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艷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0
淺析“革命加戀愛”模式中的個人愛情缺失
——以《紅豆》與《青春之歌》為例
宋春艷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0
20世紀50年代出版的《紅豆》與《青春之歌》都屬于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產(chǎn)物,但又各有側重?!都t豆》屬于革命題材中的愛情小說,而《青春之歌》則是摻雜了愛情的革命小說。兩部作品均強調了愛情只有依附于革命才能永生的觀點,在時代的語境下,革命成為禁錮個人感情的枷鎖,集體主義消磨了自我的存在,屬于女性知識分子的個人愛情在這個意義上來說是缺失的。
革命加戀愛;愛情缺失;《紅豆》;《青春之歌》
縱觀“十七年”文學中的紅色經(jīng)典小說,諸如曲波的《林海雪原》、吳強的《紅日》以及梁斌的《紅旗譜》等等,都是以男性為主人公,歌頌臉譜化的革命英雄人物。反觀這時期宗璞的《紅豆》和楊沫的《青春之歌》卻是將女性搬上政治舞臺,講述女性知識分子在革命道路中的成長與面臨愛情的痛苦,在他們的小說里,愛情與革命總是具有某種聯(lián)系,或互為動力,或互相矛盾,而絕不是人們所誤解的愛情只是革命小說中供人娛樂的調味品[1]。紅色經(jīng)典年代的集體主義消磨了自我的存在,愛、性等私化東西被長期壓抑,在那個時代的女性作家,都無法擺脫“為政治服務”這一思想的束縛,普遍認為愛情一旦背離了革命,將不可救藥的走向滅亡,個人主義也必然會遭到強烈譴責。在這種話語的影響下,以小資產(chǎn)階級為典型代表的五四知識分子最終在迷惘與彷徨中舍棄個人愛情,投身時代的洪流走上革命的道路。這對革命來說,是青年們的進步之路,但對個人來說,卻無疑是青年們的愛情悲劇。本文將以《紅豆》和《青春之歌》為例,從兩部作品中主人公的生活環(huán)境以及戀愛悲劇對比來分析女性知識分子個人愛情的缺失。
在《紅豆》中,我們不難看出江玫革命前的生活環(huán)境是單純而美好的,她“出身于小康之家”“生活就像那粉紅色的夾竹桃一樣與世隔絕”,那時的江玫是一個美麗活潑而又單純善良的少女,她熱愛生活,對事物充滿興趣,連飄落的雪花都“使她感到新鮮”。宗璞在小說中極力刻畫的未經(jīng)世故、單純善良的江玫就是知識分子群體中“美好”的化身。反觀《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靜,卻是處在水深火熱的家庭中。她身為地主強占貧農(nóng)家女兒所生下的孩子,是一個身上有著“黑骨頭”和“白骨頭”的人,她在地主父親林伯唐和后母徐鳳英的身邊長大,卻過著連下人都不如的生活——“一件破棉襖,里頭的虱子滾成蛋,小手凍得像個紫蘿卜?!蓖甑牟恍液驼勰嫵闪肆值漓o乖僻孤傲、執(zhí)拗倔強的性格,她的出身和遭遇也為她的反抗精神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也才會有之后堅決的革命傾向。
從江玫和林道靜的生活環(huán)境來看,江玫猶如生活在“溫室中的花蕊”,單純未經(jīng)世故,對于愛情優(yōu)柔寡斷,易受愛情的羈絆;林道靜則是生活在封建家庭中飽受虐待的“私生女”,乖張孤僻,敢愛敢恨,具有反抗精神,在愛情中果斷堅決。在大革命時代洪流的影響之下,無論是戀愛中的優(yōu)柔寡斷還是果斷堅決,她們最后都能成為被塑造、被鍛煉出來的革命先鋒戰(zhàn)士。這源于女性知識分子對自我革命意識認知的提升,她們不再追求純美的初戀,轉而改造“舊我”,在革命中尋找“新我”。從這方面來看,可以說兩部作品中的主人公自身生活環(huán)境是導致個人戀愛觀中愛情缺失的深層次原因。
女性知識分子從來都處在被選擇、被爭奪的地位,但倘若拋開革命等一切因素,她們就能收獲純美的愛情嗎?不,這種假設顯然只針對于冷漠麻木、個人主義至上的青年知識分子而言,對于另一種有著憂患意識、關注家國大事的青年女性而言,她們最終都會走向革命的康莊大道,而她們的愛情也不得不走向悲劇。從《紅豆》來看,江玫深深愛著初戀齊虹,卻又深受肖素的革命精神鼓舞,這個生活在平靜小天地中的女大學生,在時代大波的撞擊下,萌生出對革命的向往和對新生活的渴求,而這時的齊虹卻在國家危難之際選擇逃往美國。一邊是自私自利的齊虹,一邊是有著強烈集體意識的肖素,這無疑代表了兩種迥異的道路,一是個人內(nèi)心追求的愛情之路,二是以集體為重的革命奮斗之路。在愛情與革命之間,江玫最終告別了愛情,投身到關乎國家民族命運的時代生活中,她與齊虹的愛情最終走向悲劇。愛情,對于江玫是很重要的,但對于她的人生“已不是可為之生亦為之死的首要目標,它已經(jīng)讓位于國家利益基礎上的個人事業(yè)及與此相關的人生價值[2]?!?/p>
然而在《青春之歌》中,初戀余永澤雖與林道靜出身于同樣的剝削階級家庭,然而林道靜走的是背棄出身階級、強烈要求進步、不斷革命的康莊大道,余永澤卻鉆進為反動統(tǒng)治階級服務的死胡同,在個人主義的泥潭里越陷越深。這時的林道靜在無產(chǎn)階級革命戰(zhàn)士盧嘉川的啟蒙之下,有著為革命服務的強烈意識;而余永澤卻整天沉醉于得到胡適博士青睞的幻想之中。林道靜對戀人日益失望,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開始接受新思想的教育和啟發(fā),并向往那樣自由的生活,最終她與余永澤的愛情走向悲劇。從江玫和林道靜相似的戀愛悲劇來看,與其說是革命葬送了她們的愛情,不如說是被她們心中為集體服務的強烈政治意識所葬送。這種戀愛悲劇之下的革命選擇也是導致女性知識分子個人追求的純美愛情缺失的外在因素。
“革命加戀愛”模式下的普遍話語強調愛情為革命的讓步,作者難以跳出“為政治服務”的圈縛,“作家為在文學和政治的微妙環(huán)境中求得生存,在創(chuàng)作中隱藏了藝術追求和個人意識,將個人話語淹沒在主流意識的宏大歷史題材和政治集體話語中[3]。”從江玫和林道靜生活環(huán)境影響下的戀愛觀以及她們的戀愛悲劇來看,正是由于這種個人與集體話語的沖突,強調集體主義至上的年代,愛情從屬于革命,知識分子應有的純真愛情也成為革命的犧牲品。從人性關懷角度來看,這種愛與性的壓抑不應該成為讓位于革命的理由。從謳歌革命的大時代背景中去關注女性自身的愛情缺失,有利于客觀而全面的分析“革命加戀愛”創(chuàng)作模式中的得失,并以此為鑒,進一步提高我們的文藝創(chuàng)作。
[1]洪子誠.中國當代文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2]宗璞.《紅豆》憶談.宗璞文集(第二卷)[M].華藝出版社,1996.
[3]吳曉云.皈依與疏離:個人話語與集體話語的沖突[J].重慶師范大學學報,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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