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士黃濤及交游鉤沉

摘 要：黃濤，明清間浙江嘉興文士，名重一時。柯愈春《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所載籍貫、生卒、交游等有憾，今據(jù)文獻予以鉤沉。

關鍵詞：清代文士 黃濤 鉤沉

柯愈春《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載《賦日堂詩稿》作者黃濤為浙江嘉善人，曾擢滋陽令，此表述頗有疑點。今據(jù)清代嘉興方志文獻及其友人詩文集記載，鉤沉其史實。

首先，黃濤不是嘉善人，實為嘉興人。嘉興古稱“ 李”。元單慶《（至元）嘉禾志》卷一《沿革》記：“ 李，即今嘉興也，舊有 李城。”“ 李”一名的來歷，按《嘉禾百詠考》云：“ 李去郡城西南五里，因其地產(chǎn)佳李，故名。《絕越》作‘就李，《公羊傳》作‘醉李。相傳吳王醉西施于此?！卑垂饩w五年《嘉興府志》、光緒三十四年《嘉興縣志》記載，黃濤，字觀只，明末清初人，浙江嘉興縣人。而且，黃濤出身文學世家，累世通貴。曾祖黃洪憲著《 軒錄》《四書石床隨筆》《朝鮮典志》《周易集說》，“為文衡重任簡，名惕簡懇”；祖黃承玄著《盟鷗堂集》《河槽通考》，“文章議論自斐 佳絕”；母項蘭貞著《裁云草》《月露草》，詩“最工寫景，清婉有致”。正所謂“一門才望總無雙”。黃濤為大儒陳子龍門生，崇禎壬午（1642）解元，入清后為浙江龍游縣教諭。早歲即知名，四方名士皆愿與之相交。明代人董說稱贊其“ 李黃子，南國之冠冕，修辭端王，文采必霸。立言成象，立字成爻”。吳偉業(yè)評其“以窮孝廉優(yōu)游家巷，關木索不以為辱，辭玄 不以為榮”，嘆其家藏書充棟，“有秘書萬卷，皆前人從西清異本手自校 繕寫成帙”，更是以“圖令名而垂不朽者也”贈言。生平著述甚富，長于吟詠，有《 李古跡詩》行世。

其次，黃濤生卒年成為懸案，未見之于記載，現(xiàn)予以輯考。據(jù)時人吳偉業(yè)稱，“與（黃）觀只稱齊年”，而顧師軾《吳梅村先生年譜》卷四載“順治十五年戊戌，（吳梅村）五十歲”，并且，吳偉業(yè)在本年撰《黃觀只五十壽序》文，吳黃二者，應是同年生。據(jù)此推之，黃濤應該是明萬歷三十二年，即1609年生。而其卒年，可以從其宦游中推證。許瑤光《（光緒）嘉興府志》卷二十五《文苑》條載黃濤“為龍游縣教諭，秩滿擢滋陽令，未赴卒”。黃濤教諭一職任期，查楊廷望《（康熙）衢州府志》卷十四《學官表》載“康熙五年”任教諭，“康熙十一年”俞兆吉接任。黃師 《（光緒）滋陽縣志》卷二《職官志》中“縣令”條載康熙十年至十八年，直隸高邑舉人李 任。綜合以上文獻資料，其卒年或為康熙十一年，即1672年，享年六十三歲。

再者，《賦日堂詩稿》或為黃濤詩文總集。近人金蓉鏡曾于宣統(tǒng)九年六月抄錄《賦日堂詩稿》，斷為黃濤遺著，內(nèi)含《拘幽草》《羈旅詩》等集。金蓉鏡，字 伯，號香嚴，秀水飽學之士，生于咸豐六年，即1856年。據(jù)此而言，《賦日堂詩稿》或為黃濤著述總集，傳世《 李古跡詩》也應該在內(nèi)，只可惜傳世僅有《 李古跡詩》。并且，《 李古跡詩》可見之作屈指可數(shù)，多見于清人沈季友《 李詩系》，今據(jù)光緒《嘉興府志》《嘉興縣志》載，輯錄如下。其一，《秋蟾墓》詩云：“六里離龍墓，迢迢兌脈長。滇池分貴族，仙術費長房?！逼涠?，《烈女河》詩云：“市井雙閨秀，臨危大義明。天留一節(jié)在，人誦二貞名?！逼淙?，《景范廬》詩云：“薪膽沼吳宮，主憂臣辱同。淳熙景范客，志在滿江紅?！逼渌?，《石筍夫人廟》詩云：“地實有情生筍，女如介石為神。白苧都中賽社，賣花村里尋春?！逼湮?，《義婦坂》詩云：“烈女從夫矢不更，丈夫感激自成名。報仇死節(jié)非容易，天遣黃巾葬呂榮。”其六，《花月亭》詩云：“多花少月何堪愛，月好花殘更欲愁。每羨 州張子野，一亭花月四時游。”其七，《鴛鴦湖》詩云：“系艇鴛鴦渡，香高菱芡風。名園雕岸柳，古塔廢秋蟲。 浮還沒，鸕鶿西復東。五龍橋影落，兩水夾長虹?！逼浒耍?李城》詩云：“春秋大復讎，吳越交稱兵。句踐事薪膽，鷙伏謀行成?！逼渚?，《瑤池》詩云：“好生殷佛子，浪跡泖南翁。碑碣留名姓，瑤池澤不窮?！逼涫?，《衛(wèi)墓》詩云：“衛(wèi)姓宣和后，直臣多水濱。前賢何所據(jù)，詩吊納肝人?！?/p>

此外，黃濤有不見于《 李古跡詩》之作。今可查《寄內(nèi)》《九日寄父》《口占慰張大》《烏石山》四首。其一，《寄內(nèi)》詩云：“二十三年少別離，別離頃刻夕陽時。夜來有夢卿依舊，死后無家我不悲。半百老親煩持養(yǎng)，兩三兒女費扶持。莫須輕踐生前約，共入泉臺舉案眉。”其二，《九日寄父》詩云：“游子悲秋強自持，年來每負菊花期。雖無兄弟茱萸酒，也有田園芋粟詩。父若登高休北望，兒猶屬吏欲霜時。開籠或有還飛鳥，且寄重陽絕命辭?！逼淙犊谡嘉繌埓蟆吩娫疲骸皫啄暧兄径赐ビ?，國破家亡竟未酬。幸我也收鉤黨獄，與君上同木蘭舟。山川自識旌旗改，日月應憐士女羞。七十二峰休見笑，眼前波浪盡清流?！逼渌模稙跏健吩娫疲骸笆谝刑扉_，披榛吊古來。云荒聞虎氣，日冷見龍回。密竹迷飛瀑，孤鐘出劫灰?？芍萌ィ拍Ｏ闩_。”

最后，黃濤交游之考。黃濤交游留有詩作者吳偉業(yè)、董說、曹溶、錢 、蔣平階、董以寧等可查。

吳偉業(yè)。其《梅村家藏稿》卷三十六有《黃觀只五十壽序》。序云：“往余讀《碧山集》，知嘉禾黃葵陽先生以省元取高第，入史館，回翔宮相，幾及大用，既而從吾師西銘之門。識其孫觀只，亦以省元，后先踵武浙東西，夸為盛事，則又吾友大樽所鑒拔而登之者也，歲月云邁二十余年，觀只春秋五十……”

董說。清黃鐘駿《疇人傳四編》、清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卷四十七《董月 先生事略》云，字雨若，一字號月 ，號雨（俟）庵，浙江烏程人。明亡祝發(fā)為沙門，名南潛，有《豐草庵集》。萬歷四十八年（1620）生，康熙二十五年（1686）卒。董說撰《董說集》前集卷二有《黃觀只稿序》文：“ 李黃子，南國之冠冕，修辭端王，文采必霸。立言成象，立字成爻。仰天俯地，靡深不鉤，易之文也。纂唐虞之實錄，垂歷代之寶訓。宗王祖帝，明軌白范，尚書之文也?！?/p>

曹溶。據(jù)張惟驤《疑年錄匯編》，字潔躬，一字秋岳，號倦圃，秀水人。萬歷四十一年（1613）生，康熙二十四年（1685）卒。曹溶《靜惕堂詩集》卷十六有《白門遇黃觀只，值其被事初釋十律志慰》詩，如下：

里齊名后，他鄉(xiāng)又一時。周 應佞佛，庾信莫論詩。膂力剛無補，憂心悄自知。更生真僅事，不訝得歸遲。

江夏無雙客，長干自古愁。溪花浮宿雁，城雨進輕舟。住世詼諧急，忘形曲蘗優(yōu)。乍逢悲季子，空見黑貂裘。

事往乖多算，身安且索居。天空張儉壁，血盡魯連書。薄鬢塵沙改，經(jīng)年雨露疏。興來閑攬物，鐘阜復秋初。

默數(shù)填橋約，微茫已隔期（適逢觀只初度為七月初九）。晚涼山客喜，長命吉人宜。柳色銜歌舫，秋聲動夜 。似君堅獨處，桃葉至今疑。

偶就君平卜，何途寄此生。人沾新國酒，夢入故園晴。車騎三山月，川陵六代城。年華銷未可，雕鶚重橫行。

相見疑無日，傷生戰(zhàn)壘中。不虞陶令返，又哭阮公窮。懸釜 江水，褰衣過漢宮。好留憔悴色，一棹對秋風。

解網(wǎng)章初睹，投山氣自長。龍關朝掛席，鴛渚夜浮觴。人去漁樵喜，家貧筍蕨香。正愁多動理，名在駿臺傍。

濡難能無損，君真曉事人。老親添白發(fā)，稚子失青春。隱覺文為累，身逢世屢屯。且隨諸狎客，舉酒吊齊陳。

鳳毛初映座，憶昔共諸生。仕版讒幾死，邊風冷獨行。得潛神鬼力，同患友于情。遠道今相向，何勞采杜蘅。

孰可娛人意，金陵逸事多。徒然安石墅，終讓莫愁歌。獨寐沈吳月，將歸細楚波。正資陶寫急，哀樂奈公何。

《靜惕堂詩集》卷三十《湖上酬龍游廣文黃觀只即用其體二首》詩：

文場逐鹿舊稱雄，作伴兜牟敢諱窮。閑向白堤無白墮，驚看黃發(fā)是黃童。鄉(xiāng)心數(shù)燼西堂燭，病骨徐蘇絳帳風。策定狼煙秋后息，隨君畫舫過江東。

藕花香送寓庭閑，白首聯(lián)交禮數(shù)刪。名滿雕龍龍自遲，時逢系馬馬仍還。古今離緒千條柳，仕宦空囊一片山。寄問鑾坡長逝客，可無遺草在人間。

錢 。據(jù)清朱彝尊《靜志居詩話》，字彥林，性好客，筑兩別業(yè)郭，名重于時。與張?zhí)蜂摺㈥惤o事子龍結社往來。有《白門集》。據(jù)清江峰青《（光緒）重修嘉善縣志》，有《就訊次黃觀只韻》《三訊次黃觀只韻》。前者云：“興亡千古恨，七尺死生身。北市新戎首，西山久餓民。赤衣長短著，丹筆重輕掄。何物盈廷列，囂音雜馬塵?！焙笳咴疲骸皫追^織苦，余始得為人。霜雪完朋友，風波慰主臣。不辭張四面，但愿歷千春。泉路多同好，何須更卜鄰。”

蔣平階。據(jù)《 李詩系》，初名雯階，字馭閎，一字大鴻，華亭人，為嘉善諸生。游陳子龍之門，后避地居嘉興，久之徙越中卒。清陳田《明詩紀事》卷三十《黃觀只述就獄始末為志悲感》詩，云：“何事 車客，棲遲感歲華。范滂寧就吏，張儉竟還家。二月秦淮柳，三秋句曲花。圜扉真不惡，慰爾莫長嗟?！?/p>

董以寧。據(jù)張維驤編《毗陵名人疑年錄》，字文友，崇禎二年（1629）生，康熙八年（1669）卒，武進人。有《正誼堂集》。按董以寧《正誼堂詩文集》，有《嘉興別黃觀只》詩，云：“煙雨樓邊起暮風，扁舟乘月過黃公。樽前坐滿春申客，膝畔人如江夏童。十載文章推獨老，一時樽酒失群雄。遙憐別后思君處，前路丹楓白岸中?！?/p>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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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清）尹繼善：《（乾?。┙贤ㄖ尽罚逦臏Y閣四庫全書本。

[5] （清）許瑤光：《（光緒）嘉興府志》，清光緒五年刊本。

[6] （清）趙惟崳：《（光緒）嘉興縣志》，清光緒三十四年刻本

[7] （清）江峰青：《（光緒）重修嘉善縣志》，清光緒十八年刊本。

[8] （清）潘衍桐：《兩浙 軒續(xù)錄》，清光緒刻本。

[9] （清）張維屏：《國朝詩人征略》，清道光十年刻本。

作 者：王平，碩士，黑河學院外國語學院助理研究員，研究方向：唐宋文學與文獻。

編 輯：杜碧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