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旅明
大學同班同學合影
1977年秋天,我從插隊的紅旗公社九張大隊回咸陽辦事,父親告訴我,全國將通過統(tǒng)一考試錄取大學生,希望我能在家里復習一個階段的功課,這樣考試的成績會好一些,錄取的可能性也會大一些。
我在插隊的近3年中,一直未放棄學習,倒不是因為有什么先見之明,而是和我的上學經(jīng)歷與學習愛好有關(guān)。我在上小學二年級時,就被西安日照新村小學推薦,通過考試進入西安外國語學校上學。我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一直過的是集體生活,每周上5次外語課還看一次外文電影。“文革”中我父親被關(guān),我也回到寶雞扶風縣長命寺初等中學上學。上高中時,我作為“可以教育好子女”的代表,成了我們整個畢業(yè)班唯一上高中的學生。那時全縣才3所高中,5個公社的學生中只有80人上了縣里的高中。我父親“解放”后,我轉(zhuǎn)入咸陽二中繼續(xù)上高中,在初、高中階段我一直是物理、數(shù)學課代表,所以在農(nóng)村勞動之余和陰雨天無事可干時,我就會自覺地進行文化學習,學習之后我總會覺得有些充實。當時對學習比較能夠接受并且對考試抱有較大希望的知青以年齡較大的、家庭成分復雜的和已經(jīng)成家的居多,這批叫做“老三屆”的人過去的學習基本功也比較扎實,所以在1977年的高考中這批人的入學率大概占到了20%左右。
年的考證照
在家復習的日子是單調(diào)且難熬的。沒人輔導,不知道重點,找出上高中時的各科書本,等于又自學了一遍高中的課程。當時我和插隊的大弟都在家中進行復習,家里的口糧(當時糧食是憑購糧本定量供應的)立即變得十分緊張,要吃雜糧而且只能勉強飽腹,現(xiàn)在想來,真不知道當時是怎樣拼搏過來的。
那時的信息溝通也很落后,父親憑著他的人生經(jīng)驗有天對我說,回公社去看看,大概應該開始報名了吧?結(jié)果我騎自行車回到大隊一問,報名竟然已經(jīng)結(jié)束,于是連夜趕到公社,敲開知青專干的房門,才算報上了名。在當年12月份進行的高考過程中同樣也不順利:考數(shù)學時,不知是紙張還是墨水的問題,答的題印在紙上猶如放大鏡下蜜蜂腿上的絨毛,長滿了飛刺,好在勉強可以看清字跡;答題也是匆匆忙忙,從考場出來后和別的考生一對答案,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少答了一道題。好在父親并沒有責怪,母親也照例在第二天早上荷包了兩個雞蛋。語文的作文題目是《最難忘的一天》,我寫的是毛主席去世的9月9日,當然用的副詞一定不少,當時的文風就是如此。印象比較深的是一道物理題,間接地告訴了路程和速度,就等于告訴了距離;有一道化學題與當年張鐵生未答的溶液配制題非常相似。后來我得知,我們那個考場50多人只考上了2人,我去了西安醫(yī)學院,另一位吳姓同學上了西南交通大學。
接到體檢的通知,先查眼科,當時我右眼視力1.0,左眼1.2,但我卻自作主張地既測了矯正視力又測了裸視。過了幾天沒見動靜,我和父親只得去問市二院的外科主任(老鄉(xiāng))王克儉體檢結(jié)果如何。他告訴我,正要通知你來復查視力,入學的裸視在1.0以上就行,你為啥又測矯正視力?等我解釋完原因,才算過了體檢關(guān)。在填寫報名志愿時,我分別填了西工大物理系、西北大學歷史系和西安醫(yī)學院。
第二年正月,當我回到生產(chǎn)隊,竟然在報紙堆里發(fā)現(xiàn)了西安醫(yī)學院發(fā)給我的錄取通知書。雖然在報名、考試、查體、錄取這4個環(huán)節(jié)中,每個環(huán)節(jié)都不是風平浪靜,但我人生的命運最終還是得到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