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則視角下的《摩登家庭》中的對話幽默性研究

王禎妍 （貴州師范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 550001）

合作原則視角下的《摩登家庭》中的對話幽默性研究

王禎妍 （貴州師范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 550001）

本文從合作原則的視角對美國情景喜劇《摩登家庭》中的幽默對話進行語用分析，把對話當中的幽默性分析細化到發(fā)話者對合作原則的四個準則下的每個次則的違反情況。分析該劇中話語幽默的形成機制，以期使讀者更好地理解影視劇以及生活中的幽默現(xiàn)象，共同營造和諧的社會生活氛圍。

合作原則；《摩登家庭》；幽默

幽默是我們?nèi)粘Ｉ詈徒涣鞯囊徊糠?，同時幽默也是情景喜劇的必備要素。20世紀60年代，格賴斯會話含義理論的提出，為幽默的分析提供了合適的理論基礎(chǔ)。會話含義理論的核心是合作原則。合作原則與話語幽默的生成關(guān)系密切：幽默的產(chǎn)生既要遵循語言自身的內(nèi)在規(guī)律，同時還要取決于具體語境的變化。本文試圖從合作原則的視角研究《摩登家庭》當中的對話幽默性。摩登家庭是一部偽紀錄片形式的情景喜劇，于2009年由美國廣播公司（ABC）首播，已連續(xù)蟬聯(lián)五屆艾美獎喜劇類最佳劇集，目前已續(xù)訂至第八季。本文通過對話分析，試圖解決如下問題：在美劇《摩登家庭》中，人物對話的幽默性是如何通過違反數(shù)量準則、質(zhì)量準則、關(guān)系準則及方式準則的次則體現(xiàn)的？

一、文獻綜述

20世紀60年代，牛津大學(xué)的哲學(xué)家格賴斯將會話含義理論公諸于世，他提出會話是有規(guī)律的。我們的交談通常不是由一串互不相關(guān)的話語組成的，否則就會不合情理。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它們常常是合作舉動；參與者都在某種程度上承認其中有一個或一組共同目標，至少有一個彼此都接受的方向。換句話說，我們似乎遵循了這樣的原則：使你所說的話，在其所發(fā)生的階段，符合你所參與交談的公認目標或方向。（胡壯麟，2013）這個原則叫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格賴斯引入了數(shù)量、質(zhì)量、關(guān)系和方式四條準則。本文將詳細討論的是如下情況：說話人清楚地顯示出他違反了某些準則，但是在更深的層次上，他仍然可以被認為遵守了合作原則。

關(guān)于“幽默”（humor）的定義，有多種不同的解釋。其中《藍登書屋韋氏英漢大學(xué)詞典》（1997）給出的解釋最為全面和透徹。分別從詞源學(xué)的角度，作為名詞，作為動詞給出相應(yīng)的定義，最后通過一組同義詞辨析，加深對humor的理解，humor主要在于對某形勢或人物之不諧和及古怪之處的認識和表達。它往往用來說明人的本質(zhì)或行為中的某些基本的荒謬之處，而且一般被認為比小聰明（wit）更具善意。

綜觀2010年至2016年國內(nèi)有關(guān)合作原則與幽默的研究，一共有25篇來源于核心期刊及CSSCI的期刊論文。從研究對象上看，在這25篇期刊論文當中，有8篇是分析英文電視劇的，6篇是分析英文電影的，5篇是分析中文電影的，4篇是分析日常對話的，還有2篇是分析中文電視劇的；在這8篇分析英文電視劇的論文當中，有4篇是關(guān)于《老友記》的，2篇是關(guān)于《生活大爆炸》的，1篇是關(guān)于《破產(chǎn)姐妹》的，還有1篇是關(guān)于《漢娜?蒙塔娜》的。

這8篇運用合作原則分析美劇幽默片段的論文都只從四個大的準則來分析，對于每個準則下的次則并無具體實例分析。在分析《老友記》的4篇論文當中，有3篇是結(jié)合合作原則與其他理論分析的，如趙海艷，王苗苗（2011，153-154）從語用學(xué)的合作原則、預(yù)設(shè)和關(guān)聯(lián)理論角度來分析劇中的幽默片段，但是從這三個角度的分析不夠詳細透徹；彭志瑛（2012，156-157）將合作原則與字幕翻譯結(jié)合，分析其中的幽默移植，卻未提及關(guān)于數(shù)量準則的相應(yīng)實例；姬姝（2014，59-60）從關(guān)聯(lián)理論與合作原則的角度來分析，唯獨缺少了合作原則當中的方式準則的實例分析，并且分析的語料不是英文源語料而是翻譯后的中文語料。還有一篇專門從合作原則角度來分析美劇《老友記》當中的幽默現(xiàn)象，王思（2012，56-58）主要采用了歸納法來分析節(jié)選的若干個幽默片段當中體現(xiàn)的對合作原則某個或某幾個準則的違反。

綜上所述，近七年國內(nèi)有關(guān)合作原則與幽默的主要研究中，關(guān)于英文電視劇的對話分析是熱點，而其中又以研究經(jīng)典美劇《老友記》居多，還未有關(guān)于美劇《摩登家庭》的研究；這些研究多采用歸納法分析，且鮮有對于違反合作原則的四個準則下的各個次則的具體分析。本文以格賴斯的合作原則為理論基礎(chǔ)，主要運用演繹法分析美劇《摩登家庭》當中的幽默對話。

二、分析與討論

（一）數(shù)量準則的違反

1.信息量過少

違反數(shù)量準則的第一次則，交談中提供的信息量少于實際要求的信息量，從而產(chǎn)生隱含意義的幽默效果。譬如省略手法的運用。

來看一個場景，Haley和她的朋友們打算在Haley的爺爺Jay家里舉辦一個泳池派對，Jay的妻子Gloria同意了Haley的請求，條件是Gloria的兒子Manny可以參加這個聚會。而對于Haley，能否參加這個派對還需要找到一名陪護人。

Haley: Of course not, mom, because it’s going to be a wild party and I’m trying to get away with something, as usual. Yes, I thought of a chaperone…my uncle who already said he would do it. But if that’s gonna be a problem, I think I should just call everybody…

Claire: Sorry. Sorry. Sorry. It’s fine.

Claire總是對自己的孩子很嚴厲，尤其是對Haley。Haley深知她母親Claire不會同意她參加派對，所以Haley先發(fā)制人，先對母親表明自己要找一位陪護人一同前往。在對話中，Haley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的第一次則，只提到她的叔叔會陪她一同前往派對，卻未指明是哪一位叔叔。當然，大家都只認可Mitchell作為Haley的叔叔，也就是Claire的弟弟；至于Manny，也就是Gloria來自哥倫比亞的未成年兒子，雖然名義上算是Claire的弟弟（無血緣關(guān)系的），但大家都只當他是個十歲的孩子。Haley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不提供充足的信息，從而求得了母親Claire的同意，也使此處產(chǎn)生了幽默的效果。

2.信息量過多

以下面的場景為例，Gloria正處于懷孕的某一階段，而這一階段她嗜睡并且睡眠中伴有打鼾聲，這使得她的兒子Manny和丈夫Jay每晚都無法睡好。

Manny：Mom, I’m fully aware of the changes your body is going through, and that nasal stuffiness is very common during pregnancy, but we got a crisis in this house. You’ve been snoring. But I got you these nasal strips. In the commercial, the old man’s angry red sound waves turn a gentle blue.

Gloria: so I’m like an old man?

Manny: No!

在對話中，Manny對鼻腔擴張條做了過多的描述，有些描述本沒必要。討論女性打鼾本來就是一件尷尬的事情。為了能夠保住母親Gloria的面子，避免尷尬，Manny非常小心地表達他的意思。其實整段對話Manny最想表達的目的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母親Gloria使用鼻腔擴張條，這樣Manny和Jay就不會再受Gloria打鼾的影響而無法正常地睡眠。Manny提供了過多的信息，因此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的第二條次則。

（二）質(zhì)量準則的違反

1.說虛假不真實的話

先來看一個場景，Jay送給Manny一把氣手槍作為他的生日禮物。

Manny: Hey, Jay, on the box, it says “age 16 and up.” Is this an appropriate gift for me?

Jay: Are you kidding me? You were born 16.

Manny平日里總是表現(xiàn)出超乎自己年齡的成熟，有時甚至像是一個成年人。Gloria和Jay鼓勵他像同齡的男孩子一樣出去玩耍。在上面的對話中，全家人齊聚一堂，準備為Manny慶祝生日。Jay送給了Manny一把氣手槍，而包裝盒上卻印著“十六歲及以上兒童才可使用”。Manny不放心自己是否可以使用這把玩具槍，就去征求Jay的意見，結(jié)果Jay給出了如下答復(fù)“你在開玩笑嗎？你剛一出生就有16歲?！边@句話明顯是不符合實際的，人不可能剛一出生就有16歲。但Jay實際要表達的是這件禮物給Manny是合適的，因為Manny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成熟。Jay通過這種帶有諷刺意味的語言，表達了自己話語的隱含意義，使觀眾心領(lǐng)神會，從而產(chǎn)生了幽默。

2.說缺乏足夠證據(jù)的話

Haley因為酗酒鬧事而被拘留，Claire和Phil請Mitchell來幫忙，Haley的叔叔Mitchell是一位環(huán)境事務(wù)律師。這時Jay打來電話詢問情況。

Jay: What are you doing there?

Mitchell: They asked me to come along in case they needed a lawyer.

Jay: Shouldn’t they have a real lawyer？

Phil: Oh, God. Should we?

Jay建議Claire請一位真正的律師來解決Haley被拘留一事。這句話的字面意思是Jay建議Claire請一位專門處理青少年酗酒案件的律師，而不是Mitchell這位主攻環(huán)境事務(wù)的律師。其實這句話還有更深層次的隱含意義，那就是Jay不相信自己的兒子Mitchell具備律師的基本能力，他對Mitchell是否是一位真正的律師持否定態(tài)度。而事實是，Mitchell是否是一位真正的律師，Jay的判定都是毫無根據(jù)的。Jay的話違反了質(zhì)量準則的第二次則。通過他的話語，觀眾不難窺見這對父子之間的矛盾，這也正是幽默所在。

（三）關(guān)系準則的違反

1.無關(guān)的信息

這些看似無關(guān)的信息，實際上表達了某種隱含意義。觀眾可以從中推導(dǎo)出它們的會話含義

Claire: Haley, honey, um, I need you to do something for me.

Haley: Ugh. Mom, my arm hurts.

Claire: Why don’t you find out what it is before you start making up excuses to get out of it?

Haley: Okay, what is it?

第一輪對話中，Haley的回答與Claire的話表面看來毫無關(guān)系。Haley的母親Claire向Haley尋求幫助，Haley只需要答應(yīng)或拒絕即可，而Haley卻說自己胳膊痛，這明顯違反了關(guān)系準則。而這句表面看來無關(guān)的話，實際上又是有隱含意義的。她不想幫助Claire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因此就說了這樣一句看似無關(guān)實則拒絕的話。從接下來的對話中，觀眾可以看出，Claire也深知自己的女兒有意編造謊言拒絕請求的根本目的。Haley通過說表面看來無關(guān)的話，使Claire明白她的深意，也使觀眾感到好笑。

2.話題的轉(zhuǎn)換

以下面這一場景為例，Claire對家人都在使用電子產(chǎn)品這一現(xiàn)象很不開心。這時，Mitchell打來電話想要詢問Claire關(guān)于幼兒園的一些信息。

Claire: Uh, well, our kids went to Wagon Wheel.

Mitchell: And it was good? You liked it?

Claire: Yes, Mitchell, it’s good. Why the interest?

Mitchell: I just realized that all of Lily’s friends are going to school this year, and now she’s late.

Claire: Don’t worry. She can wait another year. Just buy her a Blackberry, that’s all she’s gonna want to do anyway.

Claire作為一個“技術(shù)盲”，總是對家里的各種電子產(chǎn)品感到頭疼。她的丈夫Phil與三個孩子都各自沉溺于電子產(chǎn)品當中，不愿交談，唯獨剩下Claire一人既無人交談也不愿涉足令人頭痛的電子產(chǎn)品。就在這時，Mitchell打來電話詢問姐姐Claire關(guān)于幼兒園的一些信息，Claire卻告訴Mitchell給Lily買一部黑莓手機。買手機與上幼兒園是毫無關(guān)系的兩個話題，而且Lily年僅兩歲，根本無法使用手機。Claire在交談中突然改變話題，看似違反了關(guān)系準則，實則表達了自己對家人使用電子產(chǎn)品而忽略交流的不滿之情。突然的話題轉(zhuǎn)換，使觀眾心領(lǐng)神會，從而達到了幽默的效果。

（四）方式準則的違反

1.隱晦

以下面的片段為例，Haley和Mitchell正在電話上交談，Mitchell想找Claire幫一個忙。

Mitchell: Hey, is your mom home?

Haley: No. She had to take Alex to the oncologist.

Mitchell: Oh, my God, what’s wrong?

Haley: She needed new glasses.

Mitchell: Oh. Did you mean optometrist?

Haley: Whatever. So, should I give her a message?

對話中，Haley誤將驗光師（optometrist）說成了腫瘤醫(yī)師（oncologist），由此而引發(fā)了誤解。這兩個詞匯發(fā)音較為相近，含義卻有著巨大的不同。Haley一向不愛學(xué)習(xí)，更懶于區(qū)分二者的差異，因此將二者搞混，造成叔叔Mitchell的巨大擔憂。Haley的話違反了方式準則的第一次則，由于詞匯誤用使得意義表達變得隱晦，向觀眾展現(xiàn)了由于文字誤用而鬧出的荒誕笑話。

2.歧義

以如下片段為例，在經(jīng)歷了一場低震級的地震之后，所有的家庭成員都在打電話相互問候。

Mitchell: Hey, are you guys okay?

Phil: Yeah, we’re fine. You?

Mitchell: We’re fine. That was really… Oh, wait. Hold on. Hello?

Gloria: Mitch, are you okay?

Mitchell: We’re okay. We’re okay.

Gloria: And Phil and Claire?

Mitchell: Uh, I’m on the other line with them right now. One second. Hello? Oh, shoot, we lost Phil.

Gloria: We lost Phil?!

Cameron: We lost Phil?

Gloria: Hello?

Mitchell: Great. Now Gloria’s gone.

Cameron: Gloria’s gone, too? Ohh!

對話中，Phil和Gloria都相繼掛斷了電話，Mitchell說的“失去了”和“走了”都指的是掛斷電話這件事。而Gloria和Cameron卻理解成了“在地震中死去”。在平時生活中，這種表達本不會引起誤解，但由于是在地震過后的特殊情況下，Mitchell的表達便引起了歧義，從而產(chǎn)生了誤解。Mitchell的話違反了方式準則的第二次則，使得聽話者產(chǎn)生誤解，從而達到了幽默的效果。

3.冗余

以下面的片段為例，Phil一家在談?wù)揚hil的一個客戶。

Phil: I really like him. He travels the world doing charity work, rock climbs, flies planes…

Luke: How does he have time to do all that?

Phil: Got divorced, and his whole life opened up. Guy’s living the dream. His dream. Not my dream. I’m living my dream. You’re my dream.

Claire: You can stop.

從上面的對話可以看出，Phil羨慕他的這位客戶，因為他可以無憂無慮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這些又是由于他與妻子離婚之后可以有大把的時間供自己自由支配。Phil在說出這些話之后意識到自己的妻子Claire可能因此而生氣，為了解釋自己并不是想要離婚，重復(fù)了多次夢想（dream）這個詞，違反了方式準則的第三次則，使自己的話聽起來啰嗦累贅，觀眾毫無疑問會被Phil編造的這一段為了取悅妻子Claire的話逗樂。

4.無序混亂

以下面的場景為例，Mitchell請Luke教自己打手球。這是他們在操場上練習(xí)手球時的對話。

Luke: All right. Close your eyes.

Mitchell: Why?

Luke: Just trust me.

Mitchell: Ok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