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禮蘭 雷江華
(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湖北武漢 430079)
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綜述
——基于1996~2015年《中國特殊教育》載文
劉禮蘭 雷江華
(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湖北武漢 430079)
文章以1996~2015年《中國特殊教育》刊載的有關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的論文為研究對象,從文獻數(shù)量、研究隊伍、研究方法和研究成果四個維度對文獻進行梳理,歸納了該期刊近20年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的進展。最后,就研究中存在的問題提出加強多學科跨地域合作研究、促進語言康復研究內(nèi)容的均衡化、發(fā)揮家庭在語言康復中的作用等建議。
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綜述
聽障兒童由于聽覺傳導系統(tǒng)或感音系統(tǒng)發(fā)生器質性或功能性病變導致聽力受損[1],聽力受損進而影響其語言功能的正常發(fā)展,制約了聽障兒童的社會化進程。為了更好地幫助聽障兒童學習和接受教育,幫助他們早日融入主流社會,近年來無論是一線教師、高校研究者還是醫(yī)療康復人員都致力于聽障兒童的語言康復研究,分別從口語和書面語兩個主要方面做出了突出貢獻。本研究對中國特殊教育研究領域內(nèi)唯一一本權威核心刊物——《中國特殊教育》在1996~2015年間刊發(fā)的有關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的文章為研究對象,并從文獻數(shù)量、研究隊伍、研究方法、研究成果四個方面分析該期刊20年來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的進展。
1996~2015年間,《中國特殊教育》共檢索到30篇有關聽障兒童語言康復類的文獻。以5年為周期繪制各年份段內(nèi)文獻數(shù)量分布圖(見圖1)。由圖1可知,四個年份段內(nèi)的文獻數(shù)量先增后減,但總體來看,增減幅度不大(維持在5篇以內(nèi)),趨勢相對平穩(wěn),這即反映了該期刊在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領域中所占有的重要地位,也反映出20年來研究人員對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的重視程度。具體而言,在2001~2005年文獻數(shù)量達到最高峰,為11篇,占文獻總量的36.7%,之后呈遞減趨勢。在1996~2000年,共發(fā)表6篇論文,比2011~2015年還多一篇,可見我國對聽障兒童語言康復工作關注得較早,后期實踐工作的開展提供較好的理論和經(jīng)驗指導。
圖1 1996~2015年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文獻數(shù)量分布
(一)師范院校為研究主體,特校教師占相當比重。對第一作者所在單位進行統(tǒng)計(見圖2)。師范院校獨立承擔或參與合作完成的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共16篇,占總研究文獻的53.3%,在該研究領域中處于主導地位,其中華東師范大學的研究數(shù)量共有7篇,約師范院校文獻數(shù)量的一半。其次,來自各地區(qū)特殊教育學校的特校教師在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中占有相當比例,以第一作者身份發(fā)表論文11篇,僅次于師范院校,占比達36.7%,而且在整個研究中獨立完成的論文有5篇,合作完成的有8篇,這體現(xiàn)出各特殊教育學校教師對該領域研究的重視,開始參與到聽障兒童的語言康復中來。
圖2 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第一作者單位分布
(二)學科背景單一,跨領域合作研究缺乏。聽障兒童的語言康復涉及到的問題復雜多樣,需要有教育學、心理學、基礎醫(yī)學、社會學、神經(jīng)語言學和言語康復科學等學科背景的研究人員參與。而根據(jù)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除了4篇的第一作者學科背景是心理學、文學或康復科學外,其余26篇作者均來自教育學領域(見表1),由此可知,研究人員的學科背景比較單一。從合作研究視角分析,17篇合作研究中,跨領域合作研究僅占3篇,1篇是黃昭鳴等人跨教育學和基礎醫(yī)學研究,另2篇是曾守錘等人和楊福義等人跨心理學和教育學研究,另外14篇研究均是在各學科領域內(nèi)部進行的合作,教育學領域內(nèi)部合作有13篇,文學領域內(nèi)合作有1篇,與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緊密相關的學科,如語言學、言語康復科學等很少參與研究,跨領域間的合作研究缺乏。
表1 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人員的學科背景(篇)
(三)地域分布失衡,華東占絕對主導。本研究采用地理學中常用的地區(qū)分類方法將我國分為七個地區(qū)[2],并對第一作者所在地區(qū)進行統(tǒng)計。表2顯示,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的地域分布較為失衡。以上海等地為主的華東地區(qū)發(fā)表文獻量達17篇,在各地研究中占絕對主導地位(56.7%),其他地區(qū)雖有發(fā)文,但與華東地區(qū)相比力量懸殊,其中華南和西北地區(qū)20年內(nèi)在《中國特殊教育》上沒有發(fā)表與聽障兒童語言康復有關文章。在對17篇合作研究文獻進行分析時發(fā)現(xiàn),地區(qū)間合作缺失,各地區(qū)均是內(nèi)部交流。
表2 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作者地域分布
(一)方法類型多樣。采用梅瑞迪斯·高爾的研究分類法[3]對30篇文章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中使用的研究方法類型多樣且分布比較均衡(見圖3)。敘事研究(8篇)便于教師對自己的教學過程中的真實故事進行整體性探究,從而實現(xiàn)由實踐到理論的轉變。案例研究(7篇)作為以少量典型個例進行深入分析的代表,可以針對聽障兒童的個別差異進行合適的語言康復訓練,因而也深受研究人員歡迎。行動研究(6篇)倡導“為行動而研究,在行動中研究”,教師在解決實踐問題中進行研究,對自己的實踐活動進行批判性思考,這成為越來越多一線教師參與科學研究的選擇之一。實驗研究(5篇)注重研究的科學性,在聽障兒童語言康復中也占有一席之地。雖然評價研究、描述研究、歷史研究在該主題研究中所占篇幅較少,但也有所采用。由此可知,不同研究人員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選用不同的研究方法。
圖3 聽覺障礙兒童語言康復研究方法統(tǒng)計
(二)縱向研究深入。聽音渠道的切斷弱化了聽障兒童對語音的感知,從而導致聽障兒童語言功能退化,語言學習難度加大,這決定了聽障兒童的語言康復必將是一項長期的工程。對30篇文獻的語言康復干預時間進行篩查,有14篇文獻明確介紹了干預時長,干預1年的有5篇,占35.7%,干預2年、3年、4年、7年的各1篇,共同占比為28.6%,干預時間最長的是劉軼[4],從自身幾十年的語言學習經(jīng)歷介紹口型模仿在唇讀語音訓練中的作用。其余文章中也有多篇是對研究者長期干預研究成果進行的總結和報道??梢姡犝蟽和Z言康復較為注重長期追蹤,這既是該領域研究工作的需要,也是研究結果可信性的依據(jù)。
(一)書面語康復成果豐富,口語康復研究有待加強。從表3可以看出,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內(nèi)容分布不均衡,以書面語研究為主,其中,從“字詞識記”到“閱讀理解”到“書寫表達”文獻數(shù)量呈不斷上升趨勢,這恰好與解決聽障兒童對字形識記比較容易而對書面語閱讀和書寫比較困難的矛盾相一致。聽障兒童視覺靈敏,對字形識記能力較強,因而相關研究中對漢語字詞識記研究較少。而作為聽障兒童主要語言的手語在詞匯和語法規(guī)則方面與書面語存在一定差異,這加大了他們在閱讀和書寫方面的困難,因此,對聽障兒童書面語康復的研究也主要關注這兩方面。例如,宋永寧等人對標記在聽障兒童段落、篇章閱讀中的效應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對段落和篇章進行標記可以提高聽障兒童的理解和保持能力[5];吳鈴[6]介紹的一種“用詞語激活思想”的思維訓練系統(tǒng),對與寫作密切相關的觀察和推斷、抽象和具體、比較和類推等思維進行訓練從而提高聽障兒童的寫作能力。在康復聽障兒童書面語的研究中,課外閱讀受到相當重視,大多研究主張將課堂學習與課外閱讀相結合,利用閱讀增強聽障兒童對詞語的理解和表達能力。由此可知,聽障兒童書面語康復研究受到較多關注,而口語康復研究有待加強。
表3 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文獻內(nèi)容分布(篇)
(二)關注口語發(fā)音康復,語言運用能力研究薄弱。深入分析聽障兒童口語康復相關研究文獻后發(fā)現(xiàn),15篇文章均在口語發(fā)音康復上涉及較多,尤其是沈巧珠等人和黃昭鳴等人專門介紹了如何運用計算機矯治聽障兒童的音調(diào)、響度、清濁音、起音及構音等發(fā)聲問題。該類研究通過訓練發(fā)音,提高了聽障兒童對詞語的認讀和簡單句子的理解。例如,楊福義等人對一個案設定語言康復目標和步驟,3年訓練結束,個案詞匯量擴大到700個,能模仿1~10個字節(jié)的句長。[1]雖然研究的類型不同,方法多樣,研究也取得一定成果,但研究最后的落腳點主要在聽障兒童的語音發(fā)聲上,而對語言運用能力的研究較為薄弱,大多數(shù)聽障兒童經(jīng)過語言康復訓練后,在溝通交流上依然存在大量困難。例如,李娜等人對某一聽障兒童早期干預后,該生只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而對生活中不常用到的詞語和句子就很難掌握,也理解不了疑問句,而且遺忘速度非常快。[7]
(三)重視語言環(huán)境效應,家庭作用尚欠開發(fā)。語言是人類溝通交流的重要工具,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幫助兒童學習語言,獲得語言知識,掌握語言技巧,有效提高口語表達能力,實現(xiàn)思想交流[8]。楊麗娜等人[9]通過對吉林省聾兒康復中心的5位聽障兒童在不同語言環(huán)境中聲母、韻母和音調(diào)發(fā)音正確率的調(diào)查,得出語境對大腦言語中的布洛卡和韋尼克區(qū)域產(chǎn)生影響,幫助聽障兒童認識事物的外部特征、理解詞語的涵義,從而加強對言語聲音形式的感知和言語發(fā)音,提高發(fā)音清晰度。同時,語境參與信息編碼、存貯、匹配和提取的全過程,對聽障兒童的記憶能力和表達動機的激發(fā)有一定影響。無論是口語還是書面語康復,大多數(shù)語言康復研究文獻都關注到了語言環(huán)境對語言康復的作用。例如,楊慧麗注重在學習和生活中引入實用的語言溝通情境,調(diào)動聽障兒童學習語言、運用語言的積極性和自信心;[10]丁萍萍從自身執(zhí)教經(jīng)驗出發(fā),分享了在校園、課內(nèi)、課外、家庭和社會中可視語言環(huán)境創(chuàng)設的經(jīng)驗,為提高聽障兒童書面語表達能力提供借鑒。[11]語言環(huán)境的作用固然不言而喻,但家庭作為兒童社會生活的第一站,在聽障兒童語言康復過程中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0年來有關語言康復的研究,只有7篇文獻提到了家庭的貢獻,而且這僅有的幾篇文獻也只是在文章某個部分簡單提及,并沒有足夠重視??梢姡诳祻吐犝蟽和Z言的過程中對語言環(huán)境效益有較高的認識,而對家庭作用有所忽略。
(一)加強多學科跨地域合作研究。對30篇文獻第一作者的單位性質分析可以看出,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人員的學科背景單一,主要是教育學,合作研究也多是學科領域內(nèi)合作。聽障兒童的語言康復是一項復雜工程,需要更專業(yè)的研究,但并意味著可以忽視其他學科的參與。從學科建設和發(fā)展角度看,特殊教育的發(fā)展必須加強與心理學、語言學、社會學、醫(yī)學等學科的交流合作,發(fā)揮各自學科優(yōu)勢,拓展研究思路,豐富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成果。其次,研究地域分布的失衡也加劇了各地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發(fā)展的地區(qū)差異,華東地區(qū)依靠自身的經(jīng)濟和高??蒲袃?yōu)勢,開展語言康復研究成熟,在全國占絕對主導地位,而其他地區(qū)則相對滯后,為了特殊教育事業(yè)的健康發(fā)展與和諧社會的推進,各地域間的協(xié)同合作很有必要。
(二)促進語言康復研究內(nèi)容的均衡化。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內(nèi)容的均衡化主要包含以下三方面:首先,在強調(diào)康復書面語研究的同時也應該關注口語康復研究。相比于書面語的費時費力,口語是一種更為快捷的溝通方式,因而也被認為是聽障兒童融入主流社會的重要途徑。助聽器的佩戴與人工耳蝸的植入補償聽障兒童的聽力,優(yōu)化聽覺歷程,促進以聽覺為基礎的語言學習。[12]在聽力得到較大程度恢復的基礎上,有條件對聽障兒童進行口語康復,因而,今后的研究應該在口語康復研究方面所有偏重。其次,在深化發(fā)音構詞、聽懂句子研究的同時,更應該重視對聽障兒童語言運用能力的研究,畢竟語言康復的最終目的是用來溝通交往,滿足社會生活需要,而不是只會說出單個字詞或聽懂少量的字句。最后,語言康復途徑與方法確實在聽障兒童語言康復中占有主要地位,但是,與語言康復相關的其他方面也不該被忽視。例如,對影響語言康復因素的探討會更有利于采取針對性強的措施康復聽障兒童的語言;分析語言康復工作開展效果的現(xiàn)狀將便于借鑒他人成果,在現(xiàn)有基礎上有效進行語言康復訓練;了解語言康復機制將對語言康復過程更加熟悉,便于實時監(jiān)控自己在康復訓練中的進展,因此,重視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的途徑與方法,也不忽視對與語言康復相關的影響因素、現(xiàn)狀發(fā)展、康復機制等的關注。
(三)發(fā)揮家庭在語言康復中的作用。家庭是特殊兒童生存發(fā)展的天然屏障,在聽障兒童語言康復中擔任重要角色。[13]家庭的積極參與和聽障兒童的語言康復效果呈正相關,以家庭為中心的語言康復模式是聽障兒童個別化教育計劃中適應性最強、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干預模式。[14]可見,聽障兒童語言康復研究不能置家庭作用于不顧,而對20年來30篇有關文獻閱讀分析后發(fā)現(xiàn),該類研究并沒有深刻認識到家庭在其中所處的地位,對家庭在語言康復中的作用認知有限,對具體怎樣發(fā)揮家庭作用的介紹也很模糊,這種不具體、不深入的家庭作用觀勢必會制約聽障兒童語言康復效果。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要將家庭擺在適當?shù)奈恢蒙?,積極探索家庭康復模式,以提高研究效度。
[1]楊福義,金育萍.聽覺障礙兒童聽力語言康復訓練的個案研究[J].中國特殊教育,2005(7):66-69.
[2]周文玉.中國的地理分區(qū)[J].地理教育,2011(1):39.
[3][美]梅瑞迪斯·高爾,喬伊斯·高爾,沃爾特·博格.教育研究方法[M].徐文彬,等,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216-466.
[4]劉軼,雷江華.口型模仿在聽障兒童雙語唇讀語音訓練中的作用[J].中國特殊教育,2012(11):30-34.
[5]宋永寧,杜曉新,黃昭鳴.聾生段落篇章閱讀中標記效應的實驗研究[J].中國特殊教育,2006(10):15-21.
[6]吳鈴.聽障人寫作的思維訓練[J].中國特殊教育,2003 (2):62-66.
[7]李娜,張福娟.聽力障礙幼兒早期干預的個案研究[J].中國特殊教育,2007(8):24-27.
[8]劉揖建.論幼兒語言環(huán)境對幼兒語言發(fā)展的影響[J].語文建設,2013(5):19-20.
[9]楊麗娜,呂明臣.語境在聾兒語言獲得中的作用探析[J].中國特殊教育,2008(4):11-14.
[10]楊慧麗.強化聽力語言教育促進聾生言語交際能力發(fā)展[J].中國特殊教育,2004(11):32-36.
[11]丁萍萍.創(chuàng)設語言環(huán)境提高聾生書面語表達能力[J].中國特殊教育,2004(11):60-65.
[12]李蘊,陳向平,陶錚,等.中度以上聽力障礙患兒助聽器或人工耳蝸植入后語言發(fā)育狀況分析[J].聽力學及言語疾病雜志,2010(3):176-179.
[13]郭慶.親職教育——聾兒語言康復的有效途徑[J].現(xiàn)代特殊教育,2014(5):40-41.
[14]楊穎,孫喜斌.聽力障礙嬰幼兒家庭早期干預研究進展[J].中國康復理論與實踐,2013(7):620-622.
[責任編輯 劉金榮]
G762
A
2095-0438(2017)01-0024-04
2016-09-04
劉禮蘭(1990-),女,安徽滁州人,華中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聽障兒童教育、融合教育。
湖北省教育廳哲學社會科學重大攻關項目“聽障兒童語言障礙的認知機制及干預研究”(14zd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