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

池墨

放牛

池墨

雖然那個時代已經漸漸遠去，但是，過去那一幕幕生活場景，仍然時不時地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像放電影一樣，那么模糊，又那么清晰！

———題記

我是我們那里大集體時生產隊里的最后一位放牛娃！

一直到現(xiàn)在，我仍然這么堅定而固執(zhí)地認為，因為那時候沒有比我更小的放牛娃了！而在我之后，也再沒有比我更小的小伙伴為生產隊放過牛了，因為，生產隊解散了，土地分產到戶，原來生產隊的牛也分到了各家各戶，所以，后來放牛的小伙伴，放的只能說是自家的牛！

那時候，農村每個生產隊都養(yǎng)了很多牛，有的生產隊還養(yǎng)了馬、驢，這些牲口，是人們生產勞動的得力幫手，在當時，也代表的是先進生產力。這些大型牲口，可以幫助人們打場、犁地、拉車，凡是可以用上它們的地方，凡是人力無法企及的地方，就會有它們的身影。有了它們，人們省力多了，生產效率也大大提高。所以，那時候，牛、馬、驢等牲口，是每個生產隊都不可或缺的重要的“農用工具”，也可以說是生產隊的重要成員。因為它們是牲口，所以，就要吃喝。生產隊專門安排了飼養(yǎng)員，負責照料它們的飲食起居。還有，為了節(jié)約飼料，生產隊還會安排社員去放牛。而大人放牛要占用一個勞動力，所以那時候，一些半大的孩子，就成為放牛的主力軍。

那時候的農村，放?？梢哉f是孩子們最正經的職業(yè)，也是孩子們最喜歡干的事兒，因為我們不但可以趁著放牛之機盡情玩耍，還可以掙到工分，為家庭創(chuàng)收，幫助大人緩解勞動壓力。雖然不能像大人那樣掙全天工分，但是，一個放牛娃掙的工分，可以抵上一個大人的四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那時候，一個成人勞動力一天掙的工分是兩角，一個放牛娃一天掙的工分是五分，也有的是八分。所以，盡管放牛也是玩耍，但是，大人們絕對喜歡自己的孩子這樣玩耍。

開始，放牛是大人的事，確切地說，是男人的事。因為力氣的原因，女人是不會去使喚牛的，牛們要是耍起牛脾氣來，女人們是毫無辦法。

在生產隊，沒有比放牛更自在更愜意的了，因為放牛不需要付出繁重的體力勞動，不用翻地，不用挑擔子，還可以聊天，可以睡覺，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放牛時讓牛自個兒吃草去，牛們也很聽話，不會跑得太遠，也不會來打擾它的主人。因此，放牛一直是生產隊里的搶手活。沒有關系，絕對輪不到你放牛！開始是生產隊長指定人負責，于是，和自己關系好的社員，總是被分配去放牛。時間一長，大伙就有意見了，如此輕快的肥差，也不能總是哪一個人干吧？風水輪流轉，一家一天！這樣也體現(xiàn)勞動的公平。在社員提意見下，生產隊長不得不對放牛這一差事進行重新分配，輪流由男人來負責放牛。

然而，安排男人去放牛，這對于非常需要勞動力的生產隊來說，無疑是一種浪費，后來又有社員提議，莊子上不是有很多半大的孩子嗎？放牛這么輕松的的事完全可以交給孩子們去做呀，這樣就可以騰出強壯勞動力了。大伙都覺得有道理，于是，生產隊最后決定，以后放牛由孩子們來負責。

因為那時候小孩子特別多，大人又要去田里勞動，沒人在家，這些孩子們也就沒有人管束，淘氣調皮的孩子時不時還會給大人添點亂子，不是張家的鍋被敲壞了，就是李家的墻被爬倒了。所以，大人們也意識到，孩子無所事事不行，必須給他們找點事兒做。否則，自己也跟著不得安寧，不是今天張家找來了，就是明天李家來告狀。

因為家家都有調皮搗蛋的孩子，大家也都想管束一下自己的孩子，所以，放牛這樣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變成了孩子們的職責。

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放牛也有講究。那就是要趁早，草葉上的露珠還沒有掉落，露水還沒有干，這時候的草是最肥最好的，牛兒吃起來香，也最養(yǎng)牛?？粗河蒙囝^將那些嫩嫩的草葉卷進嘴里，你才會明白，什么叫老牛吃嫩草。老牛吃嫩草絕對是牛兒們最喜歡的事！因此，這句話也被人們經常掛在嘴邊，后來，如果一個年齡大的男人和比自己年輕的女人談戀愛、結婚，就會被人們稱為是老牛吃嫩草，這絕對是誤用，屬于生搬硬套！

盡管放牛省力氣，不過，也非易事。因為孩子多，牛兒少，因此，很多孩子是沒有機會放牛的，那時候，為了能夠得到放牛的機會，大家伙必須早起，誰起得早誰最先跑到生產隊社場上，最先搶到牛繩，誰就是勝利者，就能得到放牛的權利。那些沒有搶到牛繩的小伙伴們，只能一邊咽著口水，一邊眼睜睜看著小伙伴們把牛慢慢地牽走，慢慢地騎上牛背，開始悠閑的放牛生活。沒有搶到放?；畹男』锇?，要多沮喪就有多沮喪，要多失望就有多失望，但是，這不妨礙小伙伴們快活，他們發(fā)一聲吶喊，怏怏地離開生產隊社場，各自打散回家，重新領取屬于自己的任務。

開始因為年齡小，所以，我還沒有放牛的資格，因為人小個兒小勁更小，還無法制服幾噸重的龐然大物，雖然有“牛鼻子”像緊箍咒一樣在約束著牛們，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力氣，牛們當然不會聽話。所謂“牛鼻子”，就是人們?yōu)榱笋Z服牛，在牛崽即將成年的時候，在它的鼻子里穿上一道帶環(huán)的鋼筋，然后拴上繩子，牛要是不聽使喚，只要抖動一下繩子，牛鼻子就會疼，牛護疼，就會乖乖地聽人們的話。雖然牛體型龐大，也有牛脾氣，但是，有了“牛鼻子”后，只能任人擺布，可以說人們讓它向東它不敢向西，讓它犁地它不敢拉車。就像神通廣大的孫悟空，被戴上“緊箍咒”以后，也只能乖乖地聽唐僧的話。

因為沒有權利去放牛，所以，那時候我只能陪著那些大孩子去，跟在他們的屁股后面屁顛屁顛的，人家一天下來能掙幾個工分，我是啥也沒有。跟著放牛，最自在最舒服的當然是騎在牛背上，把牛當作自己的坐騎，用手拍一下牛屁股，喝道：走！牛立馬聽話地邁開四蹄，馱著我們向田野走去。牛似乎天生就是為了給我們這些小孩子當坐騎的，再高大的牛，我們都能很順利地翻上牛背，因為在牛的前腿部位，正好有一個彎，就像腳蹬子一樣，我們只要將腳踩在那里，然后一手抓住牛背，另一只腳在地上用力一蹬，就可以一躍跨上牛背。

放牛一般選擇在溝頭路邊，那里長有鮮美的嫩草，是牛們的美食。在溝邊放牛，牛就要爬上爬下，所以，騎牛也有學問。上坡時，要將身體移動到牛的前部，下坡時則要將身體移到牛的屁股位置，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滑落下來。除此以外，還要緊緊地揪住牛的鬃毛，以固定自己的身體，這樣才不至于掉落下來。當然，也有抓不牢的，結果就從牛頭或者牛屁股摔下來，不過，這些都是“新手”，或者是年齡太小，力氣跟不上，抓不牢牛背鬃毛的緣故。

騎牛還不能太靠近牛頭部位，因為牛虻叮咬的緣故，牛們會發(fā)起自衛(wèi)，回頭用它的角狠狠地猛擊自己的身體，當牛角撞擊到牛身的時候，只聽發(fā)出“咚”的一聲，如果有倒霉的牛虻正好處于那個位置，那么就會付出粉身碎骨的代價。但大多數(shù)時候，牛的自衛(wèi)屬于一種自虐，并不能攻擊到敵人，對于皮厚肉粗的牛來說，用自己的牛角撞擊自己的身體，實在不算什么?？墒?，要是人被它撞擊一下，不骨折才怪！所以，在牛角可以觸及的部位，是絕對不能坐人的，否則，就是自討苦吃。

我也有從牛背跌落下來的教訓。不過，那不是因為我沒有掌握騎牛的要領，而是放牛的小伙伴二喜惡作劇造成的。那一次，跌得我差點背過氣去，至今我仍然記憶深刻。

那天是傍晚，牛們都吃得飽飽的，要回家了。小伙伴們都騎在牛背上，依次將牛往家趕。牛在大路上自然排成隊列，悠閑地往生產隊里走去。二喜負責放的是犍牛，因為犍牛體型龐大，所以，背上坐兩個孩子是綽綽有余，就是兩個大人坐在上面，也不顯得擁擠。所謂犍牛，就是閹割過的公牛，它們一般體型相對龐大，且性格比較溫順。我們也叫它敦牛，意思是閹割過的公牛更加敦實，也更有力氣。

我和二喜就坐在敦牛背上，我坐在前面，他坐在后面，也就是牛屁股的位置。后來，他倒騎在牛背上，看著牛一邊走一邊甩著尾巴，他玩性大發(fā)，就拽住牛尾巴，這還不算，他還用牛尾巴末梢來戳牛屁股。牛尾巴末梢有一個尖尖的部分，很細，因為用力過猛，結果戳疼了敦牛，敦牛護疼，狂跳起來，兩只后蹄一用力，屁股撅起跳得老高，二喜因為有防備，所以一點沒事。但沒有絲毫防備的我卻一下子被摔到地上，當時疼得我差點背過氣去。二喜嚇慌了神，連忙從牛背上跳下來，問我有沒有事，然后將我抱起來，等我疼痛感過去了，他才將我扶上牛背。再看牛尾巴，末梢處尖尖的部分滲出血來。原來，因為二喜用力過猛，牛尾巴梢被戳破了，怪不得敦牛暴跳如雷，再溫順的敦牛也會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憤怒，它用動物特有的行為表達了自己的抗議，結果受害的不僅是這頭倒霉的敦牛，還有牛背上無辜的我。

放牛，最有趣最精彩也是最讓我們這些小伙伴喜歡的當數(shù)斗牛了。所謂斗牛，就是逗引兩頭公牛打架。牛打架都是用牛角去頂對方，兩頭公牛睜著猩紅的眼睛，低著頭，將牛角對準對方，瞅準機會，沖上去用牛角猛力頂砍對方，牛角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公牛們頂?shù)闷饎?，我們這些小伙伴在一邊更起勁，鼓掌的，喝彩的，喊加油的都有，那場面，就像召開一場賽事盛大的運動會。

那時候，我們相鄰生產隊的一頭牯牛特別擅長頂架，牯牛就是成年的公牛。雖然那頭牯牛個子并沒有敦牛的大，但是，面對比自己身體大很多的敦牛，牯牛一點也不畏懼。敦牛體型特別龐大，力氣也很大，兩頭牛的活兒它一頭牛就干了。所以，我們都認為體型龐大的敦?？梢詣龠^那頭好斗的牯牛，于是我們首先推出敦牛來和那頭牯牛對決，結果，沒到三個回合，敦牛扭頭便跑，敗下陣來，這讓我們很失望也很掃興。

這頭牯牛特別兇猛，一般的小伙伴不敢牽著它放牧，因此，一直由小明負責放牧，最后，這頭牯牛誰也不認，只認小明一個人。因為它特別好斗善戰(zhàn)，因此，小明就帶著它到處找事兒，找公牛讓它們頂架。

開始，每個放牛的小伙伴都不服輸，都相信自己的牛能勝利。為了打敗這頭牯牛，小伙伴將全大隊所有的公牛都集中到一起，擺起了擂臺，由其它公牛挑戰(zhàn)那頭牯牛。那頭牯牛面對眾多強敵，絲毫沒有膽怯，可以說是越戰(zhàn)越勇，很多公牛連三個回合都不支，就敗下陣來。因此，這頭牯牛名聲大噪，也最讓我們這些放牛的小伙伴得意，于是到處尋找對手。

鄰村有一頭公牛的角長得又寬又長，看起來很魁梧，我們稱其為“簸箕角”，意思是牛角像簸箕一樣大。當這頭牯牛挑戰(zhàn)到這頭“簸箕角”時，我們都為它捏一把汗，不知道能不能斗過這頭長著巨大牛角的家伙。結果上陣以后，這頭公牛雖然角長得很大，但是頂起架來卻絲毫沒有占到便宜，頂了幾下，扭頭就跑。

斗牛看起來是牛在頂架，實際上卻是孩子們的戰(zhàn)爭。牛兒在一邊頂架，孩子們則在一邊斗勁，兩個大隊的放牛娃自動站成兩個陣營，為各自的牛助陣。勝利的一方揚眉吐氣，喜形于色；敗陣的一方則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那頭善戰(zhàn)的牯牛，最后斗紅了眼，只要遠遠看到牛，就會猛沖過去，嚇得那些正在吃草的牛四散逃開。不僅如此，這頭牯牛還不容許人們走近它，只要人一靠近它，它就低頭將牛角豎起，作出頂架的姿勢。因此，后來生產隊的大人們都不敢靠近這頭牯牛，只有天天牽著它放牧的小明才能接近它。最后，誰也使喚不了這頭牯牛，生產隊在使用這頭牯牛的時候，都要找小明幫忙。小明在我們小伙伴的眼里也成了“能人”。一個大隊干部，聽說沒人敢使喚這頭牯牛后很不服氣，于是就拿出當干部的威風去使喚，結果這頭牯牛很不給面子，他還沒到牯牛身邊，牯牛就睜著猩紅的眼睛向他沖去，嚇得他掉頭就跑，讓他面子盡失。為了挽回面子，他讓小明將牛栓到社場邊的柳樹上，然后拿起牛鞭，猛抽這頭牯牛，牛背上、大腿上血痕累累。每抽一下，牯牛就跳起老高，眼睛里射出仇恨的怒火，讓人不寒而栗。

因為這頭牛誰也馴服不了，最后，生產隊研究決定，將這頭兇猛善戰(zhàn)的牯牛賣掉了。小明得知消息后，非常難過，哭了。而從那以后，我們再也不提斗牛的事了，因為我們失去了一位勇士，斗牛的勝利不再屬于我們，喜悅自然也不再屬于我們。

后來，我漸漸長大，也不再滿足跟在大伙的后面起哄，也想自己去放牛。一次，小伙伴去放牛，我也跟著他們到社場，小伙伴們每人牽走了一頭牛，只有一頭幼牛栓在牛橛子上沒人放。因為幼牛還小，所以，它還沒有被穿上“牛鼻子”。雖然它小，但是對于我們這些小孩子來說，仍然是龐然大物，無法制服它，所以，小伙伴都不敢放它。我不知深淺，于是將這頭幼牛牽走，然而，幼牛并不聽我的話，而我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未能讓幼牛按照我的意思走我安排的路線。最后，沒有辦法的我只能設法將牛牽回社場，幼牛在沒吃幾口草的情況下，就被我拴回到牛橛子上，看著其它的牛們悠閑自在地吃草，這頭幼牛餓得嗷嗷叫。

小伙伴們放完牛，將牛趕回社場，然后到生產隊記工員那里，每人得到了八分工分。我沒有完成放牛的任務，自然不敢去要工分。不過，事后哥哥知道我放牛沒有得到工分后，就去記工員那里要工分。記工員是我家鄰居，結果哥哥幫我拿到了五分工分。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掙的工分，回到家，我自然得到了父母的夸獎。后來，每次放牛我都要趁天不亮就跑到生產隊社場，去晚了根本就沒機會。

不久，土地分產到戶，生產隊解散，生產隊所有的集體財產也進行了分配，分到各家各戶。我們生產隊到臨近解散時只剩四頭牛，一頭母牛、一頭敦牛和兩頭牯牛，還有一臺手扶拖拉機。生產隊按照多少家一組，對這幾頭牛和手扶拖拉機進行了分配，我們和幾個叔叔家分得了一頭牯牛。然后，放牛也就成為自家的事情了。一次，我和小伙伴去放牛，結果半路上遇到大暴雨，那時候我們去放牛都是有準備的，一般會帶著塑料化肥袋和斗笠，化肥袋晴天時可以把它當作席子放在地上坐在上面歇歇乘涼，雨天時可當作雨具，而斗笠可以遮擋陽光。那天我們走到半路的時候下起了大暴雨，電閃雷鳴，因為處在曠野，所以我們無處躲藏，只能硬著頭皮趕著牛兒往回走。結果更可怕的是，我們正好要經過一處墳地，經過墳地的路兩邊長著楊樹，離路不遠處到處都是聳起的墳頭。我們騎在牛背上，雨水順著臉頰朝下淌，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濕透了。就在走近墳地的一剎那，我們覺得天一下子暗了下來，我和小伙伴非常害怕，不過，我想起了大人們說，牛是辟邪的動物，妖魔鬼怪不敢近前，這樣想著安慰自己，于是膽子又大了起來。我們驅趕牛慢慢朝前走，穿過樹林，天一下子亮堂了許多，雨漸漸地下小了，不久后就停了。那天我和小伙伴都變成了落湯雞。

因為我們沒有回家，大人們非常焦急，他們到處尋找也沒能找到我們。等我們回到家，聽我們講述經過墳地的遭遇后，他們說，牛是辟邪的動物，有牛在，你們不用害怕。從那以后，我對牛的感情又多了幾分。

那時候養(yǎng)牛，主要是用來耕田打場的。雖然牛的勞動效率比人高許多，但是，相比機械，它又差遠了。因此，我們幾家經過集體商量后，決定賣掉這頭從生產隊分得的牯牛，然后買回來一臺不帶拖斗的手扶拖拉機，從此，我就徹底告別了放牛生涯。后來，這臺手扶拖拉機在農業(yè)生產中，一直發(fā)揮著巨大的作用。這是牛無法企及的，當然，更是人力無法企及的。

直至后來，家鄉(xiāng)興起了花木種植，我們的土地承包給了花木大戶，自己不需要再種地了，種地的日子對于我來說，正在漸漸遠去，更不用說當年的那種放牛生活了。不過，時至今日，我仍然會時不時想起過去的那些放牛的日子，這些記憶是那么熟悉，那么親切，那么讓人難以忘懷……

（插圖：佚名）