guān)汛，稽察盜賊，由中、左、右等營，派撥守備及把總外委等官，移駐彈壓。金順等深入考慮現(xiàn)在情形，仍然應該遵照舊制辦理。只有霍爾果斯營參將，原駐霍爾果斯拱宸城，因為已將索倫營移駐該城，請求把霍爾果斯綠營移駐瞻德城。該營名稱是根據(jù)所駐地名而起，既然已將該營移駐瞻德城，如果仍然命名霍爾果斯營，則名目不符，應該斟酌更改。將霍爾果斯營改為瞻德城營，較為合適?，F(xiàn)在整頓邊防營制，所有綠營員缺，也不應該久拖不辦，應該在行營將官委員中挑選熟習邊情，深諳營務者署理，以立綱領(lǐng)，以便更好地整頓。[20]并且敕令該員等，將營制一切妥為整理，應該等待試署一年后，再行考察。辦理署理參將等官，也應遵照伊犁舊章，支食廉俸，即由伊犁軍餉內(nèi)，分別支給。

所有流寓于塔爾巴哈臺的伊犁各營官兵，經(jīng)前署將軍榮全隨時收輯，編為營伍。歷年隨營攻剿都極其出力。金順接收伊犁后，也是加意撫綏，設法招徠，現(xiàn)在孑遺旗丁陸續(xù)歸來，戶口已漸加增?；葸h城滿營現(xiàn)存官兵六百二十余名，丁口共計一千二百九十余名；惠寧城滿營現(xiàn)存官兵四十余名，丁口共計九十余名；錫伯營除挑補滿營兵額三千二百名外，丁口共計一萬一百余名，現(xiàn)在官兵數(shù)額足敷一千三百的原額，丁口共計九千數(shù)百名；索倫營現(xiàn)存官兵一千一百余名；察哈爾營現(xiàn)存官兵數(shù)額足敷一千八百之原額，丁口共計九千九百數(shù)十名；額魯特營現(xiàn)存官兵數(shù)額足敷三千三百八十之原額，丁口共計二萬九千數(shù)百名；綠營現(xiàn)存官兵七百二十余名，丁口共計三千數(shù)百名。統(tǒng)計先后收輯各營官兵、丁口，共計六萬七千八百余名，“此皆轉(zhuǎn)徙流離或久淪異域，新出水火涂炭之內(nèi)，重歸生成覆幬之中，然多貧乏無以自存，其性情亦難遽定，此正孑遺殘喘引領(lǐng)而望圣恩之時也，必先資以生計，方能團結(jié)其心，加以撫輯訓練即可仍成勁旅，”[21]劉錦棠向清廷上奏應該從伊犁現(xiàn)存之滿營、錫伯、索倫、察哈爾、額魯特及擬移烏魯木齊、巴里坤、古城、庫爾喀喇烏蘇、吐魯番等處旗丁內(nèi)，挑選三千人作為旗營兵額。金順質(zhì)疑剩余各項官兵數(shù)量鉅大，應當作何安置，他們曾經(jīng)都是國家駐防旗仆從。伊犁變亂餉饋斷絕時，各城旗兵甘心忍饑挨餓為國效死力沒有逃走，他們力戰(zhàn)固守，意志堅定，如果只挑三千，其余全都屏棄，金順憂慮：“則舊補官兵將有失糧之怒，新歸丁壯無望補伍之時，虎口余生方慶生，聚仍復窮，而無歸揆之……若將伊犁領(lǐng)隊員缺，一時全行議裁，則各營旗兵無專管大臣，恐難鈐束。”[22]他深知朝廷裁撤綠營，與當時討論解決旗人的生計重大事宜有關(guān)，所以他認為舊制不能完全改弦更張，餉需、兵制事關(guān)重大，必須作長遠規(guī)劃。

索倫營官兵自乾隆二十九年（1764），由黑龍江遷駐塔城，經(jīng)過同治回亂，屢經(jīng)打仗傷亡很多，各城淪陷后，索倫一營孤立難支，在霍爾果斯河以東者，過著屯種的生活，而霍爾果斯河以西者，取道俄國，回黑龍江原籍。前將軍榮全把剩下的索倫營官兵安插在塔爾巴哈臺附近的葦塘子。后來又調(diào)回塔城，每兩旗設置佐領(lǐng)、防御、驍騎校各一員，每旗暫放甲缺一百份。等金順進駐庫爾喀喇烏蘇后，索倫營總管請求將他們調(diào)赴庫城，準備為進赴伊犁效力。索倫營官兵祖墳祖業(yè)都在伊犁，他們都期盼回歸故土，以便祭掃祖先。在此規(guī)復營制，整頓各營之際，索倫營舊設官兵一千二百九十余名，在塔城暫留八百余名，余下的數(shù)額也很大，如果全部調(diào)回，一時難于整頓安排。金順核查索倫營本來駐扎伊犁，移駐塔城只是一時現(xiàn)實形勢需要，現(xiàn)在伊犁規(guī)復，應該將其調(diào)回，以規(guī)復舊制。索倫營原來駐扎霍爾果斯河兩岸，現(xiàn)在霍爾果斯河作為國界，河西險要都歸俄國所有，河東地勢遼闊，該營就要首當其沖，索倫營官軍健馳耐饑寒，屯戰(zhàn)兼優(yōu)，在各營中是翹楚。讓他們駐扎修筑好的伊犁拱宸城，來扼守伊犁西北門戶。[23]

金順還向清政府提出購置采買各營裝備，他指出“非有軍火器械勤加操練，技藝嫻熟，不足以資戰(zhàn)守。且伊犁現(xiàn)與俄境毗連，又兼俄屬陜回、纏回、漢回、哈薩克等眾環(huán)處沿途，時存窺伺，非有以壯軍威不足以資鎮(zhèn)懾。相應請飭神機營、工部調(diào)撥馬洋槍六千桿，銅帽一百五十萬粒銅輪，加工細洋藥三萬斤，鉛丸九十五萬斤，六力硬弓四千張，戰(zhàn)弦二千條，皮弦二千條，箭壺四千個，弓弩子二百個，梅鍼箭三萬枝，把箭五百枝，均包裹完固”。[24]他派妥員赴京請領(lǐng)，陸續(xù)從張家口分撥，由蒙古軍臺解運伊犁。器械刀矛等可以在關(guān)內(nèi)購置，索倫營等需要的弓箭要到京城采辦，來福槍、洋馬槍以及火藥、鉛彈、洋銅帽等都得采買配齊。[25]格林炮體型小，打的也不是很遠，但是在山路崎嶇的地方，扼險防御卻是極其好用，輕捷便利炮位，運解方便，在行軍途中可以隨意施放轉(zhuǎn)圈。他希望清政府將神機營四尊格林炮調(diào)撥給自己，并且配齊炮兵、炮彈，以資防守。[26]

在規(guī)復營制的過程中，金順先后循例揀選補授伊犁旗綠各營、滿營、錫伯、索倫、察哈爾、額魯特等營，各級官兵員缺，他所遴選的都是久經(jīng)沙場，諳熟軍事，志慮忠純之人，這些人都是規(guī)復后的伊犁的守護者和建設者，為伊犁的發(fā)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三、復設卡倫、軍臺

卡倫是清政府在東北、蒙古、新疆等邊地要隘設置的官兵戍守瞭望，兼管稅收等事的地方。軍臺是清政府設在新疆、蒙古西北地區(qū)的郵驛，專門管理軍報和文書的遞送。

為了防御外國侵略，維護邊境安全，清政府在與鄰國接壤的新疆邊境地區(qū)設置了很多軍事哨所?？▊愋纬赏暾难彩刂贫?，始于雍正五年（1727）。清政府在平定準噶爾貴族叛亂的過程中，開始在西北地區(qū)設置卡倫。之后，乾隆時期，開始在新疆大規(guī)模設立卡倫。乾隆二十四年（1759），清廷下令在下額爾齊斯河（翟桑湖以下之額爾齊斯河）西冊之流布昆河一帶，“可入俄羅斯之要路，俱安設卡倫?！盵27]乾隆二十六年（1761），又命塔爾巴哈臺參贊大臣阿桂在伊犁西路各交通要道選擇安設卡倫的地點。終有清一代，清政府先后在新疆設立卡倫250多座，遍及額爾齊斯河、翟桑湖、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天山南北廣大地區(qū)，分為南北兩路：北路卡倫分布在翟桑湖北、額爾齊斯河西岸輝邁拉虎卡倫（今屬俄羅斯巴特）以南，天山以北，巴里坤以西，伊犁所屬特穆爾圖淖爾（今俄羅斯伊塞克湖）以東等地區(qū)；南路卡倫分布在天山山脈以南和和闐河兩岸，哈密以西的喀什噶爾、烏什、英吉沙爾、葉爾羌、和闐、阿克蘇、喀喇沙爾、吐魯番等地區(qū)。各卡倫“駐兵之多寡，則視其地之大小簡要為差?！盵28]

伊犁分界即將告成之際，為了加強伊犁地區(qū)的軍事防務和信息的有效傳遞，金順很快將卡倫和軍臺的設置提上了日程。他派遣領(lǐng)隊大臣果權(quán)、依楞額、臺慶、德勒等分馳到他們所轄地面，核查與俄國接壤的地方，何處是山隘要道，何處是大路，應該設置卡倫幾處，妥為設立。據(jù)該領(lǐng)隊大臣等報告，那林哈勒噶起至阿勒班蘇木設卡倫七處，分別是：那林哈勒噶卡（南至阿東格爾驛）、那林格勒卡（距那林哈勒卡五十三里）、胡素木圖卡（距那林噶勒卡五十二里）、布胡圖卡（距胡素木圖卡四十六里）、特克斯各塔爾干卡（距布胡圖卡四十八里）、莫合托羅?？ǎň嗵乜怂垢魉柛煽ㄎ迨铮柊嗵K木卡（距莫合托羅?？ㄎ迨铮29]由額魯特營派撥官兵駐守，錫伯營自塔奇勒哈至干查罕莫敦設卡倫二處。因為干查罕莫敦冬季沒有水草，所以每年入冬向東遷七八里，在多羅圖回莊附近駐卡，夏秋雨季仍駐扎干查罕莫敦。至此北至三棵樹頭湖設卡倫二處，索倫營自伊犁河沿起至霍爾果斯河，先設卡倫二處，察哈爾營自哈布塔蓋起至干珠罕，先設卡倫五處。由于冬天雪大，山路難行，領(lǐng)隊大臣等請求明春雪消路出再行前往查勘，相度地勢添設卡倫。金順等回函飭令該領(lǐng)隊等先將安設卡倫，由他們各營派撥官兵前往駐守，以重邊防。春天雪消，俄兵撤回后，該領(lǐng)隊等分往各山隘查勘，除額魯特、錫伯兩營前設卡倫，仍舊安設外，錫伯營所設塔奇勒哈卡倫迤南，相距額魯特營安設卡倫，感覺窎遠，飭令該兩營于適中之地合設卡倫一處，以資周密。索倫營自霍爾果斯河起至山內(nèi)哈爾素胡爾止，沿途再添設卡倫四處。察哈爾營在接聯(lián)俄界沿邊，再添設卡倫七處。他飭令各該領(lǐng)隊妥為安設卡倫，一律派撥官兵駐守。金順等到達伊犁后，查看情形考慮到卡倫既已經(jīng)設立，為遞送公文要事，沿途軍臺，也必須安設。決定先從伊犁綠營派撥官兵按照舊制安設，以便遞送公文、折報。軍臺、塘站有關(guān)邊報緩急，驛騎、郵亭是必須的基礎設施。[30]他參考伊犁舊制，冰嶺迤北阿東格爾起至巴圖蒙柯舊時設軍臺八處，均由伊犁各營派兵安設。領(lǐng)隊大臣果權(quán)、依楞額派員往查，自伊犁綏定城設底臺一處，霍爾果斯河以南巴圖蒙柯設軍臺一處，兩處都由錫伯營揀派官兵充當臺差。又在海努克起至阿東格爾止，共設軍臺七處，均由額魯特營派撥官兵充當臺差，往來遞送公文，與南路阿克蘇所設噶克察哈爾海臺站接聯(lián)，通達郵遞。伊犁果子溝大路通精河地方舊設軍臺六處，向來由精河撥兵充當臺差。委辦伊犁善后局江蘇補用直隸州知州游春澤，總兵劉宏發(fā)報告，伊犁軍臺、卡倫都重新復設。共設置卡倫三十處，軍臺十五處。

按照伊犁舊章，卡倫官每人每月支領(lǐng)鹽菜銀二兩五錢，口糧六十斤。兵丁按照出差鹽菜，每月支領(lǐng)銀一兩七錢五分，口糧減半。錫伯營、索倫營官兵各自按照本營底餉，每月給錢糧銀二兩。察哈爾、額魯特營官兵各自按照本營底餉每月按一兩、一兩五錢分別支發(fā)。南、北路軍臺官兵鹽菜口糧，也擬照舊章辦理，臺官每人每月支領(lǐng)鹽菜銀三兩，口糧九十斤，兵丁每人每月支領(lǐng)鹽菜銀一兩零二分五厘，口糧三十六斤多。為方便辦差，軍臺所需車輛、馬匹、牛只都按照舊章數(shù)目制造辦理發(fā)放。每匹馬、每頭牛每月給喂養(yǎng)乾銀二兩。

卡倫、軍臺舊有房間、馬棚等，歷經(jīng)多年戰(zhàn)亂大都坍塌，現(xiàn)在正值復設軍臺、安設卡倫，必須修蓋房屋、馬棚。核定每臺卡一處，給發(fā)銀一百六十兩，交該領(lǐng)隊大臣等派員前往，妥為修理。金順考慮到臺卡距離城市七八十里到二百余里不等，這些官兵遠出野外駐守當差，他們的一切日用都交由城市備辦。伊犁是新收復地區(qū)，物價比平時要加倍昂貴，如果按照舊章只發(fā)鹽糧實在不夠用。他建議臺卡每官每月加發(fā)津貼銀一兩五錢，每名兵士每月加發(fā)津貼銀一兩，以示體恤，等待局勢大定后再行酌量減少。他還將臺卡地名、里數(shù)以及派出駐防官兵數(shù)目報送朝廷查核。[31]

結(jié)語

金順系滿族將領(lǐng)，是在農(nóng)民起義戰(zhàn)爭的烽火中鍛煉成長起來的一位高級軍事將領(lǐng)。因功被授驍騎校，獲得巴圖魯封號，授鑲黃旗漢軍副都統(tǒng)，獲賞黃馬褂，擢升烏里雅蘇臺將軍。后率部進駐阜康，會同劉錦棠攻占古牧地，連克迪化、昌吉、呼圖壁等城。繼又進逼瑪納斯，擊斃回民軍首領(lǐng)馬興?，敿{斯南北二城收復后，因功賞戴雙眼花翎，予世職，并調(diào)任伊犁將軍。但在金順的軍旅生涯中，最為關(guān)鍵的即是親身參與了清政府收復新疆與舉辦伊犁善后事宜。而在金順舉辦的善后事務中，至關(guān)重要的即是加強伊犁地區(qū)的防務建設。仿照舊制，大力興修因戰(zhàn)亂破損的伊犁諸城，對于實在難以恢復者擇地重建；規(guī)復營制，補齊兵額，汰弱留強，分別派駐軍事要地；重置、添設臺卡，以保障軍情信息的順利傳遞和防范俄國入侵。金順通過修筑城垣、規(guī)復營制和設立卡倫、軍臺等舉措，為收復后伊犁的軍事防務作出了重要貢獻，保證了戰(zhàn)后伊犁的穩(wěn)定與安寧。正如有史料所說：

光緒七年，定約交還伊犁各城。八年，將軍金忠介公始統(tǒng)兵進駐伊犁，布置邊防，修葺城垣，邊局粗定。[32]

［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代官員履歷檔案全編》第8冊［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7:251.

［2］［3］《吉林通志·人物志37·國朝22》卷108［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1603.

［4］趙爾巽.清史稿·列傳241［M］.北京：中華書局，1977:12618.

［5］［6］《吉林通志·人物志37·國朝22》卷108［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86:1603.

［7］趙爾巽.清史稿·列傳241［M］.北京：中華書局，1977:12618.

［8］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實錄·德宗實錄》卷6［M］.光緒元年三月乙丑條.

［9］趙爾巽.清史稿·列傳241［M］.北京：中華書局，1977:12622.

［10］童遠忠.近代新疆防務建設研究［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1:228.

［11］袁大化.《新疆圖志·國界志》卷五［M］.臺灣：文海出版社，1965:221.

［12］［13］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工程》第103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284,259.

［14］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軍務》第64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649.

［15］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工程》第103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307.

［16］［17］［18］［19］［20］［21］［22］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內(nèi)政·軍務》第33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629,654,654,654,661,678,678.

［23］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第117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239.

［24］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軍務》第57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183.

［25］［26］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軍務》第56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657,658.

［27］傅恒，等，纂.《平定準噶爾方略·正編》卷五十五［M］.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1990:359-35.

［28］鐘興麒,王豪,韓慧校注.《西域圖志校注》卷三十一［M］.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438.

［29］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新疆鄉(xiāng)土志稿》，《伊犁府志·地理類》［M］.全國圖書館縮微復制中心，1990:338.

［30］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外交》第111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447.

［3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光緒朝朱批奏折·軍務》第57輯［M］.北京：中華書局，1995:108.

［32］中國邊疆史地研究中心.《新疆鄉(xiāng)土志稿》，《伊犁府志·歷代沿革》［M］.全國圖書館縮微復制中心，1990:324.

K251

：A

：1671-6469（2017）-03-0016-07

2017-05-15

高彥軍（1989-），男，甘肅蘭州人，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近代中國研究所中近現(xiàn)代史碩士生，研究方向：近代邊疆史。

趙維璽（1974-），男，甘肅天水人，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國近現(xiàn)代史、西北邊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