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世紀(jì)的中葉,湖北出了一位聞名全國的大學(xué)者、大文學(xué)家,他就是王柏心。
王柏心(1799—1873年),字子壽,亦字堅木、冬壽,號螺洲、薖叟,又號筠方、筠亭,監(jiān)利螺山(今湖北省洪湖市白螺鎮(zhèn))人。道光二十四年(1844)進士,授刑部主事。后因不滿時政,辭官歸里,主講荊南書院數(shù)十年,桃李滿天下。太平天國運動期間,曾短期進入湖廣總督張亮基、湖北巡撫胡林翼幕府,為他們出謀劃策,并與曾國藩、左宗棠等湘軍領(lǐng)袖及主要將領(lǐng)有著廣泛的聯(lián)系。其勤奮嗜學(xué),廣涉經(jīng)史,肆力于詩古文辭;且博聞強識,學(xué)識淵博,治學(xué)嚴(yán)謹,“以其道德文章獨步江漢五十余年”[1],被時人稱之為“楚北大儒”。
王柏心不僅是一位大文學(xué)家,還是一位名詞人。盡管他留存至今的詞作并不多,總共只有43首,但其詞卻能自成一家,別具特色;而且,無論是其詞作,還是其詞學(xué)理論,在當(dāng)時以及后來的詞壇都產(chǎn)生過積極的影響。
王柏心詞的創(chuàng)作除少數(shù)作品是中、后期之外,主要集中在其早期,曾匯為一卷,計30首,名《子壽詞》(又名《秋詞》),被好友、貴州遵義唐樹義收入道光十五年(1835)《楚四家詞》[2]刻本。此后,王柏心的主要精力都用來創(chuàng)作詩文,詞的創(chuàng)作則很少。在詞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王柏心認真思考,不斷探索,逐漸形成了自己的詞學(xué)思想和詞學(xué)理論。概括起來說,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
其一,對詞體的新認識。詞作為一種特殊的詩歌體裁,自其產(chǎn)生之日起,便給傳統(tǒng)士人形成了一種“詩莊詞媚”的思維定勢。隨著詞的不斷創(chuàng)作發(fā)展,時至近代中葉,越來越多的詞人對詞體有了新的認識。他們認為,不能再將詞看成是題材的閨情、艷情化傾向突出,情感淫靡,色彩艷麗的“艷科”,而應(yīng)該不斷吸取詩歌創(chuàng)作的經(jīng)驗,使詞體逐漸向詩化發(fā)展,做到題材莊雅,情感莊重,在節(jié)奏和韻律上亦不必有諸多限定,在創(chuàng)作方法上亦應(yīng)當(dāng)像詩歌一樣抒寫懷抱和吟詠情志。王柏心在為好友劉淳《云中集》所寫的序言中曾說:“世之工此者,諧聲應(yīng)節(jié),回翔雅步而已,其極至于鼓宮宮動,鼓商商動而止耳。其喜也,不知何以喜;其憂也,不知何以憂倜?!边@就指出了世間作詞者的通病——拘泥聲律,缺少真實而豐富的思想情感。隨后,王柏心提出了自己的詞學(xué)主張,即“乘吾氣之所至,肖吾情之所赴,抑之不能也?!盵3]并在為好友夏成業(yè)的《研雨軒詞》所寫的序言中強調(diào)說:“填詞雖文藝之一體,然與風(fēng)雅樂章相出入,其深婉摯厚者,可以宣忠孝之懷,見性情之正,非才性具而加以嗜好之篤者,不能至是。”[4]很明顯,王柏心是主張詞體詩化的。他明確主張創(chuàng)作詞時,要“乘吾氣之所至,肖吾情之所赴”,而不能過分拘泥于節(jié)奏與音律。這就是說,詞人所創(chuàng)作的詞,要以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情感為出發(fā)點和歸宿。
其二,對詞的題材內(nèi)容的拓展。眾所周知,在詞的早期創(chuàng)作中,取材主要集中在艷情、閨情、寫景、離愁、別緒等范疇。自北宋中期以后,尤其是在清代的早、中期,由于受詞體詩化觀點的影響,詞的創(chuàng)作題材大大豐富,傳統(tǒng)的艷情、閨情、寫景、離愁、別緒等題材所占比重越來越少。王柏心在給好友陶樑《紅豆樹館詞》所寫的序言中就指出:“詞之始興,大抵流連風(fēng)月,泛詠皋壤,感物而動,其緒無端,以憑虛為奇,以超曠靈澹為宗。至子瞻、幼安輩為之,泛濫于子史,馳騁議論,其體一變,然特以發(fā)攄其壯氣雄心而已。未有綜貫生平,標(biāo)舉志行,若年經(jīng)月緯,粲然可睹指者也。”在這里,王柏心指出了詞的傳統(tǒng)題材存在的局限性——缺少“標(biāo)舉志行”“義兼紀(jì)事”“粲然可睹指者”的作品。在王氏看來,那些在詩歌中出現(xiàn)的“標(biāo)舉志行”“義兼紀(jì)事”“粲然可睹指者”等題材內(nèi)容,同樣可以在詞中出現(xiàn),詞本來就應(yīng)該與詩并駕齊驅(qū)。他還強調(diào)說:“今讀《紅豆樹館詞》,包含宏大,直舉胸情,然后知此境正自無窮,人特未能窮其所至耳。集中他美,諸公論之詳矣。余以為自有倚聲以來,兼眾長而擴其境之所未至者,獨于茲集見之。”王柏心非??隙ê糜言~作的“包含宏大”與“直舉胸情”。這里所謂的“包含宏大”,就是指詞的內(nèi)容要廣泛而豐富;所謂的“直舉胸情”,就是指作詞要直抒胸臆。
王柏心的上述詞學(xué)理論觀點,不僅是對前人詞學(xué)理論觀點的總結(jié)和發(fā)揚,而且成為晚清周濟、朱祖謀、王鵬運、鄭文焯、況周頤等著名詞人關(guān)于推尊詞體,講究詞的比興寄托,提倡詞的“重”(指詞的品格和氣格)、“拙”(指純真樸素)、“大”(指題材擴大),主張“詩有史,詞亦有史”等觀點的先導(dǎo)。
如果我們認真研讀王柏心的詞作,就不難看出,他的創(chuàng)作正好體現(xiàn)了自己的詞學(xué)理論和觀點。他正是在廣采博納前輩詞人創(chuàng)作長處以為己用的基礎(chǔ)上,形成了自己豪放與婉約兼具的風(fēng)格的。他的詞作絕大多數(shù)是寫景、詠物的抒懷之作。其所寫之景如秋色、秋山、秋水、秋云、秋煙、秋雨、秋塞、秋聲、秋草、蘆花等,其所詠之物如秋雁、秋燕、秋螢、秋蝶、秋花、秋葉、秋柳、秋荷、秋桐、秋蕉等,都能將它們置于“秋”的背景之中,使其塑造的意象亦都帶有濃郁的清冷、蕭索的色彩;與之相適應(yīng),詞中所表達的情感,則以悲苦、痛惜、凄涼為基調(diào)。如其《如此江山·秋色》曰:
西來一氣何回薄,茫茫玄陰凝結(jié)。云物蒼涼,河山清肅,動地風(fēng)生時節(jié)。平原空闊。莽一望煙中,五陵愁絕。何代離宮,麒麟臥雨蝕秋發(fā)。
丹黃紛紛老木,只飄零冷艷,點裝天末。日薄無光,沙飛有力,黯淡窮邊殘堞。鵰驚欲沒,正獵火燒空,雄心蕩決。佐我狂歌,黃獐三斗血。
詞的上闕用“玄陰凝結(jié)”、“云物蒼涼”、“河山清肅”、“平原空闊”等一系列意象,為讀者描繪出了一幅蕭索的秋景圖:那西來的寒風(fēng),凝結(jié)成陰冷的云氣;眺望平川,山河一片蒼涼;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滿眼的山陵亦顯得愁苦不堪;就是那歷代的“離宮”,也沉浸在一片愁苦、一籌莫展的悲涼之中。下闋亦承接上闋的感情基調(diào),以“老木”、“夕陽”、“飛沙”、“驚鵰”等滿含衰敗意蘊的意象,繼續(xù)為讀者烘托秋天蒼涼的情感。在具體的布局謀篇上,詞人又采用了對比反襯的方法,即以“丹黃”的冷艷來反襯“老木”的衰頹,可說為蕭索的秋景增添了一抹亮色;“日薄無光”與“沙飛有力”也構(gòu)成了反襯,用太陽的薄暮無光與飛沙的漫天狂虐兩相對比,亦使得秋天的蕭殺之氣倍增。詞的最后兩句,其情感基調(diào)突然一轉(zhuǎn),直抒詞人雄心未滅,希冀報效國家的豪情壯志;于低回婉轉(zhuǎn)、凄苦無奈的悲嘆中,又現(xiàn)振作向上、奮發(fā)有為的豪氣。整首詞以寫“秋色”為題,氣勢宏大,視野開闊,意境深遠;詞人通過獨到的描摹和刻畫,寓情于景,使其蘊含在心中的情感得到自然的抒發(fā)。
又如其《八聲甘州·秋塞》云:
閃旌旗,飛影逼盤鵰,笳角壯高秋。望云黃沙白,無多紅樹,隱隱邊樓。飛令流星點騎,曠野萬貔貅。齊上祁連獵,火照山頭。
六郡良家健少,都玉關(guān)老矣,幾個封侯?騫箭瘢吹裂,風(fēng)急卷兜鍪。渺沉沉,寒衣消息,且蒲桃、五斗醉涼州。磨刀路,怪洮河出塞,還向西流。
這是一首描寫北國邊塞蒼涼景色的詞。全詞從悲秋切入,格調(diào)蕭森肅殺,滿目秋陰,極具嚴(yán)霜凍雪之觀,深寓詞人一種生存的憂怨與無奈的悲愁。詞人表達相同內(nèi)容的詞尚有《賀新郎·秋雁》:
莽莽關(guān)云黑。度驚沙、攜群萬里,新辭海國。淺水蘋花秋未老,來作江南羈客。寫遍了、滿天零墨。似為離人題錦字,有萬千、心事縈波磔。笑潦草,封緘筆。
瀟湘幾日霜華白。羨冥冥、高飛不入,野鳧鸂鶒??臻熛霟o矰繳患,只怕平沙風(fēng)力。騫吹折、冰弦何急。頻訴斷行兄弟感,墮天涯、我亦催殘翼。清淚滿,罷瑤瑟。
這首詞描寫的則是南方瀟湘秋雁的落寞情景,同樣深寓了詞人一種生存的憂怨與無奈的悲愁;而且詞中還透露出詞人曾飄零瀟湘、懷鄉(xiāng)思歸的那種憂患與悲戚之情。
再如其:
砌成鳴咽,雁兒訴了,蛩又來說。黃昏淅瀝將住,西風(fēng)不肯,便教休歇。今夜酒樓笙院,也有些凄切。何況是、系纜江湖,瀟瀟聽打葦花折。
云屏情事經(jīng)年別,料個人、鉛淚傾難竭。夢兒早是澆碎,禁不得、滿階騷屑。怕惹涼聲,擬把窗前繁枝刪絕。又無奈、身是梧桐,心是芭蕉葉。
——《雨霖鈴·秋雨》
密絮濛濛,也不辨、江南江北。其中有、傷心窮士,呼之欲出。素手弦翻商婦老,青衫酒醒才人泣。正滿船、搖月復(fù)捎風(fēng),江心白。
卷岸也,寒潮立;嚙根也,鳴沙急。想銜枝雁下,灘昏雨黑。十幅歸帆憐我滯,一簪華發(fā)如伊逼。讓老漁、秋雪舞蓑衣,橫吹笛。
——《滿江紅·蘆花》
問梁間燕,才占得雙棲,怎催歸興?尋常薄暮,兀自卷簾猶等。此后斜陽巷冷,都忘了、塵生藻井。枉拋昔日辛勤,掠盡紅梨花影。
似解,呢喃訴恨。說六代春銷,香殘粉褪。高樓翡翠,不是自家門徑。合返三山絕頂,逐海國、鯤鵬幻境。明年錦片花繁,重報天南芳信。
——《雙雙燕·秋燕》
以上這幾首詞與前面所舉幾首詞一樣,都是通過寫景、詠物來抒發(fā)詞人情懷的作品,其中蘊含的也都是詞人對世界、對歷史、對人生的一種沉郁蒼涼的思考。
綜觀王伯心的詞作,以善寫秋詞著稱,無論是其秋蟬、秋蝶、秋雁、秋燕、蟋蟀、蟹,還是牽?;?、秋海棠、秋蕉、蓼花、蘆花、菱,抑或是秋聲、秋塞、秋山、秋云、秋水、秋雨等,都與“秋”密切相關(guān)。王柏心筆下如此大量地出現(xiàn)這些秋的意象,自然與當(dāng)時清朝政府日薄西山、江河日下、氣息奄奄的衰敗景象密切相關(guān)。詞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凄苦與無奈,也正是詞人對時勢深沉的憂慮,這從他創(chuàng)作的大量詩歌作品可以得到證實。盡管王柏心“寂寞于荒江曠野之中,狎麋鹿而侶魚蝦,遭時多虞,流離兵革,然而忠愛悱惻之意須臾未嘗忘,身處荒遠不能自致,獨時感激哀吟,舒其堙郁”[5];然而,其詞氣象開闊,“逸氣自為舒卷”,且“極五音之則,使緣情者侈其妍妙,仗氣者遜其振奇”,被時人譽之為“江漢炳靈,茲為翹楚”[6]。
除了秋詞之外,王柏心尚創(chuàng)作有其他內(nèi)容的詞。如其《百字令·詠項王》曰:
拔山蓋世,論英雄、千古一人而已。勇悍仁強兼禮下,大度優(yōu)于劉季。子弟吳中,諸侯壁上,叱咤江東起。當(dāng)年道左,目無秦始皇帝。
一自宰割河山,五年攻戰(zhàn),號令皆專制。本紀(jì)標(biāo)題先漢代,特筆分明遷史。簫鼓年年,憤王祠下,聲激烏江水。芒山回首,赤龍消盡云氣。
此詞大約作于道光十六年(1836)王柏心應(yīng)好友唐樹義之邀北上赴隴右的途中。項羽(公元前232-公元前202年),名籍,字羽,秦下相(今江蘇宿遷西南)人。他是中國軍事思想“勇戰(zhàn)派”的代表人物,與“謀戰(zhàn)派”的代表孫武等人齊名。項羽出身楚國貴族,在秦末農(nóng)民起義中,同叔父項梁斬殺會稽太守殷通,舉兵反秦,并迅速崛起。鉅鹿(今河北省邢臺市平鄉(xiāng)縣)之戰(zhàn)后,率軍入關(guān)中,以五諸侯滅暴秦,威震海內(nèi)。秦亡后,仗勢分天下,冊封十八路諸侯,自立為“西楚霸王”。項羽不僅勇武出眾,氣魄蓋世,還留下了千古名作《垓下歌》。公元前203年12月,項羽在垓下(今安徽省宿州市靈璧縣東南)被韓信、彭越和布英合力打敗。不久,項羽率八百楚軍突圍至烏江(今安徽省馬鞍山市和縣烏江鎮(zhèn)),前無法進,后無法退,乃自刎身亡,時年31歲。王柏心在詞中不僅高度贊頌了項羽的英武神勇和蓋世奇功,而且對他的被困垓下、自刎烏江深表惋惜,從而表達了他早年積極用世,希望有朝一日能一展雄才、報效國家的遠大志向。
再如其《月華清》云:
落日高臺,悲風(fēng)平楚,蒼然萬里秋色。我有離心,縹緲遙懸天北。憶飛揚、江漢辭雄,悵偃蹇、京華羈客。難得。正吹墮鴻書,傳來消息。
憐我悲懷難遣,引擊缶莊生,聊攄結(jié)轉(zhuǎn)。擾擾閻浮,頓悟風(fēng)輪火宅。但因循、泡電光陰,便孤負、峨眉仙籍。何益?看萬古雙丸,誰非駒隙。
此詞大約作于咸豐十一年(1861)秋。去年年底,與王柏心相伴數(shù)十年的夫人楊氏去世。消息傳出,很多友朋相繼寄贈詩函給王柏心,表示安慰;時在京師候補的摯友夏秋丞聞知消息,亦填詞寄贈,對摯友表示安撫慰問;詞人感于摯友盛意,遂賦此詞答謝。夫人棄世,詞人心情本來凄苦;而詞人與摯友都是胸懷濟世大才之人,卻不為當(dāng)權(quán)者所用;如今已年過花甲,一事無成,仍在為生計奔波,更添悲憤之情。整首詞寫得低沉悲憤、凄婉苦楚。無論是前期的秋詞,還是中后期的其它詞,其基本風(fēng)格則是保持一致的。
總的說來,王柏心詞的創(chuàng)作所反映的生活面,不如詩歌所反映的生活面寬廣。雖然亦有氣勢宏大的豪放之作,但主要還是以縟麗為美,善于作凝思靜思的豐富聯(lián)想,追求一種蒼幽的境界,而缺乏重大的社會歷史題材和深沉的時代、社會與人生的思考,這大概是詞人長期受漢魏詩風(fēng)的影響所致。
注釋:
[1]郭嵩燾《王子壽先生墓志銘》,見《郭嵩燾詩文集》卷二十一,第450頁,岳麓書社1984年版。
[2]《楚四家詞》指的是劉淳的《云中集》(一卷),張其英的《角山集》(一卷),王柏心的《子壽集》(一卷),蔡以偁的《黃樓集》(一卷)。但今天所見之道光十五年唐樹義刻本《楚四家詞》,僅前面三種,蔡以偁的《黃樓集》并不在其中。而《黃樓集》目前所見鈔本和刻本兩種,前者藏于湖北省圖書館,后者藏于南京圖書館;刻本上未署刊刻者姓名,也無刊刻的地點與時間,僅于卷首錄唐樹義、王柏心序各一篇,卷末附滌子元詞2首、李石梧詞10首、蘅兄(未知其姓名)詞2首、王柏心詞1首。由此推斷,可能是前三種先刻好,《黃樓集》后刻,且收作品相對較多,故另本單行。
[3]王柏心《云中集·序》,見《楚四家詞》,南京圖書館藏道光十五年(1835)刊本。
[4]王柏心《研雨軒詞·序》,見《百柱堂全集》卷三十四,第1033頁,湖北長江出版集團/崇文書局2008年版。
[5]王柏心《百柱堂全集》,見《續(xù)修四庫全書》(總第1527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6]唐樹義《子壽集序》,見《楚四家詞》,南京圖書館藏道光十五年刻本。
程翔章,大學(xué)教師,現(xiàn)居湖北武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