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喜歡的人了（四）

上期回顧：

蘇澄寫真集事件的謠言消退不少，反轉成了廣告商的新寵。本以為秦少桓是來接她回家的，沒想到只得到了這句話——“你有自己的路要走，總不能在我的保護下躲一輩子?！?/p>

新聞發(fā)布會選在了今天，趙希一大清早就把化妝師叫到了家里。

“小陳，耐心點兒化，不能只化出憔悴感，我要的是那種看上去妝容艷麗但又掩蓋不住疲倦的感覺，懂嗎？”如果只有憔悴感，那博同情就博得太刻意了，盛裝掩飾不住的憔悴，才更不動聲色，也更叫人心生憐愛。

趙希看著坐在鏡子前打瞌睡的蘇澄，恨鐵不成鋼地說：“放假這幾天你還真是好吃、好喝、好睡地過，看看你，氣色好成什么樣子！”

蘇澄睜開眼睛無辜地看著她，肌膚白里透紅，像是淺粉的花瓣，潤得能掐出水來。

化妝師也忍不住笑：“交給我，你就放心吧?！?/p>

于是，蘇澄就以這樣一副“雖然我腎虛但我就是不告訴你”的模樣到了公司。發(fā)布會開始之前，她在休息室里遇到了林緣，兩人將一起出席發(fā)布會。

林緣一見到蘇澄走進來，就冷笑一聲，說：“公司為了你寧愿放棄我，蘇澄，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種手段?！?/p>

蘇澄想了想，實事求是地說：“目前這種輿論壓力，公司不放棄你才奇怪吧?！?/p>

林緣嘴角諷刺的笑容漸漸擴大：“裝什么裝，我也是公司藝人，公司內部出了這種丑聞，公司為什么會花這么大的力氣來查這件事兒，為什么不惜損害名譽也要保住你，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蘇澄一臉問號：“你知道什么了？”公司為什么會這樣我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福爾摩斯·林緣？

“到現(xiàn)在了你還要裝無辜啊？”林緣走到蘇澄面前，狠狠地瞪著她，眼底是濃濃的敵意，“我的前途、我的生活、我的一切都被你給毀了，你滿意了！你跟公司高層勾結，把我逼成這樣，還怕別人說？”

蘇澄很茫然：“你在說啥啊，我跟誰勾結了？”

“還裝？你真以為你那個經紀人那么有本事兒，那么有能耐，可以幫你翻身??？你這種人我在娛樂圈里見得多了，不要把別人當成傻子！”

勾結公司高層什么的，是林小姐的腦洞開太大了吧？蘇澄無奈地說：“你真的想太多了?！?/p>

林緣恨恨地看著她：“是我想太多還是你怕被人說??？”

民意這玩意兒，很容易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變質為民粹。如果現(xiàn)在蘇澄這邊感受到的是春天般的溫暖，那么林緣那邊遭受到的攻擊恐怕是意大利炮級別的了。

蘇澄明白她現(xiàn)在的處境，嘆了一口氣，看著她：“所以你現(xiàn)在覺得這都是我的錯的嗎？”

“當然是你的錯！”她表情扭曲。

“那你想想，這件事兒最初是怎么發(fā)生的?！碧K澄看著她平靜地說，“是你在網上放出假照片，流言四起，是你想毀了我的前途，而我只不過是正當防衛(wèi)而已?！?/p>

林緣冷笑：“你現(xiàn)在是勝利者，當然說什么都行。誰不想成功，誰不想受矚目，你口口聲聲看不起我，可你做了那么多事兒，不也和我一樣嗎？裝什么清高?！?/p>

蘇澄條理分明：“對，我也想成功，我也做了很多事兒，可我一沒有栽贓你，二沒有陷害你，只是用另一種方式說出事實，說利用也不過利用了局勢。你呢？你編造謊言，想利用假照片造謠，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不管你的出發(fā)點是什么，你對我造成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所有的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做了錯事兒，就應當承擔后果，而不是抱怨，盲目地把責任都推到別人身上去。”

可惜世人總是同情弱者，只看得見眼前的可憐，卻對事情源頭的惡意視若無睹。

“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蘇澄無言以對，敢情她只能站著挨打不許還手??！這人鉆了牛角尖怎么都說不通，不必和她浪費時間。辯論也要按照基本法啊，你這么說還怎么繼續(xù)下去，這不是把論題給辯死了嗎？

她只剩一個問題：“我就是不明白，為什么你一直跟我不對付。”明明她們的演藝路線不是一個style啊。

“為什么跟你不對付？”為什么會跟蘇澄不對付，她也不知道，可能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倆不是一路人吧。

大概是嫉妒吧。她長得漂亮，發(fā)展得比自己好，她人氣高，人緣好，公司對她青眼有加……都是小事兒，很小很小的事兒，可是這樣的小事兒，一點兒一滴地累積起來就變了質。

嫉妒，輕飄飄的兩個字，其實是一個很可怕的詞。

助理拿到那個U盤真的是一個巧合，可是她看到里面的照片，就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其實她幾乎要成功了，如果不是公司傾力幫蘇澄，她就能借此毀了蘇澄的前途，沒想到蘇澄硬是踩著她翻了身，而她卻掉進了萬丈深淵。

她默然，最終也只能說：“沒什么原因，就是挺討厭你的。”

發(fā)布會開得很順利，公司安排林緣給她公開道歉，正式澄清了這次寫真集造假事件。全場的焦點毫無疑問是蘇澄，她穿著一條性感的黑色連衣裙，踩著亮閃閃的高跟鞋，配著她早上特意化的妝，成功塑造了一個“粉絲叛逆?zhèn)肝业男模乙廊粸榉劢z盛裝出席”的光輝形象。

不少粉絲看了直播，說遮瑕膏也遮不住蘇澄眼底的青黑色眼圈，粉底也沒辦法掩蓋她休息不好的憔悴感，對她的愧疚和心疼更上一層樓。

蘇澄不由得產生了一種欺騙純情少女的罪惡感。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她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所以能吃得好，睡得好，氣色更好，化那種妝固然是欺騙粉絲，但如果她真的一臉喜氣洋洋地出席發(fā)布會，難免會讓大家覺得她太沒心沒肺，沒把粉絲放在心上。

“終于結束了……真累啊！”蘇澄毫無形象地癱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趙希蹲下來幫她脫掉高跟鞋，換上特意準備的平底鞋，被束縛許久的腳趾終于可以輕松一點兒，蘇澄發(fā)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謝謝希姐。”

“陳嫂煲了湯，早上特意交給我的，我去拿來給你。”

蘇澄也餓了，應了一聲，躺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恍惚間聽到一個男聲，清亮中帶著笑意：“這不是蘇澄嗎？”

她皺著眉，把手搭到眼睛上，感覺這聲音有點兒耳熟，不過記不起來這是誰了。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一雙眼睛狹長明亮，噙著笑意，正低頭看著她。蘇澄想起來了：“霍先生?！?/p>

霍東遠笑道：“還記得我？”

那必須記得?。∶俺淙素溩诱{戲她，能不記得嗎？蘇澄坐起來：“有事兒嗎？”

官方的問候從他嘴里說出來也有一種調笑的感覺：“來慰問一下公司藝人，剛才發(fā)布會累了吧，工作辛苦了?！?/p>

蘇澄想起林緣一口咬定她和公司高層勾結的事情，想想也覺得這次的事情有點兒不對勁，公司里的大牌明星不少，她一個二線女星……該不會是這位花花公子為了撩她，利用特權讓公司全力調查的吧？蘇澄試探道：“這次的事兒，多虧了你幫忙?！?/p>

“別這么看我，我什么都沒做?！彼皇侨虈^而已，最初以為蘇澄的演藝生涯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她能打一個這么漂亮的翻身仗，倒叫他刮目相看。

“不是你？”

“不是我，但未必沒有別人?！彼菩Ψ切?，提點了蘇澄一句，還沒等蘇澄想明白這個“別人”是誰，他就又道，“待會兒有空嗎？不知道蘇小姐肯不肯賞臉跟我吃頓飯呢？”

蘇澄想了想：“我下午有通告，晚上可以嗎？”

霍東遠輕笑，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笑得滿目風流：“隨時恭候?！?/p>

桌上素白圓肚花瓶里插著幾枝重瓣鈴蘭，數十朵密生的花瑩潤飽滿，在微暖的燈光下光潔剔透，像鈴鐺一樣低垂著，空氣里隱隱有樂聲浮動。

這家私人餐廳是蘇澄提議來的，這兒只限VIP，不對外開放，環(huán)境清幽，菜式精致，秦少桓以前常帶她來。

“想吃點兒什么？”

霍東遠風流慣了，對女人溫柔體貼大概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從進門到現(xiàn)在，他無時無刻不在展示自己的紳士風度。

蘇澄熟門熟路地點了煎龍蝦肉和蔬菜沙拉，把菜單遞還給他，熱情推薦道：“這兒的鵝肝凍不錯。”

“那就要鵝肝凍，再要一份黑椒牛排，謝謝?！?/p>

侍者確認過后，躬身離去。

蘇澄把折成花狀的餐巾拆掉平鋪放在膝上，笑瞇瞇地說：“其實我也想吃，還想吃奶油芝士焗龍蝦，可惜熱量太高了，我不敢點?！?/p>

“我還以為你不在意這些。”上次他還載著她專程繞了大半座城市去買芝士蛋糕。

“我這種職業(yè)怎么可能對體重不在意。”蘇澄很誠實，“多吃一口都要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一小時?！彼磕槼燥?，拍寫真集看身材，那條馬甲線又不是充話費白送給她的。

對面的少女半垂著眼睫，神情寧靜，那張明麗的臉在燈光下如美玉般剔透無瑕，讓他微微有些晃神：“這里我不常來，不過你倒是很熟悉?！?/p>

“那當然，這里的菜很好吃。”當明星之前不用控制體重，這里的蔬菜沙拉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吃完正餐，飯后甜點還能吃下兩份芒果凍芝士，秦少桓還擔心她吃太多會消化不良。

龍蝦肉質細膩，脆嫩彈牙，自有一股鮮甜，蘇澄叉起一塊放進嘴里，滿足得瞇了眼，抬起頭時，卻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熟悉的身影旁邊站著一個漂亮女人，氣質優(yōu)雅，笑靨如花，她望著身側的人，手挽住他的臂膀，看上去又親昵又甜蜜。

蘇澄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邊看了半天，那人分明看到她了，卻沒有過來打招呼，眉目平靜，一絲波瀾都沒起，偏頭對漂亮女人說了些什么，帶著她坐到靠窗的位置去了。

蘇澄收回目光，面無表情，惡狠狠地一叉子下去切碎了蝦肉。

霍東遠順著蘇澄的目光看過去，隨即又發(fā)覺了她的小動作，嘴角上揚，挑起一抹笑。

作為情場老手，霍東遠的存在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什么叫“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這點兒小把戲他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搖著杯子里的紅酒，氣定神閑地問：“你喜歡他？”

蘇澄一口水差點兒噴出來。

他看著咳得滿面緋紅的蘇澄，笑道：“看來我猜中了?！?/p>

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反應很快，開口就道：“那當然，我可是秦少桓的腦殘粉呀！”蘇澄一本正經地解釋道，“他是業(yè)界前輩，拍了很多經典電影，長得又帥，我一直都很崇拜他?！?/p>

霍東遠好笑地看著她，喝了一口酒，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蘇澄自己按捺不住了，又偷偷瞟了那邊一眼，壓低聲音問道：“你認識那邊的美女嗎？”

“怎么，想知道？”

蘇澄猛點頭：“想知道！我八卦嘛?！?/p>

霍東遠是想追她的，沒打算吊她的胃口惹她生厭，干脆地說：“她叫于溪，是你偶像的女朋友?！?/p>

“女、朋、友？”蘇澄一字一頓，把這三個字說得抑揚頓挫，尾音揚得老高。

很好，女朋友。

她居然一無所知，太棒了。

“前兩天的事，你不知道也正常?！被魱|遠詳細地幫她科普，“她是著名的美女畫家，擅長國畫工筆，二十九歲，凈身高167cm，三圍是80、60、82，身材還算可以，業(yè)余愛好是喝茶和旅游，最喜歡的電影是《羅馬假日》，最喜歡的食物是重慶火鍋。”

蘇澄目瞪口呆：“這你都知道，你是百度百科?。俊?/p>

霍東遠很謙虛：“慚愧，這只是在下一個微不足道的技能，不值一提?！?/p>

“其實是你追過她吧。”蘇澄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這倒沒有?！被魱|遠摸著下巴，“她是我姑姑?！?/p>

“噗……”蘇澄這回是真的噴出來了，再次慶幸自己沒有在霍東遠面前亂說話。

不是她厚臉皮……也不是她自戀……其實……她真的覺得……自己長得比她好……就是氣質沒人家好……sad。

她干笑著：“你姑姑還蠻年輕的嘛。”

霍東遠淡然自若：“我父親的輩分低，所以我有很多同齡的長輩，于溪已經算是比我大很多的了?！彼肓讼耄χa充了一句，“我還有一位小姑姑目前正在讀小學六年級?！?

蘇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為他點蠟。

在餐廳遇到秦少桓這事沒完，蘇澄摩拳擦掌，當晚就去找了秦少桓。

女朋友？呵呵呵，開什么玩笑，她心甘情愿追逐秦少桓那么多年，可不是為了站在旁邊看他跟別的女人一起秀恩愛的！

蘇澄沒有鑰匙，看到這新鎖就來氣，站在門口給秦少桓打電話：“叔叔你在家嗎？”

“怎么了？”

“我在家門口，有事找你，叔叔你開門呀?！?/p>

電話掛斷了，不一會兒，大門打開，俊美挺拔的男人裹著黑色睡袍站在門邊，頭發(fā)還是濕的，發(fā)梢往下滴著水。蘇澄心想，叔叔實在有一種令人把持不住的禁欲美感啊。秦少桓顯然不想跟她浪費時間，開門見山地問：“什么事？”

“先讓我進去再說嘛?！碧K澄想從旁邊擠進去。

秦少桓居高臨下地按住她的額頭，止住她的去勢：“有什么事就在這兒說?！?/p>

叔叔的力氣極大，蘇澄掙扎了一下，愣是沒能再進一步，她偷偷地往房間里面瞟了一眼，眼珠一轉，狐疑道：“為什么不讓我進去啊，難道是……”

難道是……不會吧，才兩天就帶女人回家，叔叔你變了！

秦少桓被她古怪的目光看得好笑，斥道：“想什么呢！”

蘇澄揉著額頭，小心翼翼地說：“叔叔，吃晚飯的時候我在餐廳見到你了，你旁邊的那個漂亮姐姐是不是于溪呀？我聽別人說她是你的女朋友，是真的嗎？我都不知道”

“不是。”秦少桓否認了。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瞬間點亮了蘇澄的眼睛，清澈得像是萬里的晴空，她唇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我就知道叔叔你不是這么隨便的人！”

不過秦少桓接下來的一句話足以讓她從云端直接跌到地獄：“現(xiàn)在還不是。”

她懵了：“……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少桓靜靜地看著她：“意思就是我有和她繼續(xù)發(fā)展下去的打算?！?/p>

蘇澄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叔叔你是想和她在一起嗎？”

“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彼恢每煞?。

蘇澄依舊垮著一張臉：“叔叔你想和她結婚？”

“小孩子別管這么多?！鼻厣倩该嫔謇洌鲃菀M屋，“這么晚了，沒事你就快回去吧?！?/p>

蘇澄伸手攔住他，鼓起雙頰：“我才不相信你呢。”

她才不相信呢。

別以為她什么都不懂。

她自幼和叔叔生活在一起，雖然只有極少數的幾次，可是她曾經見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坐在窗邊，孤獨一人——在她看來有說不出的寂寞，月色如霜，脈脈清輝灑在他手里的照片上。

那不是一張肖像照，是半身照。照片里的女孩子非常漂亮，氣質溫雅嫻靜，眼睛沉靜如一汪秋水，笑容卻燦爛得像盛夏的陽光。

他看著她的眼神，柔得像水一樣，帶著無限的懷念和感傷。

她從來沒見過那般深情刻骨的眼神。

蘇澄小聲說：“你喜歡的人明明是微微。”

秦少桓渾身一震，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峻的眼睛幽深不見底：“你說什么？”

“雖然微微已經離開人世了，可你分明還喜歡她啊?！?/p>

她曾經偷偷看過那張照片，照片的背面寫著“微微”兩個字，右下角還有一行詩，是秦少桓從前那龍飛鳳舞的筆跡：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最后的那個“夢”字有些模糊，暈開一片墨痕，手指摸上去有一種脆而硬的質感。

那是已經干了的眼淚。

秦少桓勃然大怒：“你胡說什么？”

蘇澄一怔。

他甩開蘇澄的手，臉色是史無前例的冷峻，聲音像是凝結著萬年不化的冰霜，藏著從未有過的怒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但是微微現(xiàn)在還活著，你少亂說！”

話音剛落，秦少桓就摔門進了屋子。

蘇澄呆呆地看著那扇門在自己面前合上，摔門的聲音巨響無比，在夜空中回蕩，似乎連窗戶玻璃都抖了一下，叫人心顫。

這么多年，吵架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在她的印象中，叔叔從來沒在她面前發(fā)過這么大的火。

哪怕是大學時，她被人看中，偷偷和星光娛樂公司簽約，他都沒發(fā)過這么大的脾氣。秦少桓在娛樂圈混跡多年，深知其中黑暗骯臟，所以不希望蘇澄也走進這個圈子?？墒翘K澄鐵了心要進，在她簽約之后，他板起臉來教育了蘇澄兩句，見她睜著一雙清澈天真的眼睛看著自己，一臉要哭的表情，他心下一軟，隨后就跟她講解起圈子里需要注意的事情來了。

蘇澄靠著墻壁，慢慢地蹲下來，表情還維持著呆滯狀態(tài)。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這怎么能怪她呢，誰叫他在照片背后亂寫的！就是因為這句詩，讓她以為他的心上人微微死了，一時嘴快說漏了，才惹得叔叔發(fā)這么大的火！

這……這只能怪她語文學得太好了！

蘇澄靠著墻像個勞改犯一樣蹲在那兒，腿蹲麻了就站起來活動活動，跺跺腳什么的，等活動開了再繼續(xù)蹲著，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單薄又可憐。

夏日的夜晚靜謐安寧，依稀傳來幾聲蟲鳴，月色溫柔，輕煙一般籠著這人世間。

秦少桓站在監(jiān)控器前，看蘇澄耷拉著腦袋，蹲一會兒，站一會兒，在門口轉一圈，還時不時地用手撓撓門，像個炸了毛的小貓崽子，沒頭腦地亂打轉兒，等著主人去哄。他在監(jiān)控器前站了一個小時，蘇澄也蹲了這么久，蹲累了，就干脆一撩裙子，在門口盤腿坐下來，袖子一挽，擺出一副練瑜伽的架勢。

他終于打開門，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起來，地上臟?！?/p>

蘇澄抬頭，看到秦少桓弧線完美的下頜，頓時熱淚盈眶：“叔叔你不生氣啦？”

秦少桓“哼”了一聲：“你以為我看不出你那點兒小心思?！?/p>

蘇澄厚著臉皮說：“叔叔，你不生氣就好啦?！笨嗳庥嫻皇菬o敵的存在，她從小用到大，百發(fā)百中，屢試不爽。

“關于微微……”他沉吟片刻，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蘇澄立刻善解人意地接話：“我什么都沒說，什么都不知道，叔叔你放心！”

她看著秦少桓冷淡的神情，試探道：“叔叔，那你還要跟于溪在一起嗎？”

“都說了小孩子別管這么多?！?/p>

“我關心你嘛，再說我們相依為命，沒有人比我更親近你了，有什么不可以跟我說的呀？跟我透露一下唄，叔叔，你是真的想跟于溪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他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夜深了，我叫老林送你回去?！?/p>

“叔叔你就說一下嘛?！庇植粫賶K肉！

“沒什么可說的。”

叔叔這么冷淡，她連撒嬌都沒辦法好好撒了。

秦少桓繼續(xù)往她心上插第二刀：“阿澄，以后沒什么事就別來找我了?！?/p>

“為什么??？”她覺得有點兒委屈了。

秦少桓再接再厲地補了最后一刀：“因為你很麻煩?！?/p>

這種話蘇澄信了才有鬼：“我小的時候你都不嫌我麻煩，現(xiàn)在怎么會嫌我麻煩呢！叔叔，你這段時間很不對勁啊，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對我有什么意見你就直說啊，我保證改得讓你挑不出毛??！”

“我對你沒什么意見?！?/p>

“你這段時間明明就一直躲著我，怎么可能沒意見嘛！”蘇澄氣得跺腳，轉念一想她又明白了，“哦……我知道了，叔叔，你是不是還因為那個嫌棄我?。俊?/p>

“什么？”

蘇澄氣憤地說：“叔叔，你這樣是不對的，這種事情我也沒辦法控制?。　彼呀浵氡M辦法了，叔叔還是嫌棄她，還讓不讓人活了。

看蘇澄好像自己想著想著就把事情想通了，秦少桓也不知道蘇澄的思路早就偏到十萬八千里外去了，只想省事，干脆順水推舟：“你說是就是吧?！?/p>

她果然真相了。

頓時一股熱血直沖腦門，蘇澄一沖動，脫口而出道：“叔叔，不帶你這樣的，你不能因為我胸大就不喜歡我了?。　?/p>

死一般的寂靜。

迷之沉默。

蘇澄和秦少桓站在門口，面面相覷，兩人呆若木雞對視了好久。終于，秦少桓開口打破這漫長的對峙：“阿澄，你……”

聽到他遲疑的聲音，蘇澄猛地回過神來，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臉“唰”地一下紅透了。不等秦少桓繼續(xù)說下去，她窘迫地跺跺腳，扭頭就往外走，倉促間險些絆倒在地上，秦少桓正準備追上去扶住她，蘇澄頭也不回地加速跑開了。

下期預告：

如果有一個和你感情很好的人，忽然和你疏遠了，你覺得會是什么原因？蘇澄苦思許久，心中一顫，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可怕到參加《云墟》電影發(fā)布會時，秦少桓都對她視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