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zhàn)后期廣西區(qū)“義隆莊”史實鉤沉

劉漢忠

（廣西柳州市地方志辦公室，廣西柳州545001）

抗戰(zhàn)后期廣西區(qū)“義隆莊”史實鉤沉

劉漢忠

（廣西柳州市地方志辦公室，廣西柳州545001）

設于柳州的廣西區(qū)“義隆莊”是抗戰(zhàn)后期國民政府緊急搶購、搶運淪陷區(qū)物資行動的產物，其活動涉及西南以及更廣闊地區(qū)的抗戰(zhàn)史實，然而長期以來未見披露，更無研究可言。利用“義隆莊”有關文獻檔案進行初步研究，無疑對抗戰(zhàn)史研究具有重要價值。

抗戰(zhàn)后期；廣西；義隆莊；物資戰(zhàn)；搶購搶運

一

抗日戰(zhàn)爭進入1942年，太平洋戰(zhàn)爭的爆發(fā)雖使國人抗戰(zhàn)信心倍增，頓覺此前漫長之“苦撐待變”已見曙光，但因盟國“先歐后亞”戰(zhàn)略不可動搖，中國戰(zhàn)場的形勢實際上仍在惡化。戰(zhàn)爭的側重點已從中日兩國的軍事戰(zhàn)逐漸轉變?yōu)閮蓢慕洕鷳?zhàn)。中日兩國的經濟戰(zhàn)在1942—1945年進入第二階段，主要形式由貨幣戰(zhàn)轉變?yōu)楦鼮榧ち业奈镔Y戰(zhàn)。所謂物資戰(zhàn)，就是將非必需品走私、傾銷給對方，再從對方手中奪取必需品，如西藥、醫(yī)療器械、糧食、棉花等物資，日軍嚴禁其從淪陷區(qū)流入國統(tǒng)區(qū)，且以高價鼓勵國統(tǒng)區(qū)軍民將這些物資走私到淪陷區(qū)。對于毒品、化妝品、煙、酒、海鮮等物資，日軍則積極向國統(tǒng)區(qū)傾銷、走私。國民政府應對之法，則與日軍完全相反。蔣介石主要依賴軍統(tǒng)局主持的“貨運管理局”負責對日物資戰(zhàn)，讓財政部長孔祥熙直接保障對“貨運管理局”的資金支持?！柏涍\管理局”成立后，國民政府對日軍的物資爭奪戰(zhàn)有明顯起色。這場“戰(zhàn)爭”有三個戰(zhàn)場：封鎖——嚴禁大后方的必需品流入淪陷區(qū)；搶購——自淪陷區(qū)向大后方走私必需品；緝私——打擊日軍向大后方走私非必需品。

設于柳州的廣西區(qū)“義隆莊”，正是抗戰(zhàn)后期國民政府緊急搶購搶運淪陷區(qū)物資行動的產物，其活動涉及西南以及更廣地區(qū)，然而在新編《廣西通志》《柳州市志》以及相關抗戰(zhàn)史研究中未見只字記載，因此披露有關文獻并進行深入研究，自屬必要。

長期以來廣西區(qū)“義隆莊”的史料未能引起注意，重要原因之一是其背景特殊?！傲x隆莊”與一般商號絕然不同，是由軍統(tǒng)局主持的“貨運管理局”直接指揮，外間無從知曉“義隆莊”的內部運作情形。20世紀80年代柳州多個部門進行文史資料征集編撰，多位抗戰(zhàn)時期柳州商界從業(yè)者在文章中均未提及設在柳州大南路38號的廣西區(qū)“義隆莊”。

“義隆莊”所有文檔屬機密文件，通常為一式三份，報送重慶總局和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各一份，一份由“義隆莊”自存。這些檔案輾轉遷移，最終收藏于南京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筆者二十多年前查詢時，從檔案標志上可以確定是“義隆莊”的自存檔案。

二

“今日抗戰(zhàn)已至最艱巨之階段，經濟戰(zhàn)與軍事戰(zhàn)同居其要?！睆V西區(qū)“義隆莊”尚未成立之前，廣西商家已積極從淪陷區(qū)搶購物資。1943年4月8日，因運輸辦理執(zhí)照及繳納稅捐等問題，柳江縣商會理事長黃琳等人呈文“國家總動員會議”秘書長沈鴻烈：

簽呈

竊屬會在地方政黨長官領導之工作，一以協(xié)助推行政府之功令，一以謀本身業(yè)務之發(fā)展，祈以竭盡所能貢獻于國家民族，今日抗戰(zhàn)已至最艱巨之階段，經濟戰(zhàn)與軍事戰(zhàn)同居其要，故屬會對于指導商人搶運物資與從事經濟建設均視為當前急務，惟關于搶運物資工作其困難至多，似須設法改善，敢陳所見，敬祈鑒察。

一、目前大后方交通器材，如汽車機件、輪胎、電器材料等極為缺乏，以致價格日益昂貴?？计湓?，皆為來源短少之故，蓋運輸交通器材必需領取運照，手續(xù)甚為麻煩。普通商人至感困難，咸趨放棄是項營業(yè)。且現在市面存貨無多，消耗量亦無減少。將來如不設法大量搶運交通器材，勢必不敷應用，甚至絕跡市面，影響后方至為重大。敢祈準予免領運照，自由搶運交通器材，以利交通。

二、淪陷區(qū)五金材料甚多，商人咸欲設法搶運。惟商人運輸五金材料必須在工礦調整處請領運照，而廣西工礦調整處設于桂林，柳邕梧商人請領運照，往返既費周折，手續(xù)亦諸多麻煩。竊查五金器材為軍用、民用之工業(yè)材料，大后方至感缺乏，似須利便商人自由搶運，敢請準予免領運照，并準在大后方自由轉運。

三、據一般估計，廣州灣現存之物資約值國幣五萬萬元，其中一部分為黃金，此外，棉紗、布匹、洋雜等亦甚多。竊查黃金為紙幣之準備金，不能以之資敵。而棉紗、布匹、百貨等貨品亦為大后方軍民日常之必需品，伏祈準商民自廣州灣運出黃金，自由在大后方各地轉運。至布匹、棉紗、百貨必需品，準先運柳，然后補納各項稅捐，以利搶運而示獎勵。

以上三項均為屬會同人于搶運物資工作中所感覺之困難。鈞座關心民瘼，體念下情，敢陳所見，伏祈鑒核。謹呈

秘書長沈

柳江縣商會理事長黃琳

常務理事鐘幹卿張殿卿

謹呈（柳江縣商會章）

四月八日

此月國民政府正式成立了財政部戰(zhàn)時貨物運輸管理局，專門負責向大后方搶運淪陷區(qū)物資?！皣铱倓訂T會議”收到柳江縣商會呈文之后，發(fā)公函回復如下：

案據柳江縣商會呈，略以淪陷區(qū)域五金材料甚多，商人咸欲設法搶運。惟商人運輸五金材料必須在工礦調整處請領運照，而廣西工礦調整處設于桂林，柳邕梧商人請領運照，往返既費周折，手續(xù)亦諸多麻煩。竊查五金器材為軍用、民用之工業(yè)材料，大后方至感缺乏，似須利便商人自由搶運，敢請準予免領運照，并準在大后方自由搶運等情到會。查商人搶運淪陷區(qū)物資，系屬財政部貨運管理局管理范圍，該商會所請商人運輸五金材料準予免領運照一節(jié)是否可行，除分函經濟部工礦調整處、財政部貨運管理局核示意見外，相應抄附原呈，函請查照核復為荷。此致

財政部貨運管理局、經濟部工礦調整處

附抄原呈一件

國家總動員會議秘書長沈（鴻烈）

國民政府財政部戰(zhàn)時貨物運輸管理局，由軍統(tǒng)首腦戴笠兼任局長，副局長王撫洲負實際責任（此人是經濟學家，后從政）。各地區(qū)貨運管制機構名為某區(qū)貨運管理處，劃分標準以軍事、經濟、交通、運輸等情形為根據，而不以戰(zhàn)區(qū)或省界為限。管理處下設貨運管理站，設置地點以鄰近封鎖錢、能與稅務以及檢查機關相配合且便于辦理商業(yè)登記的地點為原則。各區(qū)以設立莊號的方式從事貨物搶購。至1943年11月，共設立7個區(qū)的莊號：蘇浙皖區(qū)設協(xié)多莊，豫皖區(qū)設協(xié)中莊，浙東區(qū)設興隆莊，廣東區(qū)設廣泰莊，廣西區(qū)設義隆莊，福建區(qū)設公平莊，湖北區(qū)設仁多莊。

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處長先后由徐光英、陳壽筠擔任。徐光英（1899－1984），字樹屏，廣東潮州徐隴人，中共早期領導人之一，曾是法國少共創(chuàng)始人之一，后在蘇聯(lián)學習軍事。1926年回國，為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最早成員，上海工人第三次起義、八一南昌起義、廣州起義、百色起義主要軍事領導人之一。兩次受中共嚴重處分，三十年代后脫離共產黨?？箲?zhàn)前在中央軍校第一分校（南寧分校）任少將政治主任教官?？谷諔?zhàn)爭爆發(fā)后，受戴笠之邀組建軍統(tǒng)軍事組織，任“別縱軍”參謀長，并在廣西任別縱軍第三縱隊中將司令兼南寧警備司令。先任副處長，后接任處長的陳壽筠曾任白崇禧侍從副官、廣西緝私處南寧查緝所所長?！傲x隆莊”經理為黃品枚（軍統(tǒng)少將特派員）。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下設各分支機構貨運管理站，義隆總莊下設分莊。

三

柳州物價的變動情況是大后方特別關注之事。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成立前，就要求各地調查提供物價。1943年3月，四川省政府就電請民國政府經濟部查明柳州等地布價。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成立后，市場物價調查工作為首要任務，并由同時成立的“義隆莊”具體負責。

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發(fā)布《本處及各莊站物價調查及報告辦法》，規(guī)定“本處營運科負責全區(qū)物價調查報告之指導、收集、審核及匯報”，并由“義隆總莊辦理柳州市之物價調查報告”，同時規(guī)定管理處下屬郁林站、梧州站、東興站、龍州站以及義隆莊下屬各分莊的職責范圍。詳情見于《財政部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代電》（中華民國三十二年十月十九日）：“本處所屬各站莊對于物資之調查及報告，除遵照局令規(guī)定辦理外，茲為劃一而便于統(tǒng)計起見，特擬定物價調查及報告辦法一份，隨電分發(fā)，仰各遵照辦理。仍將奉到日期報查處長徐光英、副處長陳壽筠。柳貨管濟寢未印。附各莊站物價調查及報告辦法一份?！?/p>

《財政部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本處及各莊站物價調查及報告辦法》共14項。前三項規(guī)定為：

一、本處及所屬各莊站對物價之調查及報告除遵局令規(guī)定辦理外，并按本辦法辦理之。

二、本處辦理物價調查報告之機構及地區(qū)分配于左。

甲本處營運科負責全區(qū)物價調查報告之指導、收集、審核及匯報。

乙義隆總莊辦理柳州市之物價調查報告。

丙郁林站辦理郁林及廣州灣之物價調查及報告，郁林分莊應供給郁林站之物價調查報告材料。

丁梧州站辦理梧州及沙坪之物價調查報告，梧州分莊應供給梧州站物價調查報告材料。

戊東興站辦理東興、芒街之物價調查及報告，東興分莊應供給東興站物價調查報告材料。

己龍州站辦理龍州站及諒山之物價調查報告。

庚靖西站辦理靖西及高平之物價調查報告。

辛南寧分莊辦理南寧、龍州、靖西、東興之物價調查、比較報告。

三、本處及各莊站辦理物價調查報告分日報及旬報兩種。普通日報及旬報均填表郵遞寄報。

第二項規(guī)定對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以及下屬各站、義隆總莊及下設各分莊工作關系進行明確劃分。第六至十四項，又對相關事務進行詳細規(guī)定：

六、各站莊應用之物價調查回報表表式遵照本年七月柳貨管字第九號訓令轉發(fā)局頒表式填報外，其“品名”欄上加“類別”一欄。

七、各站莊物價調查旬報表所調查之物品種類，應遵照《戰(zhàn)時搶購物資品目表》所列物資目錄，擇其易于購銷者填報之，至其他未列入品目表之貨物，應視需要廣為搜集查報。

八、報表手續(xù)及填報方法均照本年九月柳貨管字第五七號代電附件之“填表須知”及“表單目錄說明”辦理。凡前規(guī)定之表報辦法，其與本辦法有沖突者，依本辦法辦理之。

九、本處營運科及各莊站辦理物價調查及報告均應各指定專責人員負責辦理。其所指定之人員并須將姓名、職位呈處備查。

十、本處及各莊站辦理物價調查之調查方法由各專辦人員自行擬定，呈準行之，務期周密確實。

十一、本物價調查各項物品均以當地當時之行價為標準。

十二、本處辦理物價調查呈報人員按月調制本區(qū)各地物價比價圖一份，呈局備查。

十三、各莊站應用之物價調查日報、旬報各表式樣一律由本局頒發(fā)，遵照翻印應用。

十四、本辦法自三十二年十一月份起實行。

各站莊使用遵照1943年“柳貨管字第九號訓令”轉發(fā)局頒表式外，另要求在品名欄注明類別。調查品種與類別按照《戰(zhàn)時搶購物資品目表》所列物資目錄，“擇其易于購銷者填報之”。調查點為柳州、梧州、沙坪、郁林、廣州灣、東興、龍州等地。此文由管理處以代電于1943年10月2日致義隆總莊經理黃品枚下發(fā)。調查表分設查報人、復核人，并由調查課長、主任鈐章以示負責?！傲x隆莊”相應制定《柳州義隆莊收支概況表》《業(yè)務概況表》《莊號及分莊編制表》《經常報價貨物品目表》?，F存有《經常報價貨物品目表》1944年1月21日“柳莊購字第10號”、6月5日“柳莊購字第44號”等。

調查表格的形態(tài)有嚴格的規(guī)定。如10月25日至30日《柳州物價調查表》標注“義隆莊調字第9號”，調查表封面、內頁及騎縫處均用菱形“廣西區(qū)義隆莊圖記”，表文注明某月某日“義隆莊制”。表下標注查報人、復核人、調查課長、主任等。填報要求“凡一種表式須同樣抄寫三份，不得有差別”。調查表一份報貨物管理處，一份隨電報重慶。有的表冊標明“存莊”二字，說明檔案是由原義隆莊保存。所見時間最晚為1944年7月的《物價調查表》。有時則以電報方式向重慶、廣西區(qū)管理處報告柳州物價情況。現存有1944年1月17日“筿”電、22日“養(yǎng)”電、6月6日“魚”電。1943年10月3日由營運科調制的9月下旬《柳州物價調查旬報》以代電直接報告重慶戴笠、王撫洲。電文如下：

電報九月下旬柳州物價調查表一份，請備查由，附柳物價調查表一份

財政部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代電

柳貨管字第九五號

中華民國三十二年十月十二日發(fā)

重慶貨運管理局局長戴、副局長王鈞鑒：

查九月中旬柳州物價調查旬報表，經于柳貨管經馬代電呈報在案。茲謹將九月下旬物價調查旬報表填就，隨電報請備查。

職徐光英、陳壽筠呈。

柳貨管濟印，附呈柳州物價調查旬報表一份。

1943年5月22日，戴笠密電毛人鳳及王撫洲，明確指示：“貨運管理局目前工作應以搶購紗布為中心，此點甚為重要?！辈⒔淮滓蝿帐情_展詳細市場情報調查：“須于各地紗布業(yè)中物色忠實干練之通訊員擔任市況調查，由經濟科將每周調查所得告知貨運局，由貨運局至少每周通告各地辦事處一次，俾得斟酌辦理?！绷x隆莊完全是按照總局要求進行市場物價調查。調查所涉及品種有洋紗、布匹、洋雜、顏料、藥品、紙張、糖類、油類、糧食、土產等類。具體品種有：中等白米、二等機制白面、土面、豬牛羊肉、雞、雞蛋、白菜、蠶豆、煙煤、風炭、木炭、木柴、電燈（度）、植物燈油、安全火柴、無敵牌牙粉、三星牌牙膏、力士牌香皂、理發(fā)（每次）、車轎費（每華里）、英丹士林布、藍色土布、房租（每間）。其中，特別注意洋紗、布匹的調查?？箲?zhàn)后期，搶購的物資種類雖多，總體仍以汽油、五金器材與紗布三者最為重要。前兩者關系到飛機、汽車的燃料與修理，后者關系到最基礎的民生與戰(zhàn)場救護。1942年前后，軍統(tǒng)局主要致力于汽油與五金器材的搶購；1943年之后，則將過半力量置于紗布搶購。之所以如此，是因為1942年前后大后方對外通道斷絕，汽油、五金短缺相當嚴重。到了抗戰(zhàn)后期，已有“酒精汽車”“木炭汽車”作為替代，玉門油礦產油量也日漸可觀，五金器材則有美軍飛機不斷運入。這時紗布遂上升為最急需搶購的物資，因為大后方非產棉區(qū)，對布、紗、棉的需求遠甚于對糧食的需求。自1943年以后，英丹士林布在后方已成為囤積、儲蓄、保值的對象，幾乎具備貨幣功能。

各站莊還需對各種物品價格波動的原因加以說明。比如“美亭英丹士林藍布”下標注“據查，柳市布匹因感來源困難，成本過高，且存貨無多，故漲”。貨物行情多標注“銷路平淡”“銷路較旺”“交易較少，形成膠著”“貨少，銷路較旺”“有繼續(xù)上升趨勢”“存貨較少”等。調查所及商號及部門有糧食公會、本市大市場、寺門礦產、曾鈺記、電燈公司、熾昌、華隆商店、新生活理發(fā)室、生和祥、萬國鞋廠、光華號、天林炭廠、金山公司、李福記、人力車行、永興隆、中茶公司柳州門市部、合作社、合山公司、紅棉理發(fā)廳、中英美發(fā)廳、巴黎理發(fā)廳等。

四

物資搶購、搶運是“義隆莊”最重要的職責。自設立之后，主要搶購橡膠、顏料、車胎、化學原料，主要方向為香港及越南方面的物資。1944年，“義隆莊”發(fā)起成立聯(lián)記橡膠運銷社，集資1億元搶購越南橡膠，影響很大，見于史書記載。此外，“義隆莊”通過與其他商家合資，或訂立合同等臨時合作方式，組織商人搶運。恒隆號經理羅惠南1944年7月自寧明發(fā)來電報，稱“無法過敵封鎖線深入搶購”，“已購獲黃膠六噸，換抵礬一噸，以此換抵，已盡最后力量”。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下令“該商購黃膠六噸，從速運柳”，7月29日，黃品枚批簽“如擬”。“義隆莊”向恒隆號訂購紅礬，并簽訂《收購紅礬合約》，由黃品枚致管理處代電，并報重慶總局備核。“義隆莊”又向南寧酒精廠訂購酒精，交貨地點在柳州河南廣西車運公司。

形勢緊急之時，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頒布有關條令，以便進行搶購、搶運。財政部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于1944年7月21日發(fā)布訓令（柳貨管字第528號），要求“義隆莊”檢發(fā)《搶購搶運法規(guī)集要》《搶購搶運物資問答》各五份，遵照辦理并呈報。

令柳州義隆莊：

案奉財政部貨運管理局本年四月二十日渝貨管字第1353號訓令開，查本局業(yè)務繁重，各級工作人員對于有關搶購搶運法令亟宜深切了解，俾協(xié)商搶購工作得順利推進，以臻預期目標。而各地商民亦多未盡明了搶購意義及獎助方法，觀望不前，坐失時機，影響業(yè)務至巨。茲為提高各級工作人員研討法令情緒，并指導商民對本局工作深切認識起見，爰將有關法令編印《搶購搶運法規(guī)集要》，并將各項法令提示要點印制《搶購搶運物資問答》各一種，隨令頒發(fā)各三百份，除由各該處留存十份，每站留存五份瀏覽研究外，余數應斟酌各地需要，分配各處站按每套印刷成本作價二十元轉售登記商參考，其由各處站函送有關機關參考者，應專案呈報，核銷所售款項，并應隨時繳存該區(qū)莊號，轉收本局往來賬，除分令外，合亟令仰送照為要，等因。附發(fā)《搶購搶運法規(guī)集要》《搶購搶運物資問答》各三百份，已除分令外，合行檢發(fā)《搶購搶運法規(guī)集要》《搶購搶運物資問答》各五份，仰即遵照辦理，并將辦理情形具報，以憑核轉為要。

此令。

附《搶購搶運法規(guī)集要》《搶購搶運物資問答》各五份。

處長：陳壽筠

副處長：王湘

“義隆莊”搶購的物資集中運至柳州，然后轉運西南貴陽、重慶、昆明等地?！读萘x隆莊搶購物資匯報表》記載了電池等十多種物品，統(tǒng)計日期為1943年9月15日，發(fā)運地點為界首、曲江、麗水、福州、淳安各貨運管理處。

“義隆莊”大宗搶購計劃需呈送重慶總局批準。所見有1944年1月31日致電重慶總局，請求允許赴廣州灣東海搶運鹽斤計劃，并于2月24日奉重慶代電“原則可行”。隨后“義隆莊”制定《搶購茂暉鹽斤濟銷黔、桂兩省意見書》《搶運交收辦法》，并附合同文本等項，于4月3日呈請備案，電報重慶總局?！傲x隆莊”還直接從總局得到指令，1944年2月13日奉財政部戰(zhàn)時貨運管理局代電，知悉青麻、白麻三千元一擔行情，指令黃品枚“如能即刻輸出，換回我必需而相宜之物資，尚屬可行。茍為購儲，待機交換，殊無把握，并使資金滯積，應不收購，仰并遵照”。

柳州各商界人士也紛紛加入搶購物資之戰(zhàn)。隨著戰(zhàn)爭形勢緊張，搶購物資進入到緊急狀況。1944年6月19日，豫湘桂會戰(zhàn)長沙失陷次日，廣西區(qū)貨運管理處向“義隆莊”發(fā)出“在不違反國家民族利益及不妨礙吾人工作之立場范圍內，均可利用，不擇任何路線、不擇任何方式”之電文。

事由：為奉電令利用各界有經濟實力之商人加緊搶購工作，仰切實遵照辦理。

柳州義隆莊：

覽案奉重慶貨運管理局渝貨管量九六電開，今后為針對敵人之加緊掠奪及展開吾人之搶購搶運工作計，應積極利用各界有經濟實力之商人以及選避而秘密內移之資金，在不違反國家民族利益及不妨礙吾人工作之立場范圍內，均可利用，不擇任何路線，不擇任何方式，仰即加緊進行為要，等因。奉此，自應遵辦，除分電外，合行電令切實遵照，并加緊進行，以收成效為要。處長陳壽筠，副處長王湘柳貨管量印。

1944年10月16日造報的一份《銷貨表》顯示，“義隆莊”組織搶購搶運了大量貨物，提供的單位有重慶總局、閩粵區(qū)貨運處、吉祥商號、華僑建設公司、西華行、廣東區(qū)貨運處、福州區(qū)貨運處、蘇浙皖邊貨運處、麗水區(qū)貨運處等部門。

據國民政府財政部統(tǒng)計，貨運管理局從1943年4月成立，到1945年3月撤銷為止，共搶購物資價值100億元，“商民搶購數量，更數倍于此”［1］孫寶根.抗戰(zhàn)時期國民政府緝私研究1931—1945［M］.北京：中國檔案出版社，2006.。全國總動員進行的物資搶購、搶運行動，最大限度地將物資內運到安全地點，使日本迫使大后方經濟崩潰之企圖沒有得逞。在這次大后方總動員行動中，廣西區(qū)“義隆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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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34X（2016）04-004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