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倉契約》第三輯?？痹?/h1>
2017-03-10 13:44:49楊繼光
賀州學(xué)院學(xué)報 2017年2期
楊繼光
（閩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石倉契約》第三輯校勘札記
楊繼光
（閩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石倉契約》（第三輯）文獻價值極高，具有多方面的研究價值。其中俗字、錯別字、疑難詞、方言俗語詞甚多，整理本未能全部校出，可從文獻對勘和語言研究的角度對其中一些問題進行訂正，使該文獻得到更準(zhǔn)確的理解和更充分的利用。
《石倉契約》；俗字；疑難詞；校勘
石倉契約指的是近年來浙江省南部松陽縣石倉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8000余件土地契約、稅票和數(shù)百種文書，時間范圍主要為清代雍正元年（1723年）至新中國成立（1949年）前，也有少數(shù)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石倉契約內(nèi)容十分豐富，涵蓋買賣、租賃、典當(dāng)、借貸、雇傭、稅糧完納、分家析產(chǎn)，等等，研究價值極高。有鑒于此，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先后于2011年、2012年、2014年出版了《石倉契約》第一、二、三輯，由曹樹基、潘星輝、闕龍興等整理?！妒瘋}契約》自面世以來，便引起了學(xué)界極大的關(guān)注和研究。目前《石倉契約》的研究領(lǐng)域涉及法學(xué)、農(nóng)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社會學(xué)、語言學(xué)、文字學(xué)，等等?？梢姟妒瘋}契約》的文獻價值極高。由于民間契約文書的固有特點：多由文化水準(zhǔn)相對不高的民間書手寫就，錯字、俗字、異體字、草體字、音同音近字、方言俗語詞多，這就給包含《石倉契約》在內(nèi)的民間契約文書的整理造成較大的困難。整理不當(dāng)，會影響其文獻價值的充分利用。就《石倉契約》而言，整理者已經(jīng)對其中的俗字、異體字、通假字、方俗詞等做了非常仔細(xì)認(rèn)真的辨認(rèn)和釋讀，還難能可貴地專門附有《常見異體字及俗字與規(guī)范字對照表》（下文簡稱《對照表》）。但智者千慮，難免有失。由于《石倉契約》用字、用詞情況極為復(fù)雜，其中仍有較多字、詞未能得到準(zhǔn)確釋錄或校正，另有衍文未刪、脫文未補及標(biāo)點不當(dāng)?shù)惹闆r。所以，《石倉契約》面世以來，學(xué)界發(fā)表了多篇刊謬補闕之作。①這些校補文章主要針對的是《石倉契約》第一、二輯，筆者不揣谫陋，擬對《石倉契約》第三輯［1］中存在的文字、詞語、標(biāo)點問題進行歸類整理，以期進一步提高《石倉契約》的文獻利用價值。本文少數(shù)未標(biāo)出處的引文，皆轉(zhuǎn)引自《漢語大詞典》。
一、不識俗字、異體字而誤錄例
1《.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闕賢學(xué)立當(dāng)瓦屋字》：“南至官所，西至卷［巷］衕，北至滴水圳為界?！保?/51）②《同治十一年一月二十一日闕日賢立抽派屋契》：“其屋廂房毗連下所正間，共兩值?！保?/59）《光緒二十四年一月九日張元章立賣房屋契》：“上連瓦角樓板，下并地基、門窗、板壁，過衕、回所，出入門路，并及所堂對半均分?！保?/365）
案：以上“官所”“下所”“回所”、“所堂”皆不辭，當(dāng)有誤字。復(fù)核原契，以上所謂“所”字，皆本作“厛”，即“廳”之換旁簡化俗字，今進一步簡化作“廳”?！皡垺薄稘h語大字典》［2］（83）《中華字?！罚?］（37）已收。奇怪的是，本輯第 1冊 122、123、126、176等頁“厛?zhí)谩惫?見，而釋文皆正確錄作“廳堂”。石倉契約中“廳”的俗字又有訛作“”的，如《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八日闕執(zhí)維立賣房屋字》：“小名下宅街上樹德堂，安著房屋右手正間一直，左至堂為界，右至買主廚房為界?！保?/69）《漢語大字典》（第二版）、《中華字?！贰ⅰ豆视?xùn)匯篡》等語文辭書廣引歷代字書、韻書，但皆未訓(xùn)“”為“廳”，此處蓋為形近訛文。
2《.乾隆四十九年二月廿一日闕登生立賣屋契》：“土名坐落廿一都溝下，屋一棟?！保?/7）
案：所謂“溝”字，原契實作“□”，為“坳”的俗寫，《漢語大字典》、《中華字海》、《漢語大詞典》、《現(xiàn)代漢語詞典》已收，且《石倉契約》所附《對照表》亦收錄，不當(dāng)誤錄?！啊酢痹谑瘋}契約中的他例如《道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曹永和立找田契》：“土名洋坳頭，其田界至畝分俱系前有正契載明。”（7/35）原契正作“□”，釋文校錄準(zhǔn)確?！佰辍钡乃讓懹钟小啊?，《對照表》失載，如《民國三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闕成高立賣毛竹山字》“：小土名茶鋪，安著其山，上至山頂，下至坑，左至門內(nèi)手小峎直下?！保?/147）同上：“土名茶鋪小坑長田坵外各田上，山尾門?！保?/147）此二例釋文照錄，未校錄為“坳”，未審是否因不識俗字。《漢語大字典》、《中華字?！返任词铡啊弊?。
二、不識俗字而失校例
1.《民國二年二月九日闕門金氏立當(dāng)樓間字》：“此系正行交易，并非逼勒準(zhǔn)拆之故?！保?/297）
案：原契及釋文皆作“準(zhǔn)拆”，文義未安。排比石倉契約中眾多房屋買賣契約，可知以作“準(zhǔn)折”為是?！皽?zhǔn)折”義為“償還；抵償”，如《光緒六年十二月七日闕陳華等立賣田契》：“乃系正行交易，不是準(zhǔn)折負(fù)債之故。”（3/168）《康熙四十六年二月三十日闕玉書立賣地契》：“所買所賣，二比情愿甘肯，兩無逼勒準(zhǔn)折之故?！保?/3）
《石倉契約》所附《對照表》中言及“折”俗寫作“拆”，如《道光六年十一月二日闕其章立賣屋契》：“此出兩相情愿，并無逼抑準(zhǔn)拆等情。”（1/122）《嘉慶五年十月十日徐登富立賣田契》：“所賣所買，兩甘情愿，并無逼抑準(zhǔn)折債貨之故?！保?/16）此二契原契皆作“準(zhǔn)拆”，釋文皆校錄為“準(zhǔn)折”，甚是。而上揭契約釋文失校，蓋一時失察，釋錄時未按《對照表》執(zhí)行。
2.《道光元年十月二十九日賴門胡氏等立賣茶頭山契》：“（茶山）與內(nèi)外房親伯叔兄弟子侄人等并無寸土干礙，亦無典當(dāng)他人，仍係清楚物業(yè)，倘有不明，皆系賣人一力承當(dāng)?！保?/45）《民國八年七月十四日張元信立議約分拍字》：“此出仍係兩相情愿，各無反悔。”（6/335）
案：上揭二例原契及釋文皆作“仍係”，文義未安。今謂當(dāng)作“乃係”，“乃”字涉下字“係”類化而增“亻”旁，是謂類化俗字?！澳讼怠笔瘋}契約中經(jīng)見，如《嘉慶五年十月十日徐登富立賣田契》：“其田乃系父遺分下自己清楚物業(yè)，與上下房親伯叔兄弟人等并無干涉?！保?/16）《嘉慶十年四月二十九日闕學(xué)賢立賣田契》：“乃系清楚物業(yè)，與內(nèi)外房親伯叔兄弟子侄人等并無干礙?！保?/12）《咸豐三年十二月十四日蔡其通立退山骨契》：“乃系自置清楚物業(yè)，亦無典當(dāng)文墨?！保?/213）
3.《民國二年八月二十四日闕議求立賣荒坪契》：“立賣荒坪契字人闕議求，為母喪費無著，請房親伯叔儀倫將父手鬮內(nèi)荒坪，……四至界內(nèi)，托中立字，出契本家闕京求入手承賣［買］為業(yè)。”（3/75）
案：“請房親伯叔儀倫”文義不通，疑有訛字。因思石倉契約中有“議”訛作“儀”者，如《民國八年七月十四日張元信立議約分拍字》：“立儀［議］約分伯［拍］字人張元信，今因……，故立儀［議］約分伯［拍］字永遠(yuǎn)為照?！保?/335）據(jù)此類推，“倫”亦可能為“論”的訛字。如此，則所謂“儀倫”者，“議論”之訛文也。如此識解，怡然理順，疑難之處，渙然冰釋。釋文失校。此外，“議論”之后當(dāng)施逗號。
三、文字形近而誤錄例
1.《民國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陳茂純立退杉木山苗字》：“立退杉木山苗字陳茂純，日前父手該與店朖［糧］未還訖，今兄弟商議，愿將父手承來栽插杉木山場一處，……愿將陳姓股內(nèi)出退與江同興寶號出拚砍伐?！保?/194）
案：釋文以為“店朖”文義未安，故校改為“店糧”。今謂“店糧”亦不詞，語文辭書皆未收。復(fù)核原契，實作“店賬”，怡然理順。“店賬”義為“住旅店應(yīng)付的費用”，如《說唐》第12回：“柴紹算還店賬，手下把馬匹都牽在外邊，眾豪杰就要上馬。”蓋賬、朖形近，釋文先錄為“朖”，又認(rèn)為“店朖”不詞，再校改為“店糧”，可謂一誤再誤。
2.《民國六年十一月十九日闕起熏立賣田契：“土名屋場坪窩口，安著對樓田半坵?！保?/110）
案：“對樓田”不知所云，疑有誤字。復(fù)核原契，釋文所謂“樓”字實作“椄”字。而在石倉契約中，“椄”可作“接”的俗字。如《道光十五年十一月七日陳椄養(yǎng)立賣田契》：“立賣田契人陳椄養(yǎng)，……立賣田契人陳接養(yǎng)?！保?/29）實則原契皆作“椄”。石倉契約中還有類似“對接田”的說法，如《民國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三日闕德旺立當(dāng)田契》：“小土名槽碓窩口對接坵田一橫，安著其田。”（4/145）
3.《光緒五年六月二十九日張有文立出存山契》：“其山上至山頂，下至橫坑陰陽兩面，黃姓屋上手合水?！保?/281）
案：釋文徑作“陰陽兩面”，復(fù)核原契，明作“陰陽兩向”。蓋因草書“面”“向”字形相近而誤錄，更有可能因不明“陰陽兩向”之詞義、用法而誤改。石倉契約中還有類似用語，如《民國二十三年十月十九日馮官能立賣斷截山場契》：“自情愿將父手遺下分己鬮內(nèi)山場一處，坐落松邑念一都后宅莊大嶺后，小土名楓樹窩陰向，安著其山?！保?/3）陰向即陰面?！豆饩w三十四年三月十九日張科文立拼杉木字》：“小土名大陰莊橫坑尾園子樹下陽向，安著杉木一塊。”（6/322）陽向即陽面。《道光十六年七月十五日梅金榮立賣山契》：“小土名橫坑，安著其山，上至山頂為界，下至橫坑陰陽兩向，黃姓屋上手合水為界?！保?/335）此契影印件及釋文皆作“陰陽兩向”，可從。陰陽兩向即陰陽兩面。語文辭書收錄了詞條“陰面”“陽面”，失收詞條“陰向”“陽向”。《漢語大詞典》于“陽面”詞條下收有義項“向陽的一面”，卻漏收“陰面”詞條的“背陰的一面”這一義項，《現(xiàn)代漢語詞典》收錄這一義項。
又有原契因方音相同訛作“陰陽兩相”的，如《光緒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日闕石生立拚雜柴松樹字》：“上至山頂，下至老伯公，左右陰陽兩相大峎為界。”（4/67）此處釋文并失校。
四、不識草書而誤錄例
1《.道光十四年二月十六日闕森慶立典田字》：“一批收成之后，谷割不到三籮，典人賠補，谷有三籮，錢主亦憑天理，再照。”（3/32）
案：孤立地看釋文，難以發(fā)現(xiàn)問題。但結(jié)合原契用字情況及書寫風(fēng)格，則知二“谷”字皆為誤錄。首先，本叢書《編輯凡例》規(guī)定“內(nèi)文繁、簡體字，一律照錄”，而原契上文“穀種”“租穀”皆用繁體，不當(dāng)此二處忽用簡體“谷”；其次，原契實作“”，即“如”的草書，參《草字編》引明梅膺祚《字匯》墨跡［4］（1830）。釋作“如”字，上下文怡然理順。當(dāng)然，釋文誤錄作“谷”字也不是毫無原因?！肮取弊钟幸环N草體寫法作“”，參《草字編》引明郭諶《草韻辨體》墨跡［4］（1830），與“如”的上述草體極為相似。
2《.嘉慶十六年一月二十六日張廣元立賣田契》：“中人 張廣開 蔡枝挺”（2/277）
案：孤立地看釋文，難以發(fā)現(xiàn)問題。廣覽石倉契約，結(jié)合其中人物關(guān)系及書寫風(fēng)格，知所謂“蔡枝挺”，石倉契約中僅此一見，甚為可疑，實當(dāng)為“葉枝挺”。“葉枝挺”在石倉契約中出現(xiàn)甚夥，有時做為中人，有時做為代筆，即以本冊而言，除本例外，280、286、294、296、301 等頁皆出現(xiàn)“葉枝挺”，另 259、261等頁有“葉枝暢”；第 2冊 27、28、29等頁亦有“葉枝挺”。二人皆主要生活于乾隆朝后期及嘉慶年間。以字形而言，本冊277頁中所謂“蔡枝挺”之“蔡”作“”，而 283 頁“葉姓山”之“葉”作“”，兩者極為形近，皆為“葉”字草書，參《草字編》引宋趙佶《千字文》墨跡［4］（753），而后者釋文正作“葉”，不誤。
五、音同音近而失校例
1.《民國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陳立相立批山場字》：“定于四十五年滿，歸還山主，種人無得異言阻執(zhí)，如有此些，山主自能一力承當(dāng)，不涉種主之事?！保?/239）
案：原契及釋文皆作“如有此些”，恐文義未安。考察石倉契約，此類語境中皆用“如有此色”，義為“如果有此類情況”，怡然理順。如《民國三十年十一月三日蔡有連立退茶山斷絕字》：“此系自股清業(yè)，與子侄人等無涉，如有此色，不干受主之事?！保?/349）《雍正七年十月六日包元進立賣山契》：“日后包邊并無兄弟外人爭執(zhí)之理，如有此色，包邊自能承（當(dāng)），不涉買主之事?！保?/4）《嘉慶二十五年九月二十三日闕貴養(yǎng)等立賣山場字》：“（其山）與內(nèi)外房親伯叔人等并無干礙，如有此色，賣人一力承當(dāng)，不涉買主之事?！保?/36）
那么，“如有此色”何以訛作“如有此些”呢？色、些形義相差甚遠(yuǎn)，只能從語音上去尋找線索。中古音“些”為心母箇韻去聲開口一等，“色”為生母職韻入聲開口三等，到了近現(xiàn)代南方方言心母、生母不別，箇韻、職韻相近，所以二字音近，書手據(jù)方音誤書。
2.《民國九年十二月十九日闕起忠立賣田契》：“愿賣愿買，心滿意足，一賣千休，骨［割］藤斷根，永無找贖，此直兩家情愿，各無反悔?！保?/121）
案：“此直兩家情愿”不辭，據(jù)石倉地區(qū)語音情況及石倉契約用詞通例，當(dāng)作“此出兩家情愿”。參《道光六年十一月二日闕其章立賣屋契》：“此出兩相情愿，并無逼抑準(zhǔn)拆等情?！保?/122）《同治九年五月十三日張金文立當(dāng)屋字》：“此出兩家情愿，各無反悔，恐口無憑，故立當(dāng)屋字永遠(yuǎn)管業(yè)為據(jù)?！保?/275）《咸豐三年十月二日黃廷標(biāo)立賣屋契》：“此出兩相情愿，并無逼勒準(zhǔn)折債貨之故?！保?/225）中古音“出”為昌母術(shù)韻入聲合口三等，“直”為澄母職韻入聲開口三等，語音相近，近現(xiàn)代南方方言中語音更為接近。書手誤書方言同音或（近音）字。
六、不明詞義而失校例
1.《民國二年二月九日闕門金氏立當(dāng)樓間字》：“立當(dāng)樓間字人闕門金氏，今因年歲荒歉，口食無度，孫不顧家，不得不托房叔商議，情愿將本都莊下宅街老香火堂上棟右邊邊間上樓間一間，……立字轉(zhuǎn)當(dāng)與本家執(zhí)馥叔手。”（3/297）
案：孤立地看，“口食無度”可通，但結(jié)合上下文，揆之情理，則文義未安，疑有訛字。今謂結(jié)合情理及上下文，此“無度”當(dāng)為“無著”之訛，義為“沒有著落”，怡然理順。石倉契約類似語境中多用“無著”，如《民國二年八月二十四日闕議求立賣荒坪契》：“立賣荒坪契字人闕議求，為母喪費無著，請房親伯叔儀倫將父手鬮內(nèi)荒坪，……托中立字，出契本家闕京求入手承賣［買］為業(yè)?！保?/75）《民國三十一年五月一日徐增松立賣茶山契》：“立賣茶山契字人徐增松，今因口食無著，自愿將祖父遺下茶山一處，出賣與闕細(xì)求入手承買為業(yè)?！保?/357）書手訛誤的原因，是度、著方言音近；釋文失校的原因，是不明詞義。
2.《咸豐六年五月二十五日李盛槐立賣山契》：“其山自賣之后，任從會內(nèi)人等，登山養(yǎng)籙砍伐，出拼栽種，李邊無得異言茲［滋］撓?！保?/229）
案：原契作“茲撓”，釋文校作“滋撓”，未達一間。今謂“滋撓”仍不辭，當(dāng)作“滋擾”，義為“制造事端進行擾亂”。清林則徐《會札澳門廳傳諭義律條款》：“義律率領(lǐng)多船，赴九龍滋擾，先行開炮傷我官兵。”劍農(nóng)《武漢革命始末記》：“紳商所約者，為清軍隊申明紀(jì)律，不滋擾百姓?！焙樯睢断愕久住返谝荒唬骸皞斡露滩涣岁J禍滋擾?！贬屛氖Ｖ?，一則“撓”“擾”二字形近；二則南方方言n、l聲母不分，因而“撓”“擾”二字音近；三則未明詞義。
七、不明詞義而誤校例
1.《光緒十九年六月十九日闕開立等立找截廚房屋契》：“今因自情愿將父手屋交易，契斷價足，請托原中前去向欠［前］業(yè)主找出契外英洋二元正?！保?/87）
案：釋文將原契“欠”校錄為“前”，仍未達一間。據(jù)上下文義及此類契約用詞通例，當(dāng)作“向勸”，義為“向前勸說”。參《同治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闕玉賜立找斷截田契》：“今因口食不給，請托原中向勸業(yè)主找出契外銅錢一十一千文正。”（3/152）《咸豐六年九月十九日謝榮昌立領(lǐng)字》：“因日先送字，未及在場，今再托親友向勸業(yè)主手內(nèi)領(lǐng)出自己一小股，其錢當(dāng)日三面一足收訖?！保?/48）《《同治九年十二月九日雷開財立杜找田契》：“今因缺錢迫用，再托原中向勸業(yè)主，找過契外銅錢八千文正。”（8/19）石倉契約中還有訛作“向欠”的情況，如《民國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闕起蓉等立杜找田契》：“安著民田一處，界至糧額，前有正契載明，載［再］托原中向欠［勸］業(yè)主闕藍旺手內(nèi)找過契外洋銀三十元正?！保?/86）釋文校錄為“向勸”，甚是。
2.《嘉慶二十三年九月十六日林克隆立換田字》：“其田自換之后，各管換業(yè)，任從換主永遠(yuǎn)管業(yè)耕種收租，換人不得異言阻滯［執(zhí)］，恐口無憑，故立換田字為據(jù)。”（6/139）
案：古籍整理有一條原則：原文可通，則不得以意校改。上揭例中，原契作“阻滯”，義為“阻止；阻礙滯留”，與“阻執(zhí)”同義，釋文不煩校為“阻執(zhí)”。石倉契約中“阻滯”“阻執(zhí)”皆用例甚夥?！都螒c十年四月二十九日闕學(xué)賢立賣田契》：“自賣之后為始，任憑買主前去當(dāng)官（筆者案：“當(dāng)官”為“當(dāng)管”之訛）推收過戶，完糧□□，起耕改佃，收租管業(yè)，賣人不得異言阻滯?！保?/12）《光緒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闕起賢立賣火房屋契》：“其屋自賣之后，任憑買主關(guān)鎖門戶，居住管業(yè)，賣人不得異言阻滯?！保?/175）《同治五年十二月十八日張文富立賣田契》：“其田自賣之后，任憑買主推收過戶，完糧起耕，改佃收租，永遠(yuǎn)管業(yè)，賣人不得異言阻執(zhí)?！保?/75）《道光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張培祥立當(dāng)田契》：“其田任憑錢主起耕易佃，收租完糧管業(yè)，當(dāng)人不得異言阻執(zhí)?！保?/224）又可作“執(zhí)阻”，與“阻執(zhí)”為同素異序同義詞?！肚《晔率贞愇┒①u契》：“其田不限年月，照如契內(nèi)言價贖，古邊不得執(zhí)阻。”（7/195）
八、脫文衍文致標(biāo)點不當(dāng)例
1.《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十二日王永通立退賣田契》：“其田自退之后，任憑業(yè)主起耕改佃，收租管業(yè)，退人不得異他［言］，有上手來歷不明，不涉買主之事，退人一立［力］承當(dāng)。”（3/159）
案：據(jù)本叢書《編輯凡例》，“［］”為改正錯字符號，即編者認(rèn)為“他”字誤，當(dāng)校改為“言”字。今謂“言”字固然當(dāng)補，但“他”字亦非訛文。實則原契脫“言”字，進而引起編者誤校誤點。上文當(dāng)作：“退人不得異言，他有上手來歷不明，退人一力承當(dāng)?！鳖愃票ＷC語有石倉契約中經(jīng)見，如《民國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九日闕順田立賣山場契》：“其山自賣之后，任憑買主籙養(yǎng)杉木管業(yè)，日后賣人不得異言執(zhí)阻，如有上手來歷不明，賣人一力承當(dāng)，不干買主之事。”（2/214）《民國三□□□□月十日蔡觀信立賣田契》：“自賣之后，任憑銀主收租管業(yè)，起耕易佃，賣人無得異言，……如有來歷不明，賣人一力承當(dāng)?！保?/346）《民國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一日蔡永周立賣斷絕荒坪契》：“其坪自賣之后，任憑買主收租管業(yè)，……如有上手來歷不明，賣人一力承當(dāng)，不干買主之事?！保?/73）
2.《闕執(zhí)因致金根信》：“金根知照，茲因日前混涂批山，又出賣字一事兩據(jù)，甚屬不合，故于起能、起沂，今已諸君勸釋，其山能批當(dāng)眾撿還起祥、起能手，唯和釋務(wù)要你自負(fù)擔(dān)和解，以免糾葛，免失傷情，故著光求前來邀集一同赴城和釋，切勿致誤?！保?/270）
案：“免失傷情”不辭，復(fù)核原契，“免”字在“失”字右邊，且字體小于其他文字，當(dāng)為古文旁改之例。即“失”為訛字，書手旁改為“免”字。除去訛字“失”字后，“免傷情”不辭，實則“故”字當(dāng)屬上句，作“免傷情故”，怡然理順?！扒楣省奔垂逝f之情，唐劉禹錫《歲夜詠懷》：“春色無情故，幽居亦見過?！碧评畹略！墩撎锶籂睢罚骸俺寂c田肇兄弟，唯識其面，未嘗交言……豈敢稍涉情故，罔惑圣聽?！?/p>
3.《光緒二十二年二月九日馮玉琳立收當(dāng)字》：“立收當(dāng)字人馮玉琳，今因父手遺下當(dāng)有闕財光當(dāng)字一字，坐落小土名棋馬著安田，銅錢九千八百文正，其錢降原中即日交付，不少個文。”（4/68）
案：“其錢降原中即日交付”費解，乍看之后“降”似衍文；“坐落小土名棋馬著安田”亦于義難通。復(fù)核原契，“降”字在“棋”“馬”二字右側(cè)，“錢”“原”二字左側(cè)。因思石倉契約中時見“安著田”之類動賓結(jié)構(gòu)及“騎馬降”之類地名，乃知原契有文字誤倒、誤脫、旁補等情況，編者失察，因而整理不當(dāng)。正確的釋文應(yīng)該是：“坐落小土名棋馬降安著田，銅錢九千八百文正，其錢原中即日交付，不少個文。”因受方音影響，所謂“棋馬降”有多個寫法，如奇馬降（4/27、（4/60）、4/295）、騎馬崗（4/20）、騎馬峎（4/199、4/208）、麒馬降（5/62）、欺馬腳（5/67），等等，但同指一地沒有疑問。“坐落+地點名詞+安著”句式是石倉契約中的特有句式，“安著”和現(xiàn)代漢語的“坐落”意思相近。［5］（20）
九、其他問題
1.《道光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黃廷鑣立賣田契》：“今賣之后，不得言找言贖等情，契明價，足永截割藤，并無逼勒等情?！保?/187）
案：“足”字當(dāng)屬上。
2.《民國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林雷招立討租山場字》：“其田自賣之后，任憑買主推收過戶，起耕改佃，完糧收租，管業(yè)清業(yè)，未賣之先，并無文墨重典?！保?/272）
案：標(biāo)點不當(dāng)?！巴昙Z收租管業(yè)”當(dāng)連讀，完糧、收租、管業(yè)為三個并列的動賓短語；“清業(yè)未賣之先”當(dāng)連讀；“清業(yè)”是“未賣”的主語。釋文不明文義而誤斷。
《石倉契約》中的上述問題提醒我們：在整理地方歷史文獻時，不僅要具備該材料所涉及領(lǐng)域的專業(yè)知識，還要熟悉當(dāng)時當(dāng)?shù)氐恼Z言文字面貌，這樣整理出來的文獻能更加真實準(zhǔn)確，從而充分發(fā)揮其研究價值。
注釋：
①參：儲小旵《明清徽州契約文書疑難詞語考釋十則》，《中國農(nóng)史》2011年第4期；儲小旵《契約文書札記五則》，《中國農(nóng)史》2012年第4期；儲小旵《〈石倉契約〉字詞考校八則》，《浙江大學(xué)學(xué)報》2013年第2期；唐智燕《〈石倉契約〉俗字釋讀疏誤補正》，《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2013年第6期；唐智燕《〈石倉契約〉俗字校讀十則》，《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2014年第5期；唐智燕《〈石倉契約〉俗字校讀十五則》，《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2015年第2期；郭敬一《〈石倉契約〉“安著”斷句及相關(guān)問題》，《安康學(xué)院學(xué)報》2014年第6期。
②文中所引契約文書內(nèi)容，以能說明問題為限，或有刪節(jié)之處；除要討論的俗字、異體字、草體字、繁體字等盡量按原契影印件字跡書寫外，其余文字均改用現(xiàn)行規(guī)范簡化漢字；例句后括號中的兩個數(shù)字，“/”前的數(shù)字表示例句所在冊數(shù)，“/”后的數(shù)字表示例句所在頁數(shù)?！妒瘋}契約》第三輯共八冊。
［1］曹樹基.石倉契約：第三輯［M］.杭州：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4.
［2］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第二版）［M］.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武漢：崇文書局，2010.
［3］冷玉龍.中華字海［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4.
［4］洪鈞陶.草字編［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
［5］郭敬一.《石倉契約》“安著”斷句及相關(guān)問題［J］.安康學(xué)院學(xué)報，2014（6）：18-21.
Notes on the Collations and Explanations ofShicang Contracts
YANG Ji-gua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Minnan Normal University，Zhangzhou Fujian 363000）
Shicang Contracts has much of documentary value and research value.There are so many the popular forms of characters，misspelling characters or miss-pronounced characters，difficult words，slangs in dialects in the original version of Shicang Contracts.Some corrections about the linguistic phenomena in question are helpful for the understanding and use of Shicang Contracts.
Shicang Contracts；popular forms of characters；difficult words；Collation
H315.9
A
1673—8861（2017）02—0039—05
［責(zé)任編輯］肖 晶
2017-03-21
楊繼光（1978－），男，江西新干人，閩南師范大學(xué)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研究方向：漢語詞匯學(xué)、古籍?？迸c整理。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1BYY060）、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74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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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繼光
（閩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石倉契約》第三輯校勘札記
楊繼光
（閩南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石倉契約》（第三輯）文獻價值極高，具有多方面的研究價值。其中俗字、錯別字、疑難詞、方言俗語詞甚多，整理本未能全部校出，可從文獻對勘和語言研究的角度對其中一些問題進行訂正，使該文獻得到更準(zhǔn)確的理解和更充分的利用。
《石倉契約》；俗字；疑難詞；校勘
石倉契約指的是近年來浙江省南部松陽縣石倉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8000余件土地契約、稅票和數(shù)百種文書，時間范圍主要為清代雍正元年（1723年）至新中國成立（1949年）前，也有少數(shù)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石倉契約內(nèi)容十分豐富，涵蓋買賣、租賃、典當(dāng)、借貸、雇傭、稅糧完納、分家析產(chǎn)，等等，研究價值極高。有鑒于此，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先后于2011年、2012年、2014年出版了《石倉契約》第一、二、三輯，由曹樹基、潘星輝、闕龍興等整理?！妒瘋}契約》自面世以來，便引起了學(xué)界極大的關(guān)注和研究。目前《石倉契約》的研究領(lǐng)域涉及法學(xué)、農(nóng)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社會學(xué)、語言學(xué)、文字學(xué)，等等?？梢姟妒瘋}契約》的文獻價值極高。由于民間契約文書的固有特點：多由文化水準(zhǔn)相對不高的民間書手寫就，錯字、俗字、異體字、草體字、音同音近字、方言俗語詞多，這就給包含《石倉契約》在內(nèi)的民間契約文書的整理造成較大的困難。整理不當(dāng)，會影響其文獻價值的充分利用。就《石倉契約》而言，整理者已經(jīng)對其中的俗字、異體字、通假字、方俗詞等做了非常仔細(xì)認(rèn)真的辨認(rèn)和釋讀，還難能可貴地專門附有《常見異體字及俗字與規(guī)范字對照表》（下文簡稱《對照表》）。但智者千慮，難免有失。由于《石倉契約》用字、用詞情況極為復(fù)雜，其中仍有較多字、詞未能得到準(zhǔn)確釋錄或校正，另有衍文未刪、脫文未補及標(biāo)點不當(dāng)?shù)惹闆r。所以，《石倉契約》面世以來，學(xué)界發(fā)表了多篇刊謬補闕之作。①這些校補文章主要針對的是《石倉契約》第一、二輯，筆者不揣谫陋，擬對《石倉契約》第三輯［1］中存在的文字、詞語、標(biāo)點問題進行歸類整理，以期進一步提高《石倉契約》的文獻利用價值。本文少數(shù)未標(biāo)出處的引文，皆轉(zhuǎn)引自《漢語大詞典》。
一、不識俗字、異體字而誤錄例
1《.咸豐三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闕賢學(xué)立當(dāng)瓦屋字》：“南至官所，西至卷［巷］衕，北至滴水圳為界?！保?/51）②《同治十一年一月二十一日闕日賢立抽派屋契》：“其屋廂房毗連下所正間，共兩值?！保?/59）《光緒二十四年一月九日張元章立賣房屋契》：“上連瓦角樓板，下并地基、門窗、板壁，過衕、回所，出入門路，并及所堂對半均分?！保?/365）
案：以上“官所”“下所”“回所”、“所堂”皆不辭，當(dāng)有誤字。復(fù)核原契，以上所謂“所”字，皆本作“厛”，即“廳”之換旁簡化俗字，今進一步簡化作“廳”?！皡垺薄稘h語大字典》［2］（83）《中華字?！罚?］（37）已收。奇怪的是，本輯第 1冊 122、123、126、176等頁“厛?zhí)谩惫?見，而釋文皆正確錄作“廳堂”。石倉契約中“廳”的俗字又有訛作“”的，如《宣統(tǒng)二年十二月八日闕執(zhí)維立賣房屋字》：“小名下宅街上樹德堂，安著房屋右手正間一直，左至堂為界，右至買主廚房為界?！保?/69）《漢語大字典》（第二版）、《中華字?！贰ⅰ豆视?xùn)匯篡》等語文辭書廣引歷代字書、韻書，但皆未訓(xùn)“”為“廳”，此處蓋為形近訛文。
2《.乾隆四十九年二月廿一日闕登生立賣屋契》：“土名坐落廿一都溝下，屋一棟?！保?/7）
案：所謂“溝”字，原契實作“□”，為“坳”的俗寫，《漢語大字典》、《中華字海》、《漢語大詞典》、《現(xiàn)代漢語詞典》已收，且《石倉契約》所附《對照表》亦收錄，不當(dāng)誤錄?！啊酢痹谑瘋}契約中的他例如《道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曹永和立找田契》：“土名洋坳頭，其田界至畝分俱系前有正契載明。”（7/35）原契正作“□”，釋文校錄準(zhǔn)確?！佰辍钡乃讓懹钟小啊?，《對照表》失載，如《民國三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闕成高立賣毛竹山字》“：小土名茶鋪，安著其山，上至山頂，下至坑，左至門內(nèi)手小峎直下?！保?/147）同上：“土名茶鋪小坑長田坵外各田上，山尾門?！保?/147）此二例釋文照錄，未校錄為“坳”，未審是否因不識俗字。《漢語大字典》、《中華字?！返任词铡啊弊?。
二、不識俗字而失校例
1.《民國二年二月九日闕門金氏立當(dāng)樓間字》：“此系正行交易，并非逼勒準(zhǔn)拆之故?！保?/297）
案：原契及釋文皆作“準(zhǔn)拆”，文義未安。排比石倉契約中眾多房屋買賣契約，可知以作“準(zhǔn)折”為是?！皽?zhǔn)折”義為“償還；抵償”，如《光緒六年十二月七日闕陳華等立賣田契》：“乃系正行交易，不是準(zhǔn)折負(fù)債之故。”（3/168）《康熙四十六年二月三十日闕玉書立賣地契》：“所買所賣，二比情愿甘肯，兩無逼勒準(zhǔn)折之故?！保?/3）
《石倉契約》所附《對照表》中言及“折”俗寫作“拆”，如《道光六年十一月二日闕其章立賣屋契》：“此出兩相情愿，并無逼抑準(zhǔn)拆等情。”（1/122）《嘉慶五年十月十日徐登富立賣田契》：“所賣所買，兩甘情愿，并無逼抑準(zhǔn)折債貨之故?！保?/16）此二契原契皆作“準(zhǔn)拆”，釋文皆校錄為“準(zhǔn)折”，甚是。而上揭契約釋文失校，蓋一時失察，釋錄時未按《對照表》執(zhí)行。
2.《道光元年十月二十九日賴門胡氏等立賣茶頭山契》：“（茶山）與內(nèi)外房親伯叔兄弟子侄人等并無寸土干礙，亦無典當(dāng)他人，仍係清楚物業(yè)，倘有不明，皆系賣人一力承當(dāng)?！保?/45）《民國八年七月十四日張元信立議約分拍字》：“此出仍係兩相情愿，各無反悔。”（6/335）
案：上揭二例原契及釋文皆作“仍係”，文義未安。今謂當(dāng)作“乃係”，“乃”字涉下字“係”類化而增“亻”旁，是謂類化俗字?！澳讼怠笔瘋}契約中經(jīng)見，如《嘉慶五年十月十日徐登富立賣田契》：“其田乃系父遺分下自己清楚物業(yè)，與上下房親伯叔兄弟人等并無干涉?！保?/16）《嘉慶十年四月二十九日闕學(xué)賢立賣田契》：“乃系清楚物業(yè)，與內(nèi)外房親伯叔兄弟子侄人等并無干礙?！保?/12）《咸豐三年十二月十四日蔡其通立退山骨契》：“乃系自置清楚物業(yè)，亦無典當(dāng)文墨?！保?/213）
3.《民國二年八月二十四日闕議求立賣荒坪契》：“立賣荒坪契字人闕議求，為母喪費無著，請房親伯叔儀倫將父手鬮內(nèi)荒坪，……四至界內(nèi)，托中立字，出契本家闕京求入手承賣［買］為業(yè)。”（3/75）
案：“請房親伯叔儀倫”文義不通，疑有訛字。因思石倉契約中有“議”訛作“儀”者，如《民國八年七月十四日張元信立議約分拍字》：“立儀［議］約分伯［拍］字人張元信，今因……，故立儀［議］約分伯［拍］字永遠(yuǎn)為照?！保?/335）據(jù)此類推，“倫”亦可能為“論”的訛字。如此，則所謂“儀倫”者，“議論”之訛文也。如此識解，怡然理順，疑難之處，渙然冰釋。釋文失校。此外，“議論”之后當(dāng)施逗號。
三、文字形近而誤錄例
1.《民國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陳茂純立退杉木山苗字》：“立退杉木山苗字陳茂純，日前父手該與店朖［糧］未還訖，今兄弟商議，愿將父手承來栽插杉木山場一處，……愿將陳姓股內(nèi)出退與江同興寶號出拚砍伐?！保?/194）
案：釋文以為“店朖”文義未安，故校改為“店糧”。今謂“店糧”亦不詞，語文辭書皆未收。復(fù)核原契，實作“店賬”，怡然理順。“店賬”義為“住旅店應(yīng)付的費用”，如《說唐》第12回：“柴紹算還店賬，手下把馬匹都牽在外邊，眾豪杰就要上馬。”蓋賬、朖形近，釋文先錄為“朖”，又認(rèn)為“店朖”不詞，再校改為“店糧”，可謂一誤再誤。
2.《民國六年十一月十九日闕起熏立賣田契：“土名屋場坪窩口，安著對樓田半坵?！保?/110）
案：“對樓田”不知所云，疑有誤字。復(fù)核原契，釋文所謂“樓”字實作“椄”字。而在石倉契約中，“椄”可作“接”的俗字。如《道光十五年十一月七日陳椄養(yǎng)立賣田契》：“立賣田契人陳椄養(yǎng)，……立賣田契人陳接養(yǎng)?！保?/29）實則原契皆作“椄”。石倉契約中還有類似“對接田”的說法，如《民國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三日闕德旺立當(dāng)田契》：“小土名槽碓窩口對接坵田一橫，安著其田。”（4/145）
3.《光緒五年六月二十九日張有文立出存山契》：“其山上至山頂，下至橫坑陰陽兩面，黃姓屋上手合水?！保?/281）
案：釋文徑作“陰陽兩面”，復(fù)核原契，明作“陰陽兩向”。蓋因草書“面”“向”字形相近而誤錄，更有可能因不明“陰陽兩向”之詞義、用法而誤改。石倉契約中還有類似用語，如《民國二十三年十月十九日馮官能立賣斷截山場契》：“自情愿將父手遺下分己鬮內(nèi)山場一處，坐落松邑念一都后宅莊大嶺后，小土名楓樹窩陰向，安著其山?！保?/3）陰向即陰面?！豆饩w三十四年三月十九日張科文立拼杉木字》：“小土名大陰莊橫坑尾園子樹下陽向，安著杉木一塊。”（6/322）陽向即陽面。《道光十六年七月十五日梅金榮立賣山契》：“小土名橫坑，安著其山，上至山頂為界，下至橫坑陰陽兩向，黃姓屋上手合水為界?！保?/335）此契影印件及釋文皆作“陰陽兩向”，可從。陰陽兩向即陰陽兩面。語文辭書收錄了詞條“陰面”“陽面”，失收詞條“陰向”“陽向”。《漢語大詞典》于“陽面”詞條下收有義項“向陽的一面”，卻漏收“陰面”詞條的“背陰的一面”這一義項，《現(xiàn)代漢語詞典》收錄這一義項。
又有原契因方音相同訛作“陰陽兩相”的，如《光緒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日闕石生立拚雜柴松樹字》：“上至山頂，下至老伯公，左右陰陽兩相大峎為界。”（4/67）此處釋文并失校。
四、不識草書而誤錄例
1《.道光十四年二月十六日闕森慶立典田字》：“一批收成之后，谷割不到三籮，典人賠補，谷有三籮，錢主亦憑天理，再照。”（3/32）
案：孤立地看釋文，難以發(fā)現(xiàn)問題。但結(jié)合原契用字情況及書寫風(fēng)格，則知二“谷”字皆為誤錄。首先，本叢書《編輯凡例》規(guī)定“內(nèi)文繁、簡體字，一律照錄”，而原契上文“穀種”“租穀”皆用繁體，不當(dāng)此二處忽用簡體“谷”；其次，原契實作“”，即“如”的草書，參《草字編》引明梅膺祚《字匯》墨跡［4］（1830）。釋作“如”字，上下文怡然理順。當(dāng)然，釋文誤錄作“谷”字也不是毫無原因?！肮取弊钟幸环N草體寫法作“”，參《草字編》引明郭諶《草韻辨體》墨跡［4］（1830），與“如”的上述草體極為相似。
2《.嘉慶十六年一月二十六日張廣元立賣田契》：“中人 張廣開 蔡枝挺”（2/277）
案：孤立地看釋文，難以發(fā)現(xiàn)問題。廣覽石倉契約，結(jié)合其中人物關(guān)系及書寫風(fēng)格，知所謂“蔡枝挺”，石倉契約中僅此一見，甚為可疑，實當(dāng)為“葉枝挺”。“葉枝挺”在石倉契約中出現(xiàn)甚夥，有時做為中人，有時做為代筆，即以本冊而言，除本例外，280、286、294、296、301 等頁皆出現(xiàn)“葉枝挺”，另 259、261等頁有“葉枝暢”；第 2冊 27、28、29等頁亦有“葉枝挺”。二人皆主要生活于乾隆朝后期及嘉慶年間。以字形而言，本冊277頁中所謂“蔡枝挺”之“蔡”作“”，而 283 頁“葉姓山”之“葉”作“”，兩者極為形近，皆為“葉”字草書，參《草字編》引宋趙佶《千字文》墨跡［4］（753），而后者釋文正作“葉”，不誤。
五、音同音近而失校例
1.《民國二十八年五月十三日陳立相立批山場字》：“定于四十五年滿，歸還山主，種人無得異言阻執(zhí)，如有此些，山主自能一力承當(dāng)，不涉種主之事?！保?/239）
案：原契及釋文皆作“如有此些”，恐文義未安。考察石倉契約，此類語境中皆用“如有此色”，義為“如果有此類情況”，怡然理順。如《民國三十年十一月三日蔡有連立退茶山斷絕字》：“此系自股清業(yè)，與子侄人等無涉，如有此色，不干受主之事?！保?/349）《雍正七年十月六日包元進立賣山契》：“日后包邊并無兄弟外人爭執(zhí)之理，如有此色，包邊自能承（當(dāng)），不涉買主之事?！保?/4）《嘉慶二十五年九月二十三日闕貴養(yǎng)等立賣山場字》：“（其山）與內(nèi)外房親伯叔人等并無干礙，如有此色，賣人一力承當(dāng)，不涉買主之事?！保?/36）
那么，“如有此色”何以訛作“如有此些”呢？色、些形義相差甚遠(yuǎn)，只能從語音上去尋找線索。中古音“些”為心母箇韻去聲開口一等，“色”為生母職韻入聲開口三等，到了近現(xiàn)代南方方言心母、生母不別，箇韻、職韻相近，所以二字音近，書手據(jù)方音誤書。
2.《民國九年十二月十九日闕起忠立賣田契》：“愿賣愿買，心滿意足，一賣千休，骨［割］藤斷根，永無找贖，此直兩家情愿，各無反悔?！保?/121）
案：“此直兩家情愿”不辭，據(jù)石倉地區(qū)語音情況及石倉契約用詞通例，當(dāng)作“此出兩家情愿”。參《道光六年十一月二日闕其章立賣屋契》：“此出兩相情愿，并無逼抑準(zhǔn)拆等情?！保?/122）《同治九年五月十三日張金文立當(dāng)屋字》：“此出兩家情愿，各無反悔，恐口無憑，故立當(dāng)屋字永遠(yuǎn)管業(yè)為據(jù)?！保?/275）《咸豐三年十月二日黃廷標(biāo)立賣屋契》：“此出兩相情愿，并無逼勒準(zhǔn)折債貨之故?！保?/225）中古音“出”為昌母術(shù)韻入聲合口三等，“直”為澄母職韻入聲開口三等，語音相近，近現(xiàn)代南方方言中語音更為接近。書手誤書方言同音或（近音）字。
六、不明詞義而失校例
1.《民國二年二月九日闕門金氏立當(dāng)樓間字》：“立當(dāng)樓間字人闕門金氏，今因年歲荒歉，口食無度，孫不顧家，不得不托房叔商議，情愿將本都莊下宅街老香火堂上棟右邊邊間上樓間一間，……立字轉(zhuǎn)當(dāng)與本家執(zhí)馥叔手。”（3/297）
案：孤立地看，“口食無度”可通，但結(jié)合上下文，揆之情理，則文義未安，疑有訛字。今謂結(jié)合情理及上下文，此“無度”當(dāng)為“無著”之訛，義為“沒有著落”，怡然理順。石倉契約類似語境中多用“無著”，如《民國二年八月二十四日闕議求立賣荒坪契》：“立賣荒坪契字人闕議求，為母喪費無著，請房親伯叔儀倫將父手鬮內(nèi)荒坪，……托中立字，出契本家闕京求入手承賣［買］為業(yè)?！保?/75）《民國三十一年五月一日徐增松立賣茶山契》：“立賣茶山契字人徐增松，今因口食無著，自愿將祖父遺下茶山一處，出賣與闕細(xì)求入手承買為業(yè)?！保?/357）書手訛誤的原因，是度、著方言音近；釋文失校的原因，是不明詞義。
2.《咸豐六年五月二十五日李盛槐立賣山契》：“其山自賣之后，任從會內(nèi)人等，登山養(yǎng)籙砍伐，出拼栽種，李邊無得異言茲［滋］撓?！保?/229）
案：原契作“茲撓”，釋文校作“滋撓”，未達一間。今謂“滋撓”仍不辭，當(dāng)作“滋擾”，義為“制造事端進行擾亂”。清林則徐《會札澳門廳傳諭義律條款》：“義律率領(lǐng)多船，赴九龍滋擾，先行開炮傷我官兵。”劍農(nóng)《武漢革命始末記》：“紳商所約者，為清軍隊申明紀(jì)律，不滋擾百姓?！焙樯睢断愕久住返谝荒唬骸皞斡露滩涣岁J禍滋擾?！贬屛氖Ｖ?，一則“撓”“擾”二字形近；二則南方方言n、l聲母不分，因而“撓”“擾”二字音近；三則未明詞義。
七、不明詞義而誤校例
1.《光緒十九年六月十九日闕開立等立找截廚房屋契》：“今因自情愿將父手屋交易，契斷價足，請托原中前去向欠［前］業(yè)主找出契外英洋二元正?！保?/87）
案：釋文將原契“欠”校錄為“前”，仍未達一間。據(jù)上下文義及此類契約用詞通例，當(dāng)作“向勸”，義為“向前勸說”。參《同治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闕玉賜立找斷截田契》：“今因口食不給，請托原中向勸業(yè)主找出契外銅錢一十一千文正。”（3/152）《咸豐六年九月十九日謝榮昌立領(lǐng)字》：“因日先送字，未及在場，今再托親友向勸業(yè)主手內(nèi)領(lǐng)出自己一小股，其錢當(dāng)日三面一足收訖?！保?/48）《《同治九年十二月九日雷開財立杜找田契》：“今因缺錢迫用，再托原中向勸業(yè)主，找過契外銅錢八千文正。”（8/19）石倉契約中還有訛作“向欠”的情況，如《民國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闕起蓉等立杜找田契》：“安著民田一處，界至糧額，前有正契載明，載［再］托原中向欠［勸］業(yè)主闕藍旺手內(nèi)找過契外洋銀三十元正?！保?/86）釋文校錄為“向勸”，甚是。
2.《嘉慶二十三年九月十六日林克隆立換田字》：“其田自換之后，各管換業(yè)，任從換主永遠(yuǎn)管業(yè)耕種收租，換人不得異言阻滯［執(zhí)］，恐口無憑，故立換田字為據(jù)。”（6/139）
案：古籍整理有一條原則：原文可通，則不得以意校改。上揭例中，原契作“阻滯”，義為“阻止；阻礙滯留”，與“阻執(zhí)”同義，釋文不煩校為“阻執(zhí)”。石倉契約中“阻滯”“阻執(zhí)”皆用例甚夥?！都螒c十年四月二十九日闕學(xué)賢立賣田契》：“自賣之后為始，任憑買主前去當(dāng)官（筆者案：“當(dāng)官”為“當(dāng)管”之訛）推收過戶，完糧□□，起耕改佃，收租管業(yè)，賣人不得異言阻滯?！保?/12）《光緒二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闕起賢立賣火房屋契》：“其屋自賣之后，任憑買主關(guān)鎖門戶，居住管業(yè)，賣人不得異言阻滯?！保?/175）《同治五年十二月十八日張文富立賣田契》：“其田自賣之后，任憑買主推收過戶，完糧起耕，改佃收租，永遠(yuǎn)管業(yè)，賣人不得異言阻執(zhí)?！保?/75）《道光十三年十一月十四日張培祥立當(dāng)田契》：“其田任憑錢主起耕易佃，收租完糧管業(yè)，當(dāng)人不得異言阻執(zhí)?！保?/224）又可作“執(zhí)阻”，與“阻執(zhí)”為同素異序同義詞?！肚《晔率贞愇┒①u契》：“其田不限年月，照如契內(nèi)言價贖，古邊不得執(zhí)阻。”（7/195）
八、脫文衍文致標(biāo)點不當(dāng)例
1.《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十二日王永通立退賣田契》：“其田自退之后，任憑業(yè)主起耕改佃，收租管業(yè)，退人不得異他［言］，有上手來歷不明，不涉買主之事，退人一立［力］承當(dāng)。”（3/159）
案：據(jù)本叢書《編輯凡例》，“［］”為改正錯字符號，即編者認(rèn)為“他”字誤，當(dāng)校改為“言”字。今謂“言”字固然當(dāng)補，但“他”字亦非訛文。實則原契脫“言”字，進而引起編者誤校誤點。上文當(dāng)作：“退人不得異言，他有上手來歷不明，退人一力承當(dāng)?！鳖愃票ＷC語有石倉契約中經(jīng)見，如《民國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九日闕順田立賣山場契》：“其山自賣之后，任憑買主籙養(yǎng)杉木管業(yè)，日后賣人不得異言執(zhí)阻，如有上手來歷不明，賣人一力承當(dāng)，不干買主之事。”（2/214）《民國三□□□□月十日蔡觀信立賣田契》：“自賣之后，任憑銀主收租管業(yè)，起耕易佃，賣人無得異言，……如有來歷不明，賣人一力承當(dāng)?！保?/346）《民國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一日蔡永周立賣斷絕荒坪契》：“其坪自賣之后，任憑買主收租管業(yè)，……如有上手來歷不明，賣人一力承當(dāng)，不干買主之事?！保?/73）
2.《闕執(zhí)因致金根信》：“金根知照，茲因日前混涂批山，又出賣字一事兩據(jù)，甚屬不合，故于起能、起沂，今已諸君勸釋，其山能批當(dāng)眾撿還起祥、起能手，唯和釋務(wù)要你自負(fù)擔(dān)和解，以免糾葛，免失傷情，故著光求前來邀集一同赴城和釋，切勿致誤?！保?/270）
案：“免失傷情”不辭，復(fù)核原契，“免”字在“失”字右邊，且字體小于其他文字，當(dāng)為古文旁改之例。即“失”為訛字，書手旁改為“免”字。除去訛字“失”字后，“免傷情”不辭，實則“故”字當(dāng)屬上句，作“免傷情故”，怡然理順?！扒楣省奔垂逝f之情，唐劉禹錫《歲夜詠懷》：“春色無情故，幽居亦見過?！碧评畹略！墩撎锶籂睢罚骸俺寂c田肇兄弟，唯識其面，未嘗交言……豈敢稍涉情故，罔惑圣聽?！?/p>
3.《光緒二十二年二月九日馮玉琳立收當(dāng)字》：“立收當(dāng)字人馮玉琳，今因父手遺下當(dāng)有闕財光當(dāng)字一字，坐落小土名棋馬著安田，銅錢九千八百文正，其錢降原中即日交付，不少個文。”（4/68）
案：“其錢降原中即日交付”費解，乍看之后“降”似衍文；“坐落小土名棋馬著安田”亦于義難通。復(fù)核原契，“降”字在“棋”“馬”二字右側(cè)，“錢”“原”二字左側(cè)。因思石倉契約中時見“安著田”之類動賓結(jié)構(gòu)及“騎馬降”之類地名，乃知原契有文字誤倒、誤脫、旁補等情況，編者失察，因而整理不當(dāng)。正確的釋文應(yīng)該是：“坐落小土名棋馬降安著田，銅錢九千八百文正，其錢原中即日交付，不少個文。”因受方音影響，所謂“棋馬降”有多個寫法，如奇馬降（4/27、（4/60）、4/295）、騎馬崗（4/20）、騎馬峎（4/199、4/208）、麒馬降（5/62）、欺馬腳（5/67），等等，但同指一地沒有疑問。“坐落+地點名詞+安著”句式是石倉契約中的特有句式，“安著”和現(xiàn)代漢語的“坐落”意思相近。［5］（20）
九、其他問題
1.《道光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黃廷鑣立賣田契》：“今賣之后，不得言找言贖等情，契明價，足永截割藤，并無逼勒等情?！保?/187）
案：“足”字當(dāng)屬上。
2.《民國十四年十月二十九日林雷招立討租山場字》：“其田自賣之后，任憑買主推收過戶，起耕改佃，完糧收租，管業(yè)清業(yè)，未賣之先，并無文墨重典?！保?/272）
案：標(biāo)點不當(dāng)?！巴昙Z收租管業(yè)”當(dāng)連讀，完糧、收租、管業(yè)為三個并列的動賓短語；“清業(yè)未賣之先”當(dāng)連讀；“清業(yè)”是“未賣”的主語。釋文不明文義而誤斷。
《石倉契約》中的上述問題提醒我們：在整理地方歷史文獻時，不僅要具備該材料所涉及領(lǐng)域的專業(yè)知識，還要熟悉當(dāng)時當(dāng)?shù)氐恼Z言文字面貌，這樣整理出來的文獻能更加真實準(zhǔn)確，從而充分發(fā)揮其研究價值。
注釋：
①參：儲小旵《明清徽州契約文書疑難詞語考釋十則》，《中國農(nóng)史》2011年第4期；儲小旵《契約文書札記五則》，《中國農(nóng)史》2012年第4期；儲小旵《〈石倉契約〉字詞考校八則》，《浙江大學(xué)學(xué)報》2013年第2期；唐智燕《〈石倉契約〉俗字釋讀疏誤補正》，《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2013年第6期；唐智燕《〈石倉契約〉俗字校讀十則》，《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2014年第5期；唐智燕《〈石倉契約〉俗字校讀十五則》，《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2015年第2期；郭敬一《〈石倉契約〉“安著”斷句及相關(guān)問題》，《安康學(xué)院學(xué)報》2014年第6期。
②文中所引契約文書內(nèi)容，以能說明問題為限，或有刪節(jié)之處；除要討論的俗字、異體字、草體字、繁體字等盡量按原契影印件字跡書寫外，其余文字均改用現(xiàn)行規(guī)范簡化漢字；例句后括號中的兩個數(shù)字，“/”前的數(shù)字表示例句所在冊數(shù)，“/”后的數(shù)字表示例句所在頁數(shù)?！妒瘋}契約》第三輯共八冊。
［1］曹樹基.石倉契約：第三輯［M］.杭州：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14.
［2］漢語大字典編輯委員會.漢語大字典（第二版）［M］.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武漢：崇文書局，2010.
［3］冷玉龍.中華字海［M］.北京：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94.
［4］洪鈞陶.草字編［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
［5］郭敬一.《石倉契約》“安著”斷句及相關(guān)問題［J］.安康學(xué)院學(xué)報，2014（6）：18-21.
Notes on the Collations and Explanations ofShicang Contracts
YANG Ji-guang
（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Minnan Normal University，Zhangzhou Fujian 363000）
Shicang Contracts has much of documentary value and research value.There are so many the popular forms of characters，misspelling characters or miss-pronounced characters，difficult words，slangs in dialects in the original version of Shicang Contracts.Some corrections about the linguistic phenomena in question are helpful for the understanding and use of Shicang Contracts.
Shicang Contracts；popular forms of characters；difficult words；Collation
H315.9
A
1673—8861（2017）02—0039—05
［責(zé)任編輯］肖 晶
2017-03-21
楊繼光（1978－），男，江西新干人，閩南師范大學(xué)副教授，博士，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研究方向：漢語詞匯學(xué)、古籍?？迸c整理。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1BYY060）、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3YJC740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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