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強硬驅逐朝鮮大使

●本報駐外特派特約記者　莽九晨　張灝　王偉　●本報記者　李萌　●魏輝

圍繞疑似朝鮮已故領導人金正日長子金正男的離奇死亡事件，馬來西亞和朝鮮的外交糾紛進一步升級。在廢除對朝鮮的免簽政策后，上周末，馬來西亞對朝鮮駐馬大使姜哲下達“逐客令”，限其48小時內(nèi)離境。稍早前，被馬來西亞驅逐出境的朝鮮籍“嫌疑人”李鐘哲從吉隆坡抵達北京的朝鮮駐華大使館，他在記者發(fā)布會中聲淚俱下控訴馬方的“不公對待”和“虛假指控”。一樁撲朔迷離的罕見命案不僅賺足國際輿論的眼球，也讓兩個此前“比較友好”的國家怒目相對，一些外媒甚至預計，兩國完全斷交不是沒有可能。事件究竟會發(fā)展到什么程度尚不確定，但正如馬來西亞《星報》5日所說，“這場危機不會很快結束”。

馬方不滿朝大使“攻擊言論”

“驅逐朝鮮大使姜哲是內(nèi)閣的決定，這是向朝鮮政府發(fā)送不要操縱馬來西亞調(diào)查吉隆坡國際機場命案的清晰訊息?！?日，馬來西亞副首相兼內(nèi)政部長斯里阿末扎希就“驅逐令”表態(tài)。他還表示，把姜哲列為“不受歡迎的人”驅逐他離境，是為了維護國家主權完整，“朝鮮大使的言論，很明顯是試圖操縱這一案件?！?/p>

此前一天晚上，馬來西亞正式向姜哲下達“逐客令”。馬外交部長阿尼法宣布，馬來西亞已經(jīng)把朝鮮駐馬大使姜哲列為“不受歡迎的人”，要求其在4日18時開始的48小時內(nèi)離境。阿尼法在當天發(fā)表的聲明中說，此舉是針對姜哲多次批評馬方而采取的行動。馬方2月28日曾要求朝鮮赴馬來西亞政府代表團在當晚10時前就姜哲此前針對馬方的攻擊言論作出書面道歉，否則將采取行動。但在截止時間過去4天后，朝方依舊沒有道歉跡象。馬方隨后要求姜哲于當?shù)貢r間4日18時到外交部與負責雙邊事務的副秘書長努希爾萬見面，但姜哲或其他朝鮮使館高級官員并沒有前往。鑒于此，馬外交部向朝鮮使館發(fā)送外交照會，宣布姜哲為“不受歡迎的人”。

《紐約時報》評論稱，驅逐朝鮮大使是吉隆坡機場命案以來，朝馬關系的重大挫折，宣布一國大使為“不受歡迎的人”是斷交之外一個國家所能采取的最嚴厲措施。馬來西亞此前從朝鮮召回大使，目前并無跡象顯示他還會重返朝鮮。法國國際廣播電臺稱，馬朝關系交惡，斷交不是沒有可能。馬來西亞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顧問胡逸山認為，當兩國外交關系已惡化到某種程度，驅逐大使是很正常的做法，這可能預示兩國距離斷交只有一兩步之遙。

《星洲日報》網(wǎng)站5日晚報道稱，馬來西亞首相納吉布當天強調(diào)，他將不惜一切代價捍衛(wèi)國家形象與主權，甚至不惜為此與朝鮮斷交。馬朝關系緊張之際，參加2019年亞洲杯足球資格賽的馬來西亞隊，卻將在平壤對壘朝鮮隊。馬國足球總會已要求亞足聯(lián)更換比賽地點。

隨著馬來西亞外交部的聲明發(fā)出，圍守在朝鮮駐馬來西亞使館外的媒體記者數(shù)量迅速增加。絕大多數(shù)記者都是整夜蹲守。在現(xiàn)場的《環(huán)球時報》記者注意到，朝鮮使館方面始終保持平靜，4日深夜至5日凌晨，并無任何人出入。5日上午，朝鮮使館領事金友松曾駕駛使館牌照車輛載著另一名朝鮮籍人士短暫離開使館后返回。此外，還有另一人單獨駕車離開使館。

在驅逐大使之前，作為馬來西亞“重新審查與朝鮮關系程序的一部分”，馬方于本月2日宣布廢除2009年與朝鮮簽訂的免簽協(xié)議，6日正式生效。韓國《朝鮮日報》稱，馬來西亞是亞洲地區(qū)唯一與朝鮮締結“免簽協(xié)議”的國家，據(jù)推算，目前滯留在馬來西亞的朝鮮居民有500至1000人，多在建筑工地、礦山、IT公司等就職。廢除免簽，將令朝鮮在東南亞地區(qū)的創(chuàng)匯受到打擊。

馬來西亞《星報》5日稱，這起機場命案讓馬來西亞再次成為全球媒體關注的焦點。案發(fā)之初，傳言不斷?！拔覀儽仨毘姓J，馬來西亞的形象遭到打擊。在社交媒體上，許多馬來西亞人表達對朝鮮企圖抹黑馬來西亞的不滿?！瘪R來西亞雖未宣布朝鮮政府對此次暗殺負責，但宣布4名朝鮮人為“幕后操縱者”。

由于未能確認死者身份，馬來西亞警方一直使用死者護照上的名字“金哲”。此前有日本記者稱金正男腹部有紋身，而在死者“金哲”的照片上，看不到這樣的紋身。馬來西亞《新海峽時報》3日稱，該報取得了“停放在太平間遺體上的刺青”，按原圖重畫了刺青的圖樣，并請一名與金正男相熟的日本女記者協(xié)助辨認后，確認就是金正男腹部的刺青。然而該說法并未得到馬官方證實。

李鐘哲控訴“不公對待”

對于馬來西亞宣布驅逐朝鮮駐馬大使一事，截至本報記者5日晚發(fā)稿，朝鮮媒體沒有進行報道，朝鮮官方對此也沒有任何反應?！董h(huán)球時報》駐平壤記者當天注意到，馬來西亞駐朝鮮大使館大門緊閉，顯得十分寂靜。2月下旬，馬方就已召回駐朝大使。

4日凌晨，被馬來西亞驅逐的朝鮮人李鐘哲（李鐘哲于案發(fā)后的2月18日遭馬警方拘捕，是金某命案調(diào)查中唯一一名被拘捕的朝鮮人）從吉隆坡飛抵北京轉機，隨后在朝鮮駐華大使館門前，李鐘哲隔著一道鐵柵欄對包括《環(huán)球時報》記者在內(nèi)的中外記者召開了新聞發(fā)布會。他在講述過程中聲淚俱下，控訴在吉隆坡遭受了極其不公正的對待。李鐘哲表示，他并未去過吉隆坡機場，但馬來西亞當局卻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就逮捕并關押了他，馬方向他提供了一些資料要求他承認，但這些都是虛假的，和他毫無關系。李鐘哲稱，由于自己拒絕承認，馬來西亞當局以其家屬性命作要挾，稱已經(jīng)逮捕其家屬，如果承認，就可以和家屬居住在馬來西亞，而如果拒絕承認，則家屬安全難保，“自己永遠不會承認這些虛假資料”。

針對李鐘哲的指控，馬來西亞《星報》5日援引馬警察總長哈立德的表態(tài)稱，如果李鐘哲與案件完全無關，那么警方絕不會扣押他，在扣押期間，警方對嫌疑人均平等對待。

“在東南亞國家中，馬來西亞和朝鮮的關系相對密切，但隨著案件發(fā)酵，兩國數(shù)十年的關系或將走向盡頭?！表n國《中央日報》這樣評論馬朝關系。法新社5日稱，馬來西亞1973年與朝鮮正式建交，2003年在平壤設立大使館。近年來，馬來西亞成為平壤與外部世界溝通的一個管道，朝方曾在吉隆坡與美國舉行秘密會談。朝鮮從馬來西亞進口精煉油、天然橡膠和棕櫚油。近日，聯(lián)合國專家小組報告顯示，朝鮮方面以設在馬來西亞的一家公司為據(jù)點，違反聯(lián)合國制裁向厄立特里亞出售軍用無線電設備。

馬來西亞智庫及獨立民調(diào)機構默迪卡中心政治分析師蘇菲安說，朝鮮是不結盟運動成員之一，馬來西亞則想成為發(fā)展中國家的一個領袖，“馬來西亞本想尋求比自身實際體量更大的外交腳印”。目前，馬方還指控兩名嫌疑人藏身朝鮮駐馬大使館內(nèi)，蘇菲安說：“這有可能像阿桑奇事件，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馬來西亞當局的耐心?！?/p>

遼寧社科院研究員呂超5日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表示，馬來西亞曾是東盟中與朝鮮關系最密切的國家之一，現(xiàn)在因為金某死亡案，兩國裂痕越來越大。這不僅讓朝鮮失去一個朋友，也可能影響到朝鮮同其他東盟國家的關系。最近兩年，朝鮮在外交方面確實比較艱難。原因有幾方面，一是該國一意孤行地進行核試驗，受到聯(lián)合國安理會的制裁，使其在國際上比較孤立。另一方面，韓國前往一些非洲國家“挖墻腳”，令朝鮮失去了一些傳統(tǒng)上的外交伙伴。

韓國借機“挖墻腳”

韓國方面也極力試圖抓住這次“機會”，打壓朝鮮。雖然案件仍在調(diào)查之中，馬方一直持謹慎態(tài)度，但韓國早早直接將矛頭直指朝鮮。韓國外交部長官尹炳世5日再次就金某死亡案表示，因為涉案人員中有1人是朝鮮外交官，其他7人持有朝鮮公務護照或隸屬政府機構。從暗殺事件中所使用的VX神經(jīng)毒劑來看，這非個人或組織能制造的武器，而是只能由政府生產(chǎn)的化武，從這些跡象來看，“幕后策劃者非朝鮮莫屬”。

韓國KBS電視臺報道稱，正當朝鮮與馬來西亞關系全面動搖的時候，韓外長尹炳世下周計劃訪問東南亞。有消息稱，他將到訪與韓建交20周年的越南和柬埔寨等國家。韓國外交部相關人士表示，朝鮮與東南亞的關系因為金某遇害而受損，這是強化對朝制裁的契機。報道稱，事件中有一名越南網(wǎng)紅，越南政府正對本國公民無端卷入該事件而感到惱火。

據(jù)韓聯(lián)社5日報道，為鼓勵掌握重要情報的朝鮮高層人士投韓，韓方還準備對棄朝投韓人員支付的補償金最高提升4倍，從目前的2.5億韓元（約合人民幣149萬元）增至10億韓元。

朝鮮對韓國的宣傳攻勢也持續(xù)進行。5日，《勞動新聞》刊登朝鮮外務省發(fā)言人的談話說，美國與“南朝鮮傀儡”不顧朝鮮多次反對，開始在“南朝鮮”舉行侵朝聯(lián)合軍演。美國在“南朝鮮”舉行的聯(lián)合軍演是把朝鮮半島和東北亞推向核浩劫的最為露骨的核戰(zhàn)爭活動。敵人在“南朝鮮”及其周邊海域動員大批核打擊手段和侵略武力，這樣的侵略戰(zhàn)爭演習隨時可能演變成實戰(zhàn)，朝鮮半島局勢再次滑向核戰(zhàn)爭的邊緣。

據(jù)朝中社報道，針對美國一些議員呼吁把朝鮮重新列入“支恐國家”名單，朝鮮外務省發(fā)言人3日表示，朝鮮政府已向國際社會明確表明反對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試圖給與恐怖主義毫不相干的朝鮮扣上“支恐國家”帽子，不能不說是對朝鮮病態(tài)反感和敵視態(tài)度的表現(xiàn)。美國將痛徹領略到，無端指責尊嚴的朝鮮，要付出何等殘酷的代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