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曲

何近平

黑白琴鍵在修長、靈活的手指間交相跳躍、舞動。美妙的音符演奏出熟悉而又動聽的旋律，我沉醉在這縈回在耳中、沁入每一寸皮膚的樂曲的愉悅之中。

呼嘯而過的引擎聲將我從這音符的深海中打撈起來，那歡快的靈動的手指也停了下來。我起身走向那扇虛掩著的剛被風吹開的窗邊，俯身探出窗外，撲面而來的又是另一種氣息?？粗稚衔骞馐氖澜?，我頓時想到了何為世俗，沒錯，那世俗的喧鬧與繁擾讓我感覺難受，我想抬頭去迎接那來自天空的清淡寧靜的微風，但是只見那“高聳”“雄偉”的高樓將那烏黑的天捅破得千瘡百孔，想起天空中的那繁星點點，如今又在何方。

我“砰”的一下關上窗，剛才那令人厭惡的氣息頓時也消失了?！澳壳耙仓挥羞@窗可以擋住這外面的浮塵能慢一些侵蝕這間清閑雅適的琴房吧?！毙闹羞@樣覺得?！澳阆矚g這里嗎？”我問坐在琴椅上的她，她并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在思考。她幸福地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抬起放在雙腿上的手浮在琴鍵上空，虛空地彈著某一首曲子，過了一會，又仿佛一曲彈盡了一般，若有所思，滿足地睜開雙眼，用她那雙透澈明凈如水般的眼睛看著我，然后微微笑了一下。那雙美麗愛笑的眼睛讓我又想起了什么，那朦朧的印象在那記憶的狹縫中告訴我，很美。

我沒有重復剛才的問題，因為我想起我已經(jīng)知道了，只是提醒她時間到了該走了。

我們背著書包漫步在街巷之中，夜晚的城市依舊生機如同白日，甚至添了些歡快。街道兩旁大排檔、燒烤攤上的肉香不時飄進鼻中，音響聲、人們的喧嘩聲充斥在耳中，遠方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讓我不禁想起那夜空中的繁星閃耀。我插上耳機，阻止搶走屬于我自己的一片清靜。

我扭頭尋找走在我一旁的她，嗯，沒有走散，我松了口氣，只見她安靜地走著，時而一大步再一小步，時而跳一聲又退一步，再又向前邁一步，眼睛凝神炯炯有力，白皙潤紅的臉上的嘟嘟小嘴，好像在自言自語地念著什么。我叫住她，怕她一不小心走到馬路上去了，但她并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而是繼續(xù)邁出了她欲先想好的一大步，再“啊”地一聲奇怪地看向我。再次迎上她那雙透澈的眼睛，記憶的枷鎖打開了，我想起來了，就是曾幾何時那夜空中閃耀的星辰，那令我懷念感動的美。

那又讓我想起了家鄉(xiāng)的夜，那是一種在沉默中暴發(fā)出來的美。我披著爺爺?shù)拇笠抡驹谠和ブ?，微風輕撫著我的臉，拂過我的手心，遠方若有若無的蟲鳴狗吠，又有另一翻別樣的感觸，那不是夜里的寂寞而是另一種親切，星星在遠方眨著眼，樹也跟著舞動，聽著隔壁老爹悠長的笛聲，想著那天小溪旁的波光鱗鱗，月華灑落在我們的肩上、手中、歡笑聲里。

接著那歡笑漸漸遠去，那遠方的夜景也漸漸模糊，又忽如一陣微風吹過，霎時消失得沒了蹤跡。

這時的我才緩過神來，大概是我呆太久了，那漂亮臉蛋上的柳鞘般的雙眉不禁微微靠攏，“哎啊，對不起，馬上就走?！蔽覍λf。

剛邁出幾步，又感覺有什么遺失了一樣，我扭頭去看，又發(fā)現(xiàn)一切都還在，轉身的一剎那，那遠方的霓虹燈突然閃了一下，記憶里的微風再次吹響老屋屋檐上的風鈴，微風再起，回憶怎么淺。

我轉過身，追上走在前面的她，我不再回想那過去，因為我已經(jīng)得到了結果，“我喜歡這里?！蔽以谛闹邢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