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

□王鳳立

司令

□王鳳立

單身的他一直都被人們“司令”“司令”地叫著。起初他還感到有些不自然，可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這個稱呼。常言道：“人無外號不富。”可“司令”這個外號從十幾歲被人叫，一直喊到今天，他偏偏就是沒富。天天跑到城里的工地上搬磚和泥，連頓像樣的飯菜都沒吃過。

聽老輩人說，司令命苦，5歲那年死了爹，狠心的娘撇下他不知去向，是寡婦大娘收留了他。司令13歲的時候，大娘也撒手歸西了。于是，他成了孤兒，成了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光桿司令”。于是，村里人就把“司令”這個名號給了他。

司令夏天在工地打工，冬天回老家，在村上幫他蓋的兩間土坯房里貓冬。工地沒活的時候，民工們大都三五成群地到市內(nèi)逛商店，或是到小劇場看看地方戲，司令不去，他喜歡到離工地不遠的田寡婦面館吃面。田寡婦的面好吃，主要是每次搟面都要放兩個雞蛋，然后舍得下力氣，和面時，田寡婦踮起腳尖來用一對小拳頭使勁揉，搟出的面勁道，吃起來有韌性經(jīng)嚼。司令不但愛吃田寡婦的面，而且愛看田寡婦搟面。因此，他每次都有意錯過飯口，趁面館無人的時候去。這樣，既能吃上面，又能看到田寡婦搟面。

這天下午，工地停電，司令到車站轉了一圈，便向田寡婦面館走去。推開房門，見一個人看電視。見他進來，田寡婦起身招呼他坐，就勢扯過圍腰系了開始和面。

司令壓根就不想坐，他只想站在一旁看田寡婦和面。田寡婦看了一眼司令，羞澀地低下了頭，感到渾身一陣燥熱，頓時一朵紅云浮上臉龐。她使勁和面，身子前后起伏，兩只白白的乳房在襯衫里歡快地跳躍，只看得司令耳熱心跳。他從來沒有這么近距離地看女人，渾身的血液在血管里澎湃起來，他放肆地從后面抱住了田寡婦。田寡婦掙扎著，抬起沾滿面粉的雙手企圖阻止?？墒?，漸漸地，田寡婦軟了，粉嘟嘟的臉上充滿了醉意……司令突然停止了動作，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呆立在那。田寡婦理了理紛亂的頭發(fā)，用幽怨的目光看著司令，許久，沒說話……

一連數(shù)日不見司令的蹤影，生活并沒什么變故。然而，一連數(shù)月沒有司令的消息，大伙沉不住氣了。有人說司令去了遠方郊外的農(nóng)村，與一個寡婦搭上了伙；也有人說司令回老家了?？赏黄鹈罎L打了十幾年的工友，有誰能知道他的老家在哪？

一天，我從田寡婦的面館路過，看見田寡婦一個人坐在面館門旁的凳子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對面那條街，望著街上過往不停的人群。我想，也許會有那么一天，田寡婦會從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找到司令的。

（原載《天池》2016年第2期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