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燁
(河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河南開封475001)
南宋光宗朝的太上皇制度研究
孫 燁
(河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河南開封475001)
太上皇制度在其初期積極作用明顯。隨著唐宋皇權的不斷集中,政治利益與孝道產(chǎn)生沖突,這一制度的弊端不斷突顯。光宗朝在南宋歷史上有著十分重要的地位,是南宋由盛轉衰的時期。宋光宗對待太上皇宋孝宗的態(tài)度,可以窺見皇權與孝道斗爭下的父子關系及其政治影響。
南宋;太上皇制度;宋光宗
太上皇,又稱太上皇帝,簡稱上皇,是中國歷史上給予退位皇帝或當朝皇帝在世父親的頭銜,通常給予的對象是在世但已禪位的皇帝。中國歷史上一共有21位太上皇。在一定時段內(nèi),太上皇的存在能有效解決皇室內(nèi)部矛盾。目前,學界對太上皇制度的關注點多集中于唐、宋和清,如胡戟的《唐代的太上皇》(西安出版社,2013年),詳細論述唐代太上皇與新帝為達到政治平衡而心照不宣的默契;嚴忠良的《唐宋太上皇問題探析》(《華中師范大學研究生學報》,2011年第4期),探究政治軍事對太上皇的影響;王德利的《太上皇與北宋靖康政局》(河南大學碩士論文,2013年),認為太上皇的出現(xiàn)加速了北宋滅亡,宋徽宗與宋欽宗父子在皇權、父權的暗地較量中,削弱了政權及抵御外辱的能力;柳立言的《南宋政治初探——高宗陰影下的孝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1986年),不僅論述了宋孝宗與太上皇宋高宗為分割皇權而做出的努力,還細致地描述了宋孝宗在宋高宗影子政權下的心路歷程;賈連港的《宋代內(nèi)禪政治研究》(西北大學碩士論文,2011年),分析了內(nèi)禪主導勢力的變遷及宋代皇權的發(fā)展趨勢。以上論著分別從權力斗爭、心態(tài)變化、軍事壓力等角度,探討了不同時期太上皇制度的政治影響,但對南宋光宗朝涉及較少。有鑒于此,筆者將探討南宋光宗朝的太上皇制度及其影響。
太上皇制度源于戰(zhàn)國。時趙武靈王傳位給其子趙惠文王,自稱“主父”,并主持軍政,地位如同太上皇;秦始皇嬴政稱帝后,追尊其父秦莊襄王為太上皇;而漢太祖高皇帝劉邦之父劉太公,是第一位健在時即被尊稱為太上皇的人。太上皇制度“由北魏發(fā)明,被后來的許多王朝(尤其唐朝)沿用”[1]。有唐一代,共出現(xiàn)6位太上皇,分別是唐高祖李淵、唐睿宗李旦、圣神皇帝武曌、唐玄宗李隆基、唐順宗李誦和唐昭宗李曄。此6人得以成為太上皇,多與宮廷政治斗爭有關。如安史之亂爆發(fā)的次年,即天寶十五年(公元756年),經(jīng)歷馬嵬坡事變的唐玄宗加速西逃,被在戰(zhàn)亂中即位的唐肅宗李亨尊為太上皇。太上皇唐玄宗對在位皇帝唐肅宗言,“天數(shù)、人心皆歸于汝,使朕得保養(yǎng)余齒,汝之孝也”[2]7044,是唐玄宗被敬重奉養(yǎng)的體現(xiàn)。實際上,太上皇得到優(yōu)待的情況并不多見,皇帝一退位便被要求搬離原居處,脫離政治中心,且多受新皇帝猜忌,行動較為受限。
北宋后期,金兵大舉南下,戰(zhàn)亂突起,政局混亂。本在東京(今河南開封)密切關注時局的宋徽宗趙佶,因無法抵御金軍的攻勢,倉皇將皇位內(nèi)禪給兒子趙桓即宋欽宗。宋徽宗以到亳州(今安徽亳縣)上香為由,在童貫、高俅等帶兵護衛(wèi)下,南逃至遠離京城的鎮(zhèn)江(今江蘇鎮(zhèn)江)。宋徽宗身邊聚集了一群南逃的官員,他們劫奪遞往朝廷的文書和供給,阻攔南方兵馬北上抗金等,儼然成了南方小朝廷,使新即位的宋欽宗頗受牽制,加重了抗金負擔。所以,京城廣泛傳言宋徽宗“將復辟于鎮(zhèn)江”[3]8639,鬧得人心惶惶,給即位不久的宋欽宗帶來很大壓力。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金兵擄走宋徽宗、宋欽宗等皇族宗室及宮人北去[3]416-419,史稱“靖康之變”“靖康之恥”“靖康之難”等,北宋滅亡?!熬缚抵儭焙螅螝J宗弟弟趙構(宋高宗)在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成為南宋第一位皇帝。為確保政權合法性,趙構遙尊其父宋徽宗為太上皇,開始了長達35年的統(tǒng)治。
南宋共有3位太上皇,分別是宋高宗趙構、宋孝宗趙昚和宋光宗趙惇。天資聰明但早年經(jīng)歷坎坷的宋高宗即位后,仍面臨金兵南侵的壓力。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金兵奔襲揚州,受到驚嚇的宋高宗自此患上了不育之癥,僅有的兒子趙旉被冊立為太子。太子夭折后,儲君之位空懸。經(jīng)過長期考核,宋高宗于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五月冊立宋太祖的后人——普安郡王趙昚為太子,這使趙昚對宋高宗產(chǎn)生了感激和依賴之情。在南宋軍民一致抗金的大背景下,宋高宗卻堅持主和,不敢抗金。推行投降政策的宋高宗,以“在位許久,早已厭倦政事”[3]617為由宣布退位,主戰(zhàn)的趙昚(宋孝宗)即位。沒想到的是,具有抗擊金兵、恢復中原雄心壯志的宋孝宗,卻被一直尊奉的“孝”所拖累。盡管朝中主和派強力阻撓、主戰(zhàn)派人才凋零,宋孝宗仍有發(fā)揮執(zhí)政能力的空間??僧斖司幽缓蟮奶匣仕胃咦谝笥页r,作為繼子的宋孝宗并不敢違背其父的旨意,宋孝宗中興大業(yè)也因此付之東流。宋高宗死后,宋孝宗服喪3年以盡孝心,讓太子趙惇參政。一年多后,宋孝宗以力不從心,疲于朝政為由[3]669,將皇位內(nèi)禪給趙惇(宋光宗),自己則居住在重華宮,繼續(xù)服喪。已近中年的趙惇在焦急等待后終于即位,且不甘心像其父受限于宋高宗影子政權般再被壓制。所以,宋光宗長期不去重華宮探望宋孝宗,致使宋孝宗心郁難平。加之皇后李鳳娘的挑撥,父子關系進一步惡化。即位之初似大有可為的宋光宗,沒有處理好父子關系便開始嘗試奪權。病情加重后的宋光宗更是久久不去重華宮為宋孝宗侍疾,引起朝臣普遍不滿,最終被迫禪位給其子趙擴(宋寧宗)。南宋三代太上皇,尤其是宋光宗朝的太上皇宋孝宗,受到宋光宗即位前后明顯差別的對待的原因,值得對其進行深入探討。
皇帝是國家權力的象征。理論上,太上皇在皇帝之上,應當具有更為尊崇的地位和更廣泛的權力,實則不然。太上皇與新帝的矛盾關系,可視為孝道和皇權的碰撞。孝道屬于倫理道德,皇權類從政治。父子之道,君臣之義,在皇權社會下,勢必要讓位于政統(tǒng)。
(一)宋光宗即位前的父子關系
宋孝宗與原配郭皇后共育有4子,長子即太子鄧王趙愭,次子為魏王趙愷,三子恭王趙惇,四子邵悼肅王趙恪早夭。乾道三年(公元1167年)太子病逝,這成為其他皇子爭奪皇位的導火索。宋孝宗沒有采納朝臣們按照長幼次序冊立次子魏王趙愷為太子的建議,而是于乾道七年(公元1171年)立三子恭王趙惇為太子,可見宋孝宗對趙惇的偏愛。宋孝宗常對丞相趙雄說,“太子資質(zhì)甚美,每遣人來問安,朕必戒以留意問學”[3]246。此時,父慈子孝,和樂融融。
恭王趙惇得以即位主要得力于五個方面:一是吳太后、李皇后的助力。宋光宗皇后李鳳娘,相傳早年被道士皇甫真人算出有“皇后命”[4]56,后宋高宗為趙惇和李鳳娘保媒,可見趙惇甚得宋高宗夫婦的歡心。趙惇岳父李道為“慶遠軍節(jié)度使”[3]8653,是南宋王朝所依靠的重要軍事力量。為了盡早即位,趙惇還請宋高宗妻吳皇后出面勸說宋孝宗,“官家也好早取樂,放下與兒曹”[5]19,勸說宋孝宗早點退位。二是宋孝宗的偏愛。與性格寬厚的魏王趙愷相比,用力最勤、“英武類己”[3]693的恭王趙惇,更得宋孝宗歡心。宋孝宗還將自己即位前的潛邸賜予趙惇,以示喜愛。三是潛邸幕僚的謀劃。趙惇歷恭王、皇太子及兼臨安府尹,故其潛邸舊臣包括恭王王邸出身的官員、東宮官員及部分臨安府的僚屬。乾道元年(公元1165年)六月,“鄧王(趙愭)夫人錢氏生子,太上甚喜。先兩月(四月十五日)恭王亦生子”[6]515。趙惇潛邸出身的官員王淮以“年鈞以長,義鈞擇賢”[6]516的名義,為趙惇之子爭奪“皇嫡孫”的名分。雖暫時失敗,但在太子病逝后重新立儲時,前期的造勢為趙惇的皇儲形象增分不少。四是輔政大臣的推動。禪位前,宋孝宗為保證權力運作符合自己的模式,于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進行大規(guī)模的人事變動,“進(周)必大左丞相,而留正越次拜右丞相,王藺、葛邲并自尚書擢為執(zhí)政官”[6]524。這樣的調(diào)整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教導、輔助趙惇,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證既定方針忠實有效地執(zhí)行。五是契機。契機之一是宋高宗病逝。宋孝宗為盡孝服喪,決定讓太子趙惇參決機務。趙惇“每日侍立,只此便是參決”[3]694,沒有實際處理政事的權力,趙惇則認為自己年紀不小了,孝宗不禪位其罪已“過翁翁(高宗)”[5]19。契機之二是金世宗逝世。金世宗完顏雍與宋孝宗幾乎同時在位,兩人都求治圖強。為收復中原,宋孝宗起用老將張浚進行北伐,結果失敗,遂派主和派湯思退與金議和,簽訂“隆興和議”。等到視為勁敵的金世宗于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駕崩,宋孝宗失去雪恥目標的失落感也不期而至。金宋兩國皇帝以叔侄相稱,宋孝宗需尊稱新繼位并且小自己二十多歲的金章宗完顏璟為叔父,這實在不能讓其接受。以上因素的共同發(fā)力,使宋孝宗提前下詔禪位,被尊為太上皇。即位后,宋光宗對皇權嚴加把控,與宋孝宗既定政策相悖,父慈子孝的大好局面并未繼續(xù)下去。
(二)宋光宗即位后的父子關系
宋孝宗內(nèi)禪后,新帝宋光宗不再是那個事事以宋孝宗為先的恭王趙惇,父子矛盾突顯。
1.攬權自重,父子矛盾始現(xiàn)
宋孝宗提前禪位的決定掩藏著對宋光宗孝行回報的期待。宋孝宗期望宋光宗能夠重現(xiàn)自己在宋高宗內(nèi)禪后冒雨“掖輦以行”[3]617的孝行,這種高度的心理期待,被急于即位、顧忌宋孝宗仍握有實權的宋光宗忽視,為父子關系留下了瑕疵。雖然,宋光宗寄希望于“卿為舊人,非他人可比”[3]12007的羅點等人,讓他們?nèi)ァ盀殡拚{(diào)護”[3]12007父子關系,但效果卻難如人意。本來用耐心和誠意還可以調(diào)和的父子關系,在淳熙十六年(公元1189年)二月被急于攬權的宋光宗進行的人員調(diào)整推向惡化。這年五月,宋光宗授意,“何澹為司業(yè)……至是為諫長,遂首劾(周)必大”[3]11971,宋孝宗信任的周必大被罷去相位。宋光宗倚仗潛邸舊臣,信任姜特立,任用“久在朕心”[3]695的劉光祖、孫逢吉、彭龜年等人為臺諫官。即位不滿3個月,宋光宗便開始奪權,這超出了宋孝宗的預想。
2.精神打擊,父子不和加劇
宋光宗在位時間總計近5年半,且以精神病著稱。簡·奧格登指出,“生病本身就是一個壓力事件”[7]238,壓力與疾病之間存在聯(lián)系。具體說來,“壓力通過慢性過程(與慢性壓力有關)和急性過程(與急性壓力有關)引發(fā)疾病”[7]262,這兩個過程涉及行為與生理的改變,加速了疾病的生成。宋光宗性情較為焦躁,受宋孝宗責善(對其督責勸勉)時容易產(chǎn)生誤解,心理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致使朝政和父子關系深受影響。此外,宋光宗妻李鳳娘本就是個悍妒多事的女人,當上皇后后更加肆無忌憚。因宋光宗“嘗宮中浣手,睹宮人手白,悅之”[3]8654,皇后李鳳娘便“遣人送食盒于帝,啟之,則宮人兩手也”[3]8654,制造了“錦盒斷手”事件。李鳳娘妒忌黃貴妃受寵,便借宋光宗郊祀留宿別宮時,殺害黃貴妃,并謊稱其為暴死。在圜丘正忙于祭天地的宋光宗聽聞這件事時,剛好風雨大作,宋光宗匆忙終止行禮,從此對李鳳娘的忌憚更甚。宋光宗病情日益加重,不視朝政的情況增多,政事多由皇后專斷。李鳳娘多次阻撓宋光宗朝拜重華宮,離間宋孝宗、宋光宗父子關系,致使宋光宗一度疑心宋孝宗有廢立之意。父子不和日益加劇。
3.病情惡化,孝道不再
宋孝宗、宋光宗父子不和愈發(fā)明顯,不少朝臣努力調(diào)解,試圖緩和這種緊張局勢。紹熙三年(公元1192年),中書舍人黃裳便上疏勸慰宋光宗,“壽皇老且病,乃頤神北宮,以??祵?,而以天下付之陛下,非有爭心也……父子責善本生于愛”[3]12003,可是收效甚微。宋孝宗晚年身體虛弱,時常病重在床,身為兒子的宋光宗卻遲遲不去看望。紹熙四年(公元1193年)重陽節(jié)這天,也是宋光宗的生日,于國于家本該到重華宮看望宋孝宗的宋光宗,由于病情加重,加之李鳳娘的阻撓,終未能成行。紹熙五年(公元1194年),病危前的太上皇宋孝宗想見宋光宗一面,在朝臣和嘉王趙擴力請下,宋光宗仍未現(xiàn)身,宋孝宗于憂憤中死去。從宋孝宗病重臥床到去世,宋光宗始終未去重華宮為宋孝宗侍疾。朝臣不滿宋光宗的不孝行為,越鬧越兇,漸漸演變?yōu)槿珖缘恼挝C。不僅如此,宋光宗還拒不主持喪事,朝廷之上一片嘩然。最終,在潛邸官員的奏請下,由“太皇太后(吳太后)代行祭奠之禮”[3]12105。在宋光宗不能正常主持朝政的情況下,獨相多年的留正又“去國于危難之際”[6]567,致使南宋王朝遇到前所未有的政治危機。嘉王趙擴潛邸出身的官員多與宰執(zhí)趙汝愚交好,兩方官員共同謀劃,并且得到了外戚韓侂胄、宋高宗妻吳皇后的支持,和平發(fā)動宮廷政變,迫使宋光宗禪位給其子趙擴,平穩(wěn)完成政權交接?!端问贰份d“寧宗之禪,獨當事勢之難,能不失禮節(jié)焉,斯可謂善處矣”[3]781,所以“為不孝以對天下”[8]802的不孝之君宋光宗,成為趙宋王朝唯一被迫禪位的皇帝。
在帝制時代,皇權對統(tǒng)治者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退居幕后的太上皇不甘心權力下放而干涉皇權,新登帝位的皇帝為把控朝政而迫切收權。不同于宋孝宗朝,宋光宗朝強化了對皇權的把控,使得朝臣雖對宋光宗不合孝道的行為不滿,但仍要以當位者即宋光宗為重。南宋光宗朝的太上皇制度不僅影響當時政局變動,對后期政局也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一)對當時政局的影響
與宋光宗朝相比,宋孝宗朝政局相對穩(wěn)定。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方面:其一,政治較為清明。宋孝宗入繼大統(tǒng)后,“能盡宮廷之孝,未有若帝,其間父子怡愉,同享高壽,亦無有及之者”[3]692。故宋孝宗之廟號“孝”,誠然不虛。宋孝宗朝的父權孝道超越了正統(tǒng)皇權。長壽的宋高宗雖退居幕后,但在其長期影子政權的影響下,宋孝宗振興國家的雄心被久久壓制。此外,宋孝宗提拔重用的張浚、史浩、蔣芾等人也難以托付重任。故有“高宗之朝有恢復之臣而無恢復之君,孝宗之朝有恢復之君而無恢復之臣”[9]40之說,實不虛也。宋孝宗朝外交上簽訂的“隆興和議”,較之宋高宗朝的“紹興和議”,屈辱程度有所降低,如宋不再對金稱臣,而是改為金宋以叔侄相稱。其二,經(jīng)濟恢復發(fā)展。宋孝宗朝“隆興和議”的簽訂,為“乾淳盛世”的出現(xiàn),贏得了40余年的寶貴發(fā)展期。其三,宋孝宗身體較為康健。史泠歌認為,“皇帝們在中國帝制時代處于專制集權的最頂端,執(zhí)掌家天下大權,他們身體、精神疾病時,會影響統(tǒng)治階級上層的穩(wěn)定”[10]122。與患有精神病且疑心較重的宋光宗不同,精神生理較為健康的宋孝宗,更有助于穩(wěn)定朝政。
宋孝宗歷時27年用心治理的盛世大局,其退位后,并未在新帝宋光宗的治理下得以延續(xù)。宋光宗即位后體弱多病,不聽諫言,疏遠儒士;又受到既妒且悍的皇后李鳳娘在旁不斷干擾,病情加重。加之與宋孝宗既定政策相悖的集權方式,使得父子失和?!罢稳栈?,孝養(yǎng)日怠”[3]710,導致宋孝宗費心經(jīng)營的“乾、淳至業(yè)衰焉”[3]710。宋孝宗建立的穩(wěn)定局面,自此而衰。宋光宗朝的太上皇制度,一定程度上加重了當時政局的負擔,延緩了政治經(jīng)濟的發(fā)展速度。
(二)對后期政局的影響
引起朝臣普遍不滿的宋光宗,于紹熙五年(公元1194年)經(jīng)宋高宗妻吳皇后的授意,被迫禪位給其子趙擴(宋寧宗),成為南宋最后一位太上皇?!缎⒔?jīng)·開宗明義》指出,“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順天下,民用和睦,上下無怨”[11]1。如果能以孝道治理天下,便會達到天下太平。雖然,宋光宗朝外無強敵壓境、草澤兵變,內(nèi)無宗室窺覦、大臣逼篡,衰落卻始于此。在南宋光宗朝太上皇制度影響下,國勢漸趨衰弱。理政無方的宋寧宗即位后,任用趙汝愚和韓侂胄為相。二人不和,在朝堂之上形成對立的兩派,斗爭激烈,相繼擅權。宋寧宗于慶元二年(公元1196年)定理學為偽學,加劇了黨爭。開禧二年(公元1206年)又在韓侂胄的建議下,宋寧宗下詔北伐金朝,以戰(zhàn)敗告終,史彌遠趁勢掌權。南宋后期,權臣當?shù)溃瑺幚麏Z勢,黨爭不斷,國家局勢動蕩不安,使得民生漸趨凋敝。
由此可知,孝道的宣揚與踐行,有助于形成更為健康和善的道德風尚,塑造更為健全的國民品格,有助于更好地實現(xiàn)個人價值和社會價值。
南宋光宗朝太上皇制度的異變,從根本上看是皇權與父權、政統(tǒng)與孝道的矛盾沖突的具體化。太上皇制度名為制度,卻沒有明確規(guī)定雙方的權利、義務,僅依賴于傳承者與繼承者之間對皇權與孝道關系的微妙把握。在舊皇退位、新皇登基、政治利益再分配之時,任何一方的心存芥蒂及不克制都會造成太上皇制度的反作用。宋孝宗在位27年,悉心料理朝政,用心治理國家,而新即位的宋光宗并沒有對此用心呵護。無論是身體素質(zhì)還是執(zhí)政能力,宋光宗都無法延續(xù)宋孝宗建立的穩(wěn)定局面,南宋中興的大好局面未能得以延續(xù),南宋朝廷自此而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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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閆麗環(huán))
Study of Overlord System During Emperor Guangzong′s Reign in Southern Song Dynasty
SUN Ye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Henan University, Kaifeng 475001, China)
Overlord system in its early stage played a positive role. However, with the constant centralization of imperial power in Tang and Song Dynasties, conflicts between the political interest and filial piety within the system rose and disadvantage of this system cropped up continuously. Emperor Guangzong′s reign maintained an important status in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and marked the key period from prosperity to decline of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Therefore, judging Emperor Guangzong′s attitude toward his father Emperor Xiaozong, we can peep into the father-son relationship and its political influence in the struggle between the imperial power and filial piety.
the Southern Song Dynasty; overlord system; emperor Guangzong
2014-01-06
孫 燁(1991-),女,河南長葛人,在讀碩士,主要從事宋史研究.
10.3969/j.issn.1674-5035.2017.03.014
K245
A
1674-5035(2017)03-006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