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韻悠悠 怪兮求凰

西漢武帝時，四川臨邛有個富可敵國的卓王孫，他膝下有一女，名文君。文君生得天姿國色卻紅顏命薄，成親不久丈夫即撒手人寰，獨留她一人。

一天，文君正悶坐于屋內(nèi)，忽聽耳邊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曲調(diào)纏綿悱惻，情義悠遠，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終日獨坐閨中，滿腔幽怨的卓文君一剎那間就被這美妙的琴聲所打動，不知不覺中，身與心俱融化在這仙樂般的琴聲中。

一曲終了，文君如夢初醒，急急奔出門外，見門前大樹下端坐一器宇軒昂的男子，手撫琴弦，余音裊裊。文君一見，怦然心動，后方知此人是天下第一才子司馬相如。是夜，文君偷偷潛出家門，與早就守在大松樹下的司馬相如私奔而去。

講這個故事，是要印證一面銅鏡。

此鏡出土于甘肅省天水市，鑄造年代為宋代。八瓣菱形，直徑13.2厘米，緣高0.4厘米，上有一小圓鈕，白銅質(zhì)，鏡背80%為淡綠銹色所覆蓋。其圖案被一凸弦紋分為內(nèi)、外兩區(qū)，外區(qū)靠鏡緣處為八朵卷云紋，內(nèi)區(qū)為主紋飾，鈕左為一棵大樹，一男子端坐樹下雙手撫琴，鈕右為一挽雙高髻的女子，立于門內(nèi)側(cè)耳聽琴，門外擺一盆鮮花。關(guān)于此鏡的紋飾內(nèi)容，有幾種不同的說法。最為廣泛常見，也是被人采用最多的是“松下人物撫琴鏡”一說。但此說顯然有些粗略，因其只注意到了松下?lián)崆俚哪凶?，卻忽略了旁邊聽琴的人。另一說法為“高山流水遇知音”，認為反映的是俞伯牙和鐘子期的故事，但鈕右挽雙高髻的女子圖案顯然否定了這種說法。

其實，此鏡講的就是司馬相如琴挑卓文君，二人趁夜私奔的故事，名曰“鳳求凰”。

首先，此鏡中男女二人一在樹下，一在門內(nèi)，正符合當年司馬相如門外彈琴，卓文君屋內(nèi)偷聽的情形。再看細節(jié)，鈕左之男子頭戴方巾雙手撫琴，而且顯然興致高昂，右腳還微微翹起，聽琴的女子身體明顯向門外傾斜，頭微側(cè)，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尤其女子雙手所捧之圓形器物，頗似西漢人飲水或喝酒時用的圓耳杯。

唐李賀有詩云：

長卿懷茂陵，綠草垂石井。

彈琴看文君，春風吹鬢影。

詩中的“長卿”是司馬相如的字，“茂陵”指漢武帝劉徹（死后葬于茂陵）。短短幾句詩，生動傳神極富動感，給人留下了豐富的想象空間。

再說司馬相如、卓文君二人私奔后，跑到司馬相如當時在蜀郡成都的家，后來，又回到了臨邛。因家徒四壁，二人不得不以賣酒為生，“令文君當壚，相如身自著犢鼻褲，與保庸雜作，滌器于市中”。后卓王孫以為恥，乃分給文君家僮（奴仆）和財物。

這便是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真可謂琴韻悠悠，鳳兮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