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離歌

劉冰清

清晨，一縷破曉的光劃過天際，像一只大手撕裂了原本灰暗的天空。陽光吞噬著白云上籠罩的一層灰，整個世界便像新生一般頓時明朗起來，寂靜的山林也被染上動人的色彩。

對人類來說，這是一個多么美妙的早晨。

而對于我，卻并非如此。

我叫曇歌，是一只淺灰色的夜鶯。

我生活在一片還算茂密的山林里，有一個慈祥的媽媽和一個可愛的弟弟。由于年紀尚小，我每天并不需要過多捕食，因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在林中嬉戲，唱著歌兒在陽光中穿梭。我是夜鶯，唱歌是我的天性。

但，這也是人類千方百計想要捕捉我們的原因。

一天，我在外面玩過了頭，第二天早晨才急急忙忙向家飛去，邊飛邊想著該如何向媽媽解釋。

突然，我愣住了。

這是什么景象？

媽媽被獵槍打中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叫著，羽毛凌亂。弟弟在媽媽身旁急促地拍打著翅膀，神色驚恐。而樹下，幾個中年男子談笑著，似乎在夸贊自己高超的槍法。突然，我看見其中一個男子又把槍口對準了弟弟，我再也顧不得悲傷，趕忙沖過去連拖帶拽地將弟弟拉開，最后深情地回頭凝望了媽媽一眼。

忽然之間，好像什么都變了，嗷嗷待哺的弟弟成了我唯一的親人。我知道，是我必須擔負起責任的時候了。一種仇恨也在我心里扎了根——人類，你們怎么會如此殘忍！

我以為至少我還有弟弟，可是，他也出事了

一天，我剛剛捕食回來，就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弟弟被困在一只竹籠里，任他怎么撲騰也出不去。一個男孩提著竹籠，帶著屬于勝利者的微笑，旁邊的小女孩興奮地鼓著掌。

我明白，這次我無法救出弟弟了。那么，就讓我和他共患難吧。這樣想著，我長啼一聲，飛到了竹籠上。

“今天運氣真好，”男孩不免有些驚喜，“剛捉了只小的，現(xiàn)在又來了只大的。這小的估計還不會唱歌，這大的一定行了！”“嗯嗯?！毙∨⒏吲d地應著，面頰緋紅。“讓我來摸摸那只大的。”我輕輕叫了一聲，盡力做出溫順的樣子。小女孩似乎很喜歡我，一雙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兒，把我緊緊地抱在懷里。

我和弟弟就這樣成了女孩的寵物，住在那只竹籠里。女孩想聽我唱歌，可我只是不吃不喝日復一日地摟著弟弟。漸漸地，男孩厭煩了，不再每日殷勤地喂食喂水。女孩卻心軟了，終于，在一個夜晚，偷偷地把我和弟弟放了出去。奄奄一息的我拼盡全部氣力將弟弟帶回了那片山林。

可……這還是以前的那片山林嗎？

超過一半的樹木被砍倒，只留下光禿禿的樹根。小河變成了黑河，魚蝦的尸體漂浮在河面上，垃圾遍地都是。不遠處立著一座高大的建筑物，一根煙囪徐徐吐著黑色的煙。門前立著兩塊提示牌，一塊上面寫著“工廠”，另一塊上面寫著“請勿亂扔垃圾，污染環(huán)境”。

我轉過身，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淚。

這時，天亮了，一縷破曉的光劃過天際，像一只大手撕裂了原本灰暗的天空。陽光吞噬著白云上籠罩的一層灰，整個世界便像新生一般頓時明朗起來，寂靜的山林也被染上動人的色彩。

對人類來說，這是一個多么美妙的早晨。

而對于我，卻并非如此。

懷中的弟弟突然叫了一聲，那是不同于以往的叫聲。

“姐姐，我會唱歌了！”

“姐姐，我會唱歌了！”

“姐姐，你怎么不替我高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