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創(chuàng)作主體溝通客體的感覺假象及多層特征

陶 陶

(湖北第二師范學院 文學院, 武漢 430205)

論創(chuàng)作主體溝通客體的感覺假象及多層特征

陶 陶

(湖北第二師范學院 文學院, 武漢 430205)

創(chuàng)作主體如何獲取生活的印象，這既是一個古老的詩學命題，又是一個全新的理論課題。本文試圖通過創(chuàng)作者的理論感悟與實踐個案來探究主體是如何通過感覺來聯(lián)結(jié)生活圖景，并溝通主觀心靈的交融，對生活形成富有個性的主體感知體驗，進而把握生活的通道。主體感覺常常是得之于生活的感覺刺激，同時也疊映出主體感覺假象，由此形成多層感覺印象。

創(chuàng)作主體； 溝通客體； 感覺假象； 感覺的多層性

創(chuàng)造者怎樣認識世界，讓思維更好地接近客觀真實與主觀真實，這需要研究主體的感覺。在日常生活中，當我們看到一種色彩，聽到一種聲音，聞到一種氣味，品到一種美味，肌膚感到某種溫度等，這就是人的心理感覺活動。無論世界是多么復(fù)雜，主體對于宇宙天體、人類社會乃至具體事物，都有一個認識過程。這個過程認識總是起始于感覺、知覺的。我們通過感覺，就能知道外在事物的各種屬性，又能知道機體內(nèi)部所發(fā)生的變化。正如列寧所云：“感覺是運動著的物質(zhì)的映象。不通過感覺，我們就不能知道實物的任何形式，也不能知道運動達到任何形式；感覺是運動著的物質(zhì)作用于我們的感覺器官而引起的?！盵1]

由此看來，感覺是人對直接作用于感覺器官的客觀事物的個別屬性的反映，它是一種最簡單、低級的心理現(xiàn)象。感覺與接受刺激的感覺器官以及最終形成感覺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腦的活動影響，受到感覺系統(tǒng)生理狀態(tài)的制約。可見，感覺總是對當前事物的反映，而記憶、幻覺、聯(lián)想中的物象其實都不是心理學意義上感覺。

加拿大心理學家赫布、貝克斯頓曾經(jīng)通過一個感受剝奪實驗證實：有些人的精細活動能力，識別圖形的知覺能力，連續(xù)集中注意能力及思維力都受到很大影響。這個實驗結(jié)果表明，人一旦沒有刺激，沒有感覺，人不僅不能產(chǎn)生新的認識，也不能維持正常的心理生活?？梢姼惺苁撬季S的基礎(chǔ)和起點，感覺是第一性的存在[2]35。

感覺來自于人類和動物體。物質(zhì)沒有經(jīng)驗、記憶、表象和聯(lián)想，人的感覺才是產(chǎn)生思維的開始。雖然有些動物也有記憶、經(jīng)驗，甚至記憶，那只是一種本能，一種反射運動。[2]134

馬赫認為“單純的感覺不能確立什么心理生活，哪怕它僅僅在很低的程度上類似于我們(人類)的心理生活?！貞浀谋４妗⒙?lián)系和相互喚起的能力，即記憶與聯(lián)想，乃是發(fā)達的心理生活的基本條件。”[2]18

我們在平常也發(fā)現(xiàn)動物頗具“人性”的現(xiàn)象。老?？吹酵悓⑺溃渎曇舶?，甚至溢淚。狼甚至能夠?qū)雰吼B(yǎng)大；乃至兇猛的食肉動物，從小被飼養(yǎng)員養(yǎng)大,它們也能夠與他有親密的信任關(guān)系。西方人甚至通過舉辦鳥類朗誦詩歌、戲劇片段等等活動，發(fā)現(xiàn)它們能運用一些語言現(xiàn)象；但這僅僅是動物本能中記憶與生理的反映，它決不可產(chǎn)生人的情景交融美感體驗?？梢?，像創(chuàng)造性的寫作等等高級的較復(fù)雜的心理都是在感覺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感覺是人類特有的認識客體的開始，是求知的源泉，是寫作創(chuàng)造的開始。

一、創(chuàng)作主體感覺的刺激與假象特征

首先看一看創(chuàng)作主體感覺的刺激形式特征。亞里士多德曾將感覺分為五種形式，即觸覺、味覺、嗅覺、聽覺和視覺?，F(xiàn)代心理學探明，還應(yīng)有平衡感覺、運動感覺、內(nèi)臟感覺。每種感覺都有其相應(yīng)的感受器和適宜刺激。心理學認為這種作用于有機體并引起反應(yīng)的任何事物可稱為“刺激物”，刺激物作用于有機體的影響稱為“刺激”。

從心理學的原理來看，影響主體感覺變化因素主要是刺激強度、刺激時間和感覺互動。每種感覺都是在適宜刺激作用于感受器時產(chǎn)生的。如果刺激強度太弱或過強都不會產(chǎn)生感覺。所以，在可感的刺激范圍內(nèi)，感覺隨刺激強度的增減而發(fā)生變化。這就是刺激強度的影響。

影響主體感覺的刺激時間。 從刺激施于感受器開始到最終形成感覺之間即為刺激時間。這個短暫潛伏期，感覺逐漸增強，最后達到一個穩(wěn)定的水平。終止刺激后感覺逐漸減弱，這種感覺減緩的現(xiàn)象，心理學上稱為感覺的后效(或后象)。如皮膚疼痛感、視覺都有感覺后象。刺激強度越大，時間越長，后象的時間也越長。

主體感覺適應(yīng)。 是指刺激的連續(xù)作用下，主體感覺會隨刺激時間的延續(xù)而逐漸發(fā)生變化，感受性降低，甚至消失，即感覺適應(yīng)。古人所說“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盵3]就是指嗅覺的適應(yīng)。視覺適應(yīng)現(xiàn)象更明顯。

主體感覺的相互作用的影響。 感覺是可以互相作用，互相影響。這可以分為兩種形式：同一感覺內(nèi)的相互作用，不同感覺間的相互作用。同一感覺內(nèi)相互作用，一般由刺激作用的時間順序不同，如感覺適應(yīng)現(xiàn)象。也可以由感受器各部分受到不同刺激而引起，如感覺的對比、融合等。如白色的對象在黑色背景上會顯得特別明亮，所謂黑白分明?！懊滥颗钨猓尚毁狻盵4]就是一種色澤對比的感覺。將味覺中的溫、苦、甜產(chǎn)生一種融合味覺感受。

不同感覺間相互作用，主要在不同感受器同時受到刺激時產(chǎn)生。如閉目可更清楚地傾聽，針刺某個穴位可減輕病痛感。

一種感覺器官刺激后產(chǎn)生一種特定感覺的同時又產(chǎn)生一種新的感覺、心理學上稱為聯(lián)覺。這正是文論家所說的通感(錢鐘書)，如紅杏枝頭春意鬧，尖聲能令人產(chǎn)生冷覺。聲音中流動著碧波等就是一種色聽現(xiàn)象。

其次，再看一看主體的感覺現(xiàn)象特征。感覺是人類思維的開始。無論是理性思維還是藝術(shù)思維，沒有感覺，就無時間和空間，更不必說聲音、色澤、冷暖，人類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感覺。可見，感覺是哲學本體論、認識論、人論的最基本的命題。西方哲學家、藝術(shù)家對感覺研究作過有價值的研究。諸如柏拉圖的“洞窟理論”，達爾文的《情緒的表現(xiàn)》，叔本華之《意志與表象的世界》，馬赫的《感覺的分析》、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導論》、葛蘭德·阿倫《顏色感覺》、勒卜的《論手的感覺空間》，他們都從各自的認識角度廣泛而深入地研究了感覺的特性。這種研究的深入甚至推動了物理學、生物學等自然科學的研究。

感覺學學理，養(yǎng)成了西方人的普遍感覺意識。從康德著作《批判力批判》和《實用人類學》中就讓人們感到那種精細的感覺能力，乃至在西方文藝中，舉凡在人物的描寫時，總是力圖去體察和描寫人物的種種感覺。那些敏感的人物，既能品味自己的感覺，又能體味別人的感覺，讓人產(chǎn)生有種靈魂被穿透的感覺。作為創(chuàng)作主體，他們常常沉浸在對世界的感覺中不能自持而沉醉。一束光、一片樹葉、一次夕陽都能被主體敏銳地感覺到大千世界的微妙印象；一個背影、一個燦爛的笑靨、一串童音，都能在主體心靈中留下靈動的感應(yīng)。他們敏銳地吸納著各種各樣的感覺，甚至音樂、雕塑、詩、畫，都是感覺的結(jié)晶。故而出現(xiàn)了現(xiàn)代感覺主義、印象畫派、意象派等注重主觀印象感覺的現(xiàn)代藝術(shù)。西方藝術(shù)，可謂感覺、印象無處不在，妙不可言。

中日傳統(tǒng)文學藝術(shù)，多以省察自心，實乃省察道德，因而缺乏普遍的感覺自然意識。直到施蟄存、劉吶歐等新感覺主義作品的出現(xiàn)，才有了文學藝術(shù)的感覺嘗試。之后又斷了四十年。到阿城的《棋王》、莫言的《透明的紅蘿卜》、鄭義的《老井》，張藝謀的電影《紅高粱》等等感覺意識的實踐，中國當代作家的感覺意識才開始與世界接軌了。

人的感覺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應(yīng)該有種傾向于理性思維的感覺與傾向于形象思維的感覺的區(qū)分。傾向理性思維的感覺，它反應(yīng)給主體意識的信息符合被感覺對象的全部真實，具有求真性,科學性。

但是傾向于理性思維的感覺，也經(jīng)常出錯，錯覺給人類釀成了許多災(zāi)難。17世紀培根在其《新工具》中就談?wù)摰竭@種錯覺，并將錯覺稱之為“假象的劫持”，進而把假象分為四類，即族類假象、洞穴假象、市場假象和劇場假象。所謂“族類假象”，是指源于人類這一族的人性本身的自我，讓感官在反映事物時，烙印上自我個性而使事物性質(zhì)變形。所謂“洞穴”假象，是指由于人的本性、教養(yǎng)、文化、社交、各種感應(yīng)各異，造成每個人各有其自己的洞穴，使感覺的對象屈光折射和變色。[5]19-20

所謂“市場假象”，是指在社會人生中互相往來中“人們靠談話來聯(lián)系，而所利用的文字則是依照一般俗人的了解，因此，選用文字之失當害意就驚人地有礙著理解力”。因而把人們引到理解的混亂中和無謂的爭論和幻想中去。[5]21所謂“劇場假象”是指一切公共話語、哲學、政治、倫理等教條和錯誤論證法則，移植到人心中。這些公認學說體系類似舞臺戲劇，表現(xiàn)虛假的世界，紛紛登臺排演，并不斷地上演下去。[5]21

可見，主體的感覺也會不斷出錯覺，似乎知識、文化、經(jīng)驗越多，謬誤也越多。莊子所講“絕圣”、“棄智”、“滅文章，散五彩”，天下人始含其聰、天下人始含其明的觀點，[6]其實質(zhì)是與培根所說“四假象”有某種內(nèi)在精神的相似。

所以，要尋求理性的感覺，必須排除各種干擾因素，排除讓感受對象的假象遮蔽，讓他呈現(xiàn)出原生狀態(tài)。從這個意義上說，傾向于理性思維的感覺，是排除錯誤達到感覺，求得正確的感覺，接近真理的境界。

傾向于形象思維的感覺，是指感覺主體對感覺對象達到印象趨向多維，趨向美，讓感覺能喚起人們心靈的種種情緒、情感，并得到撫慰或渲泄，只有這樣才能產(chǎn)生創(chuàng)作的感覺境界。

二、創(chuàng)作主體感覺的知性敏銳特征

寫作主體感覺區(qū)別于求真達到科學感覺，具體表現(xiàn)在寫作主體的感覺具有敏銳性、獨特性、細膩性與時空感覺把握。

感覺的生理基礎(chǔ)，來自先天素質(zhì)，而感覺對環(huán)境和職業(yè)適應(yīng)則來自后天的訓練。哲學家、政治家、科學家、藝術(shù)家，根據(jù)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和追求目標，感知不同的對象，捕捉不同的信息?？茖W研究需要感受本真達到信息和事實，哲學需要感知思辨的材料，政論需要感知社會動向，寫作與藝術(shù)則需要從形象感知切入，調(diào)動五官感覺、喚醒感覺對象心理印象、美感?！吧系蹌?chuàng)造莎士比亞的時候，是加倍精制的?！盵7]天才的能力首先是從感覺特別中體現(xiàn)出來。因此，我們說感覺的敏銳性是指創(chuàng)作主體能用無以名狀的敏銳的感覺迅速地感應(yīng)到客體對象的心理印象能力。這種能力通過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等的敏銳度，就像土耳其?？嗣诽厮f：“詩人的眼睛能看見二百米外一對螞蟻的雌雄”一樣的敏銳。

王曉鷹對霧的感覺就超出一般環(huán)境感覺，她在《霧重重》中寫道：“天地間只有白茫茫的霧，灰蒙蒙的霧，濕漉漉的霧。掬一把，軟綿綿的；吸一口，甜津津的；踩一腳，輕悠悠的。霧從眼前橫過，睫毛上掛起一層細的珍珠；霧從耳際掠過仿佛母親吟著輕緩的催眠曲；霧在身旁浮沉，身子搖搖晃晃，像飄在九重云霄?！?/p>

作者的感覺中有視覺、聽覺、嗅覺、味覺，乃至幻覺、錯覺。霧在作者的感覺反映中富于多樣性、情緒性，甚至朦朧的潛在意識都被霧的刺激，喚醒起來。同一種霧有無數(shù)種感覺，它激起人的豐富的情感體驗。

感覺的刺激性，不僅是生理感覺器官的反映，也是主體心理反應(yīng)。張愛玲在《沉香屑(第二爐香)》中對一位新娘發(fā)飾的感覺，充滿著主體的心理印象：“他的新娘的頭發(fā)是金色的，將手放在她的頭發(fā)里面，手背上仿佛吹過沙漠的風，風里含著一蓬一蓬金沙，干爽的、溫柔的，撲在人身上癢癢的?！边@里不僅是極特別的觸覺感應(yīng)，也由此而引起情緒上心理感應(yīng)。

寫作主體的敏銳感受，不僅來自于他的天性感覺接受器，也來自主體曾經(jīng)具有的豐富 體驗。無論生活是痛苦還是快樂，都是一種感覺體驗。只有經(jīng)歷過種種感覺后，才有可能寫出富有個性體驗的文字。因而作家常說感謝生活、感謝苦難。寫作者豐富的生活感覺，是擺脫寫作危機的前提。王安憶曾說她年年常有多種際遇，因而產(chǎn)生各種心情感覺?；爻钱斁庉嫹炊辛烁杏X危機。這就像朱光潛所云：你投入了多少，你就會從中取得多少。

與此相關(guān)的是，敏銳的感覺與感受主體氣質(zhì)、心理、情感相依存。 王蒙曾看完馮驥才向他談起的《矮個子丈夫與高女人》的感受后，王蒙說到自己如若面對這樣的生活，會有不同的感覺：“……他的構(gòu)思出乎我的意料，與我的遐想完全不同。除了其他原因以外，我想，第一，他比我更年輕，更溫存，更富有某種傷感的氣質(zhì)。第二，他是畫家，善于構(gòu)想和寫出一種非常鮮明的，也許是驚心動魄的視覺形象。而這是我所最不擅長的。與畫畫相比，我寧愿寫音響、旋律、節(jié)奏。與肖像相比，我寧愿寫人的撲朔迷離的內(nèi)心，”[8]當主體在外物刺激下產(chǎn)生情緒波動，情感和印象主體的喜好，制約著感覺。這正是這種情感、思緒、傾向宛如一個溫床，一切感覺從中萌芽、生長。

泰戈爾對自然的泛神感應(yīng)、體驗，對萬物的感覺，常常能顯示一位赤子之心，感應(yīng)著自然的靈心圣慧：

“當雷云在天上轟響，六月的陣雨落下的時候，溫潤的東風走過荒野，在竹林中吹著口笛，于是一群一群的花從無人知道的地方突然跑出來，在綠草地上狂歡地跳著舞。

媽媽，我真的覺得那群花朵是在地下學校里上學，他們關(guān)門做功課，如果他們想在散學以前出來游戲，他們的老師是要罰他們站壁角的?！盵9]

詩人這種奇異的泛靈心理，應(yīng)和著與宇宙自然生命的共振，充滿著想象的心靈，流溢著童心的感覺，一種萬物有靈的詩意感覺，在不經(jīng)意間感應(yīng)出來，喚醒人們心靈中的某種情緒，某種情感。

三、創(chuàng)作主體感覺的特異性

當一個寫作者面對一片風景，一類美妙的人體，一種特別的事物之時，他的感覺或許是一種整體印象，或許是一種混沌不可名狀的感興、興味之感。前者是一般印象感覺，后者大概就是特殊的直覺感覺，或叫藝術(shù)直覺。臺灣作曲家李泰祥講到他有一次特殊的感覺經(jīng)驗：“我在街頭經(jīng)過一字走廊，見有個女人很蒼老。她一直望著遠方。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感覺到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忽然我替她想象出年輕時應(yīng)該有很多事情。然后我就慢慢地把它變成曲子，即《橄欖樹》這首歌?！盵10]

這是一種特殊的感覺，它可以超越邏輯概念，直接抵達事物的本真的感覺認識。這正像巴爾扎克于《<驢皮記>初版序言》中所云：“在真正是思想家的詩人或作者身上出現(xiàn)的一種不可解釋的非常的，連科學也難以明辨的精神現(xiàn)象。這是一種透視力，它幫助他們在任何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中測知真相?！边@或許人們常說的第六感覺，寫作者超越了一般生活感覺，不同于一般人那樣去感覺世界。寫作家、藝術(shù)家的這種感覺甚至更怪異，奇特的深刻性。就像馬克思所說：“憂心忡忡的窮人甚至對最美麗的景色都沒有什么感覺，商人看不到礦物的美和特性；他沒有礦物家的感覺。因此，一方面為了使人的感覺成為人的；另一方面為了創(chuàng)造同人的本質(zhì)和自然界的本質(zhì)的全部豐富性相適應(yīng)的人的感覺，人的本質(zhì)對象化都是必要的?！盵11]

這說明了人的感覺的不同，尤其是藝術(shù)美的感覺不同常人的超常性、特異性。劉勰說：“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盵12]有多少山嵐、多少海的感覺就會有多少特殊感覺之人所見的山嵐和川海。如海明威的非洲的大雪山，老舍的濟南的小山；亦如普希金的海，鄧剛的海，魯彥的海。

三十年代的劉吶歐、施蟄存、穆時英等倡導以感覺印象寫作，重視寫各種主觀感覺，有時將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交錯起來，形成通感。如“她的眸子里還留著乳香”， “那只手象一只熨斗，輕輕熨著我的結(jié)了許多皺紋的靈魂縐紋的靈魂。”[13]在感覺中不僅各種感覺通融、交合，同時在感覺中還有想象和幻覺。施蟄存對血的感受就有了想象在其中：

“在那白皙、細膩而又光潔的皮膚上，這樣嬌艷而美麗地流出了一縷朱紅的血。創(chuàng)口是在左手的食指上，這嫣紅的血縷沿著食指徐徐地滴下來，流成了一條半寸余長的紅線，然后越過了指甲，如像一粒透明的紅寶石，又像疾飛而逝的夏夜之流星，在不很明亮的燈光中閃過，直沉下去，滴到給桌面底影子所陰蔽著達到地板上去了?！盵14]

這段對血的感覺，是將作者主觀感覺、主觀印象融入對象中去，有外部現(xiàn)象的單純感應(yīng)，也有內(nèi)心活動的聯(lián)想和想象，并將感覺外化，創(chuàng)造和表現(xiàn)一種有強烈主觀色彩的寫實風味。

有些感覺變異為幻覺和錯覺。施蟄存《魔道》中的心理分析，是在幻覺、錯覺中產(chǎn)生的特殊感覺。作品中展示病態(tài)主角欣賞夕陽下的景色產(chǎn)生奇異的幻覺：

“種種顏色在我眼前晃動著。落日的光芒真是不可逼視的。我看見朱紅的棺材和金黃的鏈，遼遠地陳列在地平線上。還有呢？……那一定是殉葬的男女，披著錦繡的衣裳，東伏西倒著，臉上還如活著似的露出了剛才知道陵墓門口已被封閉了的消息的恐怖和失望。——永遠的恐怖和失望?。〉?，那一塊黑色的是什么呢？這樣地濃厚，這樣的關(guān)澤，又好似這樣地透明！這是一個斑點，——斑點，誰說的？”[15]

這個女主角精神上有些不正常，作品通過她的感覺、幻覺將色彩的對比映襯得這樣鮮明和強烈。在幻覺中顯示奇異的物象和色澤，正是精神病患者的心理錯雜的現(xiàn)象。寫作者的心理也感應(yīng)著被表現(xiàn)對象的錯覺感應(yīng)。這在寫作藝術(shù)史上有許多創(chuàng)作者都有些或輕或重的神經(jīng)質(zhì)。葉塞寧一生憂郁，終至自殺，他詩中對自然的感覺顯示出寧靜而蒼郁之氣。顧城一生憂郁，終于逃到新西蘭一個小島，幻覺過一妻一妾的原始生活，當那幻想破滅而自殺。高更、梵高甚至患有精神病，生活與世隔絕，只身到太平洋的一個小島，與土著人赤身生活于叢林。梵高神經(jīng)質(zhì)發(fā)作時，還有把自己耳朵剁下送給女友等奇異舉動，在其作品中顯示了不同凡人的感覺映象。

感覺特異不僅在文學中，在音樂等藝術(shù)中更具有特殊的感應(yīng)世界的音律節(jié)奏之美。音樂家常以奇特的音符把人卷入到一種特殊的感覺波濤中。貝多芬《第五交響曲》(命運)作品67，是作曲家一支以英雄意志戰(zhàn)勝宿命論，光明戰(zhàn)勝黑暗的壯麗凱歌。全曲以與命運搏斗向往自由平等、博愛的理想主義感應(yīng)生活旋律的。

全曲四個樂章，第一樂章以奏鳴曲式，一開始就感應(yīng)著命運敲門式的動機。0333︳1—︳0222︳7—︳7—︳這一動機流淌出驚惶不安的第一主旨。繼之圓號吹出命運運動動機變化而來的號角高調(diào)，引出明朗、抒情的第二主題：命運再次敲門，甚至闖入，引出展開感覺：威風凜凜的命運暫時占了上風……第三樂章，奏出決戰(zhàn)前夕各種力量的對比與較量，大提琴和低音提琴發(fā)出了躍躍欲試的高調(diào)。命運主題依然兇險逼人，黑暗必將過去，曙光就在眼前。這時低音弦樂奏出旋風般的舞蹈主題，引出了振奮人心抒情段，象征著人民參戰(zhàn)、改變敵我雙方的力量。第四樂章，奏鳴式。樂隊全奏輝煌的第一主題，發(fā)展到高潮，狂歡突然中斷，遠遠又響起命運的威嚇聲，烏云遮不住歷史前進的潮流。于是輝煌的第一主題再度響起。這場命運決戰(zhàn)，終以光明的勝利而結(jié)束。[16]421-422

一種好藝術(shù)作品，在人的直覺上，引起人特殊的、不同尋常的感覺。格什溫《藍色狂想曲》以奇特的音符把人卷到一種從未經(jīng)驗過的感覺潮流中：一支單簧管先在低音區(qū)惶惶不安地奏著顫音，忽然猶如火箭直沖云霄。隨之，各式各樣的主題就如湍急的水流，爭先恐后地奔涌而來。在出現(xiàn)一個節(jié)奏性很強的片段之后，鋼琴加入，探出單簧管旋律的變體。然后是老爵士樂老調(diào)，而后半部，小提琴又拉出一個溫柔傷感的主題，然后樂隊再次響亮地奏出英國管的片段，全曲在回應(yīng)開頭單簧主題后結(jié)束。[15]380-381

作曲家感受生命的搏斗，往往以內(nèi)在心理直覺感應(yīng)與現(xiàn)實生活命運交相融合，他的筆下才流淌出這驚心動魄的命運搏斗曲。

四、創(chuàng)作主體感覺的細微特性

創(chuàng)造主體不僅要敏感地感覺現(xiàn)實時代政經(jīng)風云之變、歷史之痛，更應(yīng)具有感受生活的細微的甚至為人所忽略的信息、物象，不論是男性還是女性寫作主體，都應(yīng)從細節(jié)開始。無論是外部世界的體察感應(yīng)，還是內(nèi)在世界的發(fā)掘領(lǐng)悟，都必須切入細膩之處。別林斯基講過：詩人是一種富有感受，易受外界感染的“富有深刻的感受”的人群，[17]

心理學曾歸納過一些藝術(shù)創(chuàng)作家的心理特質(zhì)，他們特別敏感、細膩，他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感覺區(qū)對外界刺激極具有超常敏感性、感應(yīng)性。

葉文玲于《藝術(shù)創(chuàng)作視角》第26頁談到她自己從小就有先天敏感多情的氣質(zhì)：“多愁善感”，別人看得平淡的事，她卻“常常為之動情”，甚至無論是看《紅樓夢》的電影，還是看《蝴蝶夢》，這都讓她內(nèi)心產(chǎn)生情緒波動，甚至與之共鳴。[18]26

她說看電影《紅樓夢》時，自己“曾不止一次冒淚花，就是黛玉進賈府時的兩句唱“記住了，不可多說一句話，不可多行一步路……可是，這兩句重復(fù)的‘不可’，配上那一聲洞簫，卻引得我凄然淚下?！盵18]26

“我是對這種別人也許認為微不足道的細微末節(jié)十分動心，上心而刻骨銘心，這一點我是積習已久的！不管是生活中的苦難和不幸特別引我動情，人性中美好、善良、樸素和真誠的東西尤其能撥動我的心弦……作家的素質(zhì)卻決定了他(她)對生活的感應(yīng)和取舍?！盵18]26

感覺細微來自主體對客體對象的細微心理、動態(tài)變化的捕捉。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為主角設(shè)計了一段列文和吉提的愛情表白的獨特感覺。

列文和吉提都用粉筆將要說的話寫下每個單詞的頭一個字母，以此互訴對方的愛戀之情。采用這種方式表達情感初看好像比較怪異，但這正是他們各自性格發(fā)展的邏輯，在此時此地的必然表現(xiàn)。因為列文曾向她求愛遭拒絕，以致這次采用謹慎的態(tài)度；而吉提呢，曾被花花公子沃倫斯基的假意迷惑而拒絕了列文的求愛。時光終于掩埋了她對列文的愛，由此而產(chǎn)生羞愧之情，于是也不好直接開口表達。在這一節(jié)描述中，作者把握了主角的細膩的情感感受，寫來情意綿密，婉轉(zhuǎn)自如。

細膩的感覺中有主體的心理潛在功能在起作用。平常人對一個女性的低頭不會產(chǎn)生心靈的震動，而詩人對一個女服務(wù)員的一次低頭的情感，卻感覺到一種深刻的心靈感應(yīng)：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那一聲珍重里有甜蜜的憂愁——沙揚娜拉。[19]只有詩性潛能的人，只有美感特別的人，才能有這獨特而細膩委婉的感覺。它是外在的情態(tài)心靈化，心靈的情態(tài)物象化。

感覺中主體的心境也能給感覺印象獲得獨特的個性魅力。同是面對菊花這個客體對象，陶潛、李清照、楊萬里卻各有其感，各有其情結(jié)、心境折射其中。陶潛渴望自由，獨善其身的菊花對他感覺是“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之自由，“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然自得之趣。李易安經(jīng)南渡就食，國破家亡，而面對菊花之時百感交集：“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的落花飄零之通感。楊萬里窮途末日之時感受郊外的野菊花：“野菊荒苔各鑄鐵，金黃銅綠兩爭妍”的自守放達之情。

同樣在作品人物的感受中也折射這種心境情調(diào)之別。寶黛二人眉目傳情，話中含韻動人，羞羞答答，欲說還休之感力透紙背。娜塔莎熱情似火，充滿熱烈大膽之情，她向親人袒露愛火燃燒心靈，向戀人烈火般迎上去，癡迷地望著他，直接表達著愛情。

這種情調(diào)的不同所造成感覺各異。正是文學的魅力所在。這正如弗洛姆所說：“清晨，太陽升起時，一只小鳥在歌唱，這時你看到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上面有一滴露水?！彼f這是東方文化可感知的意識，西方人并不看重。[20]

細膩的感覺與性別差異相關(guān)聯(lián)。尤其是女性，她對世界的感覺就是感覺式的而非理性式的。她們用心靈去感應(yīng)世界的情感性、情緒化的感覺特別濃郁，感覺切入常常是從細節(jié)，從局部細致入微地切入。

《荊棘鳥》奧·科林·麥卡洛(上)：麥琪以女性的細膩而獨特觀火災(zāi)感覺：

在通向廚房的路途中麥琪帶著驚慌和恐懼看著火。在這里面，有一種超自然的美，因為它是天上的東西，是太陽上的東西，并且是上帝和魔鬼的東西；太陽離地球太遠了，所以它的光不是很灼人。火頭向東方奔駛著，他們現(xiàn)在已被火包圍了。麥琪想要辨明模糊的火頭那種大破壞的細節(jié)是不可能的?，F(xiàn)在那里有黑色、桔紅色、紅色、白色和黃色。一棵高大的，有著黑色的輪廓鑲著桔紅色外皮的樹慢慢地燃燒著，閃著光；紅色的余火在上空飄浮、回旋，好像可笑的幽靈。燃燒著的樹木從衰竭的樹心冒出了黃色的悸光，橡膠樹爆裂時燃起了一陣旋轉(zhuǎn)的紅色火花；突然，至今還在抵抗的樹身中又竄出了桔紅色和白色火焰；終于，它們紛紛被打敗了，融進了大火。噢，是的，夜間的火景是美麗的，她將終身銘記這個夜晚。[20]

當然，男性感覺雖然趨向理性化，趨向分析世界，但是，男性也可以有特別細微的音響感覺，而對音響旋律的感覺往往又以心靈的感應(yīng)去感覺。德來登能從樂器聲中聽出極細微、優(yōu)美的感覺：如訴如怨的笛聲/用垂死的音調(diào)/把絕望戀人的悲哀來報/他們的挽歌在魯特琴上有如耳話那般溫存而顫跳。/刺耳的小提琴宣告了/他們的妒忌的刺痛和絕望。/憤怒、瘋狂的憤怒，痛苦的深淵、情欲的頂點/都是為了那傲慢的少女，她貌美而俏。[21]

這種細膩的感受，既來自生理感受，更來自文化信息的先在結(jié)構(gòu)使然。他不僅聽出情感的憤怒音調(diào)、悲傷，還感覺到琴弦上耳語般、溫存而顫動的細切的情思呢喃，甚至還幻化出那妒忌的各種劇痛和絕望的情態(tài)與情緒。

五、創(chuàng)作主體感覺的時空特性。

時間延續(xù)和空間的換位、位移，對主體感覺會產(chǎn)生不同的結(jié)果。對于處于時間流逝的對象而言，人們往往會感受到此一時、彼一時的不同映象。二千多年的孔子站在河邊，看水的流動，他感覺到水的流動，就是時間的流動：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這正是一個西哲所探究的問題。人每時每刻都不再是他自己。同理，他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佛家所謂看山是山，又不是山，看水是水，又不是水。古今同理，中西共感。時間讓人的感覺發(fā)生變化。

當我們面對人生的變化之時，常常感覺到往事越千年，對于人生來說有不同的人生階段就會有不同的感覺和感受。當詩人在春天的江邊看那月那春江：“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盵22]

時間改變一切，當然也改變?nèi)说拿翡J、細膩的感覺。面對同一個藝術(shù)品的時候，因時間流逝而感覺不同，感覺迥異。古人稱少不看三國，老不看水滸、紅樓，其實就是指在不同時間里，人對作品的感覺映像會產(chǎn)生不同的效果。就像戴里克·柯克這位音樂家談到對名家莫扎特的大調(diào)作品的理解時，會因時間不同而感覺各異：在童年時的感覺是悅耳音；在青春期，又是優(yōu)美而典雅的音樂，其中貫穿著深刻又扣人心弦的情感。[23]

當寫作中的情節(jié)、人物、性格、細節(jié)乃至語言節(jié)奏在時間不同的長度上也會引起不同感受。唐、宋詩人的感覺絕不相同。當人們面對空間關(guān)系之時，也會因為仰視與俯視，遠近大小不同，其感覺效果也不相同。位置的空間感覺實際是一種關(guān)系發(fā)生變化，因而又產(chǎn)生新的關(guān)系、視點的變化。位置換位以后，人的主觀感受也發(fā)生變化。

三十年代穆時英《夜總會里的五個人》中有節(jié)“星期六晚上”寫出空間的主體感覺：

“《大晚夜報》！”賣報的孩子張著藍嘴，嘴里有藍的牙齒和藍的舌尖兒，他對面的那只藍霓虹燈的高跟兒鞋鞋尖正沖著他的嘴。

“《大晚夜報》！”忽然他又有了紅嘴，從嘴里伸出舌尖兒來，對面的那只大酒瓶里倒出葡萄酒來了。

紅的街，綠的街，藍的街，紫的街......強烈的色調(diào)化裝著都市??！霓虹燈跳躍著——五色的光潮，變化著的光潮，沒有色的光潮——泛濫著光潮的天空，天空中有了酒，有了燈，有了高跟兒鞋，也有了鐘……

請喝白馬牌威士忌酒......吉士煙不傷吸者咽喉……

亞歷山大鞋店，約翰生酒鋪，拉薩羅煙商，德茜音樂鋪，朱古力糖果鋪，國泰大戲院，漢密而登旅社……

回旋著，永遠回旋著的霓虹燈——

忽然霓虹燈固定了：

“皇后夜總會”[24]

敘述主體在展示都市夜景生活的內(nèi)容時，不是純客觀的單純摹寫和再現(xiàn)，不是一般化地描寫商店的燈光閃爍，五光十色，街上的人群如何摩肩接踵，賣報的孩子如何下力叫賣，更不是內(nèi)心活動的細膩的展示，而是以敘述主體的感覺外觀化，創(chuàng)造出一種極具主觀感覺色彩的新現(xiàn)實，即感覺化的現(xiàn)實圖景。敘述主體卻與眾不同地感覺到報童那“長著藍嘴，嘴里有藍的牙齒和藍的舌尖兒”的特異感覺印象，讓人產(chǎn)生了一種特別的印象。并且將這種報童叫賣的敘述感與周圍的環(huán)境結(jié)合起來，形成一種感官的交互作用，讓主體感覺產(chǎn)生一種空間感覺，也讓讀者產(chǎn)生了親臨其境的大都市的那種繁華躁動氣氛和感受。敘述主體的這種時空交錯的感覺，正是敘述者感覺幻化的一種體現(xiàn)，從而能從不同角度展示大都市的繁華與喧囂的極致。

由此看來，創(chuàng)作主體在溝通生活客體之時，首先是主體被生活刺激而產(chǎn)生主觀感覺。而且這種感覺的瞬時或持續(xù)的積累、體驗、幻化，進而產(chǎn)生強的創(chuàng)作感受，為創(chuàng)造活動開通了一個對接生活的橋梁。然而主體的感覺并非直線形成，它往往是在主體得之于生活的感覺刺激，疊映主體的感覺假象，或遮蔽感覺。當我們撥開感覺假象的遮蔽，主體感覺多層特質(zhì)就會展示出來，形成多層感覺印象，即感覺的深刻化、感覺的特異化、感覺的細微化、感覺的時空性。只有當創(chuàng)造主體的感覺變得更有主觀特性，具有審美詩性，或幻覺性時，創(chuàng)造的活動就真正開始了，創(chuàng)造的個性也就會凸顯出來，真正形成一個創(chuàng)作者的獨特審美個性。

[1]列寧全集(第1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2]馬赫.感覺分析[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6.

[3][西漢]劉向.后漢書·三國·魏·王肅.孔子家語·六本.

[4]詩經(jīng)·碩人[M].武漢：武漢出版社，1997：33.

[5]培根.新工具[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6.

[6]莊子[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6：97.

[7] 喬治·桑塔雅納.大畫家傳[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26.

[8]王蒙.王蒙談創(chuàng)作[M].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 1985：58.

[9][印]泰戈爾.新月集[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1.

[10]橄欖樹一曲的由來[J].青年文摘，1986,(2).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1：126.

[12]劉勰.文心雕龍·神思[M].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 1996：77.

[13] 穆時英.第二戀[M]∥新感覺派小說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318-335.

[14]施蟄存.石秀[M]∥新感覺派小說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92.

[15]施蟄存.魔道[M]∥新感覺派小說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109.

[16]音樂欣賞手冊[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1.

[17]別林斯基選集(第二卷)[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76.

[18]葉文玲.藝術(shù)創(chuàng)作視角[M]∥作家創(chuàng)作經(jīng)驗談.南昌：百花文藝出版社，1985.

[19]徐志摩詩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45.

[20]奧·科林·麥卡洛.荊棘鳥(上)[M].桂林：漓江出版社，1983：278.

[21]戴里克·柯克.音樂語言[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4：20-21.

[22]張若虛.春江花月夜[A]∥林庚.中國歷代詩歌選(二).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308.

[23]柯克.音樂語言[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4：32.

[24]穆時英.夜總會里的五個人[M]∥新感覺派小說選.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210-211.

責任編輯：彭雷生

On the Creative Subject Communication Object Feeling Illusion and Multilayer Feature

TAO Tao

(School of Liberal Arts, Hub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 Wuhan 430205, China)

How does the creation main body obtain life impression? This is an ancient poetics proposition and it is also a new theoretical subject. This paper attempts to explore how the main body connects with life to form unique perception and experience and handle the channel of life through creator’s theoretical insights and practice case. Feelings of the main body always come from the stimulus of life superimposing false impression so as to form multilayered impression.

creation main body; communication object; sensory illusion; multilayered feeling

2017-01-20

湖北省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湖北方言文化研究中心研究項目成果之一

陶 陶(1965-)，男，湖北黃岡人，教授，研究方向為文藝理論與批評。

I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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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44X(2017)3-00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