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黑牢里鑄就不朽豐碑

劉明鋼

2012年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方志敏全集》，共收入方志敏獄中文稿13篇。當年，方志敏被俘，身陷囹圄，他把寫作視為對黨的最后貢獻，以驚人毅力寫下一批重要文稿和信件。時至今日，這些文稿已成為人們研究方志敏生平和思想及獄中斗爭的重要文獻。筆者現(xiàn)根據(jù)文稿的完稿時間先后，對它們作一個爬梳和說明，以還原歷史底稿上這位共產(chǎn)黨人的錚錚本色。

《方志敏自述》：獄中文稿的開篇之作

收入《方志敏全集》的第一篇獄中文稿是（《方志敏自述》，該文寫于1935年1月29日。方志敏寫道：

當我到隴首團部時，團長是一個胖胖的麻子，副團長稍瘦。他們都笑容滿臉的迎了出來，表現(xiàn)出他們將得首功的歡悅。他們虛偽的對我說了恭維的話，我也對他們點頭笑笑。晚間，他們要求我寫點文字，我就寫了幾百字的略述，略述中著重說明：只有蘇維埃才能救中國，我相信革命必能得到最后的勝利，我愿為革命犧牲一切等，以免他們問東問西的討厭。

《方志敏自述》很短，只有245個字，卻字字金石。

筆者曾看到刊物上登載的《方志敏自述》手跡的照片。方志敏被俘后，國民黨軍為了宣揚自己的功績，為方志敏拍了一些照片，這份（《方志敏自述》手跡也在其中，并因此保存了下來。

需要指出的是，方志敏不是在被捕當天寫下《方志敏自述》的，而是被押送到上饒之后。

《我們臨死以前的話》：寫給中央的第一份報告

《我們臨死以前的話》是方志敏在南昌獄中完成的第一篇文稿，寫于1935年3月25日。

方志敏自率紅十軍團北上突圍以后就與中央失去了聯(lián)系，如今情況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需要向中央報告。于是，方志敏中斷（《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的寫作，寫下《我們臨死以前的話》。

《我們臨死以前的話》沒有稱謂，標題中又有“死”字，很像遺囑，不過，從內(nèi)容看，該文更應看成是方志敏寫給中央的報告。其主要內(nèi)容有：報告被俘的經(jīng)過與獄中的情況；表示必死的決心；堅信革命必將成功；號召全黨團結(jié)在黨中央周圍。

3個月后，方志敏用米湯謄寫了《我們臨死以前的話》與《在獄致全體同志書》，并托人將兩篇文稿送到上海，而后又輾轉(zhuǎn)送到莫斯科，交到中國共產(chǎn)黨駐共產(chǎn)國際代表團手中。1935年12月，對外宣稱在法國巴黎出版發(fā)行的《救國時報》在莫斯科創(chuàng)刊，創(chuàng)刊號上刊登的最重要的文章就是《我們臨死以前的話》。這是第一篇公開發(fā)表的方志敏獄中文稿，距他就義只有4個月。

《在獄致全體同志書》：對第五次反“圍剿”失利教訓的總結(jié)

歷史的教訓，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于是，方志敏決定把“十余年斗爭的經(jīng)驗，特別是這次失敗的血的教訓”，用筆寫出來貢獻給黨。

1935年4月20日完稿的（《在獄致全體同志書》，是寫給贛東北、閩北、皖贛、皖南各負責同志并轉(zhuǎn)全體同志的信，全文有5000字。在該文中，作者開門見山地表明寫作意圖：

親愛的同志們！關(guān)于我們這次失敗的原因、經(jīng)過，以及我們?nèi)氇z的愧悔交集，在別的文件上已經(jīng)說明了，不再贅述?，F(xiàn)向同志們貢獻的有下列意見。

文中“這次失敗”系指第五次反“圍剿”；所說“貢獻的有下列意見”，實際上是總結(jié)失敗的教訓，共7個方面，即反右傾保守主義、發(fā)揚群眾工作的作風、白區(qū)工作、瓦解白軍、蘇區(qū)肅反、軍隊建設、干部訓練。在總結(jié)教訓之后，方志敏又寫道：

我上面所說的意見，都是我最近感觸到，當然里面免不了有錯誤，說錯了請你們批評，說對了的，請您們執(zhí)行。

在文章的結(jié)尾處，方志敏無限深情地寫道：

我能丟棄一切，惟革命事業(yè)，卻耿耿在懷，不能丟卻！同志們：十分親愛的同志們！請你們經(jīng)常記起你們多年在一起奮斗的戰(zhàn)友們之慘死，提起奮勇的精神，將死敵的日本帝國主義趕快趕走吧，將萬惡的國民黨統(tǒng)治趕快推翻吧！謹向你們及你們領(lǐng)導下的紅軍和工農(nóng)群眾致熱烈的革命敬禮！

魯迅先生有言：“許多歷史的教訓，都是用極大的犧牲換來的?！倍对讵z致全體同志書》就是這種“用極大的犧牲換來的”的教訓，極其珍貴。

《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共產(chǎn)黨人撰寫的第一部蘇區(qū)史

收入《方志敏全集》的獄中文稿有兩篇沒有注明完稿時間，《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以下簡稱（《略述》）是其一。有專家考證，《略述》完稿時間為1935年3月，《方志敏全集》則沿用了這種觀點。不過，《略述》完稿的時間應該在4月下旬。

《略述》有6萬余字，是獄中文稿中最長的一篇，也是研究方志敏與贛東北蘇區(qū)最重要的文獻。該文有許多很有新意的內(nèi)容，比如，對蘇區(qū)精神的提煉與概括，對肅反運動的批評與總結(jié)，對北上抗日先遣隊的回顧與研究，都是前人沒有涉及的課題。

方志敏是中共早期革命者的代表人物之一。他創(chuàng)建的弋陽根據(jù)地——這種在本鄉(xiāng)本土就地發(fā)動農(nóng)民創(chuàng)建根據(jù)地和紅軍的方式，被毛澤東稱為“方志敏式”?！堵允觥芬宰詡黧w的方式，詳細記錄贛東北和閩浙贛蘇區(qū)從形成、發(fā)展到失敗的全過程，并有自己的分析與判斷，實際上是一部蘇區(qū)史。

一部完整的蘇區(qū)史，應該寫于這個歷史時期結(jié)束之后。因此，寫于閩浙贛根據(jù)地剛剛喪失之際的《我從事革命斗爭的略述》，無疑是蘇區(qū)史的濫觴之作。

《可愛的中國》：愛國主義的千古絕唱

1935年5月2日完稿的《可愛的中國》，是方志敏獄中文稿中最輝煌的篇章，被譽為“革命英雄主義的如虹浩歌和愛國主義的千古絕唱”。

方志敏寫《可愛的中國》，意在駁斥敵人對共產(chǎn)黨人的誹謗和誣蔑。他入獄后，一些國民黨高官要員反復勸降。他們承認方志敏是一個革命者，但指責他只顧工農(nóng)的利益，忽視了民族的利益。對此，方志敏反駁道：

工農(nóng)階級的利益，會是與民族的利益沖突嗎？不，絕不是的，真正為工農(nóng)階級謀解放的人，才正是為民族謀解放的人，說我不愛中國不愛民族，那簡直是對我一個天大的冤枉了。

在《可愛的中國》的文末，方志敏還特地說明：

這篇像小說又不像小說的東西，乃是在看管我們的官人們監(jiān)視之下寫的。所以只能比較含糊其辭地寫。這是說明一個×××（即共產(chǎn)黨）員，是愛護國家的，而且比誰都不落后以打破那些武斷者誣蔑的讕言！

需要指出的是，從表面看，寫《可愛的中國》的直接起因，是為了駁斥敵人的謬論；但實質(zhì)上，卻回答了時人普遍感到疑惑的問題：中國共產(chǎn)黨人鬧革命，不僅僅是為了廣大工農(nóng)的階級利益，同時也是為了中華民族的民族利益。中國共產(chǎn)黨是民族利益與階級利益的統(tǒng)一論者。

在該文中，方志敏敘述了自己愛國主義思想的形成過程；痛說中國人民遭受的蹂躪和屈辱；謳歌祖國母親的偉大、遼闊和美麗；提出只有進行民族革命戰(zhàn)爭才能解救中國；強調(diào)要克服自卑心理，增強民族自信心。獄中的方志敏，明知必死，仍充滿樂觀浪漫的革命情懷，文章中不乏大量的抒情文字，比比皆是?？梢院敛豢鋸埖卣f，《可愛的中國》之所以一版再版，影響巨大，與大量的抒情文字有直接的關(guān)系。

《死》：理想信念教育的絕佳教材

1935年5月下旬，方志敏寫下《死——共產(chǎn)主義的殉道者的記述》（以下簡稱《死》），全文約1.5萬字。該文開篇即以詩明志：

敵人只能砍下我們的頭顱，決不能動搖我們的信仰！因為我們信仰的主義，乃是宇宙的真理！為著共產(chǎn)主義犧牲，為著蘇維埃流血，那是我們十分情愿的??！

是什么讓方志敏等共產(chǎn)黨人能夠經(jīng)受住腥風血雨？是什么讓他們矢志不渝，視死如歸？烈士給出了答案：只因“我們信仰的主義，乃是宇宙的真理”。為此，方志敏寫道：

為著階級和民族的解放，為著黨的事業(yè)的成功，我毫不希罕那華麗的大廈，卻寧愿居住在卑陋潮濕的茅棚；不希罕美味的西餐大菜，寧愿吞嚼刺口的苞粟和菜根；不希罕舒服柔軟的鋼絲床，寧愿睡在豬欄狗窠似的住所！不希罕閑逸，寧愿一天做十六點鐘工的勞苦！不希罕富裕，寧愿困窮！不怕饑餓，不怕寒冷，不怕危險，不怕困難。屈辱，痛苦，一切難于忍受的生活，我都能忍受下去！這些都不能絲毫動搖我的決心，相反的，是更加磨煉我的意志！我能舍棄一切，但是不能舍棄黨，舍棄階級，舍棄革命事業(yè)。我有一天生命，我就應該與它們工作一天！

在《死》的文末，方志敏有個說明：“這篇東西，當然不成為小說，只是我們獄中生活片斷的記述而已?！比欢沁@些“獄中生活片段”，生動、具體地表現(xiàn)了烈士們堅定的信念與高尚的情操！

《清貧》：共產(chǎn)黨人的正氣歌

《清貧》寫于1935年5月26日。該文只有千字，但氣勢磅礴，被譽為“共產(chǎn)黨人的正氣歌”，感動和教育無數(shù)后來人。

方志敏認為，“清貧，潔白樸素的生活”不僅是共產(chǎn)黨人應有的美德，而且是“我們革命者能夠戰(zhàn)勝許多困難的地方”，因而，他自覺地堅守清貧、無私奉獻，并引以為榮、甘之如飴。方志敏自豪地寫道：

我從事革命斗爭，已經(jīng)十余年了。在這長期的奮斗中，我一向是過著樸素的生活，從沒有奢侈過。經(jīng)手的款項，總在數(shù)百萬元，但為革命而籌集的金錢，是一點一滴地用之于革命事業(yè)。

文中，方志敏用簡潔樸實的語言記述了這樣一件事情：就在他被俘的那天，兩個猜到他身份、想發(fā)意外之財?shù)膰顸h士兵，仔細搜遍他的全身，結(jié)果只搜到一塊懷表和一支鋼筆。一士兵不相信，拿出手榴彈威脅：“趕快將錢拿出來，不然就是一炸彈，把你炸死去！”最后，他們失望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清貧》中有兩句名言：“矜持不茍，舍己為公，卻是每個共產(chǎn)黨員具備的美德”“清貧，潔白樸素的生活，正是我們革命者能夠戰(zhàn)勝許多困難的地方”，一直受到共產(chǎn)黨人的推崇，被視為理想信念、人生追求、價值取向的標桿。

《給某夫婦的信》：寫給獄友的一封信

方志敏獄中文稿中，有一篇署名為“云母文”的《給某夫婦的信》。據(jù)考證，該信是寫給胡逸民夫婦的。為了爭取胡逸民，方志敏與之談了不少話，寫了許多信，《給某夫婦的信》就是其中的一封。方志敏寫道：

歷史將會決定這種斗爭的前途——共產(chǎn)主義勝利，法西斯主義歸于消滅！幫助國民黨的，就是罪惡；破壞國民黨的，就是正義！只有蘇維埃才能救中國，這是已經(jīng)十分明顯的真理。

方志敏還寫道：

我自落難以來，承你們友誼的幫助，實為感激！故我在臨刑前，寫這封信給你們，表現(xiàn)我對你們的希望：1、在理論的政治的認識上，要站穩(wěn)著腳步。2、在黨外利用各方面的關(guān)系與自己所有的力量幫助黨、蘇維埃和紅軍。3、生活要盡量樸素化，不要奢侈，不慕虛榮。4、言語行動，更密慎重。

當然，讓方志敏念念不忘的事就是文稿的傳送，所以，他最后寫道：“希望你們在我死后做到允許我的諾言?！毙胖凶詈笠痪錇椋骸霸改銈冇H愛地生活和合作地努力?！?/p>

在署名時間之后，方志敏還補上一句：“老爺太太，是最可恥辱的名字，現(xiàn)在你們雖不能拒絕這個名字，但不可保存這個思想！”這是方志敏對胡逸民夫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獄中紀實》：披露國民黨監(jiān)獄的黑暗、血腥與殘忍的力作

《獄中紀實》寫于1935年6月9日，有1.2萬字。方志敏入獄后，親眼目睹了監(jiān)獄的血腥與殘忍，這種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為他提供了寫作素材，也激發(fā)了他的寫作欲望。方志敏寫道：

監(jiān)獄是苦痛的堆場，是病菌的酵室，是黑暗的深淵，是‘死之家，是‘石造的柩，它是建筑在被統(tǒng)治階級的赤血與白骨之上的。

《獄中紀實》“專門敘述三等號囚人們的生活情形”，因為“三等號的囚人們，才真是苦極無告的。他們象落在熱鍋里的螞蟻一樣，輾轉(zhuǎn)掙扎，死完了才算”。文章記載了國民黨監(jiān)獄虐待犯人的諸多方面，最令人刻骨銘心的是疾病對犯人的摧殘。

在長期的革命斗爭中，有被捕入獄經(jīng)歷的革命者大有人在，但他們絕大多數(shù)沒有寫作的條件。方志敏獄中6個多月，不僅爭取到自由創(chuàng)作的條件，最重要的是他具有強烈的寫作欲望與激情，因此，成為著文披露國民黨監(jiān)獄黑暗的第一人。

《給黨中央的信》：從獄中成功傳出的第一份文稿

1935年6月11日，方志敏用米湯寫了《給黨中央的信》。這是他在獄中第一次使用密寫技術(shù)。該信首先分析敵人沒有急于殺害他的原因，報告自己越獄的準備，并請求得到援助；其次，他羅列了8篇獄中文章的題目，并作了簡要說明；同時，對胡逸民的情況作了介紹。該信還寫道：“這些文稿，都寄存胡罟人君處保藏著，他答應在他出獄后，送交中央?！?/p>

如今很多文章談到，是高家駿通過女友送出了第一批文稿。但是，方志敏給胡逸民寫好了“介紹信”，卻委托高家駿第一次送信，從邏輯上說不通；而且，先送文稿，后送“介紹信”也不合情理。

該信在寫完后就立刻被送了出去。按照當時的交通情況，中共地下黨收到該信的時間當在6月中旬。因此，《給黨中央的信》是從獄中成功傳出的第一份文稿。

《遺信》：隨“三封信”一起送出的信件

方志敏獄中文稿中有一封書信，沒有收信人的姓名，故收入《方志敏文集》時，編者加了個標題：《遺信》。該信很短，只有400余字。

方志敏寫《遺信》有4個目的：其一，使地下黨相信并接待送信人；其二，告訴胡逸民已經(jīng)為他寫了“介紹信”；其三，提醒、勸勉胡逸民信守諾言；其四，防止混淆送錯。方志敏同時密寫了3封信，為了不至于混淆送錯，方志敏在3封信都標有記號，并在（《遺信》上作了說明。

《遺信》是隨“3封信”（即給魯迅、宋慶齡以及給黨中央的信）一起送出的。在《可愛的中國》的影印本的《說明》中，馮雪峰這樣寫道：

這兩篇文稿和這短信中所說的三封信，送到魯迅先生手里的時候，大概已經(jīng)在方志敏同志就義后很久，即是一九三五年臨末或一九三六年初，因為我在一九三六年四月從陜北到了上海，魯迅先生立即把它們交給我的時候，他說收到已經(jīng)有幾個月了?！硗膺@封不是密寫的短信，也是由魯迅先生一起交來的，大概是帶信的那位朋友（或這位朋友轉(zhuǎn)托的人）為了表明方志敏同志的意思起見，就一起留下了。

《記胡海、婁夢俠、謝名仁三同志的死》：方志敏的一篇悼文

寫于1935年6月23日的《記胡海、婁夢俠、謝名仁三同志的死》，是方志敏在獄中撰寫的一篇悼文，只有千余字，追憶了兩件事：端陽聚餐與“三同志的死”。該文樸實無華，感人至深，既表達了對戰(zhàn)友的緬懷、悼念之情，也是為英烈樹碑立傳。為此，方志敏特地將3位烈士的名字放在標題之中。

如今，隨著（《方志敏文集》的出版發(fā)行，胡海、婁夢俠、謝名仁3烈士的英名也載入史冊，廣為人知。

《贛東北蘇維埃創(chuàng)立的歷史》：一篇沒有寫完的文章

方志敏自被捕之日起，即將生死置之度外，惟一不能釋懷的就是不能再為蘇維埃戰(zhàn)斗，于是決定“在沒有槍斃以前，我應將贛東北蘇維埃的建設，寫一整篇出來”，“這算是我臨死前的一滴努力”。這篇文章就是《贛東北蘇維埃創(chuàng)立的歷史》，也是獄中文稿的最后一篇。

6月19日，方志敏寫下該文序言，說明寫作動機：一、回擊國民黨對蘇維埃的詆毀、造謠和咒罵；二、說明蘇維埃一定能勝利；三、說明紅色政權(quán)可以在敵人的包圍、封鎖中生存下去；四、鼓勵同志們繼續(xù)奮斗；五、為后人提供歷史的借鑒。

此篇文章的寫作過程非常艱辛，方志敏寫道：

何時槍斃一明天或后天，上午或下午，全不知道，也不必去管。

我在這炎暑天氣下，汗流如雨，手執(zhí)著筆，一面構(gòu)思在寫，一面卻要防備敵人進房來。我下了決心，要在一個月內(nèi)，寫好這篇文字。

方志敏計劃在8月31日之前完稿，為此寫道：

這篇文稿寫成時，能夠越獄更好，不能則必自殺，這篇文稿，是決不讓敵人看到的。敵人是限定我八月三十一日交稿的，到了那天，我會留個字條告訴他們，我寫的稿子，已經(jīng)撕成碎片，丟到馬桶里去了。我希望這篇稿子，能借友人之力，送到黨的中央。

然而，1935年8月6日清晨，年僅36歲的方志敏被殺害于南昌，這篇寄托著烈士美好憧憬與無限眷戀的文稿沒能寫完。

（責任編輯：韓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