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花 王興宇,2 吳南
(1北京聯(lián)合大學師范學院心理學系,北京,100011;2北京林業(yè)大學,北京,100083)
想象接觸對男同性戀態(tài)度干預的有效性:助人的作用
楊金花1王興宇1,2吳南1
(1北京聯(lián)合大學師范學院心理學系,北京,100011;2北京林業(yè)大學,北京,100083)
目的:探討想象接觸干預方法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群體態(tài)度的干預效果。方法:通過兩個系列實驗,分別進行一般想象接觸情境干預和助人想象接觸情境干預,將240名大學生(實驗1為124名,實驗2為116名)分為想象接觸組和對照組,想象接觸干預實驗后,測量被試對男同性戀群體的態(tài)度。結論:1、一般想象接觸情境中,想象接觸組被試在男同性戀態(tài)度上的得分與對照組不存在顯著差異,而在助人想象接觸情境中,想象接觸組被試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得分顯著低于對照組。2、在助人想象接觸干預實驗中,群際焦慮在想象接觸對男同性戀群體態(tài)度的作用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個體對男同性戀者進行的助人想象接觸,能有效緩解個體對接觸男同性戀時的群際焦慮,從而改善外群體對同性戀群體的消極態(tài)度。
男同性戀;態(tài)度;想象接觸;群際焦慮;助人
我國自2001年取消過去將同性戀劃為性變態(tài),社會公眾對同性戀的態(tài)度越來越寬容,但由于無保護的男性同性戀是艾滋病的高危人群,人們還是普遍對同性戀存在負面的態(tài)度[1][2],并把同性戀視為“社會丑惡現(xiàn)象”。社會公眾對男、女同性戀者的態(tài)度差異顯著,對男同性戀的態(tài)度更嚴厲[3]。
良好的群際接觸在改善個體對外群體的負性情緒反應、對外群體建立良好的認知以及消除群體間的偏見態(tài)度中起到重要作用[4]。然而,直接性的群際接觸受到客觀因素的影響而難以實現(xiàn),拓展性的群際接觸也受到社會關系網(wǎng)絡的制約[5]。因此,有學者提出了用想象接觸的方法來避免直接接觸與拓展接觸的不足[6]。想象接觸是通過想象內群體成員與外群體成員之間的積極社會互動,是一種積極接觸經(jīng)驗的心理模擬,從而達到改善對外群體成員的態(tài)度,促進與外群體成員接觸意愿目的的群際接觸形式。神經(jīng)心理學的研究支持了想象接觸能夠干預群體間消極態(tài)度的可行性,這些研究表明心理想象的作用機制在記憶、情緒等方面,與知覺有同樣的神經(jīng)基礎,因而個體不需要與外群體產生實際的接觸,也能形成對外群體的態(tài)度和評價[7][8]。在與外群體成員進行社會交往過程中,個體的群際焦慮水平越低,越容易與外群體成員進行積極的互動。想象接觸可以降低外群體成員的群際焦慮,增加接觸意愿,從而對外群體成員產生積極評價[7],這也成為想象接觸干預群際態(tài)度的內在心理機制。
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對于想象接觸在特殊教育[4]、同性戀[9]、精神分裂癥[10]及農民工[11]等群體上的應用也做了大量研究,并對偏見態(tài)度有明顯地干預效果。然而有研究表明,想象接觸在一定條件下是無效的,甚至有些中性想象還會起到反作用[12]。只有在創(chuàng)設想象接觸情景,在指導語中突出“積極”一詞,對改善群際態(tài)度的作用才更明顯[13]。
此外,有研究者指出,當想象接觸涉及以合作來實現(xiàn)共同目標時,改善偏見態(tài)度的效果要遠勝于無合作行為的想象接觸[14]。基于此,本研究以男同性戀群體為態(tài)度對象,以異性戀大學生為研究對象,驗證想象接觸對男同性戀群體態(tài)度的干預作用。通過兩個系列實驗,探討一般想象接觸情境和助人想象接觸情境下,想象接觸對消除男同性戀偏見態(tài)度的影響,并探索其干預效果的作用機制。
2.1 對象
采用現(xiàn)場招募的方式招募大學生被試,一般想象接觸實驗共招募了124名18到24歲之間的異性戀大學生,分到想象接觸組和對照組。對照組60名被試,女31人、男29人。想象接觸組64名被試,女33人、男31人。
2.2 工具
2.2.1 同性戀態(tài)度量表(男同性戀部分)
使用由庾泳等人根據(jù)國外文獻和研究,經(jīng)過一系列的構建、篩選、預測、專家評定和本土化的工作,制定出的同性戀態(tài)度偏見量表(男同性戀部分)。量表從認知、情感、行為三個維度來測量個體對男同性戀和女同性戀群體的態(tài)度,本研究僅選用測量男同性戀的部分。其中量表的重測信度為0.959,克隆巴赫α系數(shù)為0.898,分半信度為0.912,表明該量表有良好的信度[15]。該量表為五點量表,1分代表完全反對,5分代表完全同意,總分越高代表個體對同性戀群體的偏見程度越大。
2.2.2 群際焦慮問卷
群際焦慮問卷包括五個項目(如尷尬的、開心的),要求被試回答,如果他未來遇到一名男同性戀,他的感受是怎樣的。采用七點量表打分,1分代表非常不符合,7分代表非常符合;內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80。得分越高,表明被試的群際焦慮程度越高[16]。
2.3 實驗設計
實驗1為一般想象接觸實驗,采用單因素兩水平的被試間實驗設計,同性戀想象接觸組與對照組(非同性戀想象接觸)的被試均需要想象與陌生男子有一次愉快的接觸,想象接觸組的被試將被告知陌生男子的身份是一名男同性戀,而對照組不對陌生男子的身份加以描述。自變量為想象接觸的類型(想象接觸和對照組),因變量是被試的群際焦慮和對男同性戀的態(tài)度。
2.4 實驗程序
被試在實驗室中,按要求完成一次時長為5分鐘,內容是關于火車旅行的想象接觸。在結束想象后,寫出想象過程中的相關細節(jié)。最后完成群集焦慮問卷和男同性戀態(tài)度問卷。
對照組與想象接觸組被試的想象任務是:想象你乘坐一輛火車,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旅行。想象這一路看到了哪些風景,車上又有哪些人。一段時間后,想象火車漸漸地停了下來,一些人下了車,一些人上了車。這時,一名陌生男子走了過來,坐到了你的對面。你與陌生男子歡快地交流起來。想象他們有很多的共同語言、相似的興趣愛好,讓被試對他刮目相看[6]。5分鐘后,告知被試要結束這次旅途,在與陌生男子做一個簡短的告別之后,結束這次想象練習。其中,想象接觸組的被試被告知在與陌生男子交流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他是一名男同性戀,而對照組則省略該指導語,讓被試自由想象。在想象結束之后,實驗1的被試要求記錄下這一路看到的風景、遇到的人,與陌生男子交流的內容、共同語言、相似的興趣以及令被試刮目相看的地方是什么。
2.5 研究結果
所有的被試都是按照要求完成了想象任務,根據(jù)被試記錄的內容來判定想象接觸的操作是否成功,從而檢驗想象接觸的效果。從被試書寫的內容評判,操作檢查全部合格。
對兩組被試在群際焦慮和男同性戀態(tài)度量表上的得分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想象接觸組與對照組在群際焦慮和男同性戀態(tài)度得分上均無顯著性差異(t(群際焦慮)=1.345,p=0.181>0.05,M(對照組)=19.43,SD(對照組)=5.127;M(想象接觸組)=16.87,SD(想象接觸組)=5.753;t(態(tài)度)=1.449,p=0.150>0.05,M(對照組)=27.68,SD(對照組)=6.171;M(想象接觸組)=27.53,SD(想象接觸組)=6.105)。這表明,一般性的想象接觸干預不能影響被試對男同性戀的態(tài)度。
3.1 對象
助人行為的想象接觸實驗共招募了116名18到24歲之間的異性戀大學生被試,被試被隨機分到想象接觸組和對照組。對照組56名被試,女28人、男28人。想象接觸組60名被試,女42人、男18人。
3.2 工具
同2.2工具。
3.3 實驗設計
實驗2為助人行為的想象接觸對照實驗,實驗設計同實驗1。
3.4 實驗程序
實驗2的程序及被試的想象任務與實驗1相同,但在實驗1的基礎上,增加了“該陌生男子在旅途中還幫助了你許多”這一指導語,需要被試充分想象陌生男子幫助自己的過程,在實驗后的操作檢查中,也需要被試寫出陌生男子是如何幫助自己的。
3.5 研究結果
3.5.1 助人行為的想象接觸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的態(tài)度影響
所有的被試都是按照要求完成了想象任務,操作檢查全部合格。對助人想象接觸的對照組和想象接觸組在群際焦慮和男同性戀態(tài)度量表上的得分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結果表明想象接觸組與對照組在群際焦慮和男同性戀態(tài)度總分上均存在顯著性差異,想象接觸組的群際焦慮得分顯著低于對照組,對男同性戀的消極態(tài)度也顯著低于對照組(見表1)。
表1 助人想象接觸實驗的對照組與想象接觸組在群際焦慮和男同性戀態(tài)度上的差異
3.5.2 助人想象接觸干預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影響作用機制:群際焦慮的中介作用
為了檢測群際焦慮在想象接觸干預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態(tài)度之間所起的中介作用,以助人想象干預分組為自變量,群際焦慮為中介變量,男同性戀態(tài)度作為因變量,進行中介效應依次檢驗(見表2)。
表2 群際焦慮的中介效應依次檢驗
由于依次檢驗都是顯著的,所以群際焦慮的中介效應顯著。并且第四個t檢驗也是顯著的,群際焦慮不是完全中介效應,而是部分中介的作用。中介效應的比例為0.230*0.443/0.322=31.64%,即中介效應占了總效應的三分之一左右。引入中介變量群際焦慮后,想象接觸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影響作用下降(β從0.322變成0.220)。
圖1 群際焦慮的中介作用示意圖
4.1 想象接觸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干預效果:助人行為的作用
本研究的結果表明,一般性的想象接觸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影響不顯著,而助人想象接觸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有積極的影響。在實驗1中,通過對比一般想象接觸的想象接觸組和對照組,發(fā)現(xiàn)被試的群際焦慮與態(tài)度沒有明顯改善。于海濤在其對少數(shù)民族群體的研究中也發(fā)現(xiàn)了想象接觸顯著提高了不同群體對外群體的內隱態(tài)度,但對外顯態(tài)度影響不顯著[10]。創(chuàng)設簡單的積極接觸情境,讓被試與男同性戀者做一個愉快的交流,只能使被試對男同性戀群體的人格、性格等特質做一個重新認識。依據(jù)社會投射理論,人們更容易把積極的自我特質投射到內群體成員身上,積極的想象接觸能使得外群體成員與自我愈加相似,那么對外群體的特質投射也會變得積極[8]。然而對男同性戀群體認知上的改善,并不能很好地幫助被試尋找到與男同性戀群體互動交流的模式,因此很難消除被試在與該群體接觸時的焦慮感,對該群體的態(tài)度也沒有質的改變。
與實驗1不同的是,實驗2中被試想象與男同性戀者的接觸中,加入了助人行為這一想象因素。被試不僅需要想象與男同性戀者言語上的互動,同時還會想象到男同性戀者的助人行為。例如很多被試在想象中涉及到男同性戀者幫助他們把行李箱放到行李箱架上,或是男同性戀者熱心地幫助被試打水、泡方便面等。這樣的助人行為引發(fā)的情緒體驗是通常僅從交流興趣、愛好等言語互動中所達不到。因此這樣的想象接觸徹底克服了被試對男同性戀群體的焦慮,由行為上帶來的愉快感受打消了被試與男同性戀群體之間的距離,使得被試在未來接觸男同性戀群體時的主觀抗拒明顯減少,更有信心在實際的接觸中表現(xiàn)出從容、開心等積極情緒。同時,相較于實驗1來講,加入助人行為這一想象要素使得想象更精細化,精細加工的想象也會增加被試未來接觸男同性戀群體的意愿[5]。這些會促使被試對男同性戀群體的偏見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改善。
4.2 助人想象接觸對個體接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影響作用機制
通過中介作用分析,群際焦慮在想象接觸干預對個體的男同性戀態(tài)度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從群際焦慮的角度來說,助人的想象接觸可以通過降低群際焦慮來增加未來的接觸意愿[16]。但未必每個個體在進行社會交往的過程中,都會產生焦慮情緒。也就是說,焦慮情緒的產生是因個體的社會交往能力而異。個體在接觸熟悉的群體時,產生的焦慮情緒相對較少。然而當個體接觸不熟悉的群體時,高社會交往水平的人,依然能在接觸過程中表現(xiàn)得游刃有余,而低社會交往水平的人,就會在接觸過程中表現(xiàn)出困難。特別是對于異性戀大學生這一群體而言,與男同性戀外群體交往時,助人想象接觸能夠通過降低群際焦慮,進而改善了他們對該群體的偏見態(tài)度中。
1、一般想象接觸情境中,想象接觸組被試在男同性戀態(tài)度上的得分與對照組不存在顯著差異,而在助人想象接觸情境中,想象接觸組被試對男同性戀態(tài)度的得分顯著低于對照組。
2、在助人想象接觸干預實驗中,群際焦慮在個體對男同性戀群體態(tài)度的作用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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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所用量表
群際焦慮量表
同性戀態(tài)度量表(男同性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