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小說欣賞》的話題設置與教學關注點

湯見光+周曉梅

話題是《外國小說欣賞》編排的立足點，話題板塊是一個單元的核心，也是一個單元的學習重點和教學欣賞的關注點，這也是本教材區(qū)別于普通的“文選型”讀本重要的一點，話題也影響著選文的確定。八個單元八個話題，列出小說的基本元素：敘述、場景、主題、人物、情節(jié)、結(jié)構(gòu)、情感、虛構(gòu)，而每一話題又包含基本話題和延展話題，“前者必講必學，后者可根據(jù)實際情況確定是否講解，但學生應做到大致了解。對話題的闡釋，以介紹文學常識為尺度，順便勾畫外國小說在某一方面的變化脈絡。這一環(huán)節(jié)的設置，將使本單元對小說的分析推至縱深?！笨梢哉f基本話題是需要學生重點掌握并學會運用在小說欣賞甚至是在小說寫作中的，而延展話題則要學生根據(jù)實際情況選擇，大致了解。采用一個單元呈現(xiàn)一個話題的方式，對學生將要學習的文學知識進行較為詳盡的解釋，并使各個知識點之間沒有重復。

值得關注的是，小說話題的這些理論闡述的確定，與該教材的編者曹文軒的學術著作《小說門》有許多相通之處，《小說門》中的理論在教材中有諸多體現(xiàn)，《外國小說欣賞》飽含曹文軒的學術觀念。在此，我們將兩書關于小說話題的部分作一比較：

我們可以看到，在話題的選擇上，敘述、場景、主題、人物、情節(jié)、結(jié)構(gòu)、情感、虛構(gòu)等八個小說的基本元素都能在曹文軒的學術作品《小說門》中找到來源，“虛構(gòu)”、“結(jié)構(gòu)”等標題甚至是直接取用。教材在話題設置很大程度上依托編者曹文軒的理論著作《小說門》，曹文軒在緒言中就提到：

《小說門》將堅持我在《思維論——對文學藝術的哲學解釋》一書中所堅持的一點——充分理論化，將它作為小說的理論來進行論述，但又不打算落入那種“大而無當”的理論幻景與一般學術文字的敘述俗套，也不打算采用某些敘事學研究者的那種吹毛求疵的、刻板的、過于量化的路數(shù)；盡量將學術研究所必要的理性與對文學進行學術研究所必要的理性與對文學進行學術研究時所必要的藝術悟性結(jié)合起來，來完成對若干問題的論述。我首先承認的是我自身的閱讀經(jīng)驗。

而在后記中，曹文軒也強調(diào)：這本書不是嚴格意義上純粹的學術著作，書中的觀點雖然是經(jīng)過長期大量閱讀理論著作所形成的，但更多的是自己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所體悟到而形成的。

可見，曹文軒《小說門》注重理論化，是有著自己許多的閱讀體悟的學術性作品。但是作為一本語文教科書，讀者是使用該教材的教師和學生，而不是專業(yè)的小說理論的研究者或外國小說方面的學者，因此在內(nèi)容選擇和語言表達上，編者在借鑒的同時也進行了適當?shù)恼{(diào)整。我們以“結(jié)構(gòu)”這一話題為例：

以上是兩本書關于“結(jié)構(gòu)”這一小說基本元素的一些內(nèi)容安排，我們可以看到，《小說門》中的“結(jié)構(gòu)”的切入點很大，描述也相對寬泛，而教材中的“結(jié)構(gòu)”話題則針對性更強，觀點明確。見微知著，《外國小說欣賞》在“話題”呈現(xiàn)上有以下幾個特點：

1.話題選擇難度適中

這八個話題與小說這一體裁緊密相關，是欣賞或者研究小說會考慮的一些基本元素，這些元素也是獲得廣泛認可的，存在的爭議也表較少；而這些話題，特別是其中的基本話題，也充分考慮到了學生的接受水平，是中學生在欣賞小說，特別是外國小說時最需要了解也是最需要學會運用的基礎元素，而延展話題則是為學生提供更多方面的考慮，這種理論知識上形成的梯度，使學生在對知識的接受上能夠步步深入，層層遞進。編者曹文軒在《外國小說欣賞》前言中也提到“話題的深度，既不按當下高中生的上等水平設定，也不按當下高中生的低等水平設定，而以高中生的中等水平作為參照?！倍x擇這些難度適中的話題，也符合《課程標準》對于學生在“小說與戲劇”系列的課程評價——“以學生的審美能力、藝術趣味和欣賞個性作為評價的重點，如能否對作品人物、情節(jié)、場景等產(chǎn)生具體的感受，能否在閱讀中產(chǎn)生感情的共鳴，能否發(fā)現(xiàn)作品的豐富內(nèi)蘊和深層意義，是否有獨到的見解，是否具有批判質(zhì)疑的能力?！?/p>

2.話題闡述深入淺出

編者在表達話題的內(nèi)容上也充分考慮了中學生的能力與水平，以多舉例，多提煉，少糾纏名詞術語的方式，將專業(yè)化的理論知識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表達出來，讓學生能大致看懂基本話題，也讓學生進入一個新境界，感受到學習外國小說的新視角，同時通過延展話題也將欣賞外國小說的難度展示出來，在一定程度上引導學生進一步探究。教材第六單元的話題是“結(jié)構(gòu)”。書中認為“結(jié)構(gòu)是一個‘容器”，“一個好的結(jié)構(gòu)有兩個特點：一是能夠?qū)⑸钪械哪承c滴事件、情緒固定下來，二是還能夠充分展示生活本身的多姿?！薄６@在《小說門》中是沒有具體說明的；另一方面，讓我們來看一看對于小說元素具體闡釋，《外國小說欣賞》結(jié)構(gòu)話題中的“層層推進”就來源于《小說門》中，結(jié)構(gòu)形態(tài)中的“層遞”，但兩者在語言表述上有著明顯區(qū)別：

“古典小說常采用層層推進的結(jié)構(gòu)。這種小說線路比較清晰，并且有規(guī)律性的頻率。即使是在規(guī)模較大的小說中，存在主線與復線，或者幾條平行的線索，小說家也可以讓節(jié)奏感一直有條不紊地保持到結(jié)尾?！薄锻鈬≌f欣賞》

“這是一種司空見慣的小說結(jié)構(gòu)。古典形態(tài)的小說，十有八九，都是這樣一種結(jié)構(gòu)。這種小說線路較為清晰。它雖然并不是大路朝天筆直一條，但它的彎曲也是清晰的，并且有規(guī)律性的頻率。起、落、起、落，或起、起、落、落，總會有一種明快的運行節(jié)奏?？梢允侵挥幸粭l脈絡縱貫全文，也可以有復線一并向前。后者情況相對復雜一些。越是大規(guī)模的小說，就越有可能有復線的設置——只有一條脈絡會大致單調(diào)。復線與主線還會交叉，并發(fā)生感染，互為對峙又互為融合。有時，復線會融入主線而消失，有時，在融入后又會生出復線。……”——《小說門》

從以上我們可以看到，對于古典小說這一層層推進、層遞的結(jié)構(gòu)，教材的描述簡練、通俗，易于學生理解，而《小說門》則更加豐富和詳細，也有更理論化、專業(yè)化的術語。如果說前者是“嚴謹?shù)慕滩恼Z言”，那么后者語言則有著明顯的“曹文軒風格”。

深入淺出的另一鮮明特征就是在闡述話題時“多舉例”。在闡述話題的過程中，首先自然有針對這一單元的兩篇選文來進行賞析的。如在闡述“層層推進”這一結(jié)構(gòu)時，就結(jié)合了這一單元的精讀文本《牲畜林》；在闡述話題時，又引入了大量的外國小說作品，這些作品都是受到認可、肯定也是學生比較熟悉的，或給出相關片段，或整體概說，這些例子既使抽象的話題概念形象化，便于學生理解話題，吸收知識，又為學生欣賞外國小說提供了更為開闊的視野。

話題的編排是《外國小說欣賞》的一大特色，也是教材在編排上的創(chuàng)新之處，肯定這一突破的同時，筆者也存在一些疑問：

1.話題選擇的理據(jù)

《外國小說欣賞》和《小說門》的緊密聯(lián)系不言而喻，教材也選擇了對于學生來說難度適中的“話題”，但縱覽《小說門》，其包含的小說知識非常豐富，有許多元素在筆者看來也是值得或是有必要讓學生掌握，或者說是進一步學習的，如“時間”、“空間”兩大元素，結(jié)構(gòu)中除“層遞”之外結(jié)構(gòu)的幾個形態(tài)（雙拱、串聯(lián)、鑲嵌、框架、環(huán)形、交錯）……因此，話題選擇的理據(jù)是不充分的，為什么選擇這幾個元素，而不是另外幾個，為什么選擇其中的這幾個小點而不是另外幾個，選擇時的標準具體如何，編者并未給出明確的回答。而曹文軒在創(chuàng)作《小說門》時，也提到“這本書不是嚴格意義上純粹的學術著作，書中的觀點雖然是經(jīng)過長期大量閱讀理論著作所形成的，但更多的是自己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所體悟到而形成的?！边@雖是編者曹文軒的謙虛之語，但這八個元素的理論依據(jù)是不是足夠，可能就會給人一些疑問。筆者認為，這八個話題是在欣賞小說過程中必須給予關注的，但從各自的內(nèi)涵、外延來看，是不是屬于同一層面的內(nèi)容，還需要進一步的探討，例如有些是小說整體（敘述、結(jié)構(gòu)、虛構(gòu)等），有些是內(nèi)容局部（場景、人物、情節(jié)等）；而有些話題部分甚至還出現(xiàn)一些冗雜，例如在“情節(jié)”這一話題中有“搖擺”，又有“結(jié)構(gòu)”中提到的“危機”，難免會讓學生在略顯專業(yè)化的描述中產(chǎn)生疑惑；此外，在外國小說的欣賞上，小說的語言、小說修辭、荒誕化等等也是研究小說的熱點，編者也可以適當跳脫出《小說門》，適當進行選擇。

2.話題順序的理據(jù)

正如上文提到的，有些話題關注的是宏觀上的小說整體，而有些則是微觀上的內(nèi)容局部，進一步引出筆者的追問則是這八個話題的編排順序的依據(jù)為何，內(nèi)部邏輯是什么，是按照難易程度還是話題的重要程度或是其他，這些都不是十分清楚，編者也并未說明。在初中階段及高中的必修課程中，學生也接觸到小說的學習，必修教材教師教學涉及較多，學生學習較為熟悉的是傳統(tǒng)的元素：人物、環(huán)境、情節(jié)、主題等。而選修課程是在必修課的基礎上的拓展與提高，或側(cè)重于實際應用，或著眼于鑒賞陶冶，或旨在引導探索研究。那么，選修教材必須考慮必修教材的情況，從教師的教學進度，學生的接受程度上來說，可以將一些傳統(tǒng)的熟悉的小說元素安排在前面，再延伸新的元素與話題，建構(gòu)小說知識系統(tǒng)，提高學生欣賞水平。而教材《前言》中提到的“對話題的闡釋，以介紹文學常識為尺度，順便勾畫外國小說在某一方面的變化脈絡。”以教師和學生的閱讀，變化脈絡的勾畫是存在相當大的難度的，教材也沒有通過話題板塊，將變化脈絡解釋成明確的條理和頭緒，還需縱深挖掘，淺易解釋。

3.話題與選文的側(cè)重

《外國小說欣賞》以“話題”為核心來指導單元編排，這是其特色與突破，但強調(diào)小說的相關知識到鮮明突出的地位，突出了語文的工具性，但是否會削弱其文學性，忽視學生獨立的情感體驗，也是值得思考的。這一編排方式對小說元素進行集中闡釋，使得在教材中小說專業(yè)化、理論化的知識的比重逼近與小說選文的比重。為了闡述知識，文本在教科書中是被當作“例子”來呼應話題，但選文本身又具有的經(jīng)典地位，這就會給教師教學、學生學習造成困惑，即學習中究竟是該以知識為重點，還是以選文為重點，另一方面選文的經(jīng)典性也代表著其有強大的可讀性，以簡單的一個或某幾個話題來解讀是否會給學生造成單一指示，給多角度欣賞小說造成障礙也是一個疑惑。

參考文獻：

[1]曹文軒，2002 《小說門》。

[2]《走進新課程》叢書編委會組織語文課程標準研制組 2004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實驗）解讀。

[3]張影，2011.4 《新課程背景下的外國小說欣賞課教學探究》。

[4]胡勤，2008.4 《關于<外國小說欣賞>的思考和建議》。

湯見光，周曉梅，教師，現(xiàn)居浙江桐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