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黃河旁

Devin

我很小的時候，全家住在一個小鎮(zhèn)上。父親好友尚揚伯伯來我們家長住了幾個月，就在我家隔壁一間改造的畫室里，他完成了《黃河船夫》和《爺爺?shù)暮印?。那時候，他和父親總是白天睡覺，晚上畫畫，在飯桌上闊談風(fēng)物，一頓飯能吃上好幾個小時，我和姐姐喜歡聽他們說話，不厭其煩地聽尚伯伯講他在陜北寫生的故事。我想，這應(yīng)該就是我對陜西最初的印象吧，那張厚重昏暗的油畫布上，勾勒著西北人深沉粗礪的一生。自那時起，我對陜西，對整個西北都保持著絕對的敬畏和向往。

多年以后，我陸續(xù)有過幾次陜西之行，但大多僅限于一兩日的走馬觀花，直到一次，我用十幾天的時間，游走在陜北黃土高原之上。當(dāng)我終于站到了黃河邊，那渾濁的河水就像一行老人的眼淚，雄渾激越，悲愴流淌。我不敢說感受到了當(dāng)年尚伯伯創(chuàng)作的思緒，但我真切地認為，生長在黃河岸邊的兒女，一定也如黃河般沉穩(wěn)堅強。

陜西并不豐茂，但它注定豐饒，太多的歷史沉淀把這塊厚土夯實地堅硬如骨。那一路，我見識了榆林剪紙的古樸靈動，安塞腰鼓的雄壯飛揚，西鳳老酒的醇厚甘冽，岐山秦腔的高亢激昂，還有黃土高坡上隨性而起的信天游，那些曠古久遠的比興，即使到了張楚的歌里，一樣雋永難忘。黃河水喂養(yǎng)了一方風(fēng)土，灌溉了一地城鄉(xiāng)，這個具有悠久歷史文化脈絡(luò)的省份，有著它自己獨到的冬暖夏長。

現(xiàn)在，當(dāng)我們借用無人機的視點再次觀看陜西，所見滿是黃土壘壘、溝壑重重，大地被分割成一片片色塊，奇異、冷靜地平躺在歲月里。在這片空中看來略顯空蕩的土地上，卻延續(xù)著華夏文明幾千年的天地玄黃。

看著《航拍中國》里陜西的影像畫面，我忽然覺得像極了尚揚后期的作品風(fēng)格，他的《大風(fēng)景》系列，豈不正是在描摹這西北大地的苦難和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